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海壺器靈毫不手軟。
沒有絲毫對‘同類’的惺惺相惜。
背靠冥河,壺化天地為大陣,就算是尋常的三花道君陷落其中也得脫一層皮。
她不信一個如此托大的同類在被她的冥河通幽煉化之后還能自如行動。
“煉!”
前行涂山君突然發現自己五感六識消失不見。
不過他卻絲毫不懼。
背后的陰陽磨盤在法決催動下化作一方大印。
左手生死簿攤開。
無風自動。
長卷化作厚簿,書頁沙沙作響。
連續滾動翻閱到了一頁。
沉吟道:“目標,兇應琛。”
陰陽大印本只是巴掌大,在飛奔中壯如星辰。
兇應琛反應過來的時候陰陽大印已經形如東岳飛山。
泰山壓頂。
只一個照面他護體的罡氣就被碾碎,神兵和甲胄也同一時間崩碎,連帶著他的肉身完全湮滅在陰陽磨盤所化飛行大印中。
“啊!”
慘叫淹沒在爆裂中。
冥河大陣在兇應琛身死后坍塌了大半。
覆海壺器靈神色劇變,她沒想到自己做了這么多還是沒有阻止涂山君。
恢復五感六識的涂山君輕疑一聲,眼中綻放神光:“道友在兵主身亡后竟然還能自如行動,靠的是什么?”
“算了,料道友也不會說。”
“我這便親自查看。”
飛星陰陽印懸回涂山君的身后,他已經破開時間和空間出現在覆海壺器靈的面前,紫黑色橢圓形的粗糲指甲點在美人顱的額頭。
覆海壺器靈眼中閃過慌亂和無措,大吼道:“你還等什么”
神通一拳襲來。
涂山君抬起手臂一擋。
涂山君倒退十來步,低頭看向手臂。
不死體所化的蒸汽正在迅速修補他的傷口。
大道余韻流轉出生死玄力編織成絲線。
站在覆海壺器靈身旁的是一位高大的冥族修士,此人至少丈高,黑色的長發猶如鬃毛,青藍靛色的臉上是一雙魔眼,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道友出手也太重了,怎么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涂山君瞥了對方一眼,一邊翻閱生死簿一邊說道:“我是鬼,沒鳥用,為什么要憐香惜玉。”
“道友真幽默。”兇間尊哈哈大笑。
他現在有點喜歡這個器靈了。
“兇間尊,三花道君。”
涂山君找到對方的訊息,冷聲說道:“我早就提前知會過血海道友,莫要阻礙西北的一統,本座身為三花道君也該闊納地盤。”
“冥族占據冥河最好的河段,難道還要指點其他諸侯的內政不成?”
“出門前老祖確實說過莫管西北的局勢。”
兇間尊剔著指甲,吹了一下粉塵,粉末將兇應琛的神魂籠罩,短短時間就為其重塑肉身。
兇應琛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向冥族大道君行禮:“多謝大道君!”
轉頭看向涂山君的時候滿是畏懼的神色。
涂山君面容頗為平靜,陰陽大印打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重塑肉身,現在頂多是撐著不讓神魂消耗而已。
兇間尊點頭的同時繼續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道友統一了西北是不是還要南下,不是冥族要干涉其他諸侯的內政,而是你的存在威脅到了我們。”
“我給道友兩個選擇。”
“一:維持現狀,大家相安無事。”
“二:你帶著巫道友做我冥族的客卿長老,這冥河上游也就盡歸道友。”
“道友覺得如何?”
虛空之中的黑袍修士冷哼一聲。
冥族果真靠不住,竟然還想將那執掌尊魂幡的地府之主招安。
他怎么可能會讓這樣的局面發生,于是開口說道:“道友的算盤該是要落空了,聽說所有執掌尊魂幡的修士都難以善終,身死之后均要入幡為一役魂,道友就算想執掌,也得掂量掂量。”
“很難不讓人懷疑,魔兵噬主。”
兇間尊的飛揚的神色一滯。
涂山君尋找著聲音來源,開口的應該同樣是一位三花道君。
動了動鼻子。
嗤笑道:“陰魂鬼氣,藏都藏不住。”
“我道是誰,原來是鬼族的道友。”
“我地府和冥族并沒有太大的利益沖突,就算要南下,冥族閉門不出也能安然無恙,鬼族就不一樣了,地府的存在不僅斷了你們的根基,未來地府壯大還要將壽盡鬼修好好整治。”
黑袍修士走出虛空,抱著肩膀哈哈大笑道:“道友想的還真簡單,只怕道友現在就得折在這里。”
說著看向兇間尊:“道友,一花和三花完全不同,剛才那位修士發揮不出覆海道友的實力。”
“如果我們三人聯手,就算他實力強大,又能發揮多久?你還不知道吧,地府的那位府藏了修為,如今是二花之境。”
“六十年前他化是一花,不過甲子就道晉二花,尊魂幡藏著大秘密。”
“擊敗此人,殺死地府之主,你我再公平競爭神兵就是。”
兇間尊頓時意動,三人聯手之后他執掌覆海壺依然是二對一,勝算最大。
他就是有些詫異巫融修成二花,轉念一想又恍然。
巫融執掌魂幡承載天命。
西北一穩,地府的勢力擴大,他的修為自然水漲船高,要是再一統冥河上中下游,應該就可以三花聚頂。
如果顛倒陰天。
改朝換代。
大道烙印天下?
大神通。
兇間尊眼中炙熱如暗漲的波濤。
這是一條肉眼能夠看到的成帝路。
窩在冥河也只能成就三花聚頂。
頭上還有老祖,他做為后來者想要成帝難度可想而知。
老祖又是走的最快的哪個,一步快,步步快,同為冥族修士,老祖煉化冥河中段上對蒼天,欲演化血海成帝。
他怎么辦呢?
唯有另辟蹊徑。
強者為尊。
只要他能得到尊魂幡,就擁有了一條帝路。
現成的三道已將雛形演化,剩下的就是大行天下而已。
至于涂山君是否會與他合作,他相信在巫融死后并沒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在帝路面前,師徒反目也很尋常,修士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一切都要為修為讓路,為大道讓步。
趁著別人沒有發現,他必須占得先機。
兇間尊上前一步,朗聲說道:“道友,你和冥族合作才是最有利的,只要道友愿意,冥族傾盡全力幫助道友。”
涂山君目光徘徊道:“我應該做什么?”
“道友只需要換一個兵主。”
“身為器靈,我相信道友應該可以做到吧。”兇間尊依然沒有放棄說服。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換誰?”
巨艦上的眾修士都聽到了大道君之間的對話。
他們紛紛看向鑾座上的冕服大能。
其中不少圣人都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想法,既然要統一肯定得強強聯合。
府主巫融還是太弱,就算是二花道君在大族面前依然不夠看,等巫融修到三花,不如零尋一個三花道君執掌尊魂幡。
“大道君會怎么選?”
沒有人回答。
秋龍訣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
遠天。
涂山君冷笑一聲:你?”
“當然。”兇間尊坦然點頭。
“我觀你不喜。”
兇間尊愣了一下。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的問道:“什么意思?”
涂山君獠牙動了動,吐出字句:“你不配!”
兇間尊面色霎時鐵青。
“三對一,道友還敢出此狂言。”
“還廢什么話,動手!”
覆海壺器靈怒咤。
剛才吃了兵主的虧,現在由兇間尊執掌。
三花道君加上她一個三花器靈,足以夷滅這個對手。
“如此才對!”
“殺!”
三人登時出手。
星河震顫。
虛空炸碎成深淵無法依憑。
身處中心的涂山君無法幸免被三道淹沒。
在劇烈的轟鳴中粉碎身軀。
“不堪一擊!”
“大道君”
“器靈老祖”
“老天爺”
巨艦眾修驚呼出聲,此起彼伏,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會有三位道君出現在臨海城,并且還是針對地府的器靈大道君。
一對三,不公平。
然而大道君之間的戰斗哪里有絕對的公平可言。
如喪考妣的眾修一時難以接受。
彼時。
崩碎的虛空中一滴道血滴溜溜的轉動化作煞氣飛了回來。
落入一只青白鬼手。
一攥,一捻。
鬼手的主人大笑:“三對一確實不公平。”
捻決。
束發冠落。
法袍獵獵。
傳來魔神沙啞空靈的聲音。
“金章三千籌,斬我升仙柩。”
“羽化登天意,道與魔身修!”
“升仙。”
“啟!”
一晃生出三頭六臂。
仙君與魔神的面容分出。
六臂捻決,三首共念道訣。
“大神通術。”
“一氣化三清!”
一步踏出。
仙身與魔身掙脫了惡鬼身走了出來。
三身各自分離。
謫仙君神性非凡。
和藹的為巫融披上魂幡青布。
如天淵的魔神邪意凜然。
一揮手魔氣漫天。
主身的青面惡鬼取來尊魂幡主桿。
“道門大神通,一氣化三清!”
“剛才出手的不過是老祖的一滴道血?”
“血身罷了。”
“這個才是老祖的真身。”
眾修激動吶喊。
這等大術簡直難得有人施展。
他們能觀此戰乃是大福氣。
羽蛇遁一神情復雜,他那三花身的術法算是另類的一氣化三清,再見到這門術法的大神通,倒是頗有幾分懷念。
三清犄角而立。
惡鬼身騰空而起。
“三對三。”
“公平!”
三清身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