第651章 末路

幾乎就在墨嵐剛剛離開沂水城前往王都之后，沉寂了半個月的蟲族，再次入侵。

上一次統治者被墨嵐重創，如今還沒有出現的意思。可鋪天蓋地的各式各樣的蟲族對于已經飽經戰亂的小城來說同樣也是滅頂之災。

在切羽的指令下，沂水城已經大范圍收縮防御結界，之前被打穿的北面全部放棄，百姓聚集在一起。

沒有了王國的支撐，他們的防御法陣不可能堅持太久，每個人都做好了血戰的準備。戰士們站在最外圍，然后是各種級別的魔法師。

再后面，是重重疊疊的百姓，青年男女在前，老人和孩子在后，每一個人都拿起手邊能夠拿起的一切武器，背水一戰。

“鄉親們！這是屬于我們沂水城的戰斗，是希望之戰，是未來之戰！哪怕戰斗至最后一人，沂水城也絕不服輸！”

切羽站在高高的城墻上，振臂高呼。每一名百姓都熱血沸騰，眼眸堅定。

王國拋棄了他們，可他們并不孤獨，他們還有領主在，還可以奮戰到最后一刻。

“鄉親們！隨我殺敵！”

“殺！”

“殺！”

“殺！”

第一批魔法陣已經點亮，穩定有序對城外的蟲族節節阻擊。切羽的連鎖魔法在這樣的大戰之中堪比神器，經歷了之前的一戰，他已經不會頭皮發麻雙腳發軟，而是可以昂起胸膛，就站在大軍的最前線。

“第二批阻擊！”

“第三批！”

“第五十一批！”

魔法協同作戰是人類最強大的利器，也是切羽手中唯一能夠利用的底牌。可人的靈力不是無限的，魔法也不可能無限釋放，幾個小時過去，就已經無力為繼。

眼看蟲族一個接著一個來到城墻之下，逼近他們最后的防線，這些百姓開始利用最原始的方式展開絕境中的廝殺。

用石頭砸，用火燒，用弓箭去射擊。雖然面對的是一群數不盡的強大怪物，可城中百姓卻只仿佛面對普通的人類強盜一般，用盡一切辦法。

仍然不能堅持太久。

蟲族，有鉆地的，有會飛的，有一片一片綿延不絕的。人類可以殺傷萬千蟲族，可蟲族無窮無盡，它們悍不畏死，仿佛沒有智慧一般，只知道向著城池開拔。

一整夜過去了，所有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唯有蟲族源源不絕。切羽站在城墻上，身上的戎裝并不狼狽，卻無法掩蓋蒼白的臉色和冰冷的掌心。

“轟。”

“轟。”

“轟。”

城池的大門不停的被撞擊，堅硬的城墻也已經千瘡百孔。越來越多的蟲族聚集在城墻之外，堵住他們所有的生路。

守不住了。

是啊，守不住了。

但是，就算戰至最后一人，他們也絕不會放棄！

“城中百姓！準備肉搏！！”

切羽高呼一聲，丟掉手中的魔法杖，抄起一把騎士長刀！

他的靈力已經耗盡，如今釋放不出任何一個魔法。但是，他還有手腳，還有戰技，還有不屈的傲骨！

“子爵大人！！”

沂水城的城主沖到前方，拉住切羽的手臂：“梵威姆塞子爵，您快退到后方吧！這道防線已經守不住了，您還可以帶著兵馬去下一座城池阻擊，快走吧！”

這位城主從頭至尾看著切羽是如何以十幾歲的年紀在這樣的戰場上撐起整座城池的希望的。為了他們這四座被判為末日之城的普普通通的百姓，堂堂子爵大人不惜反叛王國，也要和他們同生共死。

城主或許是一個自私的人，可自私的人也不是沒有一點傲骨。掙扎了整整一夜，他知道沂水城已經保不住了，可是切羽還有機會啊！

后面還有三座城池，蟲族或許不能一個一個蕩平過去。只要子爵大人離開，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之前，他確實想讓這些貴族守衛沂水城。

可是，當沂水城已經窮途末路，他心中所想，只有讓切羽活下去！

這是真正為百姓考慮的貴族！

是王國億萬普通百姓的希望！

“滾開！”

切羽根本沒有理睬城主的話，用力將他的手臂甩開：“大敵當前，存亡之際，最不可能后退的就是我！我是這四座城的領主！”

從第一次走上戰場的時候，看見敵人挪不動腳步，看見滿地鮮血緊張的想吐；到如今一個人撐起一道防線，撐起整座城池百姓的精神支柱。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切羽飛快的從一名學院學子成長為真正的戰士。

或許他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或許沂水城最終還是會滅亡。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會戰斗到最后一刻，只要他們不后退，不畏懼，希望，就永遠存在！

“殺！！！”

鼓起全身的力氣厲喝出聲，切羽第一個沖出城池！

眨眼之間守軍就已經和蟲族短兵相接，每一個人都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和最殘忍的敵人交手。

劍打斷了，就用拳頭。手臂斷了，就用腳。

這是他們最后的戰役，弱小的人類在這一刻，驍勇無雙。

切羽無疑已經是這群人類中戰力最強的一個，就算沒有魔法，作為貴族，他的劍術也是從小精心磨煉出來的。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魔法師也可以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自己根本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完全不知疲倦，只想將眼前的敵人斬殺。

“神明的恩賜，隔絕！”

巨大的尖足并沒能落在切羽身上，就在最后一刻，晶瑩剔透的水晶魔法盾浮現在切羽面前，擋住蟲族的的進攻。

切羽睜開眼，微微有些發愣，身體卻快過腦袋，間不容發之際揮動兵刃，將面前的蟲族斬落。

“領主大人，放棄可不像你。”

終于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切羽回過頭，看向明明已經不可能出現的援軍：“德古拉，你怎么來了？你的傷怎么樣？”

德古拉咧嘴一笑，蒼白的面孔并沒有一點猶豫：“能站起來了。”

他和克利斯提娜被誘出城外，經歷血戰后被俘，在城墻上不知吊了多久，那是當真氣息奄奄。就算有了之前墨嵐的簡單救治，也遠不足支撐他短短幾個小時恢復過來，可他還是來了。

“胡鬧！”切羽大怒，能站起來算什么本事？他的傷勢這么重，怎能見走上如此混亂的戰場？

“快回到城里面去，這是命令！這里用不到你。”

德古拉魔法擴散，接連擊傷幾只蟲族，和切羽背靠背站在一起：“存亡之際了領主大人，收起你的貴族架子吧。能站起來，就沒有躺著的理由。”

難得的魔法支援讓切羽和身邊的幾人壓力大減，切羽也是恍然失笑。是啊，存亡之際了！早死一些，晚死一些，有什么分別？

“好，那你我兄弟今日就在這里，殺他個朗朗乾坤！”

“殺！”

沒有人知道德古拉的傷勢究竟有多么重，甲胄之下，也看不清他瘦小的身體。

可是，一個接著一個無比猛烈的魔法就在他短小的魔法杖上接連爆發，這個學院常年的吊車尾，經歷這幾次大戰的洗禮，似乎在這一刻也不一般起來。

大范圍的廣域攻擊德古拉并不擅長，可他也已經探索出自己的魔法路。他的靈力精打細算凝結在魔法杖上，生生憑借魔法師的身體，卻以近戰之姿融入戰場。

生力軍的加入，讓切羽這一群人竟然稍稍穩住，將蟲族大軍打出了一個豁口。眼前的蟲族在這一刻似乎不再是無窮無盡不可抗衡，他們的敵人也終于露出了疲態。

“堅持住！我們還有希望！”

“靈力恢復的諸位！再次釋放一波魔法！”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出城作戰的所有人幾乎人人負傷，切羽和德古拉最為先鋒同樣傷痕累累，但是，地平線上，第一縷曙光已經迸發，每個人心中都充滿希望。

就在所有人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驟然間，剛剛探出頭的曙光剎那消退，整個大地重新被黑暗籠罩。

黑的前所未有，黑的讓人心底發寒。

“嗚嗡——！！！”

喪鐘一般的低沉嗡鳴伴隨著黑暗響徹大地，猛烈的震動之中，戰場的不遠處，夢魘一般的堡壘蟲族不知什么時候再次出現。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下了。

“那個統治者不是已經被該隱打死了么？”

“上次沒有死，只是分裂逃走了。”

“這么快就能卷土重來了？有統治者在，這里的蟲族永遠都殺不干凈！”

“就算沒有那些小兵，我們還有誰能對付那個統治者么？”

不可能的！

上一次堡壘蟲族出現在天邊，距離太遠，給普通人的視覺沖擊遠沒有那么巨大。

可如今這統治者就站在沂水城前幾百米的位置，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將整座城池籠罩在陰影之中，每一根觸角都比烽火更加粗壯，每一個眼睛都比城門更加巨大。

多少人揚起脖頸都無法看見堡壘蟲族的頭頂，這樣的敵人，誰能抗衡？

絕望伴隨著堡壘蟲族的陰影彌漫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難道真的是神明要抹殺他們么？

為什么他們已經抗爭到如此地步，卻仍然沒有半點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