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出去后,陸行舟就開始等。
 等這封信引起司禮監和御馬監的風暴。
 時間流逝。
 過去了大概三五日時間。
 這一日。
 陸行舟正在秉卷司的司衙,給胡庸匯報關于賬目的事情。
 因為是正午時分。
 天氣晴朗。
 陽光比較強烈,外面也沒有風,整體來說還算是暖和。
 所以這司衙大門上的門簾就被掀了起來。
 院子里那棵老樹的枝頭上,也出現了一只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著。
 感覺氣氛有些融洽。
 胡庸斜靠在座椅上,右手邊是炭火爐,他在烤手。
 近日因為草料事件,御馬監那邊被折騰的夠嗆,李因緣已經數次夸獎自己。
 胡庸幾乎可以預料到,自己飛黃騰達之日就在眼前。
 這心里舒適的很。
 “胡公公,聽外面傳言,掌印大人有意提升您做司禮監的秉筆?恭喜您了。”
 陸行舟已經將賬目匯報完,從司衙的角落里,搬過來了一些炭,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炭火盆里面,因為里面的火,已經不太高了。
 這炭是經過專門的燒炭人處理過的,沒有任何的煙。
 也不嗆。
 “您做了秉筆,咱們秉卷司,在這司禮監三司之內,就是當之無愧的頭了,以后司禮監里面,您也是掌印大人之下第一人。”
 “就算在整個內廷,您也排的上號了……”
 陸行舟一邊將炭火盆放回到胡庸的身邊,一邊陪著笑,恭維道。
 “哈哈,僅僅是傳言罷了,暫時還高興不得。”
 胡庸嘴上這么說,但臉上的笑容已經像是菊花般綻放。
 這件事確實是真的。
 這次事情,李因緣大為贊賞,真的給自己提過,現在的秉筆太監,有些不中用了,該換掉了。
 而自己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胡庸已經幾乎看到那一天的到來了。
 “你好好干,咱家做了秉筆,這秉卷司,怎么著都有你一席之地。”
 胡庸親自倒上了一杯茶,然后送到了陸行舟的面前。
 他真是越看陸行舟越喜歡。
 這小子到了秉卷司以后,給自己帶來了無數好處了。
 破貢茶大案,識破御馬監的詭計,反擊御馬監等等,可是讓自己風光無限。
 這簡直就是福星啊。
 以后得好好培養。
 “小的謝過胡公公了,小的日后定當肝腦涂地,報答胡公公。”
 陸行舟躬身行禮,一臉認真的道,
 “以后胡公公讓小的往東,小的絕對不往西,唯您馬首是瞻!”
 “哈哈……”
 胡庸這心里更加暢快,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暢快,大笑樂起來。
 他覺的,自己最近,運氣有點好的爆棚了。
 砰!
 就在他的笑聲還沒有徹底落下的時候,這秉卷司的大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炸響。
 那緊閉著的黑色門楣,直接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咣當一下子。
 大門撞在兩側的墻上,把看門的兩個小太監,都砸的倒飛了出去。
 秉卷司的人們都是被嚇了一跳。
 順著門口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四個黑衣太監,一臉怒目崢嶸,分兩排洶涌而入。
 而在他們的身后,則是一個白衣太監。
 他身材瘦削。
 臉龐上棱角分明。
 一雙眼睛,像是吊在了那張涂了無數白色脂粉的臉上。
 和整個白衣配和在一起,映襯的像是鬼一樣可怕。
 “內務司的黑白無常?”
 “他們怎么會來司禮監?”
 “發生什么事情了?”
 司禮監的太監們見到這副裝扮的眾人,臉上都是露出了驚恐神色。
 內務司,是內廷里的獨立機構。
 一般不插手任何事務。
 但,他們一旦出手,那便必定是出了大事。
 將死人無數。
 如今,內務司的黑白無常出現在了秉卷司,那么,這就意味著……秉卷司即將迎來暴風雨?
 人們心里好像被扎上了無數的針。
 恐懼蔓延。
 而這動靜傳出來的時候,正在司衙里面暢想未來的胡庸,也是聽到了。
 他很討厭有人打斷了自己的好時光。
 皺了皺眉頭,便是帶著陸行舟從司衙里面走了出來。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在咱家……”
 胡庸邁出門口,張嘴就要罵人,但這話剛說了一半,整個人就直接僵硬了下來。
 他認出了內務司,黑白無常。
 嚇得打了個哆嗦。
 這時,那白無常說話了,聲音尖細的好似刺耳的風箱,
 “秉卷司掌事胡庸!”
 “人何在?”
 “內務司前來拿人?”
 嘩啦!
 這話一出,整個秉卷司的人們,都是傳來了一陣慌亂的驚呼。
 一道道目光投射向了胡庸。
 胡庸本人,這臉色也是徹底慘白,僵硬,連那扶著門框的手,都是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內務司?
 黑白無常?
 要拿自己?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自己犯了什么錯?
 “終于來了。”
 整個秉卷司里面,陸行舟最為的平靜。
 他弓著腰,眼角余光瞥向胡庸那張慘白的臉,心里暗暗冷笑,
 “你完蛋了。”
 這時候,胡庸也似乎是反應了過來,他緊張的咽了口吐沫,有些慌亂的走到了黑白無常面前。
 “幾位大人,小的便是秉……秉卷司掌事胡庸。”
 “不知小的犯了什么錯……”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胡庸,像是一條狗,沒有絲毫的尊嚴。
 “哼。”
 白無常淡淡的瞥了胡庸一眼,冷聲道,
 “御馬監嘔草料之事,是你做的吧?八千斤草料,你為了針對御馬監,竟然敢拿戰馬開玩笑,拿皇室的安危開玩笑?你膽子夠大的啊?”
 “這……”
 胡庸聽到這句話,這心里好不容易維持的一些理智,轟然崩塌。
 他整個人雙腿一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差點兒摔倒在地。
 “不,不……無常大人,您聽小的解釋,這件事和小的沒關系,是御馬監他們……”
 胡庸還想辯解幾句。
 但他話音沒落,就已經被兩個黑衣無常抓住了肩膀。
 如鷹爪般的手指幾乎鉗進肉里。
 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白無常哼道,
 “別狡辯了。”
 “御馬監掌印宋公公,已經找到證據了。”
 “你司禮監的墨,是關外北地之墨,御馬監的墨,是江南揚州之墨,兩種墨跡不同,以鹽水浸泡,便能一見分曉。”
 “那個一字,分明是你們改成九的,到了內務司,咱家會給你看個明白。”
 嘩啦!
 兩名黑無常得到示意,眼神兒陡然凌厲,緊接著,他們右手的雙指,便是分別點在了胡庸的后腰上。
 這是要廢掉胡庸的內力。
 “啊……”
 劇烈的痛苦像是電流般擊穿了胡庸全身,他打了個哆嗦,然后瞪大了眼睛,慘叫出聲。
 緊接著,整個身子癱軟了下來。
 胯下也是濕漉漉一片……
 “帶去內務司!”
 白無常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