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海濱浴場(完)

簡易搭建起的案板桌前，一行年輕人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就見宮原渚和佐野詩乃有說有笑的從海邊的方向走過來。

剛把手中蔬菜與肉塊快速分作一個個大小相等的小塊，椎名伊織便抬起頭，轉向詩乃學姐的方向。

目光落到渚醬的小臉上。

少女正開朗的笑。

等走近了，似乎注意到椎名伊織的目光，她緊跟著哼的一聲轉過臉去，一副鬧別扭的模樣。

椎名伊織也不在意，招呼著兩人過來。

“詩乃學姐，海鮮炒面好了。”

“要加香菜嗎？”

“多加！”

佐野詩乃聞言眼前一亮，小跑著往他們的方向過去：“海鮮里有蝦嗎？我不要蝦皮！”

“是、是。”

椎名伊織答應著，又轉過頭看向宮原渚：“渚醬呢？”

宮原渚背著手，表情還擰巴著：“我就不要了，另外我想吃螃蟹！”

“螃蟹啊”

椎名伊織聽了客人的要求，正回憶著寺島幸送下來的那一小箱子海鮮里有沒有螃蟹的時候，耳邊就聽‘撲通’一聲悶響。

一低頭，就見剛剛跑過來的佐野詩乃忽然左腳拌右腳，一跟頭摔在他面前。

“嘶”

等到艱難的爬起來，詩乃學姐才揉著饅頭倒吸涼氣。

胸口被沙子磨紅了一塊，沾得全是砂礫。

突如其來的平地摔，讓伊織和渚醬也不由愣了一下。

旁邊正忙活著的幾人也都紛紛看過來。

佐野詩乃腳下一滑，明顯也是腦袋有點發懵，見其他幾人的目光都投注過來，才立刻反應過來，笑著打散尷尬：

“啊哈哈看來是今天玩得有點累呢！”

“昨天也太興奮了，一直沒休息好。”

一聽她提起昨天晚上的事，結衣幾人都是心領神會的沒再多說——她們昨天晚上鬧了一通，睡覺的時候都快四點了，今天又是上午起床。

不止是佐野詩乃，結衣和千穗這兩個體質較弱的，本來都打算吃完飯之后先回房補一覺。

只有寺島幸不知情，目光忽然在她腿上頓了一下。

椎名伊織見狀，笑著去扶她：“那也小心一點啊，詩乃學姐。”

“是我知”

“別動！”

寺島幸忽然開口，一把按住佐野詩乃的翹屁股，單手就把她按在地上。

佐野詩乃現在身上只穿著一身水藍色紗衣泳裝，雪白的肌膚滑嫩緊致，被寺島幸這一下按得指尖都陷進去，泛起微微波瀾。

詩乃學姐被按住時先是一怔，而后小臉不由微紅，有點結巴道：“幸...幸醬，在這里還是不要吧？”

結衣她們也有點奇怪的轉頭看過來。

只有椎名伊織忽然反應過來，快步蹲下按住佐野詩乃的大腿，低下頭仔細觀察。

“伊織？！”

詩乃學姐的語氣像是有些不可思議。

你怎么也跟著捉弄我？

椎名伊織卻是眉頭緊皺，表情十分嚴肅。

在佐野詩乃的大腿后側，有一處淺淺的破口，那是一處間寬不超過兩厘米纖細牙洞，傷口周圍隱約泛青。

伊織和寺島幸對視一眼，點點頭：“像蛇咬傷。”

寺島幸一言不發，轉過頭起身去打電話。

趴在地上的佐野詩乃則是臉色一白，窈窕的身軀緊貼在沙地上，向后扭頭想要往自己大腿后面看。

“伊織，不是開玩笑吧？”

“我、我沒感覺到其他癥狀啊。”

身在海邊，當然不可能遇上什么草蛇、眼鏡蛇之類的東西。

生活在這里的，只有海蛇。

而作為狹島民族，日本人當然清楚海蛇這種東西究竟有多致命。

但這里可是千葉縣！

這種亞熱帶與溫帶之間的位置哪有海蛇活動啊？

椎名伊織沒理她，安慰似的拍拍她屁股，轉頭喊人：“真希！去民宿那邊拿紅茶！有其他茶水也可以，找他們要便宜的！再拿一根筆！”

喊完又轉頭問宮原渚：“你們剛剛下水游泳了？”

宮原渚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頓時有點慌了：“我我們就在海邊走，沒下很深對了，剛剛上來了一輪海浪！”

“那大概是偶然被漲潮浪沖上來的海蛇。”

“看見長什么樣子了嗎？花紋？頭顱形狀？”

宮原渚認真回憶：“沒、沒有，我們沒看見。”

椎名伊織一邊問診，一邊毫不猶豫的把自己剛剛穿上沒多久的上衣暴力撕碎，扯成一條條，按照標準步驟包扎在傷口上端十厘米處，再一摸大腿動脈，遠端脈搏剛好消失。

佐野詩乃被伊織在屁股附近摸來摸去，一雙狹長若彎月似的眉眼都不由緊閉住，抿著嘴，原本還有點泛白的小臉不知怎么反倒騰起一抹緋紅。

但等她轉過頭，看到椎名伊織那毫無雜念的認真模樣，又不好打擾他。

只得默默的在原地趴著。

羞得全身都似乎在輕微的顫。

椎名伊織卻是切實的將全身心都投入工作中。

他雖然是個俗人，但有些場合是必須要分清的。

一邊捆扎著，他一邊趁著詩乃學姐的清醒時間進行問詢：“詩乃？詩乃！還清醒嗎？”

“唔嗯可以。”

佐野詩乃小臉紅紅的，聲音微弱蚊吶。

伊織卻沒有在這時候注意這種細節，快速詢問道：“傷口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麻癢、麻木感有嗎？灼痛感呢？”

“就稍微有點麻沒什么感覺。”

佐野詩乃在沙地上趴著低下頭，悶聲回答，聲音細細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被伊織他們發現傷口之前，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被咬了一口。

甚至，與那咬口的輕微麻木感相比，伊織那只手按住的柔軟位置的反應反倒更強烈一些——熱得有些發燙。

“輕微麻木感？是延遲反應的神經毒素么？”

椎名伊織聞言，眉頭反倒比之前皺得更高了幾分。

相比于即時反應的生物毒素，神經方向毒素反倒更難應付一些.

因為延遲反應效果，這種傷口往往很難被察覺，以至于一經發現，傷者就已經開始出現癱瘓、休克等劇烈反應。

念及至此，椎名伊織反倒不由慶幸了幾分。

今天一天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沙灘上，要不就是在寺島幸的游艇里，入水時間很短，八成就是剛剛被咬的。

“那頭暈、呼吸困難、肌肉酸痛之類的反應有沒有？”

椎名伊織繼續道，順手從旁邊跑過來的真希手里接過一整盤紅茶。

“沒、沒有，就是稍微有點困。”

詩乃學姐這時候也不敢大意：“就稍微有點困，還有點腳軟咿唔！”

正說著，紅茶的涼意冰得她發出一聲輕微的怪音。

冰涼的紅茶灑落在雪白滑嫩的大腿上紛紛迸濺開來，將肌膚上細微的砂礫都沖刷殆盡。

涼兮兮的，有點刺激。

椎名伊織把手里的紅茶都倒掉，又從真希手里拿過筆，在剛剛包扎的布條上寫寫畫畫著標注時間。

佐野詩乃感受著來自大腿上被任人寫畫的細膩感覺，不由用力捂著臉：“伊織！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吧？現在說實話的話我還可以原諒你哦！”

“放松。”

椎名伊織一邊說著，一邊又在她身上拍一下。

聲音又脆又亮。

他說著，順帶解釋兩句：“柯南看過吧？紅茶里的單寧酸能中和蛇毒蛋白。”

“不過因為單寧酸本質上屬于紅茶中的‘有害物質’，所以未經多步驟工藝處理的便宜貨里，含量才稍高一些。”

“那、那你還在我屁股上寫...寫東西！”

詩乃學姐紅著臉不敢看他。

椎名伊織樂見其成，跟中毒者保持談話，維持清醒狀態是急救任務的一環。

“那是在繃帶上記錄你的包扎時間，每三十分鐘要松開一兩分鐘，免得壞死。”

“沒事的，我們發現很及時。”

椎名伊織說完，又拿過一杯紅茶，咕嚕咕嚕開始漱口。

見狀，詩乃學姐心中猛地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全身肌肉都緊繃住，耳朵都立起來，整個后半耳廓幾乎紅透，聲調都幾乎轉了一折。

“伊、伊織？！”

“等等！那里臟！”

還不等她開始掙扎，就覺大腿驀的被他強硬的按在地上。

接著，就覺腿上碰到兩瓣柔軟，而后便是如被揪住一般的強硬吸力。

只這微妙觸覺傳來的一瞬，詩乃學姐頓時便覺臉上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羞憤得以頭搶地，像鴕鳥一樣想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沙地里。

椎名伊織倒是心無雜念，嘬一口吐一口，每三輪用紅茶漱一遍口。

早在考上醫學院之前，他就有了以后在面對女患者時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的覺悟——或者說，絕大多數醫學生在看過各種‘教材’之后，就很難對特定狀態下的人體升起相應反應了。

病人是病人，女人是女人。

對此，他分得很清楚。

正做著急救措施，就見一輛巨獸轟然打起引擎闖到海灘一旁的大道上。

剛剛起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結衣草草的在泳衣上套了一件上衣，從車窗里冒出腦袋招呼他。

“伊織！上車！”

“好。”

椎名伊織完成了簡易急救，快速跟真希幾人吩咐幾句，一把撈起佐野詩乃翻過來，公主抱著起身往大道上跑。

別的不論，結衣的車速是真的快。

“我、我其實可以自己走”

佐野詩乃被伊織像小孩似的抱起來，只穿著泳衣的身體在他懷里跌跌宕宕的搖晃著，聲音微弱蚊吶。

“這種時候不要你覺得，要我覺得。”

伊織的聲音像是開了兩座魚塘似的霸道：“我是醫生，你得聽我的。”

詩乃學姐靠在他懷里，把紅紅的小臉埋下去。

指尖不經意的環住他的脖子。

“哦。”

然而，還不等他們走到道邊上，就見寺島幸朝他們兩個招手。

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庫拉拉的軸承旋轉聲。

周圍起了風。

再抬起頭一看，就見一架紅色的大型救援直升機緩緩從高空降落。

寺島幸指指自己的手機，又指指飛機。

坐這個。

椎名伊織看著直升機一愣。

什么叫富婆啊？

東大醫附屬，診室。

一位看上去約莫六七十歲數的老太太一身白大褂，正扶著自己的厚框眼鏡在打印出來的病歷單上看著。

以寺島幸的能量，再加上她東大學生會會長的身份，在自家的學校醫院里，自然是一路綠燈通行。

從直升機飛過來到降落，再到把詩乃帶進病房，整個過程都沒超過三十分鐘。

按正常情況來說，絕對是趕在最佳治療時間以內。

只不過，面前這位主任醫師級老太太的表情卻仍是一臉愁苦。

坐著直升機一同前往陪護的椎名伊織有點緊張，但瞥了旁邊更緊張的詩乃學姐一眼，卻什么都沒有表現出來。

語氣像閑聊一樣的問著：“赤井教授，請問她的情況怎么樣？”

“哦，哦。”

那位銘牌上寫著赤井的老太太答應兩聲，又扶了下眼鏡：“你叫椎名是吧？還是理三的學生？”

“是，教授。”

椎名伊織老實的答應。

“那是你女朋友？”

老太太看著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的椎名伊織，像是有點八卦的刨根問底。

“是。”

椎名伊織答應時，旁邊的佐野詩乃微抿著唇瓣，沒有多說。

“唉。”

赤井老太太頓時有些嘆氣：“你的急救處理方式還算到位，不過你們這種病例還真挺少見的。”

椎名伊織聞言，瞳孔不由緊縮：“您的意思是？”

赤井老太太隨手把報告遞到他面前：“你看看。”

椎名伊織伸手接過，而后就聽老太太繼續道：“說真的，你們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傷口沒準都愈合了。”

伊織和詩乃學姐同時一愣。

再低頭一看報告。

檢測結果為弱毒性。

椎名伊織頓時迷惑了：“那她的傷口”

“大多數海蛇的適宜生活范圍是哪？”赤井老太太喝了一口咖啡，冷不丁考他一句。

“熱帶與亞熱帶的太平洋和印度洋海域，及大陸架淺海沿岸，大部分起源于東南亞和澳洲。”

椎名伊織背題很熟練。

“那日本分布的無毒海蛇種類呢？”赤井老太太接著引導。

“飯島氏龜嗶咔頭海蛇。”

“對啊！”

赤井老太太一拍手：“一看就知道你沒選修海洋生物學。”

“你家小女朋友體溫正常、呼吸正常、沒有異常反應，傷口還就破了個皮，第一反應不就該懷疑是無毒么！”

“你看看給你心疼的！坐著直升機就飛過來了。”

一邊說著，老太太一邊瞇著眼歪過頭，看了眼佐野詩乃靠近臀側的大腿。

那里有一大塊明顯是被吸出來的泛紅淤痕。

不太正經的老太太神色曖昧。

椎名伊織卻沒敢放松：“可是我是因為她摔了一跤才發現的，而且詩乃她也說自己腳軟”

“疲勞過度唄！”

“你看看，這轉氨酶都高到多少去了。”

老太太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年輕人啊，作息不規律、經常熬夜可不好。”

“該做的事情就在白天做完嘛，晚上早點睡覺。”

“至于腳軟”

“你們啊，該節制了。”

聞言，椎名伊織默默轉過頭。

一臉蛋疼的看向佐野詩乃。

詩乃學姐‘撲通’一腦袋把自己蒙進枕頭里。

這還不如讓我中個劇毒死在這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