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文人都震驚了。
許清宵作的文章,竟然是立意文章。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哪怕是南豫府中的三位夫子,也難以想象。
畢竟立意文章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清。
唯一能得知的就是,許清宵這回真的要出名了。
若是安國論策,大家只會驚嘆大魏又出了一位大才啊。
可立意文章,一定會大量引來爭紛,而許清宵也一定會被推上首位,或能得到尊重,但更多的會是質疑以及反駁。
當然若是許清宵公開表示,自己寫的文章,是闡釋朱圣立意,我堅決擁護朱圣抉擇,那就沒太大問題了。
如今天下文人,九成都是學習朱圣,你支持朱圣,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但到底是如何,無人知曉。
因為許清宵仿佛人間蒸發一般,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誰也不會知道。
如今天下文人矚目的許清宵。
此時此刻,正出現在一處官道上,策馬狂奔。
從南豫府到平安縣,正常速度是五天。
不過許清宵連夜趕路,到了一個驛站花錢換一匹馬,如此反復,兩天時間便可以趕到平安縣。
一路上許清宵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
一匹良馬的價格是二十兩銀子,每次置換都需要半兩銀子。
許清宵倒也想買一匹千里馬,價格也不貴,畢竟這是修仙世界。
可問題是,一匹千里馬售價五百兩白銀,這誰頂得住?
沒有辦法,只能一匹馬又一匹馬的換乘。
好在。
兩天之后。
許清宵總算是趕到平安縣了。
來到平安縣后,許清宵目的很簡單,直接去找自己老師,其余人少見為好。
仗著入了品,許清宵趁著天黑,潛入了平安縣中。
至于坐騎也已經放生了。
雖然有些舍不得,但也沒辦法,只能放生。
是夜。
周凌家中早已經熄滅了燈火。
許清宵一個翻身,便來到了周凌院子當中。
借助月光,許清宵來到主室,壓著聲音敲了敲門。
“老師,學生許清宵拜訪。”
大晚上突然拜訪,許清宵也知道有些嚇人,但沒辦法,畢竟有事處理。
來回一趟花費四天。
鬼知道程立東會不會冒著危險來找自己。
就算不會,自己也要早些時間回去,總不可能府試揭榜自己都不出現吧?
好在的是,府試揭榜要等一段時間,想來大家的熱情會逐漸冷卻下來,不會急著想要見自己,所以這幾天還是有時間逗留的。
“誰?”
周凌的聲音響起,顯得十分質疑。
“老師,當真是我,有要事。”
許清宵繼續開口。
“清宵?”
下一刻,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很快周凌提著一盞油燈,來到房門前。
待房門打開后,借助油燈之光,周凌看清楚了許清宵的面容,而后不由驚嘆。
“清宵,你怎么會突然回來?”
“發生了什么事情?”
當看到許清宵時,周凌的確震驚,按理說許清宵不應該是在南豫府等著府試揭榜嗎?
怎么好端端回來了?
“老師,方便說話嗎?”
許清宵開口,沒有直接說明來意。
“走,去書房。”
周凌沒有廢話,直接朝著書房走去。
待來到書房后,周凌將油燈擺放在桌上,沒有詢問什么,而是等待許清宵先開口。
“老師,學生此次前來,為兩件事情。”
“其一,需要老師為我準備些材料,寫在這上面了。”
“其二,學生想問老師,可否知道明月山在何處?”
許清宵開門見山,也不藏藏掖掖了。
他將材料清單遞給周凌。
同時詢問明月山。
“明月山?”
周凌眉頭緊皺,他在沉思。
“從未聽說過還有明月山這種地方。”
“容為師好好查查。”
周凌壓根就沒聽說過明月山,最起碼平安縣肯定是沒有的。
“麻煩老師了。”
許清宵點了點頭。
“不算麻煩。”
“清宵,你突然來訪,為師就不多問什么了。”
“不過你這次在南豫府,可謂是名動天下,這滿江紅你是什么時候作出來的?還有你竟然能寫出絕世文章。”
“為師當真是撿到寶了。”
周凌沒有詢問許清宵為何來平安縣,反倒是提起滿江紅和絕世文章的事情。
“還是老師教得好,偶然之間,靈光一閃之作。”
許清宵謙虛道。
“靈光一閃?”
周凌頓時有些郁悶,他知道許清宵不想說出來,不過他沒有細細追問。
而是開口道。
“如今你許清宵之名,傳遍了整個大魏,更是有人稱你為許萬古,但清宵你切要記住,不可驕傲,也絕對不能自傲。”
“你儒進八品,將面臨儒道真正困難的地方,為君子立意。”
“這些日子若你沒事,一定要好好熟讀圣人之意,從而明確心中之意,若不明意,畢生難以晉升七品,若能明意,你的道路將會更加寬廣。”
“明白嗎?”
周凌循循教導,許清宵也是認真聆聽。
“老師之言,學生銘記于心。”
得到許清宵的回應,周凌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繼續問道。
“你打算回來幾天?在為師這里住下如何?”
“兩三日左右,住就不用了,學生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兩日后再來找老師。”
“今夜打擾,還望老師莫要怪罪。”
許清宵來的快,離開的也快,他不能耽誤,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他要調查清楚幾件事情。
一,金烏淬體術怎么會出現在平安縣。
二,是誰得到的金烏淬體術。
三,吳言來平安縣,到底是為了異術,還是有其他目的。
這三件事情許清宵一定要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的話,難以解開謎題。
解不開謎題,去長平縣跟人碰頭,那無疑是找死行為。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去吧。”
周凌點了點頭,讓許清宵注意安全。
“恩,學生告退。”
許清宵沒有多說,朝著周凌一拜,隨后離開。
待許清宵離開后。
并不是沒有目的,而是直奔縣令家去。
想要得知金烏淬體術的來路。
只有一個辦法,詢問縣令。
但直接去找縣令,無疑是自爆身份。
所以許清宵打算用入夢大神通,進入縣令的夢中。
不過能不能入夢進縣令的夢中,就說不準了,但多試一試應該沒什么問題。
根據之前潛入慕南檸夢中的經驗,自己入夢術應該有范圍限制,或許越近越好。
就如此。
兩刻鐘后。
已是丑時。
縣令宅中早已經是漆黑一片,除了幾盞燈籠還亮著光,一切安寧。
許清宵爬上屋檐,他知道縣令住在那一間房,偷摸上去,直接躺在屋檐之上,盡可能的不發出任何一點動靜。
而后開始運轉入夢大神通。
剎那間,昏睡感襲來。
睜開眼后,是夢中。
很快,許清宵發現不是李縣令的夢中,而是她夫人的夢中,故此許清宵從夢中醒來。
第二次嘗試。
依舊不是李縣令夢中。
第三次嘗試。
第四次嘗試。
一直到第五次嘗試。
終于,許清宵潛入李縣令夢中了。
是在衙門當中。
有了之前入夢的經驗,許清宵很聰明,他變化成一只燕子,飛進衙門。
衙門內。
李縣令有些焦急地走來走去,其余一些捕快衙役則在說著什么。
“縣老爺,您放心,這許清宵如今府試第一,又作出絕世文章,朝廷肯定會獎賞咱們平安縣,縣老爺您更是居首功,最起碼也得加官進爵啊。”
“是啊,是啊,縣老爺,您就別急了,朝廷的人正在路上,估計要不了多久就來了。”
“府君記了大功,他也絕對不會忘記您的,說不定老爺您馬上就要去南豫府上任做大官了。”
捕快衙役們輪番開口,說著一些祝賀之詞,
許清宵頓時明白李縣令做的是什么夢了。
當真令人哭笑不得。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如今名動大魏,府試第一,作為地方官,李縣令自然有好處。
所以這幾日估計日日夜夜都在想自己能得到什么賞賜,做這種夢也不奇怪。
想到這里。
許清宵立刻飛了出去。
他知道怎么融入夢中了。
平安縣外,許清宵變了模樣,不過不是本尊,而是陳心大儒的模樣,緊接著一揮手一派金甲鐵騎出現。
足足有數百位,殺氣騰騰。
李縣令正在等待著朝廷嘉賞。
而許清宵就假扮朝廷的人,嚇唬嚇唬李縣令,同時把自己想要的信息給問出來。
這就是許清宵的主意。
隨著金甲鐵騎的出現,許清宵再變出一位將軍跟隨在一旁。
直接朝著平安縣衙門走去。
夢。
本身就千奇百怪,不需要太過于合理,只要別太離譜,對常人來說,一覺醒來可能都會忘記。
同時若在夢中有過激行為,睡夢者會自我醒來,就好比從高樓摔下來,只怕立刻會被驚醒。
許清宵還做不到維持夢境不變,所以只能融入夢中,盡可能的不顯突兀。
免得李縣令驚醒。
很快,許清宵來到縣衙當中。
衙役們頓時大喜。
李縣令也急急忙忙從內跑了出來,眼中有遮掩不掉的喜悅。
只是當李縣令看到殺氣騰騰的金甲鐵騎后,莫名有些慌張了。
“下官李成,拜見大人,不知大人是?”
李成朝著演化陳心大儒的許清宵一拜,畢恭畢敬,眼神之中帶著疑惑。
“此乃陳心陳大儒,李成,你身為讀書人,居然連當朝大儒都不認得?”
許清宵沒有說話,而是讓身旁的將領開口。
此話一說,李縣令頓時震撼連連。
大儒?
他雖然也是讀書人,不過沒有入品,莫說大儒,就算是一個入品的讀書人在他眼中,都顯得十分尊貴,更何況一尊大儒。
“學生李成,拜見陳大儒。”
李成激動無比道,但同時更加敬畏。
“無需多禮。”
許清宵語氣平靜。
“李縣令,此番你平安縣,培養出一位當世大才,陛下十分欣慰。”
“賞千金,任知府,不過有件事情,陛下讓我先調查清楚,不知李縣令可否配合?”
許清宵問道。
一瞬間,李成顯得目瞪口呆。
賞千金是小事。
任知府之職。
這幸福來的太突然了吧?
知府啊。
這是什么官職?
比他這個縣令強多少?
“請陳儒詢問,下官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成激動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有人舉報,許清宵偷偷修煉異術,陛下命我徹查,而舉報之人說,這異術就出自于你們平安縣。”
“我很好奇,你這小小的一個平安縣,怎會有異術之物?還望李縣令如實回答。”
許清宵問道。
此話一說。
李成頓時怒了。
“許清宵修煉異術?”
“大人,您可千萬不要被小人蒙騙,這許清宵我從小看到大,老實的很,而且從小就有慧根,是塊讀書的料,他絕對沒有修煉異術。”
“是不是程立東舉報的?這個小人,想要強行抓人去領取功勞,故意陷害許清宵,若不是下官硬保許清宵,只怕絕無這絕世文章。”
“陳儒,您一定要相信我說的話,許清宵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啊,下官當初見到清宵時,就看得出來,他是國之棟梁,是我大魏的棟梁,若許清宵心術不正,那天下人都心術不正。”
李成激動無比道。
他聽到這話,是又氣又恨。
眼看自己馬上就要加官進爵了,可沒想到的是,竟然惹上這種事情。
他一瞬間就想到是程立東在搞鬼。
所以各種怒斥,恨不得活剝了程立東。
聽到李成這番話,許清宵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好家伙,為了加官進爵,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當真是慧眼啊。
“許清宵是好是壞,陛下自然會查清,不過我只想知道,平安縣怎么來的異術。”
許清宵還是回歸正題。
“回大人,說出來您可能不信,這異術算是撿到的。”
李成有些尷尬道。
“撿到的?”
許清宵有些懵了,如此珍貴的異術,怎可能是撿到的?
“你在糊弄本官?”
許清宵冷哼一聲。
“不敢不敢,大人息怒。”
“下官知道,說出來大人肯定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準確點來說,是從一個死人身上撿來的,下官認為,這死者修煉異術暴斃,結果被下官得之。”
“當時得到異術,下官第一時間便上奏朝廷,朝廷正準備派人來取,結果異術還沒有取到,就被一把火燒干凈了。”
“不過此時的確有些蹊蹺,但下官實在是無從查詢,還望大人明鑒。”
說到這里,李成也有些好奇了。
無緣無故撿到一本異術。
又無緣無故被一把火燒干凈了。
你說沒有貓膩是不可能的。
但怎么一個貓膩,他猜不出來,也猜不到啊。
完全無從下手。
這一刻,許清宵也有些疑惑了。
異術是撿來的。
怎么會這么巧撿來的?
許清宵皺緊眉頭。
等等,突兀之間,許清宵想到了什么,不由立刻問道。
“這異術是什么時候撿到的?”
許清宵問道。
“三月一日,未時。”
李成不假思索道。
三月一。
“南豫府逃犯吳言,是什么時候出現在平安縣中的?”
許清宵繼續問道。
“三月二日。”
李成繼續回答道。
好巧。
一瞬間,許清宵心中一驚。
整件事情突然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了。
而且莫名復雜了許多。
平安縣,無緣無故撿到一本異術。
剛巧的是,吳言第二天就來了。
你說這是巧合,許清宵還真不敢相信。
吳言為什么偏偏這個時候來?
而且還有一點的是。
吳言為什么知道,金烏淬體術會藏在案牘庫?
轟隆。
仿佛是一道驚雷一般,在許清宵腦海當中炸響。
是啊。
這一點許清宵一直忽略了。
為什么吳言知道異術藏在案牘庫。
自己知道,是因為自己是體制中的人,而且當時自己必死無疑,屬于靈光一閃,也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可吳言呢?
他出現在案牘庫,似乎是早就知道異術就在案牘庫。
為什么?
憑什么?
他憑什么知道?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一顆白衣門的暗子。
沒錯,就是暗子!
吳言有一個接頭人。
就在平安縣中。
而且能知道這異術就藏在案牘庫,肯定不是一般人。
是誰?
誰是吳言的暗子?
他是誰?
一剎那間,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也徹底想通了。
吳言為什么會來平安縣。
當初自己設想的是,平安縣有吳言需要的異術。
可是當時自己沒有想到的一點是。
吳言憑什么認定,平安縣有異術?
憑什么?
一個小小的平安縣,怎么可能會藏有異術?
所以由此可見,這異術是有人故意拿出來,隨便找個人當替死鬼,然后順理成章地出現在衙門當中。
可新的問題來了。
為什么這個人不直接與吳言交接?
為什么不直接給吳言?
為什么?
為什么?
當解開一個問題之后,馬上又出現一個新的問題。
許清宵大腦運轉的極快。
他想不到為什么。
明明可以直接交給吳言,卻不出面,反倒是借助衙門,將異術間接性給吳言。
嘶。
我怎么這么蠢啊。
突兀之間,許清宵想到了原因。
這個暗子,不能暴露身份。
準確點來說,這個暗子,可能不認識吳言,亦或者說吳言不認識他。
兩人都是得到了上面的安排。
上面讓他們做什么。
他們就做什么。
對。
只有這個可能性。
雙方都不知道誰是誰。
可這個暗子是誰?
“除了你以外,誰知道這本異術放在案牘庫內?”
許清宵繼續詢問道。
“回大人,異術之珍貴,除了下官之外,沒有人知曉。”
李成思索一番,而后給予這個回答。
但這個答案,顯然不是許清宵想要的。
不過這個答案許清宵也沒有質疑。
的確,異術事關重大,他也不敢保證衙門里會不會有人偷偷拓印一本。
所以他不敢聲張,誰都不會說。
“那是誰發現這異術的?”
許清宵繼續問道。
“是衙門里的差役張明,不過他已經死了,追捕逃犯時犧牲了。”
李成回答道。
張明?
許清宵回憶這個人,是個普通差役。
跟自己一般。
不過的確是死了,但不是被陰冥寒毒毒死的,而是直接被打死的。
線索一下子就沒了。
不對。
不是線索沒了。
若是有人故意將線索掐斷。
這就有些麻煩了。
許清宵繼續盤問一些事情,將李成知道的全部盤問出來后。
便給予了千金賞賜,還有知府官印。
如果李成覺得不夠,再送他塊玉璽都行。
信息得到,許清宵也沒有繼續入夢。
當下,許清宵帶著人馬離開,等離開之后,許清宵悄然無息離開了夢中。
寅時。
天還未亮。
許清宵睜開眸子。
從夢中醒來。
夜色正濃。
許清宵依舊是小心翼翼地離開屋檐之上。
離開了平安縣,隨便找了一處荒野之地,便開始沉思了。
現在的思緒很簡單。
第一,吳言來南豫府,是有目的,拿金烏淬體術,找到交接人,將東西給對方,但不知什么原因,他沒有找到這個交接人,極有可能是程立東追的太緊,畢竟這家伙也是個狠茬子。
第二,交接人是白衣門的,這毋庸置疑,異術應該也是白衣門給他的,可這個交接人是誰?可以確定的是,此人在衙門干活,但也不完全確定,只能說大概率。
第三,這個交接人,不認識吳言,準確點來說,他可能見過吳言,可還沒有機會表明自己的身份,沒有跟吳言真正接觸過。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找到這個交接人。
只要找到他。
一切就好辦了。
許清宵可以篤定,對方沒有接觸過吳言。
既然沒有接觸過吳言,那么對自己來說就是有利的。
自己完全可以謊稱是白衣門門徒。
來騙取信息。
至于他信不信?
許清宵有的是辦法。
可問題是。
這個交接人是誰呢。
許清宵認真琢磨。
他閉上眼睛,認真開始沉思。
這段時間來在平安縣發生的一幕幕全部出現在腦海當中。
每一個畫面,都仿佛定格一般,許清宵在找是誰。
一個時辰后。
突兀之間。
許清宵睜開了眸子。
他腦海當中。
浮現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