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請替我守護下去

什么都無所謂的。

君上誤會她也好，氣憤她也好，責罰她也好，怎么都好。只要君上能恢復，哪怕讓她為天下償命她也在所不惜。

可君上是何等霽月清風的人物，如何肯為了自己的性命造成整個江湖生靈涂炭？

“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才會收你為徒。”

瑤兒的心又開始猛烈的疼痛起來了。她的渾身都在發抖，明明承受著偌大的苦痛，卻還是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師父，你先恢復傷勢，然后我們再說好不好？”

君上憤怒的揮手，將瑤兒手中的神器打落。

不僅如此，君上還拔出自己的靈劍，向神器刺去。這般傷人嗜血的神器，他就算是死，也不需要。

他被稱為八大仙門最強者，以他的天賦，當真無法得到神器的認可么？

可是他從頭至尾都沒有使用這個最強神器，為什么？

君上早就知道此神器嗜血，能夠帶偏使用者的心性。所以他多年來自己一直克制，不肯沾染，發現了天資極佳的瑤兒之后，一直也只是幫她壓制修為，修身養性，只等有朝一日能夠徹底將神器降服。

可是，一個小小的寒毒，將一切計劃都打破了。

神器徹底擾亂了瑤兒的心性，帶著她造下慘痛殺孽。君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原諒。

合一的神器跌落在地上，卻忽然間動了怒。這一年來它已經吞噬了太多的血氣，神器有靈，如何能被如此鄙棄？幾乎是瞬間原神之心就從地面炸了起來，向著君上發起了攻擊。

然后，瑤兒擋在了君上面前。

前方，原神之心穿胸而過，身后，君上的靈劍也刺穿了瑤兒的身體。

記憶開始猛烈的扭曲。

沒有更多豐富的故事，也沒有墨嵐苦苦等待的打臉環節。

瑤兒就是這樣一個懦弱的女孩兒，她的愛意終其一生沒能開口表露，她也從未有半點真正的快樂。就是那星星點點的來自君上的溫暖，就支撐著她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血腥殺戮，可殺戮到最后，她也沒能救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

墨嵐以為她終究會爆發，大不了干脆將君上完全制服，強行恢復他的傷勢，將他當做自己的禁臠。可是那樣溫柔和善的瑤兒，她一心只深愛著那個男人，怎么可能讓他被半點玷污。

所有的罪孽，就讓她來承受，為了君上，她寧愿永世不得超生。

墨嵐終于從瑤兒的身體里脫離出來，在虛空中出現在墨嵐的對面。她仍然帶著滿身的傷痕和血跡，無比狼狽憔悴的看著墨嵐：“我做錯了么？”

君上為了江湖正義重傷不治，可是那些人又是如何對待君上，對待君上的寒冰宮的？

就算已經到了現在，瑤兒心中憤恨的仍然不是自己多年隱忍那些同門對她的暗算和坑害，只有從未將她當做情人的師父。

“我從來沒有奢求能夠入了師父的眼，我只是想永遠永遠依偎在師父身邊，聽他的教導，受他的指點，陪他一起看萬世太平，這也有錯么？”

瑤兒情緒猛烈的波動，可這一次墨嵐沒有猶豫：“有錯，當然有錯，大錯特錯。”

他無法和柔弱隱忍的瑤兒共情，從始至終他都只想從瑤兒的身體里跳出來，不止一萬次墨嵐都要氣死了，你到底為什么要一直忍讓遷就他們啊！！！

“你錯就錯在自己太弱了。”

同門欺凌，你以為是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實只是在替他們佐證他們所嘲諷的每一句話。以至于她們得寸進尺直到你師父都賠了進去，這一切都是你的懦弱造成的。

君上重傷不治，寒冰宮地位一落千丈，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的實力太弱造成。如若你實力足夠，你不會昏迷那么長時間，寒冰宮不會內部大亂徹底失去秩序，江湖上也不會冒出來那么多人想要將寒冰宮踩在腳下。

就算是最后，你已經成功喚醒了神器，獲得了強大的實力，可是還是不夠。你的實力雖然能血染沙場，卻不足以震懾江湖，所以他們才寧死不屈不肯將神器拱手奉上。

你說七大仙門并不無辜，我也覺得他們罪有應得，可是如若你有碾壓天下的實力，只要跺跺腳就可以讓他們將神器拱手送上，根本就不用導致后來的無盡殺孽。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么？

瑤兒的魂魄越發模糊不清，仿佛正在經歷極大的痛苦：“意味著師父不會死。”

不錯，就算瑤兒強迫七大仙門上交神器，君上震怒，他也不會徹底對瑤兒失望，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哪怕被君上廢去修為永遠鎮壓，只要能救了君上，瑤兒亦無怨無悔。

可是，君上無法接受血染江湖獲得的重生的機會，他也同樣死去了。

瑤兒死去之后，自然不肯乖乖到地府服刑，她擺脫了追蹤流連人間，然后眼睜睜看著君上親自向七大仙門致歉，然后傷重不治身死，寒冰宮徹底消失在世間。

君上死去，瑤兒萬念俱滅，并沒有選擇墮入鬼道，而是乖乖被死神帶走進入冥界。罪刑審判，她殺孽太重，就算出發點是善意的也完全足以受到最嚴重的審判。

最關鍵的是，瑤兒不肯認罪。

她甚至不愿去輪回，所謂十八層地府永世不得超生根本無法嚇到她，認罪服刑輪回就代表要永遠忘記君上，如若是這樣，瑤兒寧愿就在這里，直到魂飛魄散。

墨嵐的心頭微微難受，這次可不是因為共情，而是真的在替瑤兒惋惜。幾年前同樣是在這里，尹天靈同樣因為不愿忘記自己不肯認罪輪回，這樣的感受墨嵐能夠明白。

尹天靈何等堅強，只不過在十八層冥界幾年時間就被折磨的幾乎忘記自己是誰。可是眼前的瑤兒只怕已經被折磨千百年，她的記憶卻仍然相對完整。

尤其是，她沒有忘記有關君上的一切。

“別再堅持下去了，交給我，我會變強，強大到能掌控一切，能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

保護每一個人么……

墨嵐面前，瑤兒的魂魄終于不再繼續扭曲，她凄慘的笑了笑，是時候放下了。

從始至終，她想做的，不都只是想守護那個人的么？

“請代替我，守護下去。”

瑤兒扭曲的魂魄散去，墨嵐重新回到血海之中，并且再次明顯感受到自己對惡的能量的掌控又一次提升。這一次他本心保持的比較好，沒有出現意識混亂的情況，最關鍵的是，他找到了歷遍世間萬惡的絕妙法門。

不夠強！

你們都是因為不夠強！！

這些所有所有的服刑魂魄，構成無際血海的全部惡意，之所以會淪落到今時今日地位，全都是因為不夠強！

只要你們足夠強大，一切悲劇或許都不會發生。只要你們足夠強大，就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方。

或許這是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話，可是墨嵐今天站在這里，他有說這句話的底氣。

你們不夠強，所以淪落至此，但是我會足夠強，彌補你們當初的遺憾。

沒有繼續休整，墨嵐很快進入了下一段記憶之中。

這里迷失的魂魄的太多了，九界萬載之中聚集的惡意，又豈是千百上萬的數字能夠形容。

每一個魂魄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有著自己的悲歡喜樂。沒有人天生就是罪惡，他們最終會淪落到十八層冥界永世不得超生，又豈會沒有自己的情有可原。

還是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是可恨之人，又何嘗不曾可憐？

墨嵐見識了很多很多人的人生。

有完整的，也有不完整的。有記得前因后果的，也有干脆連事情都不記得，只記得無窮無盡仇恨的。

有的人生而卑賤，從小受盡心酸苦楚，在淤泥中掙扎長大之后徹底走上邪路。與其被人欺負，不如欺負人，完全不再相信任何公道正義，無惡不作。

有的人生而驕縱，享盡世間極樂，他從小見到的一切接受的一切就是這樣運作的，他根本無法覺得哪里不合理，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所謂旁人的性命不過是數字而已。

而且，不只是人。

墨嵐也曾經經歷一個小妖的一生，這種實力決定一切的種族更是容易犯下罪孽。他強大，所以他欺凌弱者，屠戮無辜，有朝一日他不再是最強者，自然也是同樣被人踩在腳下，痛苦死去。

還有他們自己的血族，生以血脈定尊卑的種族，更別提什么尊老愛幼。在血界內部殺戮逃生到了人界，人人喊打，無處立身，只能在無窮無盡的追殺中去欺凌更加弱小的人類果腹。

這是罪么？這是的。

可是墨嵐更愿意管他叫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一段一段記憶經歷下去，墨嵐的靈魂保持了相當穩定。米迦勒和路西法離去之后對血界本源監控了好一會兒，最終才放心的回歸自己的工作。

九重天魔法學院的幾年生涯姑且不算，就說離開天界之后，墨嵐穿越回一萬年前重新經歷該隱當年創世之路，再到后來墨嵐掌控真正的融合魔法，全系合一，一次又一次的質變推動他走到今天。

時至今日，他的靈魂之力已經無比磅礴堅定，不會輕易被任何事情動搖。

他的初心從始至終都沒有變，以后也不會變：

變強，變的足夠強大，然后帶給整個世界真正的和平。

當然，還有復活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