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選擇

“崔當歸，河北道清陽府‘濟世寨’門人，祖師‘懸壺道人’，按理說，懸壺濟世，才是你們的宗旨，結果卻勾結‘濟水龍神’之子，真是荒謬。”

魏昊一把扣住了身形動彈不得的一個中年道人，五指發力，瞬間粉碎此人肩胛骨，伴隨著一聲慘叫，三枚飛刀以有形破無形，道人一身修為，瞬間崩解，法力完全不受控制在流失。

“不！不！我的法力！我的法力——”

“國運未衰之前，你也不見得有多少法力，現在法力消散，又何必如此激動？”

“你是何人！你是何人！竟敢廢我修為，你既然知道我是‘濟世寨’的門徒，又怎敢逞兇——”

瘋狂，徹底失去理智，這道人不能接受法力退散。

魏昊冷漠地看著他：“若你的法力不呼應清源世子，我自然不會廢了你的修為。但你的法力遙相呼應，這就說明，你是徹頭徹尾的幫兇……”

“我乃千牛衛司仗使世襲左千戶魏昊，慢說廢你一個江湖修真的修為，就算是殺了你，也是職責所在。”

“魏……魏昊！”

“呵，剛才清源世子大吼大叫，你們完全聽不懂，對不對？畢竟巨龍咆孝，入你耳中，不過是嘈雜咆孝罷了。”

之前清源世子一直狂呼魏昊姓名，若是聽到了，自然會曉得，但顯然，清源世子狡猾的很，它要這千余人的修為，助它施展大神通，就肯定需要最強的氣勢。

倘若知道是魏昊，這千余人中，半數都會望而卻步。

得知眼前之人就是魏昊之后，崔當歸立刻跪地求饒：“魏公！不，魏大人！饒命！饒命！大人，大人，我苦修六十載，去年才得以修為突破。這亂世之中，若無法力，我如何保護家小啊——”

“保護？”

魏昊嘲弄的眼神，讓崔當歸身軀一顫，“我不是你的父母雙親，你不必喊我一聲大人。若非看在你還沒有罪孽加身，此時，你已經踏上黃泉路。”

忽地，魏昊手掌攤開，一本書出現，乃是陸判官所持生死簿，在冊之人的生死功過，都是記錄得極為詳細。

“魏大人！我也是為朝廷效力啊——”

“你就算騙得過我，騙得過自己嗎？是不是為朝廷效力，你心里比誰都清楚。”

魏昊站在那里，冷漠地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能騙過陽世所有人，到了陰間，真假終究都要現形。”

言罷，魏昊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滾。”

而后，魏昊腳一踏，一躍而起，落在另外一處樓閣，然后道：“韓似蛟，淮下道淮陰府‘鹿神道’弟子，‘鹿杖仙人’是你‘鹿神道’的祖師爺，歷朝歷代，都是潛心修煉、接引祥瑞。怎么現在出了你這種東西？”

《仙木奇緣》

一掌拍下，直接將韓似蛟的天靈蓋拍碎，當場掌斃不說，韓似蛟魂魄遁出的瞬間，就被魏昊氣血擒住，瞬間撕碎，當場魂飛魄散。

身為淮下道淮陰府的人，看到淮下慘狀之后，還能勾結“濟水龍神”之子，并且也愿意響應清源世子，獻祭自身修為法力……

這要是不殺，魏昊怕自己誕生心魔。

和巨龍大鬼之間的轟轟烈烈戰斗不同，魏昊這里簡直是和風細雨，一千多號高手強者，全部被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魏昊慢條斯理地上前，一一查探，一一審問。

罪不可赦則殺，小過則懲，無過則放。

可這種生殺大權盡數為人掌控的感覺，才更加讓人覺得恐怖。

一頭鷹妖本以為會死在這里，結果魏昊道它沒有貪圖血食，竟然放過，修為也沒有被廢去。

本來它打算趕緊開熘，可鬼使神差地高聲問道：“左千戶！為何不殺我？！我非人妖異，又意圖不軌，何故放我一條生路？”

“可曾食人？”

“不曾。”

“可想食人？”

“我有成仙之心，不曾亦不想食人。”

“那便是無大罪，亦無大過，我殺你作甚？”

“可我欲圖‘人道陣法’神韻，想要……”

鷹妖話未說完，被魏昊抬斷，“我放了你之后，你可會心存僥幸，想著伺機報復？”

“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

“不敢，也不想。”

“我放了你之后，若想成仙，當如何？”

“自然是積累功德……”

鷹妖慚愧地低下頭，然后匍匐在地，“小妖多謝左千戶教誨，愿將功補過，在此守護百年。”

“那就可以了。”

魏昊不再多言，繼續做事。

又放了幾個想要冒險變強的年輕散修之后，氣氛變得非常詭異。

那些自以為是的妖王，已經想盡辦法調動法力，想要破掉定身的三把飛刀，然后逃之夭夭。

而那些來此賭一把前程的，則是垂頭喪氣，等候著魏昊的發落。

還有不服氣的，怒目而視，恨不得將魏昊當場剁死。

千余高手，單獨拿一個出來，都是修為了得，算得上一方豪強。

可這會子，卻被魏昊一人鎮壓，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他們所督造的祭壇、法壇，也被魏昊隨手破去，所有法力通道，都被摧毀得半點不剩。

構建大陣所需的珍貴材料，全部被震得七零八落。

這一幕，引發了微妙的天象。

風雨雷電之間，出現了諸多孔洞，這些孔洞，就像是擊穿了風雨雷電，隔絕了鬼神之力。

其中一個孔洞，傳來了一聲質問：“魏昊！

就算你當過幾天陰間閻君，也管不了陽世的事！我‘濟世寨’的弟子，你竟敢隨意戕害——”

“‘懸壺道人’有你們這樣的孽障傳人，真是倒了血霉。你可知道勾結孽龍的后果是什么？”

魏昊不緊不慢地回應之后，又道，“若要來尋魏某復仇，魏某來者不拒。不過，‘濟世寨’犯下的罪過，陰陽兩界都不容，你最好想清楚，是‘濟世寨’的面子重要，還是‘濟世寨’的精神傳承重要。懸壺濟世，是救濟百姓，不是殘害，也不是做幫兇……”

“你！”

“要是你冥頑不靈，那最好早做打算，趕緊找個靠山。否則，將來面對我的清算，若無反制之力，也別怪我魏昊心狠手辣。”

語重心長，推心置腹，對方的傳承立場，自己的手段程度，都擺在了明面上，魏昊給“濟世寨”一個選擇，這個選擇，完全就是“濟世寨”自己決定的。

不偏不倚，繼續懸壺濟世，那么一切都好說。

倘若擋不住誘惑，想要在亂世之中，膨脹勢力，不惜勾結奸邪孽障，那么種什么因，結什么果。

魏昊跟泗水龍王一般說自己就是報應，絕非是往臉上貼近，而是陰陽兩界之中，都是數以萬計數以十萬計算的魂靈生靈認可。

這份認可，同樣是一種愿力。

殺還是不殺，罰還是不罰。

看上去是魏昊的獨斷專行，其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對錯、善惡、是非，會擺上秤盤，而秤砣，就是人心愿力。

美、丑、善、惡……都會有一個共識。

不是嘴上說不丑，說是另類的美，就真的丑變美，人的內心反應，已經給出了答桉。

放過鷹妖以及幾個冒險的年輕人，是因為于眾生而言，既然沒有大罪大過，小懲大戒即可，甚至口頭教育即可。

總要給個機會。

一點機會都不給，非黑即白的極端，如此毫無人性人情可言的世界，就不會誕生眾生。

因為這注定是毫無生氣的世界。

“都給我死——”

清源世子一聲怒吼，渾身龍氣裹挾水劍，將陰兵大鬼盡數戳穿，但是緊接著，巨龍張口嘔血，渾身都是傷口，一道道血花，仿佛是噴泉一樣。

“魏昊！魏昊！你該死！我要殺了你！我要跟你決一死戰——”

“魏昊！出來——”

“出來啊！讓這些鬼魅來，你是不是在怕我——”

癲狂的清源世子在哪里咆孝不止，然而魏昊不為所動，繼續慢悠悠地逛蕩。

殺、滅、封、鎮、放……

一千多強者，不拘大妖、人仙、刀客、劍士，都有共同的懲罰標準。

“哈哈哈哈，魏昊，你怕了，你怕我，你怕我啊——”

巨龍瘋狂地叫囂，然而沒有半點回應。

身前的大鬼，一槍戳爆它的臉頰，龍鬃飛舞，巨龍幾乎無法維持云海，焰云散而重聚之后，氣喘吁吁的清源世子盯著大鬼：“地府大判，竟然甘愿做走狗——”

“真是冥頑不靈。”

多目大鬼憐憫地看著巨龍，“你拙劣的激將法，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你的絕殺招數，不過是‘神仙一擊’。可惜，王上早就看穿了這些，你的一切小動作，根本逃不過王上的雙眼。”

巨龍身軀一震，此刻，竟是奮力掙脫身上的十數萬惡鬼撲咬，朝著天穹撞去。

勐地龍頭撞上了一道水墻，水墻之中，流光溢彩，有著非常渾厚的龍氣。

這些龍氣，形成了獨特的網格。

“囚……囚籠！”

“還算識貨。”

陸判官數對眼睛盯著根本逃不出去的巨龍，“清源世子，你不會以為你是‘濟水龍神’之子，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控水精靈吧？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這里怎么可能有針對龍族的囚籠——”

“蠢貨，王上出使‘龍墓’，稱霸五層地獄，‘龍墓四庭柱’親自禮送出境，你如果知道這些，早就應該跪地伏誅，何至于現在這般狼狽，丟盡了強者的尊嚴。”

手持玄鐵槍的奪目大鬼踩著陰風來回走動，就像是一個角斗士，盯著自己的對手，腳步沉穩、不緊不慢。

舞動玄鐵槍，陸判官的聲音響徹岳陽府：“不管你用了什么取巧之法能夠在國運聚集之地顯露神通，但你以督造法壇為由，意圖帶走岳陽府‘人道陣法’，這一點，證據確鑿！”

“清源世子，認罪伏法，黃泉路上……至少還能給你從寬處理。如若不從，王命一到，你身首異處、魂飛魄散！”

“為什么……為什么總有你們這種白癡——”

“為什么，強者為尊就是錯——

“為什么要給凡夫俗子撐腰，他們不過是禽畜一般低賤，予取予奪又有何妨！天理，什么是天理？！難道人祖定下的天理才是天理嗎？！”

“哈哈哈哈哈哈……想要讓我堂堂龍神之子低頭？！休想——”

清源世子剩下的一顆眼睛，盯著陸判官吼道，“弱肉強食才是真正的天理！想要庇護凡夫俗子……總有你們滅亡的那天！到時候，所有弱者，都是家畜——”

一槍。

陸判官眼神如常，輕輕一戳，直接貫穿巨龍頭顱。

“果然是冥頑不靈……”

搖了搖頭，多目大鬼有些可惜地說道，“脫離人間久了的強者，果然是最容易善變。”

片刻，鬼哭狼嚎，陰風卷動的同時，所有五百丈巨龍的血肉，都被惡鬼們啃食干凈。

蟻多咬死象，這么簡單的道理，清源世子正在感受著，卻理解不了。

“呵，除了冥頑不靈，還有自以為是和自作聰明。”

陸判官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遁光迅速朝著西方而去。

速度極快，快到陰間大神根本來不及反應，但陸判官也沒有打算理會。

那遁光無視了封鎖龍族的“囚籠”，就像是感受不到一樣，輕松穿過。

“魏昊！還有地府判官！我記下了，今日之仇，他日必定加倍奉還——”

遁光之中，清源世子的魂魄依然是完整的，并沒有任何創傷。

毫無疑問，作為地仙境界的強龍，它早就在別處安排了兵解之后的手段。

奪舍、附體，還是說尋個地方直接投胎轉世，他自有辦法。

突破了岳陽府府城的國運壁障，輕輕松松，毫無阻隔，掠過洞庭湖，只要穿過兩座湖心島，就算是徹底離開了岳陽府。

正當遁光中清源世子頗為得意的剎拿，一道古怪的虛影突然出現。

“咦？印璽？天賜流光？怎會出現在……不！不——”

天賜流光鎮魂印！

岳陽府上空，站在“指南車”中的魏昊手一伸，鎮魂印重新回到手中。

這一切變化之快，讓多目大鬼也是心生向往，如此手段，若為地府大判所用，簡直是無往不利。

“陸判官。”

“末將在。”

多目大鬼收斂鬼氣，恢復人形大小，只是看上去依舊恐怖詭異，凡人看到之后，必然要連續做上幾天噩夢。

“洞庭湖中，文臣武將，你想在哪里發展？”

“王上，末將……”

陸判官嘆了口氣，他其實還是想回陰間，魏昊看了出來，接著道，“你在地府還有什么心愿未了，在洞庭湖，一樣可以完成。只要人間香火不斷，以陸判官的品德，必定能修為大增。有了修為實力，還擔心心愿未了這等事情嗎？”

“王上言之有理。”

抱拳躬身，陸判官眼神鎮定，然后道，“愿為洞庭大將，庇護一方平安。”

“好。”

魏昊點了點頭，“我雖只能封你三分之一的神權，但是，岳陽府百姓并非愚夫愚婦，人間香火，必定彌補另外的三分之一神權。最后的三分之一神權，天界除非逆民意而行，否則，必然會順應為之。”

話音剛落，多目大鬼形貌瞬間發生變化，玄鐵槍、黑駿馬，披堅執銳，竟是化作一個美髯長須的驍將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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