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幾多紅塵客

如今兩百年過去，曾經告老還鄉的那一批武帝宮老準帝們都回來了，陸晨準備將他們封印起來。

“武帝，您該怎么辦？”

熊人族的老準帝開口問道，他知道武帝的意思，是想將他們先封印起來，將來等到成仙路再開，就帶他們一同進入。

可武帝自身都還未成道呢，距離成仙路還有百萬年，這怎么熬得住。

但他們也在想，武帝沒有成道，那是否可以被神源液封印呢？

“無需擔憂我，我會等到進仙域的那一天的。”

陸晨擺手，讓眾人不用擔心自己，他沒準備自封，實際上，雖然他尚未成道，但因為太強了，神源液同樣封印不了。

神源液的極限也就是封印另類成道者，以及自斬至尊，他如今常駐神禁領域，一身屬性比當世大帝都有過之，怎么可能封的住。

從他突破準帝九重天的那一霎起，就已經沒有退路了，要么逆活多世，以絕世戰力打入仙域，要么就是坐化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

陸晨陸續封印了當年的那批老準帝，因為真的拖不得了，他們的生命多半都不足一兩百年，再繼續衰老，即便是被神源液封印，也很難熬過漫長的時光。

當做完這一切后，陸晨回到不死山內，蓋九幽正與川英下棋。

陸晨在旁邊靜觀不語，直到兩日后棋局結束，陸晨才開口，“前輩，還請入神源吧。”

陸晨恭敬的道，他此前詢問過蓋九幽，蓋九幽的意思是，他不想被封印，就這么老死坐化也沒什么。

但他有些舍不得這位可敬的人族前輩，希望將來帶對方一起成仙。

“你也走到今日這一步了，怎么還看不穿這些事？”

蓋九幽收官，抬頭看向陸晨。

他淡淡道：“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我已經活了夠久了。”

這就是陸晨頭疼的地方，蓋九幽是個很驕傲的人，不愿意自封，因為他感覺那就像古代至尊一樣茍活。

若蓋九幽有心，以他的實力，當年可不是尋不到神源液，在巔峰時期自封，也不至于在葉凡降臨北斗的那個年代就很蒼老了。

說白了，蓋九幽不想自封，他認為人活一世，能活多久是多久，他的心只在大道上，時間到了若不能更進一步，也就順其自然了。

而這些年蓋九幽在武帝宮幾乎過的都是養老日子，夏九幽也找了一位道侶，如今蓋九幽也算抱孫子了，對這人世間沒什么遺憾。

至于說求仙，其實蓋九幽對長生從來沒有執念，他最大的執念就是恨自己生不逢時，沒有趕上一個能證道的好年代。

但在黑暗動亂一戰中，他已經全了自己的心愿，與古代至尊一戰，至尊極盡升華狀態下，也算得上大帝實力了，他證明了自己的道，沒什么遺憾了。

且坐觀陸晨和葉凡兩個后輩崛起，如今天下太平，再無動亂之威，他如今心中只有欣慰。

“前輩……”

陸晨心中糾結，因為他還是有些自信能夠活下去，將來帶大家成仙的，可他豪言也放過了，蓋九幽不是沒聽到，也并非不信任他，而是真覺得就此坐化沒什么不好的。

他看向川英，這些日子他一直想讓川英給蓋九幽做做思想工作，因為川英是沒心理負擔的，一直嚷嚷著說要成仙呢，陸晨封印他，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別看我，老蓋心意已決，你要強求，那就不美了，哪有逼人成仙的？”

川英笑道，他這個被陸晨遣出給蓋九幽做思想工作的，此時反而開導起陸晨來：“你小子太貪心了，這種事應該遵循本人的意愿，老蓋生性如此，輝煌一生，如今傳承也留下了，天倫之樂也享受了，他如今就算坐化，那也是喜事，不是什么悲事。”

陸晨沉默片刻，最終對蓋九幽行禮，嘆息道：“晚輩遵循前輩的意愿，但晚輩真的有信心將來打入仙域，前輩真的不再考慮下？”

川英在一旁感慨道：“想當年帝尊也是這么說的，可惜啊……唉——”

陸晨強忍跟川英劇透的沖動，心說帝尊人家根本就沒準備帶天庭一起成仙好不……

蓋九幽起身，舒展了下日漸老邁的身軀，笑了笑：“有信心是好事，我相信你能辦成，今日就這樣吧，說不定哪日我也會改變主意，現在要去教孩子嘍。”

陸晨也是無奈，知道蓋九幽只是穩住自己的說辭，多半是真的沒有意愿想去做那長生不死的仙人了。

“前輩你呢？現在要進入神源中嗎？”

在蓋九幽走后，陸晨詢問川英，因為川英也不年輕了，少年模樣，滿頭白發，和他當年天人五衰未度過前一般。

“再出去玩一圈，見個故人，回來后就長眠。”

川英灑然道，伸了個懶腰。

“故人？”

陸晨有些疑惑，神話時代的人基本都死絕了，連那位神組織的的老神前兩年都已經坐化了，川英哪里還有什么故人？

川英笑嘻嘻的看向陸晨，“看來你小子之前閉關睡的夠死，那點小動靜沒引起你的注意，寧飛還活著呢。”

這下陸晨是真正意外了，因為寧飛當時明顯油盡燈枯，即便走脫了，恐怕也只能再活個幾十年頂天了，這都近千年過去了，居然還沒死！？

“那女人還不算是真正無情，逼出了不死天皇的精血，拿出了不死天皇原本給她以及那神秘子嗣留的后手，給寧飛用了延壽，兩人又茍延殘喘的活了千年。”

川英解釋道，不同于陸晨這些年的經常閉關，他在武帝宮內并非是一直久坐，而是時常在星空內游歷。

八百年前，他一次出行中，見到了宇宙邊荒隱居的寧飛，只是這件事他沒跟陸晨說。

那時寧飛看起來年輕了些，不死天后反倒很蒼老了，但小日子似乎過的很不錯。

在一處較為荒蕪的古星上，兩人耕作農田，每天看日出日落。

“也不知不死天皇知道后，會如何作想。”

陸晨面色怪異，感覺有點好笑，也十分感慨，“只是兩人如今也快坐化了吧？”

寧飛也算是了卻心愿了，不死天后晚年醒悟，回歸了真愛的懷抱。

“哈哈，確實如此，不過我八百年前那次見寧飛，他還很有精神，若不是不死天后是真不行了，我感覺他說不定還能留個后人呢。”

川英說話肆無忌憚，“不死天皇那老鳥頭上綠油油，真是快活啊。”

陸晨也不好點評，委實不死天皇、寧飛、不死天后這段三角戀太過狗血，嚴格來說，應該是不死天皇先綠了寧飛，現在寧飛又綠了回去。

“那前輩去吧，我就不湊熱鬧了。”

陸晨說道，他和寧飛不熟，去了萬一給晚年的天后直接嚇死了，那可就鬧了笑話。

“行，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川英灑然道，一步邁出不死山，進入星空之內。

宇宙邊荒處，這一日，又爆發了一場大戰，震顫星海。

兩位另類成道者大戰一天一夜，最終寧飛羽化，落入滿臉淚痕的蒼老天后懷中，雙方一同化道。

臨徹底消散前，寧飛遙遙的朝著武帝宮行禮，“謝武帝成全！”

川英站在那里，衣衫多有破損，給寧飛送行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在戰斗中落幕。

可寧飛太老了，并不如他在武帝宮這些年過的“滋潤”，沒能支撐打多久，就化道了。

陸晨坐在不死山山頂，清風徐徐，吹動著他的黑發，他手持無盡酒葫，遙敬后仰頭豪飲。

黃金大世真的達到了一個巔峰，但老輩強者們卻也開始落幕了。

他身邊沒有隊友，沒有愛人，偌大的武帝宮，卻尋不出幾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了。

這還是如今空間的落紅塵沒有離開，蓋九幽尚未坐化，自己的徒子徒孫們還在活躍。

有朝一日，萬載歲月過后，自己還尋得出幾人可以交心？

“嘆大世輝煌，千古一夢，幾多紅塵客，路盡空余恨，都葬下了……”

陸晨大口飲酒，喃喃道。

一轉眼，又是五百年過去，這一日，武帝宮全體縞素。

以夏九幽為首，恭送蓋九幽老人離世。

這位可敬的蓋世人杰，終究不愿意自封，帶著一聲的驕傲和輝煌，含笑化道。

夏九幽沒有落淚，因為她師尊一生榮光，再無遺憾，晚年過的也很幸福。

倒是夏九幽的孩子，那個如今也已經五百多歲的準帝，英俊的年輕人，跪在蓋九幽坐化的地方，痛哭流涕。

他名為蓋九天，夏九幽讓其隨了師尊的姓氏，同時這孩子也算是蓋九幽教導養大的，對自己的師爺十分親近敬重。

蓋九天的名字起的很大，也算是一種美好的愿景，希望將來其能九天無敵，就算隨陸晨到了仙界，也無敵一方。

他的天資很高，五百多歲，就已至準帝四重天，并不輸當年任何一名帝子，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晨在蓋九幽的墳前灑下一壺酒，有些感慨：“前輩，或許你才是最灑脫的。”

他遵循老人的意愿，沒有強行出手，因為那對蓋九幽是一種侮辱。

川英被陸晨封印了，武帝宮內常駐的另類成道級高手，如今只有落紅塵和小金龍。

小金龍這些年經常不待在武帝宮，而是在天庭，和龍馬大黑狗廝混在一起。

因為就連小金龍也開始意識到，對自己來說從來不需要擔心的時間，居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

它每天和龍馬大黑狗嘻嘻哈哈，但也開始明白，大家終有一天會老的，到那時，就要分別了。

它乃是真龍之主親子，又是出生在一方大世界較為鼎盛的時期，體內天然存在的長生物質多到無人能比，可以活到百萬年以上。

其實它才是最有底氣能等到成仙路在開的存在，只是小金龍不在意這些，平日里吃喝玩樂，偶爾回到武帝宮，被陸晨調教一番。

它的時間很多，后世有的是時間修煉，不急于一時。

至于此方天地的限制，對于它來說不算什么，或許是真龍之主有預料到后世天地環境會變，在小金龍體內留下了一些遮掩天機的偷天后手，即便是在故鄉的末法時代，小金龍也可以順利成仙。

在遮天世界內，因為體系不同，它并不需要天心印記，只是需要忌憚那場“成仙”的大劫，所以要多積累一番，將來一舉突破。

它心中還一直想著，等成仙后，把陸晨當坐騎呢。

龍馬在與小金龍喝酒時，聽聞小金龍的這一想法，也是哈哈大笑，說我們果然是同道中人。

龍馬也整天嚷嚷著，等有一天他成帝了，要把葉凡當坐騎。

落紅塵外出行走，作為先驅者，他永遠第一目標是探索度，因為時間也有限，他不會選擇和陸晨一般枯坐修煉。

陸晨坐在不死山內，風吹悟道茶樹，只剩他一人了。

小妟兒這些年已經完全住在了姜家，只是每年來武帝宮主持一小段時間，天知道某頭豬給自己徒弟灌了什么迷魂湯。

這一日，小妟兒回到不死山，雙眼有些發紅，請陸晨到姜家一趟。

陸晨自閉關狀態悠悠轉醒，這才知道，竟然過去了一千五百多年，他今年快四千歲了！

“師尊，我爹娘他們……快不行了，想要臨走前，再見您一面。”

小妟兒聲音梗咽，她的父母天資其實很一般，修至圣人境就再難寸進，如今五千歲的年紀，大限已至。

陸晨當即起身，帶著小妟兒趕往姜家，路上他目光掃視宇宙八荒，都感覺有些陌生了。

這次閉關時間太久，連世道都變化了太多，

片刻之間，陸晨就趕到了姜家，他見到了姜昆夫婦，真的很老了，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已經快出現化道的跡象了。

陸晨當即出手，要逼出大成的神之秘血為其續命，這是兩位可敬的前輩，且最初與他相識，他不想看他們離世。

“小陸，收手吧，我們這輩子值了。”

姜昆感慨的看著陸晨，他牽著妻子的手，對成仙這種事，并沒有什么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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