旃蒙三號附近板塊,百友商盟駐地的那一戰,很快就傳遍了厚德。
不過大家的態度很微妙,有個別人說要嚴懲,但也有很多人表示,應該先調查真相。
說到底,整個厚德界域,對這些域外修者,有些本能的排斥。
而那些真正有影響力的真尊,看的卻是這件事背后的因果。
只要不是曲澗磊或者寒黎的仇家,都會認為是百友商盟欺人太甚。
本界不是不歡迎外人來做生意,但是如此蠻橫不講理,把我們厚德當成什么了?
凌云宗的態度四平八穩,先四下尋找曲澗磊和寒黎,同時調查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曲澗磊被暗算的事情,已經被報出來了,凌云有各種秘術手段,同時也不想被人小看。
無面的真實身份,倒是沒有公布出來,不過可以確定他是真尊獵殺者,是收錢殺人。
那么大家也就能確認,曲真尊不是第一次在宜居板塊動手,孑然板塊的戰斗也是他所為。
凌云認為,孑然板塊的事情有可原,畢竟是繁華的板塊,不痛下殺手可能殃及更多無辜。
雖然曲真尊是在別院的地盤上動手,但正是因為如此,凌云更有資格代表大家放棄追責。
問題比較大的是旃蒙三號旁邊那個小板塊,有不少低階修者被波及,其中有若干厚德人。
不過凌云認為,不管是追究責任還是要求賠償,相關人等應該去找百友商盟或者山水界。
商盟已經整體租下了板塊,封閉式管理,自然應該承擔相關責任——包括治安在內。
而且從根源上講,也是百友商盟惹來的強敵。
正經是酉陽真尊的死,相應的苦主可以去找曲真尊。
這件因果跟凌云無關,雙方自行解決就是了,前提還是那個——不得在宜居板塊動手。
凌云的態度有點詭異,也頗值得讓人玩味。
不過現在最想找曲澗磊的,不是百友商盟或者山水界修者,而是萬物界。
他們承認,臨何真尊有可能參與了偷襲曲真尊的事。
但問題在于,曲真尊你都把人擒下了,為什么還要抹殺?
不管對任何修仙界來說,每一個真尊都彌足珍貴……
對戰中殺死就算了,但是俘虜之后痛下殺手,殺俘這種事,哪怕對小修者也非常過分!
萬物界為此,向凌云宗提出了嚴正的抗議,要求必須給出一個說法來!
而寒黎的態度則是,“我根本懶得向他們解釋,臨何是自報洞府而亡,覺得沒必要。”
“他們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好了,咱們都接著……你說呢?”
“確實沒必要,搞得好像咱們理虧似的,”曲澗磊點點頭,“對了,百友商盟的反應呢?”
“基本沒反應,”寒黎搖搖頭,不以為然地回答,“就是要求凌云追兇,可能憋著大招。”
下一刻,他的表情有點怪異,“不過那個北柳真尊,倒是有點意思。”
北柳逃到通道口之后,身為百友商盟的人,他卻明顯表示:自己跟這一系列事情無關。
他表示商盟負責人是酉陽和臨何,自己只是個不管事的股東。
他此番的匆忙逃出,也是因為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北柳真尊甚至呼吁,雙方可以暫時放下恩怨,通過協商來找出一個解決辦法。
他并不認為,曲真尊一定會找他報復,因為他相信對方的智慧,以及占算能力。
更有意思的是,面對別人的質疑,他公然表示:曲真尊從來沒有占算過我!
說他遭遇了曲真尊的占算,差一點被追殺……說這種話的人,都是別有用心的!
曲澗磊聽得都有點意外,“咱倆不是各占算了他一次嗎?”
“所以這是聰明人,”寒黎不動聲色地表示,“應該是想置身事外。”
曲澗磊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倒是想,可能嗎?”
“那起碼說的還算人話,”寒黎很隨意地表示,“聽起來沒有拱火的意思。”
“只是怕死,”曲澗磊悠悠地發話,他看得更透徹一點,“也是既得利益者。”
對方否認了占算,感覺是很識時務,但是……為什么一開始沒有表示出善意?
所以他只會覺得,這件事有點滑稽,而不是認為有必要一定放過北柳。
日后如何要處理此人,那就看情況再說了。
“不肯放過他,”寒黎看著他,又問一句一句,“決定了?”
“決定什么了?”曲澗磊覺得,他今天的態度有點奇怪——這是第二遍問了吧?
不過下一刻,他反應過來了,“你是說,我會離開厚德界?”
“凌云有這樣的擔心,”寒黎坦然發話,“畢竟你連續在宜居板塊出手。”
孑然板塊那一次也就算了,起碼遮掩了一下,后面這一次,是直接亮明了身份,公然攻打。
這得是多不尊重厚德界的秩序,多瞧不起維護秩序的人?
凌云宗早就知道,五階靈脈一事上,己方做得有點不地道,萬物界還借此暗戳戳挑撥。
他們有理由懷疑,曲真尊這么做,是對未來已經有了規劃。
而寒黎認為,凌云近期的一系列反應,還是比較偏向曲真尊的。
就事情的嚴重性而言,哪怕曲真尊占理,凌云最起碼也要假巴意思裝一下。
“那就離開好了,”曲澗磊輕嘆一聲,“說實話,我也厭倦了跟凌云打交道。”
寒黎聞言微微一愣,然后苦笑一聲,“我跟你一樣!”
他能理解對方的感受,就算擱給他,遭遇類似事情,怕是也要抓狂。
甚至連凌云自己,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這次,百橋已經很努力地偏向曲澗磊了。
寒黎自己跟厚德糾葛太深,多少有點身不由己,也才會因此打探對方的感受。
他悠悠地嘆口氣,“你想真想離開,我可以幫你打掩護,不過有句話我得明說……”
“最好別去萬物界,他們拿著臨何說事,就是想逼你投靠。”
“我為什么去萬物?”曲澗磊有點奇怪,“世界聚集點那么多信息,我不能去尋找嗎?”
“實在不行,我還能去樹族世界、去世界交匯處、去少女星域……對吧?”
寒黎的嘴角抽動一下,“這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相較而言……萬物界穩定性也還不錯。”
“再說吧,”曲澗磊也沒在意那么多,“這段時間里,誰最活躍?”
這是什么意思?寒黎思索一下,反應了過來,
他搖搖頭,“沒誰有多活躍,只是異世界的物價又跌了不少……百友商盟說可能撤離。”
曲澗磊想一想,又搖搖頭,“無聊,他們撤到哪里了?”
“虛空通道口,”寒黎沉聲回答,“不過……聽說商盟里其他幾個修仙界,修者正在趕來。”
“我糙……”曲澗磊的嘴角抽動一下,良久才冷笑一聲,“還真不嫌事大。”
他自問自己在這件事上,沒有做錯什么。
哪怕當初他的退讓很不甘心,也確實想好了要報復,但不是沒有實施嗎?
正經是對方得寸進尺,主動出擊想要滅殺他,總不能說,他還手就錯了吧?
曲澗磊定一定神,看向了寒黎,“凌云宗里,有誰極力主張嚴查我?”
“凌云……還好吧,”寒黎愣了一愣,才反應了過來,“你是說悠澗長老他們?”
“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他們還敢亂來的話,不是正給了百橋機會?”
曲澗磊默然,過了一陣才冷哼一聲,“真的好想大殺一氣。”
這話的怨氣太大,寒黎沒法接,他思索一下發問,“你去別的世界,沖階的人怎么辦?”
“朵甘要繼續待著,”曲澗磊思索一下回答,“她沒時間了。”
“反正只要我不死,倒要看看誰敢對她動手腳。”
如何安置景月馨,他并沒有說,有些事情也沒必要說那么明白。
修者終究要面對各種艱難險阻,以前那么難都過來了,倒不信現在大家吃不了苦了。
不過若是景月馨因此沖階失敗,待他再回來的時候,大家就靜待腥風血雨吧。
“好了,沒到這一步,”寒黎感受到了他潛在的殺意,怔了一怔之后,笑了起來。
“其實現在最大的問題,不就是景月馨沖階的場所嗎?”
“只要找到一條安全的靈脈,百友商盟這點破事,完全可以坐等,你又不缺耐心。”
這話真的是一語中的,曲澗磊還就是受到了此事的潛在影響,情緒才會如此暴躁。
他也承認這一點,聞言點點頭,又嘆口氣,“就覺得這么多年拼搏,挺一無是處的。”
居然這么在意她……寒黎漠然地抿一抿嘴唇,竟然會這么責怪自己。
可問題在于,如果你算一無是處的話,別人的年紀,可不都活到狗身上了?
下一刻,寒黎忽然又笑了起來,“那就找一條靈脈。”
“讓她跟著你顛沛流離,沖階的環境還未必好,你覺得就合適嗎?”
曲澗磊嘿然不語,心說當初我冒險選擇在異世界沖階,風險難道小了?
不過這種事情,他經歷過也就夠了,既然被人稱一聲老大,自然要對得起大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