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六國震動

秦軍兩千余兵員，隊列變化，在矮丘前，結成兩座方形軍陣，彼此呼應。

所有秦軍長戈前指，身形微微壓低，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而他們手中的弓弩，機扣弓弦之聲不絕于耳，已經展開了弩箭齊射。

矮丘上，夏辛，紀乾，牧千水，虞媯，慕晴空，殷無垢等將領一字排開，身前各自把持著一臺床弩。

他們并不理會迅速逼來的犬戎騎兵，各自操控床弩，齊射戎城。

這些床弩上的巨箭，皆是夜御府物造部所制，其上祭刻著和秘文秦軍兵戈上相同的‘破’‘甲’等起源文字的紋路。

巨箭射出，秘文閃爍，威力激增。

“犬戎人中的首領，必是集中在城內核心區域，對準城市中央，齊射！”白藥下令道。

每個床弩上的多張弓床聯動，箭矢密集。

虞媯身穿軍甲，肩披猩紅大氅，眼中精芒閃爍。

她補天道的修行之法特異，有勘察天地氣機變化之能。

此時她運轉體內力量，隔空眺望戎城。

在她眼里，戎城的不同區域，有著不同的氣機盤繞，但凡犬戎將領居住停留處，隱然有淡紅色光暈彌漫。

虞媯稍然調整床弩方向，驀然射出了秘文巨箭。

那箭矢離弦，勢如閃電。

城內，一名犬戎將領剛剛翻身上馬，突然狂喝一聲，下意識的揮動手中皮盾。

咔嚓！

皮盾連同其身軀同時被秘文巨箭洞穿，翻身從馬上跌落。

白藥瞇眼看了看虞媯，這女人當真好手段。

此時那支犬戎部眾，已經沖到矮丘下百米外。

為首的將領正是犬戎猛將拓客藍玉。

其滿臉猙獰，在馬上狂喝道：“果然是秦人來襲，隨我沖上去，獵殺秦軍。”

拓客藍玉揮手，身后數千犬戎兵將，齊聲發出餓狼般的嚎叫，攝人心魄。

他們體內也有一股氣機涌出，人人體力大增，兇殘如狂獸。

和犬戎兵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矮丘下的兩千秦軍，沒有半點聲息，只不過人人眼神如炬，狠盯著逼近的犬戎部眾。

下一刻，兩千秦軍，手中兵戈亮起秘文之光。

他們體內力量匯聚，一道道氣息交錯。

夜空中，玄鳥，黑龍，兩種圖騰生物同時浮現。

而就在犬戎兵馬沖到十余丈外的時候，所有秦軍齊齊往前邁步，軍陣變化。

他們手中的兵戈前刺，瞬間戳穿犬戎部眾前列的皮盾，刺入犬戎騎兵體內。

前排的犬戎兵措手不及，無一幸免，都被破防刺穿了胸腹。

此時兩千秦軍，列陣前推，每兩人之間空出一人的寬度，每一排秦軍刺出兵戈后，回收的間歇，第二排便利用前排人員的空置處，前跨刺出，如此反復，如同車輪往前滾動。

這正是秦軍步兵著名的方形車輪陣。

由兩千余百戰精銳使出，前后陣列交替，宛如行云流水。

整個軍列層層前推，沒有半點停滯。

他們充分利用秘文兵戈無堅不摧的鋒芒，交替往前，勢不可擋。

幾個照面間，與秦軍接觸的犬戎部眾，隊形便被沖擊出現了散亂跡象。

拓客藍玉神色倏變，這支秦軍的兵鋒之銳，讓他大感意外。

就在這時，拓客藍玉生出感應，仰頭上望。

但見前方的矮丘上，一員秦人將領縱身躍起，勢如惡虎，手中長柄巨錘高舉，往他所在處砸了下來。

正是夏辛舉錘，從空中落了下來。

拓客藍玉從馬背上躍起，迎向夏辛。

他握著一桿兒臂粗的巨矛，和夏辛手中的鬼首錘碰撞，氣浪炸開，虛空仿佛有悶雷在作響。

夏辛落地后，立即展開錘勢搶攻。

轟轟轟！

兩人的交鋒勢大力沉，兵器碰撞，響聲如雷。

拓客藍玉側身躲過夏辛的一錘，動作間忽然看見矮丘上，有一女子卓然而立，在飄飛的雪花掩映下，容貌出塵絕世，宛若仙女步入了凡塵。

拓客藍玉大喜，撥開夏辛擊出的一錘，口中對犬戎部眾暴叱道：“那矮丘上的女子，誰人能活捉，有重賞。”

矮丘上站著的正是虞媯。

她看向下方的拓客藍玉，驀地邁步登空，在虛空中前行，往矮丘下走去：“夏辛，這蠻人將領讓給我如何？”

夏辛大喝道：“戰場廝殺，又非比武教技，誰殺了就是誰的功勛。”

虞媯手中幻化出一桿法力長矛，人未到，長矛先至。

拓客藍玉揮動兵器，橫向抽在破空而至的長矛上，只覺手臂酸麻，兵器險些脫手：這女子的力量，居然在我之上。

他揮掃格擋虞媯的法力長矛，再難躲開夏辛的鬼首錘，身形勉強后撤，遂被鬼首錘從胸口掃過，身上的皮袍炸裂，胸口處血肉模糊，疼痛鉆心。

兩軍交戰，沒什么公平可言，只分生死。

夏辛冷笑中步步前逼，鬼首錘旋動如風。

這時，拓客藍玉眼前寒光一閃，虞媯投射的第二柄長矛來襲，比第一柄更快，力量更重！

拓客藍玉想用兵器去挑那長矛，卻有些晚了，只挑中矛尾的位置。

矛鋒偏移，從其左肩飛過，帶起一大塊皮肉。

拓客藍玉悚然心驚，抽身欲走。

然而第三柄長矛和夏辛的攻勢雙雙逼近。

拓客藍玉竭力側移，卻被第三柄長矛貫通腰腹。夏辛手中的鬼首錘砸落，將其腦袋擊碎，紅的白的腦漿濺了一地。

半空，虞媯翹了翹嘴角，身形落下，順勢殺入敵陣。

她劈手奪過一柄犬戎人的長矛，左挑右刺，變化多端，霎時接連將數名犬戎將領，挑翻馬下。

后方的矮丘上，夜御府眾將所在處。

慕晴空臉色凝重的問身邊的紀乾：“虞媯那三矛，你能擋住嗎？”

紀乾還沒來得及回應，另一側的牧千水插話道：“虞媯就算還有第四矛，我亦可輕松抵擋，但換成慕晴空你就得死在矛鋒之下…”

慕晴空白眼道：“我問你了嗎？”

牧千水道：“你問不問我都是事實啊，我能挑開四矛，但你和夏辛最多三矛，第四矛就得被殺。白副史，這虞媯可有余力發出第四矛？”

白藥：“有！以她之力能連出六矛，一矛比一矛力量更強。”

這次連牧千水和另一側旁聽的紀乾，亦是神色微變。

牧千水悄悄掰著手指思忖：“咱在府內的戰力排名又跌了一位，大概要排到第四了，還是并列。”

戎城內外，喊殺聲震天動地。

半個時辰后，當更多的犬戎人從城內沖出，包圍了矮丘，后方雪夜中的黑暗里，亦有騎乘夜獸的秦軍大部隊趕來，和夜御府眾將匯合。

兩軍遭遇，猝然展開了廝殺。

矮丘上，白藥在秦軍主力到來后，遠眺戎城，猛然上躍，消失在夜空中：“夜御府眾將，我等也入城沖殺一陣，殺潰犬戎人。”

戎城內外，殺意沖霄。

然而沒人注意到，在戰場上方的云層里，一身銀白長裙，風姿綽約的妖主，駕云而立，正在俯瞰秦軍奇襲犬戎部的過程。

妖主身后，是妖族統帥大妖魔天。

兩人站在云層中，默然旁觀。

好一會兒，妖主問：“秦軍戰力如何？”

魔天的雙眼發出兩縷綠色的妖光，破開云層和黑暗，盯著下方的戰場，凝重道：

“我等借助妖墟之力抵御時間的侵襲，沉睡日久，人族的軍陣之術竟發展到如此高妙的程度。

我妖族個體強大的優勢，會被人族的軍陣所彌補，若兩軍對壘，勝負難料。”

又道：“我觀下方秦軍之勢，這應該是秦軍中最精銳的部眾，其對命令的服從貫徹，軍陣的交錯變化，進退間的整體性，都無可挑剔。

還有作為先鋒的那支秦軍，他們裝備的兵甲，武器，威力之強，我妖族也難抵御其鋒。”

妖主問：“若由你統帥我妖族部眾，與這支秦軍交手，勝負當如何？”

魔天沉吟道：“我妖族常常各自為戰，不聽管教，在軍陣上要遜于秦軍。

若此刻就和秦軍對上，對方亦有名將統帥，我妖部難有勝算。

但若能給我一段時間，訓練部眾，而后再與秦軍戰，吾必可勝之。”

妖主滿意點頭：“還有些時間，兩月后，春暖之時，我妖族會合趙攻秦，時間可夠？”

魔天微微點頭，眼神中戰意昂然。

妖主雪白的尾巴掃了掃，悠然道：

“那大秦之主先是奇襲匈奴，這次又奔襲犬戎，其人對出戰時機的把握，每每都能出人意料，力爭主動。他顯然是個極為強勢的人，這一點你要記住，以后與其交鋒，或許能用上。”

魔天頷首應是。

妖主又旁觀片刻，而后駕云扶搖直上，消失在云天深處。

戎城內，白藥手中殺氣流轉，眉心隱然浮現出一張陣圖。

他似乎有些感應，仰頭上望，但夜空上，云層厚重，雪花飛落，妖主二人早已失去了蹤跡。

這一晚，三萬大秦精銳，夜襲犬戎，戰斗一直持續到次日清晨，犬戎人才出現潰敗跡象，各部遂開始撤離潰逃。

此后多日，秦軍四處追襲犬戎潰兵。

當天上午，在清點戰場時，白藥等人才發現，居然在一開始的床弩射襲時，犬戎首領柯撥丹吉，就被秘文巨箭射殺。

這位犬戎首領開戰就掛了。

“擊殺犬戎首領這支秘文箭，是誰射的？”周身浴血的夏辛，扭頭問夜御府眾將。

眾人紛紛搖頭，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窈窕健美的女子身影。

“是我。”

虞媯淡淡道：“他運氣不好，非有意為之。”

犬戎各部潰敗后，竭力想組織反擊，但都被秦軍擊潰。

到二月初，秦軍收兵。

是役，犬戎各部折損近半，十六部首領，七人被殺。

此后這支犬戎部繼續北移，在未來幾年里，相繼融入匈奴，和匈奴徹底合并為一。

而此時，在奇襲犬戎的戰斗中，郭開手下謀士邱繼被秦軍所擒，帶回了咸陽。

秦軍突襲犬戎之戰，在二月初已經傳遍了天下，五國皆是議論紛紛。

趙王趙偃卻是心驚不已。

他和犬戎的合作未成，犬戎便被秦軍擊潰，這對他想要發動各方勢力滅秦，無異于迎頭棒喝。

二月初，新年伊始。

一卷竹簡被趙淮中以三境圣人之力推送，從秦地咸陽破空飛出，直入趙國。

這一日的邯鄲城，天氣晴好，萬里無云。

然而就在午時，破空的竹簡出現在邯鄲上空。

竹簡在圣人之力的加持下，在邯鄲上方徐徐拉伸開來，橫亙虛空。

竹簡上字跡閃爍。

那簡上內容由趙淮中手書，同為圣人的秦相呂不韋親自誦讀的聲音封存其中，陰陽頓挫，震動邯鄲：

“趙悼襄王趙偃，自登基始，倒行逆施…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人可以無恥，然趙偃乃恥中之恥，愧為一國之主，身而為人，卻勾結妖族，后又聯系犬戎蠻族以圖秦，非人之所能為…”

這篇竹簡內容的大意，就是揭露趙王趙偃與妖族，犬戎勾結。

是他先有了自取其辱的行為，今日才有圣人發文。

文中直指趙王乃人族之恥！

竹簡撰文不僅揭穿了趙偃勾結妖族和犬戎，最厲害的是其中還有人族眾圣聯名封存的聲音。

荀子和鄒衍，韓非，呂不韋紛紛署名討伐趙王。

眾圣聯名，天地協同，邯鄲上空風云變化，徹底坐實了趙偃所作所為的真實性。

當眾圣人的聲音齊出，天空中的竹簡炸裂。

眾圣人齊聲質問趙人眾臣，呵斥李牧，龐煖等名將，問他們可知趙王倒行逆施，種種所為。

邯鄲城里，將軍府中，李牧神色悲涼。

趙偃所為他并不知道，此刻聽趙淮中所發竹簡中封存的聲音，字字誅心，李牧亦有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慨。

任誰知道自己奉獻了忠誠的君主，是個勾結外族的敗類，都不會好受。

趙將龐煖府上，他在五國合縱失敗后，便病倒了。

這時聞聽眾圣聯名討伐趙偃，罵其昏聵無道。

龐煖開口咳血，人隨即昏迷過去。

當眾圣人之言結束，天上驚雷乍起，一道電柱劈擊在趙宮的主殿上。

趙王宮內，趙偃臉色慘白，氣的直哆嗦。

此舉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也讓趙人更為難受，身敗名裂的君主，將被天下人所不齒。

他面前，郭開亦是面色慘然，駭得瑟瑟發抖。

邯鄲城內，滿城寂靜，數以萬計的趙人皆感蒙羞。

諸多圣人聯名討伐，足見事情確鑿，讓趙人連反駁的機會也沒有。

這一日，六國震動。

燕齊兩國隨即昭告天下，絕不與趙人同流為伍，趙王之行徑，人人得而伐之！

王宮內，趙偃神色扭曲。

他也在隨后病倒了，纏綿床榻數日不起。

趙國內，甚至有了讓趙偃下罪己詔，禪讓王位的呼聲。

天下紛擾，而在大秦咸陽，二月初，正處在新年的氛圍里。

趙淮中在咸陽宮，宴請群臣，以慶祝擊敗犬戎之戰。

他請群臣吃的是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