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只是夢境

“快跑！獵人們來了！！”

不知道哪里傳來一聲尖叫，四面八方的穿著白衣的人們開始拼命跑了起來。

“嗖”“嗖”“嗖”幾聲箭響，幾個白衣的身影猛然倒地，然后就是大片的殷紅浮現在身上。

路西法漠然看著眼前無比真實的一切，微微皺起眉頭。

忽然間，一個身影猛地從側面向著路西法撞去，緊跟在他后面的還有一支鋒利的箭矢，情況瞬息萬變，選擇只有一瞬間，可就在那一瞬間，路西法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

都是假的。

男人就那樣直接穿透了路西法的身體，隨即化成無數泡沫，仿佛從未存在。

路西法冷哼一聲，掌心攤開，漆黑的魔法陣鋪在地面，一陣旋風刮起，將整片區域的景色化為虛無。

森林，陽光，露水，微風，樹葉的沙沙聲和潮濕的青草……全都消失不見。

“夢境而已，我為主角，我不相信，它自然就不復存在。”

冷冰冰的一聲傳出，震蕩了整個空間。

詭異的寂靜持續了幾秒，一個少女的身影緩緩浮現在路西法面前。

她是真是存在的。

路西法可以斷定，這個姑娘絕對是憑空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沒有任何空間通道的存在，但是，這個姑娘又偏偏不是夢境的一部分，她是真實存在的。

“咦？你倒是有那么一點點厲害。”

如果墨嵐在這，他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站在路西法對面，正帶著高傲的目光、陰陽怪氣的打探著路西法的少女正是他在森林里遇見的那個。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少女可沒有那么楚楚可憐弱不禁風，而是帶著完全不一樣的氣質，居高臨下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路西法也同樣在打探著面前的少女，他竟然感受不到少女的本源，又或者說少女的本源已經和整個空間連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將她抹殺，只怕她就是所謂“虛無禁境”的主人。

這種存在……就像神明一樣。

心中的謹慎不會表現在臉上，路西法同樣一臉愜意的問道：“一個簡單的夢而已，有什么簡單難的。”

“簡單？”少女赤著腳，繞著路西法走了一圈，她的身高比路西法低了不少，但是卻踩在虛空，目光和路西法持平：“你的另一個伙伴，好像不覺得很簡單喲。”

少女玉手一揮，半空中浮現一片畫面，正是和剛剛路西法經歷的一模一樣的場景，只不過墨嵐完全沒覺得這是假的，他感受到了臉上的血液，就真的相信自己會經歷受傷和疼痛。

這就是夢境領域的恐怖之處，你相信的所有事情都會變成事實。就像墨嵐覺得自己無法使用力量，他就真的無法動用自己的靈力和血脈之力。

路西法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他有他自己的破關方法，不需要我操心。”

少女眼中帶著不明的意味，嘴角噙著一點點嘲諷：“你們的關系看起來也不怎么樣嘛，不愧是那個家伙創造出來的種族。”

路西法敏銳的抓到了她的關鍵詞：“那個家伙？我天生地養，圣樹成型，不知道你口中創造我的‘那個家伙’指的又是誰呢？”

當初的路西菲爾和米迦勒一樣，同樣是天池圣樹結出的果子化形，是最純凈的天使，就算他如今已經墮落，那也是墮天使，誰能創造他？

“天生地養？天生地養……哈哈哈！”沒想到，被路西法這么一問，少女竟然有些癲狂的笑了起來：“還天生地養，哪里的天？哪來的地？連那片天地都是他創造的，你說天生地養的你是哪里來的？”

路西法滿心震驚。

剛剛他就有那么一點點猜測，只不過太過匪夷所思，所以他甚至沒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可是少女說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她口中的“那個人”，無疑，就是神明。

開天辟地，創造了原五界的神明！

作為和神明并肩作戰幾萬年的大天使長，路西法曾經知道那么一點神明的往事，知道他曾經也是在一片暗無天日的世界中掙扎而起，并且最終粉碎了那個世界不合理的一切秩序，重塑乾坤。

所以……所謂的虛無禁境，難不成真的是神明當初走出來的那個世界的遺跡，而眼前的少女，難不成是神明當年認識的人么？

少女的情緒并不穩定，路西法卻還是很直白的問了過去：“聽起來，你和他的關系并不算好嘛。”

“好？你說我和他關系好？”少女伸著腦袋，瞪大了眼睛，面容扭曲的靠近路西法：“你說說，他為了變強，粉碎了我的家園，拋棄了我，把我一個人困在這片死地，我憑什么和他關系好？”

拋棄……這詞用的很不一般啊，眨眼間路西法心里已經飛過一萬多種猜想，真是沒想到神明竟然還曾經有過這段風流韻事。

為了變強拋棄了自己的愛人？是這樣的么？

只是，當一系列的混亂卻合乎情理的東西一點點出現在路西法的腦海，他好像已經描繪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為什么這個少女會生出一副人類的模樣？

又或者說，為什么人類種族，會被創造成少女的模樣？

人界是神明用愛的情感創造的世界！人類種族曾經是神明的寵兒！

這個種族本該擁有整個五界的一切美好，有著最突出的智慧，最強大的適應能力，最深邃的包容，最隱秘的天賦。

若不是因為當初的人類先祖被惡魔引誘偷食禁果，最終被剝奪壽命逐出伊甸園，人類種族本該是整個世界最強大的種族。

而這一切，又是否是因為眼前少女的緣故？

“你是如何覺得被他拋棄了的？說不定，他其實還是很愛你的呢？”

“愛我？哈哈哈愛我？！”少女越發癲狂了起來：“你竟然說他愛我！你知道我在這個地方多少時間了么？十一萬零五百二十一年一百一十一天，我被困在這個鬼地方整整十一萬零五百二十一年一百一十一天！！這片空間，前后走過去一共是兩萬六千八百一十五步，左右走過去一共是兩萬三千二百三十九步，我每一次都可以走成一樣的步數，每一步都可以走的一樣寬，因為我前前后后走了幾十萬次！！！

就這樣，你竟然還能告訴我，說他愛我？他竟然愛我？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瘋瘋癲癲，表情極度扭曲，連帶整片空間都開始不穩定。

路西法也是有點感慨。好家伙，天界的主前歷一共是九萬九千零二十五年，創世歷到現在才一萬年多一點兒，所以這個妹子，竟然真的是神明創世之前就被困在了這里的么？

九界神器被留在虛無禁境，到底是為了鎮壓這片破碎的世界，還是為了保住這片世界，鎮壓這個女人？

既然想到了，路西法當即開口道：“你既然這樣痛苦，為什么不干脆解脫算了？打碎九界神器，這片世界自然消失，何必要把自己一直囚禁在這里。如果你打不碎它，我可以幫你弄走。”

少女經歷了剛剛的聲嘶力竭，現在似乎有些無力。目光麻木的看著眼前的路西法，腦袋一偏：“解脫？你告訴我，一個人弄丟了心，該如何解脫？”

前兩句的聲音還緩和不少，很快卻又繼續瘋癲起來：“我已經永遠不可能解脫了！！我要在這里，等著他回來，等著將他的世界一點一點的撕碎！！！”

“他不會回來了。”

完全沒有理睬少女的癲狂，路西法聲音冷漠。

少女似乎沒有聽清：“什么？”

于是路西法重復了一次：“沒聽明白么？我說，他不會回來了。你嘴里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了？

死了？

少女踉踉蹌蹌后退了幾步，滿臉的難以置信。

死了？怎么可能死了？他是毀滅了世界，還要創造世界的存在！！他怎么可能會死？！！

“你騙我！！是他派你來的，是他派你來的對不對？！！你是故意這樣對我說的，就是為了欺騙我！！”

路西法不緊不慢，甚至還上前了一步：“你既然都知道他要去創造世界，卻不知道創造世界的代價是什么嗎？他以身體化世界，自己的一切早都已經融入在他創造的世界里面，根本不復存在了。”

路西法說的并不是假話，神明創世，用自己的情感創造了原五界，以真誠創天界，以執著創仙界，以純真創精靈界，以愛創人界，以憂傷創冥界。創世之后，他早已失去了自己全部的情感，更是早已經沒有肉體，所以他確實不復存在了。

但是，路西法說的也不是全部的真話，因為神明雖然失去了自我，卻留下了意識，他的意識被困在天界九重天的無上神殿之中，永遠無法離開，也不再具有任何感情。

所以，說神明死了，沒有什么問題。但是說他不復存在，倒是有一些夸張。

只是存在又能如何呢？

失去任何感情的神明，他存在與否，真的還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