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35章游夢(十三)

木子云又怔住了，瞳孔慢慢放大，他腦海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出現了，鈴鐺自顧自地往前走去，木子云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不一會兒方天慕出現，鈴鐺也向方天慕打了聲招呼，方天慕的反應，是原本不認識鈴鐺的。

三人一同走在路上，安詳的狀態僅僅維持了十三息時間，下一刻，凰都又毀于熔漿烈焰中。

精神之夢的再次推倒重來....

木子云又站到了街頭，肩膀被推了一下，鈴鐺走了出來，看著他笑道：“走啦，一會兒不是還要偷偷溜去湖州嗎？”

木子云怔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并微笑著給予回應，這一次，不是修改記憶，而是記憶添加，精神之夢，將人潛意識里的欲望一一再現，呈現出了最完美的結局，他們最終戰勝了輪回的詛咒，并獲得了穿越時間自由化的可能，靠此，他們改變了歷史，將鈴鐺和虎子都救了下來。

這一次的更改是最貼切木子云需求的，所以他沉浸其中，從此開始，足足過了十四年，而他也與鈴鐺成婚，卻一直沒有生兒育女。

直到有一日，鈴鐺突然對木子云說道：“夫君，我們生一個孩子吧，望鄉家的娃都那么大了，我也想要一個。”

木子云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不行的。”

“為什么？”

木子云沉默不語，只是淺淺地微笑著看著她。

“說嘛，為什么不跟我生，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子？婉敏和風箏的對不對！”

“不是。”

“那為什么不愿意與我生孩子？”鈴鐺十分不解道。

木子云又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因為生了孩子就結束了。”

“什么結束了？我怎么聽不懂你說的話。”

“你當然不懂了，因為這是夢，不是真的世界，你看看我們身邊的東西。”

鈴鐺疑惑地看向四周，這才驚覺，他們住了五年的地方，是空白世界里的一個小島，她卻從來都沒有發現，她覺得每日都過得很充實，又好像是與不同的人在見面和聊天，也處理過許許多多的問題，可是現在....

鈴鐺一歪頭，回頭笑道：“沒事啦，這樣挺好的，我們繼續吧，那就不生了。”

“繼續不了了。”木子云平靜地站著，可是他的腳下，涌出了無盡的熔漿，穿透了島嶼，流落下去，將空白世界撕開了口子，外面正是凰都城，可憐的凰都城，再次毀滅了。

而所有畫面再次倒退，又回到了十四年前，而木子云再次站在了凰都街道。

鈴鐺從她的身邊走去，招招手讓木子云趕緊跟上，這時，一個孩子撞了木子云的腿，卻突然回頭道：“是的，這里就是假的，但卻可以是真的，難道你不希望這是真的嗎？我們的精神可以一直留在這里，外面的身體會死也沒關系，精神世界，可以一息頂萬年，我們可以享受無窮無盡的幸福人生，留在這里吧，這不是醉生夢死的世界，人間的酸甜苦辣皆在，世間的一切奧秘，也皆存在于此，因為這是在‘望濘神游樹’上創造出來的精神之夢，無數生靈的精神力締造了這一個夢，它可以是真的，比現實還真。”

木子云這一次并不是從夢中清醒，而是以清醒的意識入夢，他怔了一會兒，也被允許記起了被推倒重來的前幾次夢，他沉默良久，而后才說道：“的確比現實都真，夢，哪有這么真的。”他抬起手，手指躥出一顆火星兒，其中帶著他的靈魂，火星兒鉆進了凰都城，木子云說道：“太真了，有些地方和細節，我們不該知道的，為什么你了解全部。”

可他沒有得到回應，那個男孩向木子云招了招手，接著領著木子云走上了一條路，那條路越走越窄，明明在城中，卻越走越隱秘，且還是在上升的，木子云有了一種在夢境中，找到超脫夢境之物的感覺。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間屋子，男孩消失，而木子云推門而入。

這屋子太大了，可偌大的屋子里，僅僅有一個小窗臺，窗臺邊緊貼著擺著一張小方桌，桌子邊有兩把高腳靠背椅，顓王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放在窗臺，撐著頭，靜靜地看著窗外。

木子云走了過去，坐到了椅子上，這小方桌也太小了，二人若是把胳膊肘都撐在桌子上，頭能碰到一起。

顓王東沒有轉頭，依然看著窗外，十幾息后，才說道：“我盡力了。”

“嗯？”

“我試過很多次，想讓你接受并融入這個世界。”

“嗯，我記得”木子云回道，“三、四次了。”

“是七百多次了。”

“啊？”木子云愣了一下。

顓王東還是沒有轉頭，繼續說道：“是重復的次數太多，你的精神被填滿了記憶，所以一些泄漏了出來。”

顓王東轉過頭來，他的裝飾忽然變了，木子云下意識認出，那應該是人類文明時代的衣服，而且顓王東的臉上還帶著眼鏡。他邊把眼鏡摘了，邊說道：“你得理解我，誰能得如此機遇，能夠一探望濘神游樹的真容，拜我這先天能力所賜，除了我們的輪回轉世，其余所有生靈，我指的是望濘神游樹上聚集的所有時代生靈的精神記憶，我都可以隨意進出，我可以享受永生，而且這個永生，可并不乏味。”

木子云看向窗外，窗外是凰都，他說道：“伙伴們的精神都不在第三重夢境，他們都在此吧，他們也是在這個房間，這張桌子前被你說服的？”

“老實說，他們連進入這間房子的資格都沒有。”

“什么....意思？”

顓王東看向窗外，說道：“這是第五重夢境，現實離得太遙遠，他們剛到這里，立刻就成了這個世界的人了。”

“言江呢？連他....”

“他又能怎樣？精神力只是比你們稍稍強一些而已，沒有人到過這里，或者主宰過這里，除了我。”顓王東轉回頭來，看著木子云，“你是個例外，我可以把你的精神修改得亂七八糟，沒關系的，大不了把你的存在也從別人的記憶中抹去，可是，即便你變成了瘋子，該來的還是會來，鈴鐺，那個美麗的女人，給了你一樣東西，那東西，竟可以破除我精神力的所有權，它一遍遍地催促你醒來，無論你多么相信眼前的世界是真的，可她總能讓你發現不對，并出現精神震蕩，繼而記起一切，并毀掉世界。”

“她給了我什么？”木子云不覺得那單純是記憶，因為別人也有刻骨銘心的記憶。

顓王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我以前以為，神創造生靈，需要四樣東西——生機、能量、軀體、精神，四者缺一不可，事實上，這四樣東西真的可以創造萬物，可從你的身上，我發現了一樣新的東西，由精神衍生出來，本應受精神掌控，卻獨當一面，反過來影響那四種東西，說它強大，它微不足道，說它無用，此刻，卻能讓你一次次地在超越望濘神游樹維度的夢境中蘇醒。”

“是什么？”

“感情！”顓王東堅定說道，“神創造萬物，必然靠這五種基礎，而感情，或許是一種完全不能被準確定義能力高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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