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曼姐,說說吧,找我什么事?”程千帆給修雨曼倒了一杯茶水,坐下來問道。
“我想請你幫我保釋一個人。”修雨曼說道。
“保釋?”程千帆微微錯愕,“保釋誰?做什么的?”
“他叫茅俊輝,是《南京新報》的編輯,以前是我在上海的同事,前段時間被特工總部的人抓走了。”修雨曼說道。
“《南京新報》?”程千帆皺起眉頭,“特工總部抓《南京新報》的人做什么?”
據他所知,《南京新報》是梁宏志的南京維新政府時期就創立的漢奸報紙,鼓吹中日友好,為日本侵略中國施行奴化教育搖旗吶喊。
“特工總部說茅俊輝是重慶分子。”修雨曼說道。
程千帆的面色立刻嚴肅下來,“雨曼姐,這個你可要說清楚的,如果真的是重慶分子,恕我不能幫這個忙,汪先生對重慶那邊的態度,你是知道的。”
“茅俊輝不可能是重慶分子,他要是真的是重慶分子,我也不敢找你開這個口啊。”修雨曼說道,“別說開口了,我也不敢沾這種事情啊。”
“那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程千帆不解問道。
“汪先生當年發表‘艷電’,那邊對汪先生各種污蔑和口誅筆伐,當時茅俊輝還在上海工作,他被重慶蒙蔽,也寫了一篇文章。”修雨曼說道,“后來茅俊輝幡然醒悟,發表文章追隨汪先生之和平路線,可以說已經是迷途知返了。”
“那現在是怎么回事?”程千帆問道。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他當年寫的那篇文章被人翻出來了,并且以此指認,說他是重慶分子。”修雨曼說道,“我與茅俊輝當年是關系不錯的同事,這次來南京后就登門拜訪,這才從他的家人口中得知了此事。”
“這不,知道我認識你這位在楚部長面前的大紅人,那邊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求到我頭上了。”修雨曼嘆口氣說道。
“真的不是重慶分子?”程千帆問道。
“我只能說,我覺得不是。”看著程千帆這嚴肅的表情,修雨曼想了想斟酌了措辭,說道,“真要算起來,他就寫了那么一篇不尊敬汪先生的文章,那些為新政權喝彩的文章,可是數不勝數了。”
程千帆陷入沉思中。
“這個忙能幫嗎?”修雨曼催促道,“能不能幫忙,給姐一個痛快話。”
“不是我不愿意幫忙。”程千帆說道,“按照你這么一說,這個茅俊輝的問題不大,更像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被人整了。”
“那就是可以幫忙了。”
“雨曼姐,你讓我把話說完行不行。”程千帆哭笑不得說道。
“你說。”
“若是一天前,只要這個茅俊輝沒問題,我伸伸手,打個電話,總是能撈人出來的。”程千帆說道。
“什么意思?”修雨曼露出不解之色。
“意思就是。”程千帆苦笑一聲說道,“我這昨天剛和特工總部的蘇晨德鬧翻了,撕破臉那種,我現在幫這個茅俊輝說情,這不是撈人,是害他。”
“你和特工總部鬧翻了?”修雨曼驚訝不已,“怎么會這樣?”
“具體內情不便多說,總歸就是,別說我開口求到蘇晨德那邊,他是愿意放人,還是變本加厲整治茅俊輝。”程千帆說著,冷哼一聲,“就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可能向他蘇某人開這個口。”
“欸。”修雨曼傻眼了,“怎么會這么不湊巧的啊。”
“這個人不會是雨曼姐你的心上人吧。”程千帆狐疑的看著修雨曼,“若是如此的話,再難辦的事情,我也得想辦法幫忙撈人啊。”
“瞎說什么。”修雨曼瞪了程千帆一眼,“茅俊輝有家室和孩子的。”
她對程千帆說道,“我與茅俊輝關系不錯,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太太王萌是好朋友,他家孩子當年還認了我做干媽呢。”
說著,修雨曼嘆口氣,“看著王萌在我面前哭的那么慘,娃娃也在那里哭著喊爸爸,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這樣啊。”程千帆沉吟起來。
“倒也不是全然沒得辦法。”他說道。
“我就知道,帆弟你是有本事的。”修雨曼大喜。
“別急著高興。”程千帆看了修雨曼一眼,說道,“直接找特工總部那邊,這條路目前行不通,只能曲線救國了。”
他對修雨曼說道,“我在南京這邊也是有幾個朋友的,他們向特工總部開口,那邊不敢不放人。”
“太好了。”修雨曼高興說道。
“說了別急著高興。”程千帆笑了笑,說道,“我那幾個朋友是日本朋友。”
“那就再好不過了,日本人開口,特工總部那邊不敢不放人。”修雨曼說道。
“雨曼姐可知道我和日本人是怎么交朋友的?”程千帆似笑非笑看著修雨曼。
“因為你是汪先生和楚部長的人,日本人那邊知道你是自己人?”修雨曼說道。
“追隨汪先生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多少人贏得日本人的私下友誼。”程千帆哼了聲,他壓低聲音說道,“利益。”
“什么?”
“好處!”程千帆看著修雨曼,看她還不明白,氣的直言道,“黃魚,錢!”
修雨曼眨了眨眼睛。
“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開口了,他們不收錢,倒也可以把事情辦好,但是,這就是欠了人情了。”程千帆說道,“日本人的人情可不好欠,這份人情,將來指不定那幫家伙會從我手里撈回去多少好處呢。”
“帆弟。”修雨曼看著程千帆,微微皺眉,“你這話繞來繞去的,要怎么做,你就直說是了。”
“撈人可以。”程千帆微微一笑,“得掏錢。”
他看著修雨曼,“確切的說是,得加錢。”
看著修雨曼急切要說什么,他擺擺手,“雨曼姐,別急,你聽我與你說,本來這種事情就是要花錢的,那可是從頤和路二十一號往外撈人,你還別說別的,有的是人想要花錢從頤和路二十一號往外撈人卻找不到門路的。”
“更別說,這是讓日本人出面撈人,那可是日本人屈尊出面,這可不是要加錢不是?”程千帆喝了口茶水,說道,“日本人來中國做什么的?”
他壓低聲音,“上面就不說了,下面這些人,也是要吃飯穿衣要享受的。”
修雨曼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消化這個觀點。
“再者說了。”程千帆擠擠眼,“對你那個朋友來說,這可是日本人把他撈出來的,這等于是和日本人搭上線了,這種好事,別人提著豬頭也找不到廟門的。”
“你這么說,我還要替他全家說謝謝,他這是因禍得福了?”修雨曼哭笑不得說道。
“可不是么。”程千帆表情認真說道,“這也就是雨曼姐你找到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給他加錢的機會的,要是換做別人,我才懶得理會這種破事的。”
說著,他搖搖頭,“和日本人打交道,哪有那么容易的。”
“要多少錢?”修雨曼想了想,她看著程千帆,一咬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