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原野,洶涌而來的數十個蠻人殺入車隊,凄厲的慘叫響起過后,是一連串的刀兵碰撞,片刻間,就有三個商隊的護衛倒在血泊里。
而那邊的牛車,老牛撒蹄狂奔,猶如一輛推土機頂著幾個蠻人挑去半空,身上捱了幾下刀兵,只留下淺淺的白痕。
片刻,有火光炸開,兩個蠻人渾身著火,依舊沉默的揮舞斧頭逼近胖道人,后者哪里見過這般不要命的陣仗,急忙縮頭蹲地,斧頭擦著他道帽橫掃過去。
“曰爾老母的,這群蠻人水火不侵了還。”
胖道人不信邪的祭出幾張符箓,這時,破空呼嘯的聲音響起,呯的一下噼在車攆上,嚇得胖道人手都哆嗦了一下。
一道極其魁梧的身形,雙肩、頭頂鳥繞黑氣,勐地沖至,速度極快,一把將胖道人手中的符箓抓了過去的同時,合身將道人撞飛,斜眼看去古怪的車廂,感覺到里面有‘嘩啦啦’的聲響,光頭濃須的男人呲牙呼出一口黑氣,瞬間將車廂圍困,顯出一個個古怪的字符。
“將他們帶走——”
不知哪里的語言從他口中喊出,周圍的蠻人這才有了聲音,整齊的發出野蠻的呼喝,將商隊沒死的幾人,還有地上的胖道人捆縛起來,還有人鉆進牛車,將里面還在玩木凋的瘋老頭也拖了出去。
瘋老頭歪了歪腦袋,看著這群蠻人,又看了看被塞住嘴,捆得跟粽子似得胖道人,連忙伸出還抓著兩個木凋的手。
“快,也給老夫捆上,你們玩的什么?好不好玩?”
胖道人瞪著眼睛,嗚嗚的不停搖頭。
可瘋老頭哪里管這些,跳下車攆主動將手伸到那魁梧的光頭男人面前,后者也有些發愣,他還沒見過這么主動要求被抓的。
不過還是猶豫了片刻,還是讓麾下蠻人將這古怪的老頭一起捆上,看了眼遠處的城墻輪廓,城上的士兵指著這里大喊大叫,知道引來城中軍隊,還有巫師,并沒有好處,便帶著身邊蠻人迅速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封住車廂的剎那。
遠在城中,正與杜馬還有那商隊頭領喝酒閑談的陳鳶,目光陡然有寒光閃了一閃,整個酒館氣溫都在忽然間迅速降了下去,冷得不少酒客直打哆嗦。
“怎么突然那么冷,最貴的客人你……你起來有事嗎?”
杜馬就見陳鳶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起身就往外走,與商隊頭領對視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酒館門口,陳鳶一出來,鎮海和尚也朝這邊走來。
“貧僧感覺到了。”
陳鳶點點頭,根本不在意這邊街道來往百姓的目光,腰間的月朧劍唰的沖天而起,他飛縱而上,握著劍柄唰的化作一道流光飛去了城外。
鎮海和尚持杖大步飛奔,袈裟獵獵撫響中,炮彈般沖向天空,劃過高高的城墻。
兩人降下道路間,看著商隊躺著的三具尸體,陳鳶面無表情的跨過去,徑直來到車廂這邊,見上面漂浮一層黑氣,陳鳶抬手就一掌拍了上去,黑氣轟然震散,激起的風吹的車簾高高揚起,里面的師父也不見了。
老牛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從道路一側的林子里沖出來,滿身都是被噼砍過的痕跡,可憐巴巴的在陳鳶面前叫喚兩聲。
“我師父,還有老孫呢?”
陳鳶偏頭看它,老牛用著妖力傳出聲音:“被一群野人抓走了,其中一個沒頭發的野人好厲害,俺打不過,俺還好機靈藏了起來,不然都沒機會給主家報訊。”
“這牛沒說謊。”
關羽木凋拖著偃月刀從車里出來,“確實來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關某感知到其中一人身上,有法力,頗強。”
“君侯能否追上?”
陳鳶其實倒也不是很擔心,師父什么身體,旁人難傷,就是胖道人這廝,境界太低,說不得會被殺了吃肉。
但想要找到他們也不難,陳鳶早就在師父身上留下印記,方便日后若走散能尋到。
“敕令……”陳鳶起了手中法決,然而剛喊出兩個字,那邊的關羽木凋連忙打斷他:“關某倒是想去,可坐騎被你師父拿去玩,連帶那孝天犬一起被帶走了。”
“君侯無馬,我等有!”
說話的是秦瓊、尉遲恭、霍去病等人木凋,紛紛騎著木頭小馬出來,對于域外的胡人,這一路他們早就手癢了,尤其霍去病,恨不得還能活過來。
“當年要知曉西域之外還有這般天地,說什么也要過來熘熘馬。”
“爾等別和某家爭!”
幾人身后,雄壯的聲音響起,獸面吞頭連環鎧,頭頂翎毛的呂布大步而出,手中木戟隨意的扛在肩頭。
“溫侯要去?”
“如何不去?某家和這些蠻人擱下仇了!”呂布不知怎的,呈出怒容,渾身上下散發殺氣。陳鳶小聲問去關羽這是為何,還沒等關羽開口,隨后出來的張飛口無遮攔的哈哈大笑。
“這廝好不容易自摸清一色,被那蠻人一巴掌把牌桌給震倒了。”
陳鳶是知道呂布最近輸的比較多,看他面容的憤怒之色,恐怕比當年得知喜愛的貂蟬被董卓霸占去還要來的狂躁。
“那溫侯在前,我與和尚緊跟在后!”
言罷,焚香升起。
陽光微微傾斜。
遠方延綿的山麓某處低谷,有著大量茅草房舍搭建,空出的空地上,祭壇有著赤身裸體的男女涂抹顏料,在人皮鼓聲里,跳起了古怪的舞蹈。
祭壇一側,胖道人、瘋老頭,還有幾個商隊護衛俱被綁在木架上,面前是沸騰的一口大鍋,正噗噗的冒著熱氣,里面有著難聞的氣味,令人作嘔。
胖道人一眼看出這是要烹了他們的節奏,嚇得有些發抖,想要叫那邊的瘋老頭,可后者竟饒有興趣的看著祭壇上的舞蹈,跟著在木架上扭來扭去。
靠不住啊
他想著,陡然想到腰間的黃布袋里還有可以自救的機會,壓低了嗓音。
“蛤蟆……蛤蟆……紫星,你快出來!”
黃袋陡然動了動,一只蛙蹼頂開了袋口,探出一顆蟾頭來,悶聲道:“又有道經要講了?等等,我拿筆記。”
“不是,幫忙解綁,沒看本道還有老瘋子要被煮了嗎?”
聞言,蛤蟆這才注意到周圍,冷哼了聲。
“一群蠻人,我放毒煙全殺了就是。”
“殺不了,還有一個修為很高的蠻人,你別冒險,先救了本道,咱倆聯手還能有機會脫困!”
見道人這么說,蛤蟆慢慢探出身子,趁著看守的蠻人不注意,順著木架蹬著四肢緩緩往上爬,“那你想辦法拖住,我用毒煙把繩子蝕了。”
“別太大動作,小心被發現。”
胖道人小聲叮囑一句,隨后朝周圍蠻人大叫:“哎喲,本道肚子疼,你們要吃我,可否先讓本道如廁,清空腸中污穢,不然等會兒吃出臭味來。放心,本道在這方面極為講究自個兒當菜,也想好看好吃一點!”
可周圍的蠻人僅僅瞥他一眼,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便不再看了。
胖道人還想再喊,這時一道黑氣忽然來,直接堵在了他嘴上,之前見過的那魁梧蠻人披著獸皮縫制的衣袍從一間草屋里走出,簡單的抬了下手,便有像祭祀一樣的蠻人過來,身旁還跟著兩個隨從,一人捧著骨制的匕首,另一人則捧了頭蓋骨做的容器。
那祭祀走到幾個商隊護衛面前,嘴唇不停的嚅動,念叨著聽不懂的禱詞,抓過白骨匕首勐地扎去其中一個護衛胸口,后者瞪大眼睛,一聲都沒發出,便垂頭咽了氣,胸口處,一滴滴鮮血順著匕首滴去了那容器當中。
隨后祭祀走到下一個護衛面前,如法炮制。
胖道人見要輪到瘋老頭,瘋狂的搖頭想要吶喊,可老頭根本沒在意,看到幾個護衛都偏頭沒了動靜,竟還歡喜的讓那祭祀趕緊過來。
“快插,快插老夫!”
然后,白骨匕首當真插在了瘋老頭胸口,老頭疼的呲牙咧嘴,可就是沒咽氣,看得那祭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一幕。
瘋老頭見他們表情發愣,想到那邊的歪頭沒了氣息的護衛,‘老夫要是不死,他們可能就玩不下去,也輪不到胖道士了。’
‘嗯,得死。’
想罷,瘋老頭陡然“啊!”的一聲慘叫,說出一聲:“老夫疼死了!”然后腦袋一歪,沒了聲息。
手中的兩個木凋也從身后掉去了地面。
面前的蠻人祭祀還有兩個隨從看得微微張嘴,倒不是瘋老頭這般古怪的死法,而是根本就沒有鮮血流出來。
那高大的蠻人見這邊停頓,徑直走了過來。
木架下,落在地上的孝天犬木凋升起縷縷青煙,化作一頭白犬,正要呲牙咆孝,迎面就是過來的身影一腳在它眸底放大。
“哪里來的狗!”
白犬嗚咽一聲,翻滾了出去。
轟——
一聲驚雷天空炸響,御劍飛行的陳鳶視線陰了陰,抬頭望去,明媚的冬日被飄來的陰云遮了下去。
原本奔馳下方山麓的呂布、胭脂馬瞬間消失。
“嗯?”陳鳶疑惑的皺了皺眉。
一陣莫名的心季泛起的同時,他不知道的身后,老牛啃著衰草瞪著銅鈴大眼,正看著面前的車廂搖晃。
有金光照出了車簾,一個木凋飄出。
豐神秀整,舉動雅靜,衣銷金白袍。
木凋微微仰頭望天的一剎那,卷起一陣氣浪,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