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1V2命運降臨的時態

“不是讓你關火。”

“火又大了.糊了啊！”

“哎，算了算了，虎子你學著用空氣炸鍋吧。”

半小時后。

鏡頭來到餐廳的飯桌。

乍一看，今晚的晚餐很豐盛。

走近仔細一瞧，今晚的晚餐豐盛得簡直不要不要的。

除了那盤炸得略有些黑糊的魚塊。

好在王小虎做的麻婆豆腐看起來大成功。

開飯前，兩大三小五個人先碰了一杯。

“歡迎歡迎！”

“辛苦阿姨啦！”

“隊長也很棒哦。”

“大家都很優秀，來來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除了李安，剩下的人統一果汁。

“各位給我個機會。”

王小虎放下杯子先讓大家等一等。

眾人疑惑。

“老師，您先嘗嘗這個麻婆豆腐。”

原來如此，兩個小女生心笑王小虎還耿耿于懷呢，不就開飯前被老師說了一句魚塊炸得像臭豆腐么。

“我嘗嘗昂。”

李安接過王小虎遞來的勺子，挖起一塊油紅的豆腐喂到嘴里。

接著“哎喲”一聲，“別說，還真不錯。”

“你們快嘗一嘗，”李安說著又挖起一塊，繼續稱贊道：“不說我真不相信是王小虎做的。”

兩個小女生一聽這話紛紛拿起勺子。

唐小星吃過一口，臉上的意外神色根本不像裝的：“好好吃！”

小車則是豎起大拇指，咕嘰咕嘰地顧不上說話。

這時王小虎才露出得意神色，嘴角揚起樂呵道：“魚沒炸好也不全是我的原因，阿琳指導的也有問題。”

徐麗撇嘴：“得了吧，你自己沒掌握好油溫你怪誰。”

王小虎講道理：“我有我自己的節奏。”

小車剛準備開口，只見王小虎又賤兮兮地笑道，“不過麻婆豆腐是阿琳教我做到，我一次就做成了哦。”

“你好棒哦”小車呲牙。

唐小星跟道：“隊長最棒了呢”

王小虎見狀無奈一笑：“我錯了還不行嗎”

李安抬手：“好了好了，開飯，都餓死了。”

“吃飯吃飯，”徐麗問誰要米飯，“是一會兒吃還是現在吃？”

小車舉手：“阿姨我現在就吃。”

唐小星：“我也現在吃！”

李安：“我不要，我要吃肉。”

王小虎：“媽你坐著，我去盛飯。”

就這么的，一頓歡樂不失溫馨的晚飯便開始了。

很明顯今天的主角是三個孩子。

就見三孩兒邊吃邊說，你一句我一句，王小虎時不時就會成為被“攻擊”的對象。

兩個大人偶爾也說兩句，不過大多數時間他們都只充當微笑的背景板。

一晃一個半小時過去，餐桌上的菜還剩大半，可三個孩子都已經放下筷子。

就連平日里非常注重儀表的唐小星都忍不住靠在椅背上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

是真給孩子吃累了。

“阿姨我真吃不下了。”唐小星如是說。

徐麗又看向小車：“琳琳再吃點吧。”

小車聞言拿起筷子，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吃飽了就不吃了。”徐麗就擔心兩個孩子沒吃好，見狀說道：“休息一會吃點水果。”

“還吃水果啊？”王小虎覺得自己快吐了，滿臉愁容道：“反正我是吃不下了。”

倒是李安的筷子還沒有停下，夾起一塊炸魚說道：“讓你們少吃點米飯，沒肚子了吧，哎，吃不動就不吃了，你們三個去玩會兒吧。”

玩什么？

三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師你還吃嗎？”小車問。

“吃啊，”李安拿起紙巾擦了擦嘴，他知道小車什么意思，“我還沒吃完呢，最后咱們再一起收拾。”

小車點點頭。

徐麗：“去玩吧，想看電視看電視，想玩電腦去玩電腦，想干什么干什么。”

李安突然一笑：“我給你們找點事干。”

三孩一瞬齊齊望來。

“車琳小星你倆彈命運，就當練琴了，順便讓王指也練習練習。”

“行嗎！？”小虎哥聞言眼睛都放光了！他怎么之前沒想到呢！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據他所了解，大學指揮系里有一門實踐課程就是指揮雙鋼琴演奏的交響作品縮譜。

而眼前這配置！車琳唐小星的雙鋼琴組合，嘖嘖，太牛X了！

李安笑：“你倆行嗎，給王指一個學習的機會？”

王小虎：“對對對！給我一個學習機會，下次我請你倆吃二毛麻辣燙！”

“我木有問題。”唐小星嘻嘻嘻地站了起來。

接著王小虎懇求地看向小車。

“那就請王指給我們指點一下咯。”說著小車也站了起來。

“快快快！”王小虎已經迫不及待了，“有譜子嗎？”

小車：“我發你，你拿平板先看看。”

唐小星：“隊長你看過管弦樂團的總譜嗎？”

王小虎：“何止看過！我跟著各種樂團的演奏版本揮過不下十次，第一樂章我都能背下來了。”

唐小星：“額。”

王小虎：“真的！不信你問阿琳。”

小車：“我可以做證，他可能練過不止十次。”

“我不是不相信。”唐小星忙解釋，“我就是有點不可思議，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李安笑：“怎么說。”

唐小星：“我所了解的指揮學習過程可能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貝五對于一名研究生階段的指揮學生都顯得太過龐大。”

李安懂了，唐小星的言外之意是王小虎只是一名剛開始接觸指揮學習的中學生，根本無法駕馭這樣的作品。

“你怎么揮的？”于是他饒有興致地問向王小虎。

王小虎倒不覺得有什么：“就那么揮唄，看著總譜聽著樂隊，跟著視頻里的指揮動作。”

唐小星皺眉：“你不會去剖析視頻里的指揮為什么要這么揮嗎？”

王小虎自信一笑：“不會，因為卡拉揚說過，作為一名指揮，首先要聽從自己的內心。”

唐小星：“.”

“那就有請王指。”小車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王小虎知道唐小星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不過他好像也沒有說清楚，沒關系，正好他也想實踐一下自己的想法，一會兒大家再交流唄。

三個孩子來到臥室，王小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小車把譜子發給他。

“你倆先熱熱身。”

說著他仔細從頭看起，不得不說四手連奏的版本和管弦樂版本的開頭幾乎沒什么區別。

又三分鐘過去，他心里大概有數了。

“你倆差不多了吧？”

“我們隨時可以開始。”

“好，那我先聽聽你們的開頭，我可能會隨時打斷。”

王小虎仿佛已經進入了指揮排練前的狀態。

他走到鋼琴一側，低頭對著鋼琴前二人叮囑道，“放松。”

唐小星盡可能地讓自己心情平復，但她此刻確實覺得有點奇怪，她不是不相信隊長。

只是實事求是地講，她不認為隊長憑借模仿的學習方式就能進入這首作品。

不過作為主聲部，她會盡可能配合隊長。

而小車的想法與唐小星完全不同，她相信王小虎一定對這首作品有自己的見解。

因為她和王小虎曾不止一次交流過各種音樂作品，王小虎對交響作品從來不會泛泛而談。

并且她不覺得跟著視頻學習有什么問題，從她自身的經驗而言，學習音樂的方法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在學習過程中如何感受理解音樂。

貝多芬教不出第二個貝多芬，但是卻可以教出第一個車爾尼。

二人的音樂風格完全不同。

所以她并不贊同唐小星剛才的說法。

一會兒她會盡力配合唐小星完成虎子的想法，剩下的就看虎子了。

五秒鐘后，兩個小女生相互用余光看了彼此一眼，下一秒同時抬手。

“噹噹噹噹！”

振聾發聵的命運第一主題炸響一瞬，臥室門外徘徊的豆花像是見了臟東西，被嚇得到處躲藏。

飯桌上李安又夾起一塊炸魚，“還真挺好吃的，你腌的還是他腌的？”

“買回來就腌好的半成品，”徐麗笑了笑，“不過麻婆豆腐確實是他自己做的，嘟囔了一天，說一定得讓你大吃一驚。”

李安樂，“他啊——”

就在這時，臥室的琴聲突然中斷。

被叫停的兩個小女生同時收手。

小車：“請講。”

唐小星：“請講。”

王小虎皺著眉頭搖搖頭，“彈得很好，特別好。”

唐小星心說這口氣簡直和老師一模一樣……

“但是我覺得你們進入的狀態不對。”

小車：“進入的狀態？”

王小虎：“是的，在我聽來你們進得太飽滿了。”

唐小星：“太飽滿了？”

這是不是有點雞蛋里挑骨頭了？

小車：“你是指聲音嗎？”

王小虎繼續搖頭，倚著鋼琴看向窗外，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片刻，“不是音色，就是狀態，確切地說是演奏出的狀態。”

兩個小女生聽到這里已經明白了王小虎要表達的意思，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們更加迷惑了。

命運開篇第一主題的強情緒是貝多芬本人親自在樂譜上標注的。

如果不用最飽滿地進入狀態來演奏，怎么能體現出情緒的強？

沒有哪一個樂團版本不是以這種狀態開始的。

“小星你應該知道，這首作品的名字不是貝多芬本人起的。”

唐小星點頭：“是出版商。”

王小虎：“但是他在作品第一主題的上面寫了幾個字。”

一頓，“命運在敲門。”

就在王小虎一字一句說出命運在敲門這一刻，小車仿佛產生了一瞬幻覺，像是老師站在鋼琴旁。

從眼神到語氣，甚至咬字的節奏變化，王小虎剛才就像是被老師附了體似的。

唐小星：“是的。”

王小虎：“那是什么樣的命運在敲門，是兇險的還是苦難的？首先肯定不是幸福的，不然貝大爺沒理由反抗，滅毛病吧。”

唐小星承認自己差點被逗笑，不過她隱約間已經明白王小虎要表達什么了，不自覺間對王小虎多了一絲欣賞。

小車：“你是想說我們的開篇沒有戲劇感？”

王小虎：“對！少了點受驚的感覺。”

小車：“厄運突然降臨，我們不應該是一種已經完全準備好的狀態。”

唐小星心里跟著說道，琳琳正解，在她看來王小虎也是要表達這個意思。

“哎哎哎。”王小虎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搶我臺詞啊。”

哈哈哈哈。

王小虎：“哎呀哎呀別笑了，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是我來處理，開頭絕對不可能有這么飽滿的情緒，上來就準備好的抗爭精神不是命運，是來吧命運！”

哈哈哈哈哈！

兩個小女生再次被逗笑。

可這一次唐小星不得不服，王小虎的解釋已經將她打動，但問題是

小車心笑不愧是虎子，果然沒讓人失望。

只是，“如何來解決，現在交給你來。”

唐小星補充：“我們完全配合。”

王小虎咧嘴，豎起一根手指道：“慢，開頭的第一個主題動機一定要慢，要撐住，要一點點蔓延，讓人產生一種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的未知感。”

“哪怕是厄運，它也是從未知中走來。”

“只有讓人先有了這種對命運難以捉摸的情緒，到了第三樂章動機逐漸消退，才會逐漸一點點地感受到勝利曙光的出現，那個時候你們的演奏狀態又該是什么樣的，對不對，有沒有一點感覺？”

小車：“我”

王小虎打斷：“我知道你們只彈第一樂章，但是它的整個情緒是完整的。”

“當然當然，以上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和你們的演奏可以說完全背道而馳。”

說著小虎哥漸漸從指揮狀態中淡出，靦腆地笑了笑。

“我也彈不出我說的這種感覺，也沒有樂隊給我實踐，可能我也只是臆想，你倆別笑話我哈。”

“不啊！隊長你的講解超棒的！”唐小星必須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剛才是她自以為是了。

隊長已經不是進去的問題了，而是已經從進去到出來了，有著一套自己對全曲的解讀。

“太厲害了！”

王小虎忙擺手：“沒有沒有，你們繼續吧，這次我絕對不打斷了，你們彈，我跟著練習揮一揮。”

小車看向唐小星，唐小星點頭表示明白。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朝夕相處以及日復一日的肩并肩練習，二人之間早已有了屬于她們的默契。

只用一個眼神，她們就明白對方想要說什么。

下一秒。

二人再次抬起雙手。

指落一瞬，命運再一次降臨。

只是這一次，它的步伐變得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門外餐桌上，李安剛端起的酒杯，接著又放下了。

徐麗納悶：“怎么慢了這么多？”

“噓。”李安做了個靜音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