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微風振簫

加藤悠介主動找到了新條香，兩人一同來到了天臺，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談話。

起因是惠在上午的第二節課結束后，與他提起的一件事情。

——「新條同學向我提交了申請，說想要成為學生會的宣傳委員，悠介覺得可以嗎？」

加藤悠介沒什么表示的接過了申請表，并在午休時將新條香喊到了天臺，著手處理這一事情。

“你想做什么？”

面對這一詢問，新條香狀若無辜地眨著眼睛，反問道：“咦～要做什么，會長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給我一個理由。”

“嗯……比如想要和會長你在一起？”

加藤悠介瞇起眼睛，將裝在口袋里的那張申請表還了回去。

“這算是威脅？”

“唔哇，才不是啦，之前我已經知道這種辦法對會長不起作用了，所以你不要露出這么可怕的表情嘛～”

新條香一臉委屈地望著他，低垂的眼角微微向下彎，惹人憐愛的程度足以讓多數男生當場淪陷，而他卻是不為所動。

“……我再問一次，你想做什么？”

“我想加入學生會，會長～”

“為什么。”

“這個嘛，畢竟有學生會的工作經歷對升學有好處，而我在學習上又沒那么聰明，所以只能從這些地方想辦法了吧～”

加藤悠介緘默不語，只是垂眸審視著她，目光淡漠而理性。

他的個子很高，大約有183公分，與只有149公分的新條香差別極大。

使得他這樣望著人的時候，身上便自有一種睥睨的氣勢，不免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再是兩人正身處在天臺小樓的背陰處，身子融在無視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周圍充滿了昏暗，就更加增加了無形的壓迫感。

新條香背靠著墻壁，偏著腦袋想了想，然后輕輕點起了腳尖，試圖伸手環上他的脖子，卻被冷漠地擋開。

她便退而求其次地想去抱他的腰，又被他抓著手腕按在墻上。

“……唔，好痛的，會長。”

新條香眼角含淚地說：“你是在怪我擅自去找加藤副會長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道歉。”

“但是因為你完全不肯回我的郵件，在學校也不跟我講話，我沒辦法才這樣的……”

“別搞錯了。”加藤悠介嗓音低沉，“我和你并沒有在交往。”

現場出現了約5秒鐘的空白。

“……那種事情。”

新條香喃喃著，忽然咯咯笑了起來：“我當然是知道的呀。”

她說著向一旁轉過臉，湊向按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張開嘴唇在上面親吻了一下，并輕輕滑過手指。

“……但是，我想要把和會長的交易延續下去呢～”

“沒興趣。”

加藤悠介抽回手，沒什么情緒的冷漠道：“之前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咦，可那樣很浪費的耶～”

新條香輕輕甩著手腕，對此也不生氣，依舊笑臉盈盈，并拉著長音說道：“——畢竟，我們的相性明明這么好的說？”

迎著加藤悠介微冷的目光。

“吶，會長～”

她慢慢蹲下身體，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我一點也沒有想要要挾你做什么哦？只是覺得就像我需要會長那樣，會長也一定需要我吧？”

“不管是加藤同學也好，還是霞之丘學姐和澤村同學也好，我會比她們更聽話的，只要是會長的要求，無論什么我都可以做的哦～？”

“雖然這么說也許有些自大，不過我想在會長的身邊……應該也沒有比我更加適合發泄，又不會添麻煩的人選了吧～～？”

新條香說到這里停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仰望著他，嫣然一笑。

“……總之，如果你同意的話，愿不愿意使用我呢？”

加藤悠介面色漠然，卻也沒再拒絕。

英俊的臉孔沒在陰影下，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新條香望著他幽深的眸子，笑著輕輕點了兩下腦袋，繼而以雙膝點地，跪了下來。

滋滋滋……

“那么～契約成立。”

新條香抬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好奇地對他吐出了這一函數圖形表達式的疑問。

加藤悠介瞳孔先是放大后又縮小，一邊沉默著接受了這一份契約，一邊聽她自言自語地做著解答。

黏膩柔軟的風從耳邊吹過，聲音有如微風振簫。

他看著她，也被帶起了些許對于數學的興致。

新條香念念有詞，一張櫻桃小口吞吞吐吐，卻是總也道不清函數的奧妙。

畢竟這是一項龐大的研究，長年累月之下，由此積累下來的知識絕非片刻所能解答。

需要大量的仔細計算，不斷深入的研究，以及重復的連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

加藤悠介雖然面無表情，但對于她的認真態度倒也略有認可和贊賞。

雖然新條香有說自己學習很差，不過有著這份態度在，也不是完全無藥可救。

數學不同于其他，它包括萬千，于生活中無處不在，又可深可淺！

深到它可以直達事物的本質，淺到便是一名稚童也能隨口說上那么兩句。

而其中函數方面的道理也是殊途同歸。

也許你的眼睛會欺騙你，耳朵會欺騙你，嘴巴會欺騙你。

但唯獨數學不會！

就拿（x2y1）xy1

，這一函數圖形表達式來說。

只要你按照正確的方式做出解答，那么它也會為你展現出自身的真實樣貌。

學習也許不能改變世界，但一定可以改變自己。

縱使新條香再如何愚鈍，只要將其練習過成千上百次，也會成為相關領域的杰出者。

就像是小學數學課上學過的算盤一樣，只要練習得多了，那么手速自然就提升上去了。

雖然有些東西不需明說，但新條香似乎也隱隱明白這一道理。

畢竟她第一次上珠算課的時候的確磕磕絆絆。

但是一回生二回熟。

在熟悉過之后，她已經能同時進行口算和珠算了。

即使口中念念有詞，她的手上亦能同時飛速撥動運算。

一直到得出那一個解，方才停歇下來。

這種攻堅難題的過程會在前面的困難重重下，在最后一刻帶來大量的成就感與滿足。

絕非其他事物可比……

正如那句老話所言：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黃金屋。

經過對函數問題的深入交流之后，再次回歸正題。

“唔……”

新條香揉著膝蓋站起身，然后掏出手帕，輕輕擦拭著粉嫩的嘴唇。

“咕……那么現在，你愿意考慮讓我進入學生會了嗎？會長～”

短暫的沉默。

“……明天放學，來學生會室。”

“嗯，好的喔。啊，對了～我可以加你line的好友了嗎？會長～～～”

加藤悠介沉思了幾秒，將手機從口袋內取出，調出line的qr圖碼，任她讀取了一下。

通過申請之后，雙方便出現在了彼此的好友列表當中。

“嘻嘻～”新條香開心地笑著，將手機放在嘴唇前方幾寸位置，做一個wink。

“耶～終于加到會長好友了呢。”

“……記好你說的話。”

加藤悠介掃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里冷漠依舊。

“會記得了啦～畢竟這是我和會長之間的契約不是嗎？”

加藤悠介便不再多說，自顧自地轉身走向小樓正面的金屬門，準備下樓。

“啊～是要回教室嗎？那么我也一起，會長。”

新條香說著也抬腳跟在他身后，一雙眼睛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的背影，里面興味十足。

作為少數見過加藤悠介不為人知一面的人，她內心的情感其實頗為復雜。

一方面是對其以前拒絕她的事情心有不滿，想要給他的璀璨耀眼染上黑泥，拉著他墮落；

另一方面又覺得對方是個潛力股，不僅身手不凡，而且年少多金，值得她在他身上下注。

也正是因為這種復雜的心理，才會讓她無論如何都想要跟他扯上關系，即便是成為一個玩物……

新條香并不覺得這樣的想法不對，甚至是覺得理所應當。

看看當今的日本社會，雖然女人們都在口口聲聲地喊著——今后要成為全職家庭主婦。

然而當她們被問起對丈夫的年收入期望時，給出的答案卻又出奇地一致，其中沒有一人的回答是在500萬円以下的。

她對此冷眼旁觀，卻也覺得十分好笑。

既然都是找一個優質股，那為什么不找一個更好的呢？

這也是她在面對那些在做租借女友的打工時，想用一次性的金錢來獲取更多的客人面前，始終能明哲保身的原因。

家庭所帶來的影響讓她從不相信別人。

她很貪心，卻也十分理性，因此想要更多。

比起那些短期的利益，她更加看重長期的回報。

畢竟租借女友的工作是一碗青春飯，又不可能吃一輩子。

與其說現在的客人是喜歡她，覺得她漂亮。

倒不如說是喜歡她的身份，覺得年輕時的她漂亮。

——誠然。

18歲的她很漂亮，28歲的她可能也很美麗，可等到38歲，48呢？那些人還會喜歡她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漂亮的其實從來不是她，而是18歲。

正是因為有著這一份理性，她才能夠在普遍有過相關經驗的高中女生里，始終保留著一份底線。

新條香從未對人提起過這些事，而身邊的朋友也一直以為她是個經驗豐富的人，總是能輕易地游走在男生之間，將他們玩弄于鼓掌。

然而實則卻是：

——她這個表面上看起來隨隨便便的easy

girl，其實是一個有著病態般固執的人。

這無疑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也沒有必要告知于人。

至少現在，她看中了一個“小錢包”，并且也壓了注，所以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加藤悠介并不知曉她的這些想法，也無意去了解。

他只想要一個能承載他負面情緒的對象，既然新條香自己愿意，那么也無妨。

兩人打開樓頂的金屬門，進入教學內部，抬腳下樓。

只是當他們從樓頂走下三樓的走廊時……

“……新條同學？”

“……加藤同學？”

一輕揚悅耳，一清冷性感的嗓音。

便是驀地響了起來……

加藤悠介抬眼去看。

一大一小的兩名美女正站在二年d班教室后門，這會兒正齊刷刷地望著他……以及他身后的新條香。

“蓮見老師，詩羽學姐。”

他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波動了一下，又轉瞬歸于平靜。

“……中午好。”

“嗯，中午好。”蓮見佳乃子微笑著點頭回應，目光從他和新條香的身上一掃而過，沒說什么。

相比之下。

雙手抱胸的詩羽則是輕挑娥眉，直接問道：“……中午好，你們在做什么？”

她輕聲問著悠介，目光卻筆直地盯著后面臉色潮紅的新條香，眼中帶著幾分銳利。

現場詭異地安靜了那么兩、三秒鐘。

“中午好～霞之丘學姐，蓮見老師。”

新條香腳步輕巧地走了上來，先是乖巧地對著兩人鞠躬問候，然后才開口回答詩羽的問題。

“是這樣的，因為我想加入學生會，就找加藤會長詢問了一些情況。”

“因為加藤會長他很耐心地為我講解了許多，所以想要請會長喝飲料來表示感謝，現在正要去小賣部那里。”

“請問你要一起來嗎？霞之丘學姐。”

她的話語十分恭敬，明確地將自己的身份擺在了后輩上，令詩羽眼中的銳利淡化了一些，并以一聲聽不出情緒的“嗯”做出回應。

詩羽繼而將目光轉至加藤悠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說道：“我要和蓮見老師去指導室那里，談一下進路調查的事，我們晚點再見。”

加藤悠介點點頭，回了一個好字。

“那我們走吧，霞之丘同學。”一旁的蓮見老師這么說道，并帶著詩羽向前走去，又在路過某人的時候微微撇了撇嘴，意味不明。

等到她們離開以后。

加藤悠介復又看向背著手的新條香，對方便是對他回了一個俏皮的微笑與眨眼。

迎著他的目光，新條香主動說了起來：“我明白的，我們的事要對周圍保密，是嗎？”

她說著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又狡黠地笑了起來，小聲補充了一句。

“——畢竟還是偷偷的比較有趣呢～會長。”

加藤悠介便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又在過了兩秒鐘以后，以低沉的嗓音說道：“……把你那些打工停了，缺錢的時候來找我。”

隨后也不管她的反應，直接轉身下樓。

新條香的目光閃爍，旋即也快步跟了上去。

“我知道了，會長～我會做好你專屬的r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