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喉頭滾動。
歸元侯心中大駭。
面對此人的時候他竟連法力都無法調動。
底牌更是差一點成為催命符。
做為冥族安插在西北的諸侯,他的存在就是觀察西北之地是否會出現統一的力量并且加以阻礙。
沒想到九侯百族的盟會剛剛舉行,冠命侯帶著神兵殺入會場。
“明……白。”歸元侯顫顫巍巍的回答。
“去吧。”
涂山君緩緩收回手指。
在不易察覺的情況下一絲黑紅絲線附著在歸元侯的頭發中。
如蒙大赦的歸元侯逃也似的遁出虛空。
滿座百余眾,噤若寒蟬。
巫融笑著看向眾人,張開雙手道:“西北混亂已久,魔淵虎視,大族眈眈,冥河上游萬年來難有平安,我等只能困于貧瘠之地。”
“今我地府欲替天行道,還陰天西北以太平,諸位可愿與本君同行?”
火鴉道君見識過涂山君的實力,他自然也是第一個表態的。
拱手長拜:“愿聽府主差遣!”
純瀚侯毫不遲疑:“情愿歸順。”
戊昭侯左右四下看了看,這不歸順恐怕很難收場,長嘆了一聲,微微拱手卻沒有說話。
龍人懸起身,龍目平視道:“我要回龍人族,希望前輩能給龍人族一個薄面。”
說話的同時拱手行禮。
他本來就不喜歡摻和這些事情,因此才沒有選擇當這個盟主。
如今西北要一統,不想在他人手下做事也就提出辭行。反正他背后是龍人族,陰天十族也排在前列,任誰都要給幾分面子。
涂山君回轉目光,點了點頭。
得到示意的龍人懸飛身遁出大殿,回首一望,再沒有半分留戀的離去。
眼見龍人懸安然離去,余下幾侯頓時意動。
他們既然選擇受封在外就是不愿意留在東岳王城的。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不管去哪里旁人都會恭敬的把靈脈讓給他們,沒有必要卷入地府,成為地府和大族開戰的棋子和炮灰。
地府打贏了,他們依然是道君,地府沒打贏還有遭受連累。
看眼前這位的意思,明顯是要統一冥河上游和冥族打擂。
此時不走何時走?
戊昭侯的目光閃過遲疑和懊悔,他怎么就不能等一等再做決定。
看得出來這位三花道君并沒有阻攔的意思,如果他沒有那么早表態,說不定就能和龍人懸一樣從容離開。
余下三侯之中貌如鐵甲覆蓋的猙獰獸首轉動,起身朗聲說道:“我乃東岳王親封燼樂侯,連陰天十族對我等也禮遇有加,去哪里不得平安,何須向你冠命侯臣服。”
“還是說地府要取代東岳王城。”
燼樂侯周身鐵甲微動,發出道韻碰撞的聲響。
靈機氣息環繞。
玄鋒般護衛著他的身軀。
火鴉道君率先開口,誠懇道:“我勸道友留下。”
燼樂侯冷笑一聲。
眾人推舉個盟主,他們這些道君共同執掌盟會倒是還在情理之中,于此他還愿意留下。
為他人賣命沖鋒陷陣,卻沒有任何益處的事情他哪里肯干,就是東岳王城也只能封侯之后好生的供著諸道君。
往大殿門口走樂過去,擺手道:“諸位就跟著他沖鋒陷陣吧,我不愿意。大不了換座道場。”
巫融面色平靜,淡淡地說道:“道友,你走不了。”
燼樂侯腳步一頓,退于大殿門口,看向并封錫朗聲道:“三花道君確實厲害,那也要有充足法力,憑你有能支撐多久?”
“我們確實不如大道君遠矣,可是這不是決斗,我們也不是大意的袁仝。”
“諸位道友,何必為他賣命。”
“天下哪有不敬大道之君的地方。”
“他還能追殺我們到天涯海角不成?”
“留給他一個空殼子,我看他連冥族都擋不住。”
“待我們外出千年,說不定地府早埋于塵埃。”
緊那黑顏起身,緊那羅族根本不需要陪著地府送死。
不過她并沒有急著表態。
如果只有燼樂侯一人的話,她覺得根本沒有多少勝算,只能倉皇逃走。
燼樂侯可以從容離開,他們這些大族族長要考慮的就多了,整個宗族的遷徙不可能在片刻完成。
緊那黑顏看向夜叉族的族長。
九侯之中緊那羅和夜叉堪稱共同進退。
夜叉王不易察覺的微微沖著緊那黑顏搖頭。
緊那黑顏神色詫異,美艷的雙眸閃過濃郁的疑惑。
并封錫非常希望燼樂侯能再一步的激怒對方,或是扭頭就走,這樣才能給他一個準確的信息,讓他判斷涂山君的實力。
他在賭。
賭地府不敢對道君下手,只是在嚇唬他們。
若是這樣的話他或許可以保住并封族的獨立。
燼樂侯眼看沒人支持他也明白自己是在自討沒趣還不如趕緊離開。
自從真修觀道友出事后,他心中愈發不安。
反正他并不在意自己道場的得失。
兩千年前他來到陰天就只是打算尋個落腳的地方。
他和這些陰天萬族不一樣。
巫融笑呵呵的往臺階上那么一坐,胳膊搭于膝蓋,手中是一本厚簿,捻頁翻看的嘖嘖稱奇:“如果是在座的其他道友提出這個疑問,我會嘗試說服他,實在說服不了,我才會動手,但也不會要他的命。”
“因為我南下的最大原因就是地府空虛,需要大能、圣人填充地府各衙門,從而讓陰陽輪回得以廣闊運轉。”
“放龍人懸走,是因為他背后有龍人族。”
“陰天十族排名第四。”
“我還不愿意兩線作戰。”
“可是道友你呢?”
“你是有背景的啊,你做為魔淵的魔王,還曾把自己的身份借給過真修觀的老祖,你為什么不說呢?”
巫融合上手中的生死簿,冷笑一聲,厲喝道:“魔調,三千年前你就該死了!”
燼樂侯駭然。
護體道息凝成玄鋒。
魔氣聚集化作一道猙獰長芒。
身為壽盡道君他本應該天人五衰三災加身。
甫一被揭開身份,他周身的腐朽道息也變成混沌的漩渦。
然而他乃是災道大君。
劫災加身反而讓他的大道更進一步。
這一擊,足以媲美二花,甚至說不定能夠因為災道的加持再行變化。
“死!”
并封錫也被嚇了一跳,他此刻才明白為何對方敢在三花器靈的面前出頭,原來是魔淵消失依舊的魔王。
大災之道已徹底凝于那混沌的長芒。
這一擊蘊藏的腐朽足以讓一位同階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重傷。
就算是他也不敢出手抵擋。
橫出一擊的燼樂侯飛身遁入虛空。
魔調不敢回頭觀望。
他知道自己或許很強大,但應該還不足以擊潰三花器靈。
有器靈為巫融抵擋道術的話,那道災變大術也會消弭不見,不過有那么一二分的阻遏就足夠了,他完全可以利用那些許時間逃回魔土。
眼看著魔淵的域壘就在眼前,魔調大喜過望。
他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懷念故鄉。
然而就在他即將破開域壘的時候卻發現一道無形的枷鎖緩緩浮現。
緊接著,他就看到自己在前面跑。
魔調愣了一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明明自己的眼睛在這里,怎么看到自己在前面跑。
低頭一看,原來這是神魂身,而跑在前面的是自己的身軀,可惜身軀并沒有跑出多遠就漸漸的化作灰燼。
猶如沒有燒透的紙錢被風一吹消失在黑暗。
枷鎖驟然繃直。
伴隨著鐵索緩慢拽動的聲響。
嘭嗡。
魔調像是沖破了域壘,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重新出現在麓山大殿。
百族圣人瞠目結舌,殿內的諸侯更是神色駭然。
一個個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仿佛看到了這世間最恐怖的事情。
回望鉤鎖,其中一端正捏在一只青白鬼手中。
“不!”
魔調怒吼,顯露出魔族真形。
也不知道那鎖鏈到底有什么魔力,堂堂大災道君竟像是無力的雛鳥。
只能任由拖拽。
魔調顯然不甘心,厲吼道:“要殺就殺,何必廢話!天下壽盡不死的道君何其之多,你用這借口殺我,我瞧不起!”
巫融耷拉的眼簾抬起,露出一雙至高天眼,仿有天命輪轉,淡淡地說道:“壽盡就該死。逆亂陰陽,人鬼不分,有違天道。”
“這不是借口。”
“你大可看著,我會殺盡天下該死的修士,還世間該有的秩序。”
魔調眼中浮現錯愕,他實在想不到怎么會有人和長生作對,這世間修士求的不就是長生嗎。
“你這是得罪天下長生者。”
“你不會成功的!”
巫融亮出尊魂幡,平靜道:“總要有人開這個頭,為什么不能是我?”
側眸一瞥:“你活的夠久了。”
“道友,請入幡吧!”
沙啞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一只青白鬼手赫然抓起魔調的腦袋。
隨著尊魂幡飛掠上空,枷鎖在身的魔調消失不見。
持尊魂幡站在大殿臺階之上的巫融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目光掃視了一圈。
問道:“還有誰要走?”
眾人不敢怠慢。
“愿為府主效命!”
“愿為府主效命!”
六侯百族異口同聲。
巫融笑著勸慰道:“來日地府大道行天下,汝等亦可于輪回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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