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湖別院的陰影地帶,張羨光用僅有的部分時間聽完了王察靈所說的計劃,短暫的皺眉過后他看向王察靈:“有什么問題?”
“你同意這個計劃?”王察靈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他來找老張就是因為這個計劃的風險太高,想要跟老張商量一下,看看是否還有別的方向可以入手,可沒想到對面的老張連反駁都沒反駁。
“為什么不同意?”張羨光一句反問把王察靈噎了個半死,時隔這么多年,他險些忘了眼前這家伙的瘋狂絲毫不亞于剛剛提出計劃的顧先生。
1996年,年僅十八歲的老張赴任山區支教,在那個小山村里腳跟還沒扎穩就遇到了民國殘留分子的厲鬼復蘇,彼時全村四十多個學生和他都被困在那個殘破的校舍里,就像是被圈住待宰的羔羊。
人力面對厲鬼薄弱到無法想象,但凡觸發規律,厲鬼要屠殺殆盡這幾十個人只是時間問題。
可就在一窮二白,一無所知,對靈異甚至都沒概念的情況下,張羨光憑借著其中一個學生磕磕絆絆的講述和只言片語,憑著驚人的智慧和膽識,單憑一股狠勁兒針對厲鬼完成了關押。
當時,他甚至還只是個普通人,卻完成了這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再往后的歲月里,這個從小山村走出來的窮教師愣是靠著那么一點底蘊不斷擴大一切,最終甚至在歷史的長河中拖出了沉沒于時間的革新會,并繼承了顧瀚文先生的意志,于當代讓許多人回想起了獨屬于革新會的恐怖。
“這個世界不會給我們那么多的妥協機會,有很多時候有辦法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奢求再多瞻前顧后只會滿盤皆輸。”
“沒有人是神,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這位顧先生很聰明,趁著現在還有嘗試的機會哪怕有很大的風險他也愿意去試,把我放在他的位置我大概率也會跟他做一樣的選擇。”
張羨光說完就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的時間不多,剛才也只是用一點手段吸引了惡鬼的注意,現在離失效最多也只有一分半左右,你還有什么事嗎?”
王察靈的目光接連閃爍,搖了搖頭:“沒了,那臺放映機的能力很詭異,一旦計劃開始進行,惡鬼或許會不惜代價的朝著那里前進,你最好提前有防范。”
“知道了,你們只管做就好,在你們計劃開始的那一刻,我會把惡鬼送到你們那里,讓你們滿足應有的條件。”張羨光言道。
“民國時代顧瀚文先生曾經馴化過這只鬼,革新會留下的檔案中明文記載了這個過程,我或者其他人的能力不足以完成,你應該是可以的,為什么不想辦法馴化惡鬼,這對我們未來或許是一大助力。”王察靈問道。
張羨光笑了笑:“忠犬不事二主,這句話用在這里或許不得當,但道理是差不多的。民國時代顧瀚文先生馴化惡鬼之后基本上堵死了這條路,以惡鬼的野性,承受過一次折磨,同樣的方式不會對他起效第二次,在這個時代沒有人可以馴化他,包括我。”
王察靈也沒多話,轉身離開,張羨光溫和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越來越深邃。
世家大族傳承的天才大多有一個缺陷,那就是缺乏絕境之下的韌性和應變,王察靈也是一樣。
因為家族傳承的底蘊和自身的智慧,他在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基本沒有遇到過真正的絕望,哪怕有再多棘手的厲鬼,憑借他的智慧和家族的傳承也有能力解決。
因為地步太高,高到或許超過99的人能夠終其一生達到的上限,王察靈的天賦高到他這一生或許都還沒遇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瓶頸和絕地。
這直接導致了他在面對真正的絕地和麻煩的情況下,無論是思維還是經驗都大有不足。
經歷絕望,才會越過絕望;看過死亡,才能接受死亡;你能夠拿起,才能夠放下。
越不過這個坎,那他終其一生距離他期待的頂峰就會永遠都要差那么一點。
就是這么一點,或許終其一生都無法突破。
二十分鐘后,沈林逐步將自己受到惡鬼干擾的靈異與精神消耗恢復的差不多,剛好也在此時看到了歸來的王察靈,他直接站起了身。
“現在就要開始?”
“越晚越可能夜長夢多。”沈林沉著回應。
從接觸開始就基本上沒怎么說話的“沈林”聽著這倆人一本正經的交談白眼翻得飛起,王八犢子裝象,凈整些不是人的事兒。
“放映機在哪?”沈林問。
“在我這,因為疫鬼受到刺激的原因,我在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把這只鬼收押起來了。”王察靈也不遮遮掩掩,自鬼域中拖出一個黃金編織袋,這東西剛才被他短暫埋在地下的特殊位置,只有他能夠找到。
真的嗎?我不信。王察靈對這只鬼的看重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在沈林第一次提出用放映機執行計劃的時候,這家伙謹慎思考之后就同意了,這基本上說明這只鬼被王察靈隨身攜帶。
這放映機的能力相對雞肋,除了特殊情報的探查在對敵環節根本起不了那么多的作用,哪怕王察靈偶爾有情報需求也可以固定關押在某個地方,用了再取出來,犯不著隨身攜帶,可他偏偏就是這么帶著,這讓沈林越發意識到這只鬼對王察靈的重要程度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重的多。
在王察靈掏出黃金編織袋的第一時間,“沈林”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他懶得跟這兩個人掰扯那么多。
因為有第一次放映機的經歷,所以第二次放映會對疫鬼的刺激越發嚴重,根據在事件中經歷的兩個人描述,疫鬼的曾在放映機中與故事里的疫鬼產生共鳴,恐怖性大幅度提高。
考慮到因為疫鬼第一次的闖入,兩只鬼的聯系已經產生,這次或許不用進入電影世界,疫鬼也會呼應故事中的自己,恐怖性有所起伏。
這是個棘手的麻煩,要有所防范,“沈林”在第一時間找到了尚且在龍湖別院中亂竄的疫鬼,站在其不遠處緊盯一切。
而今的疫鬼步伐速度都快了很多,焦躁而慌亂的動作不斷,就像是色鬼發現了女人卻始終不得近身的躁動感。
這個描述有些粗糙,因為厲鬼的本能相較于人性相對簡單,但情況確實類似,足以看出先前的事件針對疫鬼造成了多大的刺激。
要知道,在沈林的記憶中,疫鬼的寂靜和毒蛇一樣的潛伏特性是這只鬼麻煩的特點之一,可現在因為靈異的刺激全盤不見。
不多時,沈林和王察靈一前一后到來,他們發現了不遠處戴著兜帽的身影后,彼此又對視了一眼,最終由王察靈把放映機的編織袋交到沈林手里,自己走到另一個方向予以策應,避免在黃金編織袋解開的那一刻疫鬼會做出發狂的舉動。
三方的合作已經有了一定默契,在“沈林”和王察靈就位的第一時間,沈林緩緩解開了編織袋的束縛,屬于恐怖放映機的靈異現世的那一刻,原本就躁動不安的疫鬼竟然響起了不曾出現過的低吼聲。
它就像是野獸聞到了血腥味一樣,第一時間看向沈林的方向,恐怖的熒光就像天女散花一樣從厲鬼的身體內源源不斷的飄散而出。
還不能動,沈林和王察靈都咬牙駐足,放映機的照射需要滿足特定條件,如果他們兩個人因為阻攔疫鬼被映射其中,指不定會出現差錯。
沈林同樣焦急的等待著,他們從未用這臺恐怖放映機照射過兩只鬼,考慮到之前在照射疫鬼之后就直接滿足了規律,沈林判斷或許得兩只鬼同時入框才有可能達到想象中的效果,一前一后不足以滿足條件。
正當他這么想的時候,他看到突兀的黑暗出現,而后一個綁著丸子頭的怪娃娃像是被人從什么地方扔出來一樣,扔到了疫鬼面前。
就是現在!
黃金編織袋直接脫落,昏黃的鏡頭對準眼前,那詭異的膠帶轉輪開始如預期一樣轉動,屬于放映機的規律已經滿足。
幾乎是在滿足規律的同一時間,惡鬼與疫鬼盡皆暴動,吞噬欲望,來自放映機的刺激,多方面的疊加讓兩只鬼的殘酷本能壓過了一切,急切的想要朝著沈林的方向奔進。
眼前的現實似乎有一剎那的閃爍,很難形容的情況。
在閃爍消失后,惡鬼前撲的恐怖身形直接消失,“沈林”和王察靈更是一前一后直接出動,開始阻攔疫鬼前進的腳步。
記憶的力量爆發,沈林瞬間后撤到廣場的邊緣地帶。
此時此刻,放映機的熒幕已經開始點亮,時間過于緊迫,沈林甚至都沒看清熒幕中的具體情況,就一頭扎了進去。
民國三十五年的長安,簡樸的民用土房內。
顧瀚文身著簡易的馬褂和長袍,看著剛剛回來的洪天明,眉頭皺了起來:“現在是什么情況?”
“不太樂觀。”洪天明說的很直白,“這條靈異之路的搭建基本向他們證明了我們想要解決一切的決心,這讓很多人心思躁動,生怕自己是被秋后清算的一份子,甚至現在還有一種論調,嚷嚷著要趁著這條靈異之路牽扯我們大部分精力的時刻聯合出擊,攻我們于疲軟。”
顧先生聞言發笑,他笑這些人的卑劣從始至終,他們甚至不是擔心屬于這個時代的恐怖無法解決,面對末日該怎么辦,他們目光短淺到只能看到自己的死期。
屋外的院子里,穿著黑色長袍,蓄著胡子戴著圓帽,面色古板威嚴的老人陰沉著臉。
一旁穿著短汗衫的男人木訥呆滯,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枯瘦的和尚又打起了盹,他就像是有睡不完的覺,哪怕在三天前他剛剛親自確認了自己的死期和歸宿,他也像是毫不在意一樣,沒心沒肺的過著日子。
再一旁,綁著丸子頭的孩子踢滾著粗制濫造的皮球,表情有些百無聊賴,像是對這樣的日子感到無聊。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一個突兀出現,悶頭扎進來的年輕人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以上人物,從出現順序分別是。
天道顧瀚文,人道洪天明,修羅道王不修,地獄道李趕山,畜生道普度和尚,餓鬼道李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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