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新的開始

一進門，少女便急不可待地詢問：“悠介，媽媽她有對你說什么嗎？”

加藤悠介低頭，對上那雙如藍寶石般的秀眸，溫和地笑了笑。

“我只是把你爸爸送去臥室而已，你這是在說什么？”

“——你不許裝傻！”

英梨梨顰起眉頭，語氣里透著一絲煩躁，“我不相信媽媽她什么都沒對你說，她有沒有向你提一些為難的要求？”

“為難是指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正她最近一直在向我打聽你的事情，我可能不小心說漏了點什么，或許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蹐

“難怪，小百合阿姨在這方面的確很厲害……”

“所以她果然有對你說些什么吧！？”英梨梨不自覺抓住他的衣襟，微微踮起腳尖，半倚在他身上。

加藤悠介順勢抬起一條手臂，環住她的腰。

“該怎么說呢？我們是有聊兩句，不過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小百合阿姨只是對我說了點作為母親該說的話，談不上為難什么的。”

“騙人！你的表情根本不是這樣，這里又沒有別人，你干嘛不敢說？”

“都說了不是那種問題，再說你知道了又能怎么辦？”

英梨梨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糾結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緩緩開口道：蹐

“總之，媽媽是媽媽，我是我。你不可以拋下我，如果實在不行……你就帶我私奔吧。”

她的表情莫名凝重，其中又夾雜著幾分決絕，像是已然做好了離家出走的覺悟。

加藤悠介怔了下，隨即啞然失笑，抬起右手捏住她的臉頰，輕輕一揪。

“好痛！？”

“如何？現在清醒一點了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嘛……！”英梨梨揉著自己的左臉，淚花閃閃地厲聲質問，神情間滿是委屈與不解。

加藤悠介莫名心軟了一下，情難自禁地一把將她抱起，讓她高過自己的頭頂。蹐

“唔哇！你干嘛？？”少女不由得慌張起來，雙手本能地扶著他的肩膀，秋水盈盈的眸子中透露出詢問之色。

“你傻了吧唧地在說什么？還私奔，你腦袋秀逗了嗎？”

加藤悠介語氣寵溺地數落道，手臂環在對方大腿的位置，可以鮮明地感受到那溫潤若玉的觸感，卻沒有絲毫旖旎的心思。

“可我就是這樣想的啊……而且你看起來也悶悶的，所以媽媽她到底對你說了什么嘛！她是反悔讓我們在一起了嗎？”

英梨梨撅著嘴巴，雙馬尾在空中來回搖晃，不經意掃過他的臉頰，有些生癢。

“沒那回事。小百合阿姨只是提醒我，要我們有節制地交往，不要做出危險的事情。”

“危險的事情……？”少女費解地歪著腦袋，沒想明白這話的意思。蹐

加藤悠介環顧一圈，然后抱著她來到陽臺外面。

這里擺放著寫生用的畫架和兩張椅子，似乎是主人平時用來畫背景的地方。

他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下，把英梨梨放在自己大腿上面，然后略帶促狹地解釋了一下「危險的事情」。

英梨梨可愛的臉因此掛起兩朵紅暈，水汪汪的桃花眼似嗔似怨地剜他一眼，咬著嘴唇軟綿綿說了聲：“呸……你不正經。”

加藤悠介只是壞笑，雙手輕輕搭在她纖細的腰間，感受著她的柔軟與溫馨。

少女圓潤的肩膀貼著他的胸口，嬌小的身體與他緊密相依，輕得仿佛沒有多少重量。

“問你個事。”加藤悠介若無其事地問：“你真能接受我和小詩她們在一起嗎？”蹐

“哈？事到如今還問這個？？”英梨梨嗓音微揚，像是責怪他多此一舉。

“因為小百合阿姨先前跟我聊了這方面的話題，我想再確認一下你的想法。”

“干嘛？媽媽叫你和大家分手了？？”

“那倒也沒有，就是聊了一下以后。”

“以后？”

加藤悠介沉吟著望向她，“嗯，比如結婚之類的事情。”

“……誒？”蹐

英梨梨愕然睜圓雙眼，失聲叫道：“結、結婚——！？”

她一下子坐起身體，瞳孔發生地震，整張臉迅速漲紅至耳根，語無倫次地問著。

“咦？誰和誰結婚？我和悠介嗎？咦咦？那個，雖、雖然我是不會反對啦……可是，可是……這樣不會太快了嗎……！？”

少女的眼睛里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偷偷打量他的同時，身子也在不安地扭動著，一副嬌羞不已的樣子。

加藤悠介耷拉下眼角，不得不給她澆下一盆冷水，“我說啊，你應該不會天真地以為結婚是指現在吧？”

“咦……？”

如同茫洋的湛藍色眼瞳眨了眨，焦點匯聚到他身上，“不是……現在……？”蹐

“小百合阿姨的意思是，那種事至少要等到大學畢業以后。雖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惜你高興的太早了。”加藤悠介故作倨傲地說道。

英梨梨先是一怔，隨即臉色一寒，氣急敗壞地用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大騙子！你混蛋！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我討厭你——！”

或許是覺得這樣不夠解氣，少女把手一松，張開嘴一口咬在他的肩頭，狠狠發力。

加藤悠介吃痛地微微呲牙，同時抬起左手放在對方腦后，動作輕柔地抱著那顆小腦袋，輕聲耳語道：

“……還有，不止是你，我也必須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你愿意嗎？”

英梨梨嘴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力道微微一松。

“啰嗦，那種事情我又不是不明白……”蹐

“其實你就算不跟我結婚，也沒關系……反正我又不會逼你，而且那樣對大家也不公平……我想讓你輕松一點……”

她含糊不清地說著，帶著一種輕描淡寫的味道，聲音輕得幾乎快聽不見。

隨后她抬起頭，換了副惡狠狠的表情瞪著眼睛，如此強調道：

“不過！你必須要比現在更寵我，對我的愛護不可以減少一點點！一旦我有哪天發現你對我變得敷衍了，我就……我就……”

她說到最后突然卡住，像是暫時還沒想好要說什么，一時間騎虎難下。

加藤悠介順勢問了一句：“你就怎么？”

英梨梨躊躇了一會兒，勉強找出一句狠話：“如果你敢那樣的話，我就再也不要喜歡你了……”蹐

話一說完，她便如同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般垂下肩膀，為自己的嘴笨深感懊惱。

加藤悠介微微瞇起眼，低語道：“那樣的話，就不得不重視了呢……”

少女可愛的樣子讓他禁不住偏過頭，輕輕吻了上去，細細地在她甜美的唇上輾轉著。

英梨梨起初有點抗拒，但身體很快軟化下來，一周以來的思念似涓涓細流般從內心涌出，雙手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脖子，閉上雙眼開始主動回應，把溫熱的氣息渡過去。

隔了一會兒，他們分開。

加藤悠介輕輕吸一口氣，問：“……你有什么想要我為你做的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甜膩的氣音。蹐

“——沒有。”

英梨梨的目光定格在他臉上，眼神仍然殘留著些許恍惚，身體無力地貼著他，櫻唇中吐出誘人的喘息。

兩人沉浸在當前的氣氛中，彼此依偎，都有些不想說話。

在這寧靜的氣氛下，少女綁在腦袋上的一枚發圈突然間松動，順著左邊的馬尾往下滑了一截，頭發因此扎地她咯咯笑了起來。

“好癢……”

她伸手將發圈取下，本打算重新綁好，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住動作，思量著望向身旁的少年。

“悠介，你會綁頭發嗎？”蹐

加藤悠介笑著問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討厭，你賣什么關子啊？”

英梨梨不滿地在他胸口錘了一拳，硬是把發圈塞給他，嬌蠻地命令道：“快點給我綁頭發，不會的話就給我學。”

“那你坐著，我去后面。”

“嗯～我的梳子在桌子上，你去房間里幫我拿來。”

“知道了。”

加藤悠介起身讓出椅子，英梨梨則是洋洋得意地下令指揮。蹐

按照指示從房間里拿到梳子以后，前者站在后者身后，就這樣不太熟練地為其梳理起頭發，又因為笨手笨腳的動作不時招來當事人的嘲笑。

宅邸的花園里點綴著華美的燈光，倒映在精心修剪過的草坪上。綠葉蔥蔥的常青藤爬滿了磚墻，為其增添了一分古老的氣息。

微風一吹，枝椏上面的綠葉便沙沙作響。偶有幾片樹葉飄落在少女的頭發上，又被少年輕輕揮手撣去。

此刻澤村小百合剛好進入房間，無意間看到這一幕，腳步微微一滯，忽然熄了提醒某人回家的心思。

她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

短暫的兩周寒假轉眼即逝，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鶯飛草長的四月。蹐

在這樣一個季節里，櫻花花瓣或是夢幻地輕盈飄零，或是隨意地往四處飛散。

一群身著嶄新制服的學生們行走在道路上，不耐煩地揮去撲面而來的花瓣。

他們穿著筆挺的潔白襯衫、優雅的百褶裙、寬松的長褲，然而新的樂福鞋尚還不太習慣主人的步伐，發出叩叩的僵硬聲響，纏在腳上煩人不已。

加藤悠介背著自己的單肩背包，安然自若地混跡于其中，低調前行。

在漫長且陰郁的北陸冬季過后，清爽的微風輕撫臉頰，帶來和煦的暖意。

春天總能喚起人們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蔚藍的天空下，男生們青澀稚嫩的臉龐，女生們染上櫻色的側臉，仿佛都在與象征起始的春季相互呼應，充滿青春的活力。蹐

“早安，悠介。”

伴隨著悅耳的問候聲，一只手輕輕拍了下加藤悠介的肩膀。

他回首望過去，不自覺面露微笑，“早上好，惠。”

少女輕輕頷首致意，耐看的臉上泛起一抹恰如其分的微笑，透露出一種淡然從容的氣質。

“你今天來的很早呢？”

惠腳步輕盈地走上來，與他并肩前行。烏黑的中長發隨風輕舞，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絲絲光澤。

加藤悠介稍稍放慢腳步，略有無奈地開口道：蹐

“那是因為，作為對我出勤率網開一面的條件，校長要求我配合新生入學的工作，所以不早不行。”

“這么說來～我記得悠介等下還要在新生典禮上演講吧？你已經成為我們學校的招牌了呢，總覺得好厲害。”

“這是在挖苦？”

“要說的話～大概有七分是稱贊的樣子。悠介很棒的，所以一定沒問題。”

“請容我問一下，剩余的那三分又是什么？”

“那個，我想想哦～”

惠稍微沉吟片刻，“比如說，一定會有人覺得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可能會趁這個機會，對可愛的學妹下手之類的吧？”蹐

“——那種擔心是多余的！”

加藤悠介一反常態地用力吐槽，假裝沒有注意到隱約彌漫開來的尷尬氣氛。

要說原因的話，他心中完全有數。

無論再怎么想要裝作尋常，發生在富士山的那件事都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

若是他后來沒有打著英梨梨的旗號向對方請教廚藝，或許彼此的關系還會更加疏遠。

至于什么時候能徹底冰釋前嫌，他倒是不太擔心這一點，只要對方不跟他冷戰，他總能慢慢磨。

加藤悠介一邊這么想著，一邊似不經意地開口道：“說起來，我們好像有陣子沒去采買了。”蹐

惠的腳步微微一滯，然后馬上恢復如常，“嗯，說的也是，我最近發現了一家新的市場，我們下次一起去吧。”

“……那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一切照舊？”

“咦，悠介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嗎？”

“不，沒有的。”

加藤悠介搖頭否認，由衷感到慶幸。

幸好還能像以前一樣，愿意去他那邊下廚。

……蹐

穿過熟悉的校門，來到校舍門口的布告欄。

按照文科和理科，上面貼著新學年的分班結果。

二年B班：

加藤惠

加藤悠介

澤村英梨梨

新條香蹐

姬川佳子

竹井一郎

山口孝

三年C班：

霞之丘詩羽

確認過分班名單的加藤悠介朝旁邊望去，“看來我們今年也是同班，請多指教，惠。”蹐

“唔～也不只是我們兩個同班啊，大家幾乎都在同一班，而且英梨梨也在。”

“話是這么說沒錯……你至少裝得高興一點吧。”

“是喔？那么……”

惠從布告欄上挪開視線，轉頭回望向他，露出如晨曦般的清新笑容，櫻唇輕啟：“今年也請多指教咯，悠介～”

濕潤的眼瞳，直映出他的輪廓；

櫻粉色的雙頰，顯得莫名嬌艷；

晶瑩透亮的嘴唇，奏出優美動聽的旋律；蹐

少女輕輕微笑著，頭發如絲絹般輕盈流瀉，原本淡然的神情在這一刻被一股無法抗拒的魅力所替代，瞬間點亮了某人的瞳孔。

加藤悠介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隨即又感到一陣口干舌燥，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奇怪……我們學校的學生會副會長打算要趁這個機會，對可愛的學弟下手了嗎？”

于是惠的表情馬上變得十分淡白，棒讀著說道：

“老實說，作為剛剛才被甩的女人，我還不太能夠有那種心情耶。

況且，如果再有人因為我跟男生一起出門就失去方寸，似乎也不太好呢～悠介你覺得呢？”

加藤悠介神情一僵，徹底啞火。蹐

“是，您說的是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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