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
通往南豫府的官道。
天穹一洗如碧,幾朵白云懸掛,不算刺眼的陽光灑落地面。
一輛馬車緩緩朝著南豫府走去。
“距離南豫府還有三個時辰的路程,前面有個茶鋪,有南豫府地道的涼茶,兩位府試辛苦,我們哥倆打算請你們喝口茶,稍作歇息,不知意下如何?”
馬車上,趕車人開口,這是程立東的手下。
這幾日接觸,陳星河雖然清冷高傲,不太與這兩人交談,可許清宵是個人精,最開始互相有些提防,但到后面許清宵時不時搭話,再為兩人講解一些事情,偶爾沒事的時候也說點故事,解解一路的乏味。
也正是這一番言語交談之下,兩人對許清宵放下了戒備,甚至關系還算不錯。
畢竟他們只是下屬,程立東的屬下罷了,跟許清宵又沒什么深仇大恨,再者程立東就算懷疑許清宵修煉了異術,可最起碼現在看起來許清宵沒什么問題啊。
而且也沒有任何證據。
“行啊,早就聽聞南豫府涼茶極其出名,肯定要嘗一嘗,不過茶錢我來付,兩位兄弟一路護送,還讓你們付茶錢,豈不是顯得我等沒有禮數。”
許清宵將車簾掀開,滿是笑容道。
“客氣,客氣,不就是兩茶錢嗎,清宵老弟,我們哥倆好歹也是個捕快,月俸還行,茶錢還是我們來。”
后者開口。
他叫楊豹,另一人叫楊虎,是兩兄弟。
性格不錯,也善談,再者許清宵和陳星河是過來府試的,不說中不中,至少是個讀書人,這年頭基本上都尊重讀書人,尤其是這種當差的。
指不定某一天許清宵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所以客氣一番也正常。
沒有為茶錢去爭什么。
許清宵笑著點了點頭。
末了又回到車廂內,陳星河依舊是在讀書,這幾天許清宵也經常讀書,只是讀到一半都會停下來思索。
主要是暈車,古代道路建設一般般,即便是官道也有些陡坡,馬車稍微行快一點,整體就搖搖晃晃,讓許清宵一陣反胃惡心。
這還是身體素質好,要換常人估計已經吐了。
反倒是陳星河,紋絲不動,讓許清宵不得不服。
約莫不到半個時辰。
終于,馬車來到一處茶鋪。
然而,茶鋪十分荒涼,雖然鋪子還在,不過沒有一個客人,并且鋪子外也干干凈凈,也就一個老漢,正在收拾著東西。
“掌柜的,怎么大白天收拾東西?不做生意了?”
趕車的楊豹看到這一幕,不由喊了一聲,詢問老漢。
正在收拾的老漢,看到楊豹穿著官服,當下不由恭敬起來。
“回官大人,不是老漢不做生意,南豫府最近出了些怪事,有妖魔吃人,府里貼了告示,我哪里敢繼續做生意啊,只能先回去歇息歇息,等事結束后再來。”
“不過兩位官老爺要是想喝點涼茶,我現在給您弄去。”
看到官差,老漢很是恭敬。
“妖魔吃人?什么胡話?這里距離南豫府都不過三十里路,當真有妖魔,府都早就有人過來鎮壓了。”
楊豹開口,他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雖說天下妖魔亂出,但不代表妖魔多如牛毛,就如同偷盜搶劫一般,哪里都有這種事情,但不代表時時刻刻,到處都有偷盜搶劫。
無非是問題的嚴重性罷了。
聽到楊豹這樣開口,老漢頓時哭著張臉道。
“官老爺,我也是這么想的啊,可沒辦法啊,府里的通知都下來了,您看這是告示,我準備待會貼上,再離開這地。”
“幾位官老爺稍等,我去準備涼茶。”
老漢將府里的告示擺在桌前,他也難受啊,十里八鄉誰不知道他家的涼茶好喝,每日至少有好幾兩銀子收入,可如今一個吃人的妖魔,搞得人心惶惶。
他也難受啊。
“行,勞煩店家了。”
楊豹倒不是那種欺負百姓之人,只不過一路上的確口渴難耐,再者說好請許清宵喝口涼茶,若是掃了興致豈不是丟人?
待老漢去準備涼茶時。
許清宵也從馬車中走下來了。
他見外面沒什么動靜,索性下車看看。
“豹哥,虎哥,怎么了?”
許清宵走下馬車,有些好奇地看著兩人。
“倒沒什么,茶鋪的掌柜說,南豫府出了個吃人妖魔,府都下了告示,警惕百姓。”
楊豹指著桌上的告示說道。
“吃人妖魔?”
許清宵有些驚奇,他將目光落在告示上。
告示
武昌一年。
三月二十五。
有妖魔亂法,目前官府正在緊密調查,望各地行商販旅,游客行人多加注意。
一旦察覺異樣,立即報官,不可逗留。
南豫府,府都衙門告示。
章印:大魏南豫府府君李廣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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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十分簡單。
兩世為人的許清宵知道一個道理,字越少事越大。
“妖魔亂世,在窮鄉僻壤之地也就算了,敢在南豫府周圍作惡,這不是找死嗎?”
許清宵收回目光,他有些好奇。
妖魔害人,不算是什么極其稀罕的事情,但一般作案地點都會選擇一些窮鄉僻壤,畢竟天高皇帝遠,小地方出了事也很難調查。
朝廷雖然一度派兵鎮守,也建立了許多機構組織,但效果很差。
選擇府都這種地方,還是比較少的。
就好像皇都基本上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旦發生那可就是有辱國體。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部分的百姓都希望去城里住。
“是啊,南豫府下大大小小幾百個縣鄉,發生妖物襲人的事情不少,但府都可從未聽說過,這妖魔膽子太大了。”
楊豹點了點頭,認同許清宵所說的話。
“妖魔之禍,早晚會被朝廷肅清,我聽人說,陛下已經派人設立新機構,名為錦衣天衛,打算從各地選拔俊杰,而且與道門合作。”
“專門就是解決這些妖魔,還有修煉異術之人。”
楊虎出聲,他聽聞過一些信息,故此直接說出來。
“錦衣天衛?”
許清宵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名稱,有點像錦衣衛,不過錦衣天衛聽起來有些高大上。
“恩,錦衣天衛,直接聽命于陛下,掌握天大的權力。”
“據說錦衣天衛去大魏各郡府縣鎮鄉,各地官員必須要全力配合,擁有先斬后奏之權。”
楊豹也跟著出聲,道出更多的信息。
“各地官員全力配合,先斬后奏?”
許清宵咂舌,這權力還真是大到離譜。
光是全力配合就意味著朝廷有多重視,這個先斬后奏就更絕了。
對于一個王朝來說,司法是脊梁骨,任何事情無論大大小小,必須要走一套流程。
是殺是放,由各地各府層層上報,最終由大理寺一一審查。
終身制擔責,而且層層留名。
一旦發現冤案,最倒霉的就是大理寺官員,然后一層一層都要倒霉。
司法,是國之根本。
而先斬后奏就是凌駕于司法之上,這是一把雙利劍,畢竟人無完人,真做錯了什么事,或者是殺錯了什么人,你無法掌控。
自古以來,最大的權力,無非就是先斬后奏。
好家伙。
若是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跟這種人打好交道,不然被這種人盯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許清宵心中留了一個心眼。
他修煉異術,不管會不會被查出來,可倘若被人發現一些,奏報上去,這幫人可不像程立東一般,顧忌這個顧忌那個。
一刀劈了再說。
也就在許清宵思索時,老漢端來了幾碗涼茶。
楊豹放了幾枚銅錢,熱情地招呼許清宵飲茶。
涼茶清澈,呈現淡綠色,許清宵端著茶正準備喝下時,突兀之間,體內浩然正氣涌動。
只一剎那間,眼眸有些清涼,再看向手中涼茶發現淡淡白霧騰起。
“有古怪!”
“不要喝。”
許清宵直接出手,極其迅速,打掉楊豹與楊虎手中茶碗。
砰。
茶碗落地破碎。
兩人有些不解,但他們不蠢,幾乎是一瞬間將手放在刀柄上,警惕周圍。
馬車內的陳星河有所感應,當即走了出來。
“茶有問題。”
許清宵沒有浪費口舌,四個字說清楚問題。
嘶。
楊豹楊虎兄弟頓時驚愕,同時將目光死死地盯著老漢,眼中滿是殺機。
“大人,大人,冤枉啊,冤枉啊,老漢哪里敢亂來。”
“大人,這涼茶是我親自熬制,不可能有問題啊。”
老漢直接嚇蒙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驚恐不已。
“豹哥,你看住他,虎哥,勞煩你護著我師兄,我進去看看。”
許清宵皺著眉頭,這茶一定有問題,體內的浩然正氣察覺出詭異,所以自我保護。
如若不然的話,他也察覺不出什么。
至于這個老漢,他有沒有問題許清宵不知道,至少要進去調查一番。
“清宵兄弟,我陪你一同進去。”
楊虎開口,他緊握長刀,擔心許清宵一個人遇到危險。
“不用,對方用毒,就不會很強,而且我許某好歹也入了品,無懼邪祟。”
許清宵搖了搖頭,他如今好歹也是十品武者,體內更是有浩然正氣。
對方用毒,就強不到哪里去,不然還需要用毒?
簡單的邏輯,讓許清宵做出最好的判斷。
“行,若是半刻鐘內許兄沒出來,我們先殺此人,然后再殺進去。”
楊豹拔刀,落在老漢脖子上,認真說道。
此話一說,老漢當場暈死。
而許清宵點了點頭,沒有顧及什么。
“師弟,我陪你一同進去。”
陳星河開口,他不想待在這里受人保護。
“不用,師兄稍等。”
許清宵不等陳星河繼續說什么,直接走進茶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