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大勢猶如車輪一般滾滾向前。
整個世界就像是存在著一條明確的線條。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這個線條的指引,不斷前行。
就算偶爾出現了一些小的波動,有了一些小的問題,也不會影響到最終的結果。
就像是秦羽的出現,也并沒有能夠完全影響了這方世界的所有人。
他的所作所為,最終只是將自己的影響落在了一個地區,或者是幾個人的身上。
而那道歷史的大勢,卻在不斷的修正著其他人前行的道路。
使其終究向著那條線的終點不斷前行。
左豐索賄不成。
回到洛陽之后,在劉宏面前慷慨陳詞。
只說那廣宗城區區一個小城,根本沒有多么堅固牢靠的城防。
若是盧植肯用心,肯用命的話,早就已經一戰而定了。
那廣宗城里的張角這個時候也肯定早就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階下囚。
哪里還用得著我們在這里整天提心吊膽,派遣士卒與其作戰?
要知道這每一天打仗所耗費的銀錢都是個天文數字。
如果說起別的事情,劉宏可能還沒有多少感覺。
但是,一旦牽扯到了銀錢。
他的腦袋里便像是有一根發條被觸動了一樣。
他立刻就變的無比精明起來。
而本身他在這段時間里就已經很是肉疼了。
之前好不容易在西園攢了那么多錢。
現如今幾場大戰過去,那些銀錢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下去。
廣宗城的確是個不大的地方。
一個區區黃巾軍,他們何德何能可以憑借一個縣城來堅守這么長時間?
也不看看人家潁川和南陽都是怎么消滅黃巾的?
你盧植帶著北軍五校那么多人,竟然連一個廣宗城都沒有辦法給我拿下來。
就更不用說是誅殺主謀張角了。
你盧植這不是存心要花我的錢,要浪費我的時間,要跟我過不去?
難不成。
你們這又是在什么問題上想要跟我討價還價了?
所以就一直吊著那張角的一條命留著給我看是吧?
不得不說。
左豐這樣的小黃門對于劉宏的心思把握的可謂是手拿把攥。
他清楚的知道劉宏的痛點在哪里。
于是只是稍稍的用了一點點手段。
便讓那個臉一點賄賂都不給自己的盧植遭了重。
朝會之上。
劉宏因為北線戰事不利而大發雷霆。
哪怕有不少士人都在為盧植求情。
可還是沒有辦法能夠動搖的了劉宏的決心。
黃巾軍并不可怕的印象已經通過兩場大勝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子里。
就算是那些士人,他們其實也有點想不明白。
盧植現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怎么北線的戰斗一直都沒有辦法拿下?
難不成那張角還真就那么厲害嗎?
在朝堂之上所有人心中都掛著懷疑的情況下。
盧植這個北中郎將被直接下課,甚至立刻抓回洛陽去問罪的結果就顯得沒有那么離譜了。
盧植可以走。
但是留在廣宗的軍隊卻不可一日無主帥。
必須要找個人來接替盧植的位置。
然后率兵將那廣宗城內的黃巾軍一網打盡。
這才是劉宏想要看到的結果。
關于這個接任者的人選,劉宏心中卻是犯了難。
到底要派遣誰過去?
別說劉宏。
就算是朝廷之中的這些人。
他們此時的意見也都不怎么統一。
毫無疑問的。
派遣秦羽直接前往廣宗城的提議在朝堂之中占據了絕對的主力意見。
這也是朝堂之中的這些士人原本就想要看到的結果。
現如今自然是直接就提了出來。
不過,也有一小部分人是真正在思考怎么才能將這起義的黃巾黨徹底按死下去的。
站在他們的立場和角度上。
自然是尋找一個更適合對黃巾軍作戰的人出來會來的更好一些。
這個人選要么是這段時間一直捷報頻傳的皇甫嵩。
要么就是之前在南陽郡已經有過不俗戰績的朱儁了。
除開這兩種聲音。
那些宦官還為劉宏提出了一個新的可能性——
董卓。
董卓此人也算的上是頗有勇武了。
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在涼州打下了赫赫威名。
此時身為河東郡太守的他,見到這黃巾起義,頓時覺得乃是自己的機會。
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平定涼州羌人的叛亂而得到了加官進爵的機會。
然而他的野心可還不僅僅只是這樣。
他還想要更進一步。
想要真正的站立在那朝堂之上。
于是便多遣金銀,送于那些宦官。
希望那些宦官能為他謀取來這份差事。
劉宏從內心之中的想法來說,其實也是更傾向于秦羽。
并非是他不信任秦羽,而是太相信秦羽的能力。
想要盡快的將這黃巾之亂平定下去。
但若是選擇秦羽的話,就未免會落入到那些士人的算計之中。
這一點劉宏自己也很清楚。
他也怕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傷了他和秦羽之間的信任。
于是下意識的就將這個選擇稍稍靠后了一點。
至于皇甫嵩和朱儁。
皇甫嵩現如今雖然連戰連捷,但問題是這一路上可不止僅僅只有那一點黃巾。
天下整整七州的動亂,皇甫嵩要一路清掃過去。
現如今若是抽調了他前去廣宗城的話。
興許就會給那些本應該很快就被剿滅的黃巾軍留下一口喘息之機。
反觀朱儁。
劉宏是根本不想多說什么。
先前在潁川作戰的時候,就是他先被波才擊敗,這才影響到皇甫嵩只能與他合兵一處,共同進駐長社城進行防守。
要不然的話,他恐怕直接就要被波才反過來給剿滅了。
等到了南陽郡的時候。
一開始不想著怎么去對付那些宛城之中的黃巾。
倒是在針對秦羽的時候想法是一個接著一個。
最終攻打宛城的結果又是什么?
他自己與黃巾軍硬拼,損兵折將,白白扔下了數千人的性命。
而秦羽則是不費一兵一卒,直接就讓那些黃巾軍望風而降。
人比人,氣死人啊。
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簡直不要來的太明顯。
也不怪劉宏會懷疑朱儁的能力。
但凡是看到了他之前作戰時留下來的那些戰報。
劉宏都不敢將北線那么重要的戰場交給他這樣一個常敗將軍來頂上。
這不是要他的命?
“這樣看起來,似乎董卓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啊?”
劉宏心中暗道。
現如今的他已經將注意力放在了董卓的身上。
只是還沒等他細細考慮。
下方的宦官和士人集團又開始互相攻訐起來。
甚至又有人拿之前那套秦羽要謀反的事情說了起來。
這話頭挑起來之后,就算是那些宦官,一個個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多說什么話。
劉宏之前為了這種事情可是沒有少殺人的。
現如今他們要是敢開口,興許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
但這些士人可就是真的不怕死了。
劉宏都想不明白他們到底是怎么敢說這些話的。
到了最后,朝堂之上那聒噪的聲音聽的劉宏只覺得心中煩悶不已。
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本身就很容易被身邊人影響的他,現如今聽著眾人全都一口咬定說秦羽會反叛。
他的心里也出現了一絲絲說不清楚的動搖。
盡管他自己依舊覺得自己相信秦羽不會謀反。
但此時他的心中已經出現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都給朕住口!”
“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先生會謀反嗎?好!朕這下就遂了你們的意!”
“令南陽郡守秦羽即刻起兵前往廣宗,限期平叛!”
劉宏煩悶不已的說道。
這話說完之后,他自己心中也突然覺得暢快了許多。
像是一直在心中憋著的一個怪異的念頭現在終于一下子變的豁然開朗了一樣。
“陛下,臣等建議,不若再派遣董卓前去,此人勇武非常,在秦羽手下,興許也能震懾那些黃巾亂黨。”
有人在劉宏說完之后又建議道。
劉宏現如今正是心情舒暢的時候。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感覺這樣的暢快。
于是在這種細枝末節上便沒有多做考慮,揮揮手就準了這個說法。
反正在他看來,只要秦羽出征就足夠了。
什么董卓不董卓的,能有什么用?
隨后。
一道詔書從洛陽發出。
兩天之后,秦羽就已經看著這封送到手中的詔書了。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張昭搖了搖頭。
他心中有些感慨。
人心啊,總是這樣經受不住考驗。
縱然秦羽都已經做了這么多事情了,在劉宏的內心深處,也依舊是沒有辦法得到其完全的信任。
他就算不知道朝堂之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也能推斷的出來。
盧植前腳剛要被收監回來,后腳命秦羽出征的詔書就已經發到。
顯然劉宏根本沒有用多少時間去考慮。
如果不是他的心里也認為秦羽很可能會有問題的話。
又何至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秦羽對于這種事情并不在意,他看向張昭,道:“子布,那接下來這段時間可就要麻煩你了。”
張昭朝著秦羽拱了拱手道:“先生何須如此客氣。”
別的其實秦羽都不用說什么。
早在這之前。
他們就已經對這情況有過具體的研判。
早就已經做出了相應的對策。
現如今不過只是一聲令下的事情而已。
最終秦羽留著張昭守宛城。
那些新收回來的黃巾降卒依舊在南陽郡各地平叛。
黃敘守小方村。
有保安軍與飛魚軍兩軍從旁輔助。
荀彧守棘陽縣。
黃忠在秦羽離開之后,暫時統率南陽郡的所有兵馬。
秦羽只帶著呂布,很快就前往博望去接管朱儁留下來的軍隊。
至于劉備等人,他們本來也想要跟著秦羽一同出發。
只是隨著這封詔書一同下發下來的還有他們的任命。
原本劉備不過是涿郡的縣尉。
在經過此一戰后,著實建立了一番不小的功勛。
劉宏自然不會虧待了自己的這個本家兄弟。
況且在他看來,向劉備封賞,那也相當于是自己信任秦羽的表現。
于是就大手一揮,任命劉備為濟南相。
克日赴任。
劉備無奈,便只能帶著關張二人,向秦羽辭行。
他也沒想到自己被提拔的速度竟然會這么快。
從一個縣尉,直接就跳到了與秦羽平級的一地太守的位置上。
秦羽看著前來辭行的劉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行前往濟南國,記得要好好的治理麾下土地,勿使讓生民更苦,則不枉你為官一場。”
劉備朝著秦羽深深一拜,道:“先生所言,備銘記于心。”
他身后關張二人也是朝著秦羽一拜。
秦羽抬手將劉備扶了起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說:“對了,玄德,你前往濟南國還有一事務必記住,在濟南國中,你可千萬不要學我在棘陽城里做的那些事情。”
“興許這只是我多余的擔心,但你這段時間應該已經有所耳聞,為了讓棘陽城變成現如今的這般大好局面,我之前在棘陽城中都做了什么樣的事情。”
“你若是也想把濟南國變的猶如棘陽縣那樣,恐怕到最后的結果對你而言,并不會有多好。”
“切記。”
劉備其實從一開始是真的想要按照秦羽在棘陽縣中做的那些事情去做的。
他在接到這封詔令之后,除了最開始的興奮,后來便也想要在地方的治理上,緊跟著秦羽的腳步。
如此也能說明,就算兩人天各一方,這份情誼卻是不會有半點改變的。
只是被秦羽這樣一番提點之后。
劉備才恍然從之前那股子將他蒙蔽了的喜悅之中脫身出來。
他因為濟南相的位置,有些自大了。
說到底劉備還是一個游俠的性子。
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武人。
別人能做到的事情,在他看來,自己為什么又做不到?
他想要做成這種事情。
一方面是想要證明自己與秦羽之間情誼深厚。
另外一方面,則也是想要證明自己的能力。
如今被秦羽提點了一下。
劉備立刻就感覺到了自己狀態的不對勁。
好懸從那種自大的陰影之中脫身出來。
他頓時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濟南國可不像是現如今的南陽郡。
那里雖然也有黃巾作亂,但情況肯定不如南陽這邊來的兇險。
他若是此行赴任,還想要在濟南國內大刀闊斧的做類似秦羽這樣的改革。
最終的結果肯定是會觸犯了當地那些世家豪強的利益。
與秦羽相比,他沒有秦羽那無所不能的手段,在朝堂之上,也沒有秦羽那深厚到極點的背景。
這要是敢與那些世家豪強相左,恐怕等到了朝堂之上。
他就會成為一個新的攻訐口。
若是能將他拉下馬的話,也算是從另外外一個方面駁了秦羽的面子。
這種事情那些士人可不會放過的。
一念至此。
劉備恍然大悟,恭恭敬敬的朝著秦羽一禮道:“多謝先生教我。”
秦羽擺了擺手,道:“你我之間,何須再這般客氣?希望日后你我二人都能夠將治下土地治理的更好,等日后再見之時,恐怕這大漢的天,就要徹底變了。”
“玄德,此行保重。”
劉備也清晰的從秦羽的態度中察覺到了秦羽那明顯有些不太對勁的感慨。
他不明白秦羽為何會突然說這大漢的天要徹底變了,這種事情他也不敢深入的去想。
便只能朝著秦羽再次一拜,道:“先生保重,若他日相逢,我等兄弟,必前來拜見先生。”
身后關羽張飛也是同樣朝著秦羽一拜。
目送著劉關張三兄弟從宛城離開,直奔濟南國赴任之后。
秦羽也帶著呂布,并一千飛虎軍作為親衛。
直奔博望而去。
原本還駐守在博望的朱儁和孫堅二人自然也是等到了他們兩人的任命。
他們之前都有戰功,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封賞。
只需要與秦羽交接兵馬,之后便前往赴任便可。
此時朱儁和孫堅二人都在軍營之中,等著秦羽前來。
“看來朝中對于那秦羽不滿之人可要來的比想象中多的多啊。”
朱儁呵呵一笑。
一旁孫堅嗤笑一聲,道:“似他那樣的人,對其他人多有得罪,此事也不難理解。”
“只是我倒很好奇,他現如今要接替盧將軍的位置,前去與那張角對峙,最終的結果會是何種情況。”
“難不成,他秦羽真就有那種遠超出盧將軍的能力?”
朱儁聽完,像是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話一樣,他哈哈大笑起來。
“不可能!他秦羽何德何能,與盧子干相提并論?”
“他算什么東西?”
“不過只是懂得一點小小的謀略,又與那黃巾軍之間有些不清楚不的關系罷了。”
“我料定,那秦羽能攻下宛城,肯定也只是跟宛城之中的黃巾軍之前就有所勾連。”
“可現如今他要去的地方乃是廣宗。”
“率軍之人更是太平地的道首,大賢良師張角。”
“你說當他遇到了張角之后,結果又會是如何?”
“張角可是冀州人,他秦羽之前可沒有見過。”
“難不成,那張角見到秦羽之后,也會像是宛城之中的這些黃巾一般,二話不說,納頭便拜?”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他張角起兵謀反還有什么意義?”
“此戰,秦羽必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