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生活就像那啥啥

他現在正一邊看著，一邊享用著熱騰騰的美食。

蓮見佳乃子為他精心烹制了生姜燒肉套餐。

切得薄薄的豬里脊上面澆著一層醬汁，旁邊配有一小團姜絲、以及大量切得極細的卷心菜絲，不光顏色搭配雅觀，味道也是極好。

鮮嫩多汁的豬肉與清爽的卷心菜形成絕妙搭配，辛甜的姜絲與洋蔥絲讓人口舌生津，吃起來非常下飯。

加藤悠介一口肉一口飯地吃著，時而再喝上幾口熱乎的味噌湯，那叫一個美滋滋。

坐在對面的蓮見佳乃子雙手托腮，笑盈盈地望著他，像是很滿意他大快朵頤的樣子。

她盤著頭發，身上穿了一件清涼的小吊帶，秀出白皙的肌膚與優美鎖骨；下半身的牛仔短褲貼著大腿，修長的雙腿自然并攏，很是漂亮。

客廳的藍牙音箱中，播放著的《KeepBeingYou》，低微的音量正適合這樣的夜晚。

持續望了少年一陣子之后，蓮見佳乃子開啟話題，“你很少會呢，那本很有趣嗎？”

“唔～”

加藤悠介琢磨著從書頁上移開目光，回道：“非要說的話，算是馬馬虎虎吧？”

面對他含糊不清的回答，蓮見佳乃子好笑道：“馬馬虎虎是什么意思？”

“我才剛開始看沒多少，不太好做評價。就目前來說，這春秋筆法用得不少，懸念多到讓人摸不著頭腦。”

加藤悠介把放在桌上推過去，蓮見佳乃子便伸手將其拿起，好奇地翻開一頁。

《沼男》，南云龍之介。

“這貌似是懸疑吧？你怎么會突然對這種題材感興趣？”

“嘛……”

加藤悠介用筷子夾了一些卷心菜絲，“咔滋咔滋”地嚼著，郁悶地把中村勝那天使喚他跑腿的事情講了一遍。

蓮見佳乃子聽得咯咯直笑，“啊哈哈，原來如此，但你又為什么把書借回來？因為無聊打發時間嗎？”

“唉，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吧……它的設定采用了那個著名的實驗，我覺得有點意思。”

加藤悠介說著，順便簡單解釋了一下沼澤人實驗。

這是由哲學家唐納德·戴維森提出的思考實驗，是本人用于思考“我到底是什么”的自我認證命題。

一言以蔽之，它的內容類似于《西游記》中的真假美猴王。

聊天的同時，他也吃完了晚餐。

加藤悠介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表示道：“我吃好了，謝謝招待。”

“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蓮見佳乃子笑著擺手，從他面前收走碗碟拿去廚房，而后端著一對情侶款的馬克杯回到餐桌。

“加藤君，伱的咖啡，不加糖和奶。”

“喔喔，多謝。”

加藤悠介喝了一口咖啡清口，眉頭自然而然舒展開來，贊嘆道：“這咖啡泡得很好喝，濃度剛剛好。”

“謝謝～你喜歡就好，晚餐還合你胃口嗎？”

“嗯，我吃得很飽，一本滿足。”

“是嗎～～？”

蓮見佳乃子眉眼彎彎地瞧著他，伸出右腳輕輕搭上他的座椅，俏皮地點了點他的丹田處，言笑晏晏。

“——那接下來，換滿足這邊？”

加藤悠介眉頭一挑，不做聲。

雖說人在酒足飯飽以后確實容易浮想聯翩，他今天也的確會在對方這邊住下來，但就這么直接答應還是有些不妥，總有種急不可耐的感覺。

他又不是滿腦子肉欲的碳基生物，相比起俗不可耐的放縱，其實更中意那種水到渠成的過程。

必須一提，這絕對不是虛偽。

主要是英梨梨的事情讓他深刻做過反思，覺得自己應該更尊重身邊的人，不該只顧著一己之私。

蓮見佳乃子見他遲遲不開口，惡作劇似的鉆到桌下，從他雙腿間探出腦袋，偏頭仰望他。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咯？”

加藤悠介呷了一口咖啡，明知故問：“……默認什么？”

蓮見佳乃子抿嘴一笑，促狹道：“你剛剛吃得好香，我也要。”

她說完低下頭，從他身上掏出提神醒腦的薄荷糖，徑自撥開包裝送進嘴巴，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加藤悠介不禁皺眉，屈指在她腦門上輕彈，故意板著臉訓斥：“小偷。”

蓮見佳乃子不滿地嘟噥一聲小氣，當著他的面用力嘬咬一下嘴巴里的薄荷糖，專門挑釁。

加藤悠介手中的咖啡一抖，差點灑出來。

“咕唧、咕唧。”

他急忙喝了兩口快要滿溢而出的咖啡，沉沉緩出一口氣，坐姿懶怠地靠著椅背，無語望天。

有句話說的好，生活就像〇〇。如果不能反抗，不如試著享受。

加藤悠介放下馬克杯，拿出手機擺弄一下。

不多時，客廳的藍牙音箱便播放起新的音樂。

的《BodyShots》。

他稍微調大了音量，使得音樂能夠更清晰地傳來餐廳這邊。

驟然變換的風格讓蓮見佳乃子微微一怔，不解地望向某人。少年的眸光深邃，俯視而來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伴隨著曖昧的喘息，女主唱如小野貓一樣的嗓音侵入耳畔。

那唱腔獨特，帶著些許取悅味道，充滿張力與自信。

蓮見佳乃子平時很少聽這種電子嘻哈的音樂，但那節奏很是抓人，讓她下意識地分出一部分心神聆聽。

然后——

具有強烈暗示的歌詞讓她愕然睜圓雙眼，就見少年眼里藏著壞笑，薄唇微張，用口型跟著男Rappar唱了一句——

蓮見佳乃子心尖一顫，面頰不由自主發燙，被那股痞里痞氣的勁攪得心慌意亂，羞赧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從小就是一名乖乖女，知書達理又善解人意，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這般輕慢對待，讓她有些生氣。

無視于她此刻的心情，女主唱性感的演唱仍在持續——

加藤悠介漫不經心地望著她，像是對待寵物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輕笑一聲。

“——乖，慢點吃，別噎到。”

他的聲音在激情四射的音樂中有些低不可聞，但還是鉆進了她的耳朵，蘇蘇的有些撩人。

蓮見佳乃子只覺得心里某處被觸動了一下，些微抵觸情緒如冰雪消融般散去，眼中秋波蕩漾，順從地低下頭。

在動感十足的旋律中，蓮見佳乃子也像是打破了心中的拘束，跟著節奏搖晃起腦袋，口中哼哼有詞。

這樣的反差著實刺激眼球，讓人心潮澎湃。

加藤悠介單手支著臉頰，幾縷銀發順著額角垂下，飄蕩在英武的眉峰間，于燈光映照下投射出斑駁的光影。

他伸出另一只手，輕撫蓮見佳乃子的頭發、臉龐、香肩，隨后把肩頭的帶子撥去一旁，眼底的溫度逐漸上升。

都說事急無君子。

既然生活硬要逼他做個碳基生物，他也唯有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加藤悠介這么想著，將心愛之人抱起放在餐桌上，享用起餐后甜點。

所謂秀色可餐，不外如是。

后來——

兩個人一起洗過澡，換上干凈的睡衣，然后上床就寢。

蓮見佳乃子枕著他的臂彎，耿耿于懷地嘟囔道：

“我現在有點認同中村老師在考試那天的做法了。你聽這種亂七八糟的歌，就該有個人好好教訓你一下。”

這話扯得有點遠。

且不說中村勝當時是借題發揮指使他跑腿，完全是假公濟私。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他也是因為陪英梨梨玩摸摸游戲才被盯上的，跟音樂什么的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邊。

面對這種無理指摘，加藤悠介僅是笑而不語地聽著，沒有戳破她方才的大膽與熱情，轉移了焦點。

“講真的，小佳乃你今天叫我來到底有什么事？應該不會只是單純的吃飯吧？”

“……什么意思，你不愿意來我這邊？”

“別亂想，你愿意給我下廚我很高興，但你除了讓我待在家里陪你看電視和吃飯以外，就什么都沒讓我做了。感覺有點怪。”

蓮見佳乃子眼神閃爍，心虛地垂下眼簾。

這事其實還要從昨晚說起。

按照計劃，本來加藤悠介今天應該要與詩羽約會，而不是出現在她這里。

——可她卻在凌晨時收到了詩羽發來的LINE。

對方表示自己身體不適沒法出門，但又不能放任某人獨自在外面亂跑，以免給外人可趁之機，所以希望她幫忙頂替。

至于詩羽為何會身體不適，群組里面的成員基本心照不宣，甚至她還拿這件事狠狠調侃了對方一番。

因為這樣，她才會在下班以后立刻把加藤悠介領回家，而這顯然引起了當事人的懷疑。

蓮見佳乃子飛快在腦海中過了一下來龍去脈，清了清喉嚨說道：

“……嗯，我是想和你說點事來著。你之前不是讓我給伊藤同學他們三個找格斗訓練營嗎？我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已經把他們安頓進去了。”

“哦，然后呢？”

“誒……什么然后？”

加藤悠介一臉納悶，“你要說的就是這事？”

——蓮見佳乃子從他眼中看出這一層意思，不由一陣語塞，努力尋找起新的話題。

“對、對了——”

她沒話找話道：

“其實我還想跟你聊聊協會的事情……關于沙優小姐這個人，我發現她不光為人成熟，而且還很有行動力，讓人覺得很可靠呢。”

加藤悠介一愣，旋即眉心擰緊了三分，不屑道：“……可靠什么？那就是個炸彈，空有一腔熱情，遲早會出問題。”

蓮見佳乃子眨了眨眼，旁敲側擊地問：“……難得會從你嘴里聽到這么嚴厲的評價，你不希望見到她發展協會嗎？”

加藤悠介眉頭皺得更深，徑自往下說：

“我沒那么說，單純是就事論事而已。

神待少女這一群體中蘊含著很多不安定因素，不是隨便就能做好的。

那些在街上流浪的人倒是沒什么，問題是其中也存在情況復雜的例子，比如那種被人利用和控制起來的，這樣的人會很麻煩。”

“換句話說……”蓮見佳乃子若有所思，“你是不希望她去救助那些，可能會伴有危險的對象嗎？”

“不是她，是她們，特別是小夕。如果她遇上什么危險，我沒辦法向美奈阿姨交待。”

加藤悠介義正嚴辭道，叫人有些分不清其中的真假。

“那么，你會主動幫她們掃平危險嗎？”

“別用這種奇怪的說法，我又不是什么救世主。相比起掃平危險，我更主張她們從一開始就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

“你對沙優小姐意外地嚴格呢……”

“我的意思是，她們只要去幫助那些情況簡單的女生就可以了，而不是為了擴張來者不拒，惹火燒身。”

“既然如此，你當初不同意沙優小姐加入協會不就好了嗎？如果你直接說，我不認為新條同學會當面違抗你。”

加藤悠介愣住，一時間啞口無言。

蓮見佳乃子心中暗嘆一聲，伸手撫平他的眉頭，假裝什么事也沒有發生，用溫柔的口吻說：

“總之，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我之后和她們談談吧。”

沒有回應，像是在默認。

良久，少年含糊地說了一句。

“談什么？直接用董事會的名義要求她們就好了。”

蓮見佳乃子白他一眼，沒好氣道：“那你直接出面不是效果更好嗎？”

加藤悠介沉默一下：“……非必要的情況下，我不會跟那個女生打交道。”

蓮見佳乃子張了張口，幾經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追問。

倒不是不想，而是詩羽昨天似乎已經失敗了，她沒什么把握自己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