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零’的領域覆蓋了所有人,那些船員們在‘時間零’的作用下動作變得像靜止一樣緩慢,他們臉上的表情定格在驚訝或是恐懼。”楚天驕說,“這一次就連薩沙我也沒有放過,那是我當時最極限的能力,被慢放幾十倍的時間平等的作用在每一個人身上……除了文森特。”
“那個家伙,真的不受‘時間零’的束縛?”愷撒低聲問。
“大概是那個面具給予他的能力。”楚子航分析說,“如果那真的是奧丁的面具,他賦予的權柄多半凌駕于一般的言靈,哪怕文森特只是個普通人,面具也可以把他改造成媲美頂級混血種的血統。”
“但普通人的身體怎么承受的住奧丁的面具?”諾諾皺著眉問,“更何況文森特還是個老的快要死的人。”
“那可不一定。”路明非忽然開口了,“赫爾佐格不也是個年邁的普通人,可他最后依舊竊取了白王的王座,成為新的龍王,盡管時間很短暫,但赫爾佐格一個普通人都能做到這一步,龍類、尤其是龍王能做到的事情,比我們想象的更多。”
諾諾沉默片刻后點點頭:“有道理。”
龍類的世界,一切都不能按照常理揣摩。
“文森特雖然不受‘時間零’的影響,但在我釋放‘時間零’后,他忽然停下了獵殺船員們的動作,扭頭看向我。”楚天驕說,“那一刻他的眼神不再是只充滿淡漠的殺意,我捕捉到了一絲情緒,就像是在打量一個很有意思的獵物。”
“所以這時候文森特還保有一部分人類的情緒和理智么?”楚子航說,“或者是他的執念實在太深重了,在爸爸提到稀特簕的時候,文森特的意識和面具的意志融合在一起,因為他在提到‘神’的時候,也說到他的元首一定會復活,所以我覺得文森特應該還保留一點自我意識的,只是不知道還剩多少。”
“沒錯,因為文森特看著我的時候,忽然開始說話了,他的聲音依舊是低沉的青年音。”楚天驕說,“他看著我說,‘我記得你。’”
“我記得你?”諾諾挑了挑眉。
“是的,文森特說他記得我,他對我有印象,在他的房間里。”楚天驕說,“文森特還說記得我是個厲害的家伙,他的腦海里對我殘留的印象有敬畏、恐懼、依賴和憎恨。”
“對于之前的記憶是第三人稱的語氣么?”楚子航低聲說,“聽起來真的像文森特原本的人格和面具的意志融合,誕生了一個新的人格。”
“不過原本的人格還真不怎么好。”路明非翻了個白眼,“第一次見楚叔叔,就憎恨上了,而且是又依賴又憎恨,到底是怎樣的家伙,性格才能這么別扭?”
“也沒什么不對,仔細想想這種老家伙本來就是扭曲的性格,正常人聽到自己年輕時的歌,而自己年老體衰的,多半會感懷傷秋的,但老家伙居然樂呵呵地跟著哼,所以我說他早就心理變態了,顯然不是個正常人。”諾諾說,“他敬畏楚叔叔大概是因為他的能力,依賴楚叔叔大概是因為他想依靠楚叔叔復活他的元首,憎恨則是因為楚叔叔拒絕了他,他感覺自己畢生的夢想破碎了,于是把負面情緒轉移到了楚叔叔身上。”
“也許還有因為楚叔叔殺死了他的荷官,不過這個占比應該很低很低。”酒德亞紀補充道,“感覺和文森特復活稀特簕的執念相比,那個女孩對他而言,只是個有點利用價值、但隨時可以拋棄的附庸。”
酒德亞紀其實有點同情那個女孩,因為她也是個善良的女孩,那個女生的生命短促而又專一,她覺得一個人為別人而活、又為別人而死的人生未免有點太悲哀了。
“說完這幾句話后,文森特忽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里也有情緒,那是一種陰沉卻得意的笑聲,有種小人得志的感覺。”楚天驕說,“緊接著文森特又開口了,他說我不愿意幫他復活他的元首,但是沒關系,‘神’愿意,他的誠意感動了‘神’。”
“我意識到了那家伙還有理智,于是我想也許和他交流能套刀一些有用的信息,關于這座尼伯龍根、他的遭遇,和他口中所謂的‘神’。”楚天驕說,“我問文森特你遇到的‘神’是什么樣的,文森特告訴我說‘神’威嚴又莊重,渾身透著一種不可描述的氣場,你站在他的身前只感覺被一座高山壓在頭頂上,你不由自主的信仰他、膜拜他,感覺他能做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文森特說他以前只在一個人的身上體會到這種感覺,就是他的元首,他說他的元首也是注定會成為‘神’的人。”
“老家伙完全被洗腦了。”路明非翻了個白眼,“他講的完全是一堆廢話啊,威嚴、莊重、不可描述,這些詞套在龍類身上都能中幾條,更何況是文森特一個普通人的視角來說,只怕他第一次見到楚叔叔也是這種感覺。”
“是的,所以我打斷了文森特忘我的形容。”楚天驕說,“我直接問他,你口中的‘神’究竟長什么樣?”
“文森特面具下的眼睛看了我很久后,才緩緩開口說他不知道,他真的沒見過‘神’的真容,因為他不配,他見到的只是‘神’的化身,他身著白袍,全身上下都是灰白的色彩,只有眼睛是金色的。”楚天驕說,“在文森特的描述中,‘神’就站在世界的中心,祂的四面八方包裹著‘死亡’和‘永生’兩種氣息,祂在盡頭的彼岸,用圣潔又璀璨的金色眼神注視著世界的盡頭。”
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皺起眉來,因為文森特的這段描述也相當抽象,比前一番話好不到哪去……不過這段描述里至少出現了白色和金色兩種顏色,文森特還說“神”是身著白袍的。
至于什么“世界的中心”,什么“四面八方包裹著死亡與永生兩種氣息”……這話真像是一個被洗了腦的家伙,充滿主觀臆想的胡謅。
“等會兒。”楚子航忽然開口,他抬起頭,看著眾人,求證般的問,“如果把這個抽象的描述具象化,你們有聯想到什么形象么?”
“你也想到了么?”諾諾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眼路明非,“你呢?”
“‘死亡之島’。”路明非點點頭,“這個形象,很像文森特辦公室的那幅‘死亡之島’的畫里,畫面最中央那座島嶼上那個白色的人形。”
“是的,文森特說‘神’在世界的中心,那個白色的人形恰好在畫面的正中央,文森特說‘神’全身上下都是灰白的色彩,用璀璨金色的眼神注視著世界的盡頭,這和那幅畫里的人也恰好符合。”楚子航補充道,“至于四面八方包裹著的‘死亡’和‘永生’的氣息……”
“棺材。”愷撒忽然說,“會不會是指那些黑色的棺材。”
“你們和我想的一樣,不過我是后來才意識到的。”楚天驕說,“那時候我覺得文森特簡直病得不輕,雖說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但你們明白一個人瘋兩遍的感覺么,原本他只是被稀特簕洗了腦,現在又冒出來一個什么‘神’把他洗了腦,我不想和文森特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于是我打斷了他,切換到下一個話題。”
“我問文森特他墜入海水之后發生了什么,他臉上那張面具又是從哪里找到的。”楚天驕說,“文森特又是沉默了一會兒,和我他抵達這個世界的時候在一片淺礁上,他的四周都是海水的迷霧海水,更遠的地方圍著幾座島的影子,他面前是一座最大的島嶼。”
“文森特說他當時開心壞了,因為眼前的景象和他在元首留下的‘死亡之島’的畫作里看到的一模一樣,他終于抵達了這里,是元首指引他來的。”楚天驕說,“文森特想要登錄到附近的島上,他覺得那里應該藏著復活元首的方法,但他已經沒有體力從海里游過去了,恰好在這時候,一條木舟緩緩的飄到他的面前。”
“等會兒等會兒。”路明非打斷了楚天驕的話,“那座尼伯龍根里不是沒有風么?那條木舟是怎么飄到他面前的,上面有鬼啊?”
“不知道,文森特說他覺得這是元首又一次指引了他,他聽到了一個聲音,讓他跳到那艘木舟上,如果他想抓住永生,這是唯一的機會,文森特說那不是元首的聲音,所以他有些猶豫,但他后來知道了,那是‘神’的聲音,他很慶幸當時他抓住了機會跳上了那條木舟。”楚天驕說,“文森特說木舟帶著他緩緩前進,四周的迷霧逐漸清晰,他終于看到了那座島的全貌,然后遇到了……”
說到這里,楚天驕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遇到了什么?”諾諾追問。
“文森特也就說到這兒,然后停住了,他的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就像我第一次刺激他說他的元首已經徹底死了一樣,文森特的手指死死地扣在臉上的面具邊緣,就像面具里有什么東西正侵入他的大腦。”楚天驕說,“過了一會兒后文森特再一次平靜下來,面具下的黃金瞳盯著我說我的問題有點太多了,他知道我想問什么,但他不會向我透露有關于‘神’的秘密,對于‘神’他絕對忠誠。”
“怎么和奧丁的強制操控不太一樣?”路明非自言自語說,“這‘神’聽起來像個擅長洗腦的傳銷頭子。”
“文森特說他曾經畏懼我,但現在我已經沒有能讓他畏懼的地方了,他從‘神’那里得到了足以匹敵、甚至超越我的力量,他原本以為我擁有‘神力’,但和真正的‘神’的力量比起來,我的能力也不過是略顯幼稚的把戲。”楚天驕說,“文森特指了指那些被我的‘時間零’困住的船員們,他說我的小把戲只對普通人有用,但他是‘神’的使徒,‘神’對他說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血統決定的,并且還相當慷慨的給予他凌駕眾生的血統。”
“這老家伙,戴上面具之后完全變了個人。”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這樣比起來,還是他原來的性格更可愛。”
原本的文森特雖然陰險了一點,狡詐了一點錢,但面對楚天驕的時候至少卑微的像個小哭包,戴上面具后這家伙左一個“神”、右一個“神”的,一副頤指氣使的惹人厭的嘴臉。
“說完這些話后,文森特就俯下身子,用危險的眼神看著我,那是戰斗的姿態,就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他真的從‘神’那里得到了超越我的力量。”楚天驕說,“他朝我撲了過來,速度很快,像一只撲食中的獵豹,他的指甲從我的耳邊劃過,撕裂空氣的聲音尖銳又刺耳,如果這一爪子抓在我的喉嚨上,就算不被他殺死,我也絕對重傷。”
“爸爸,如果按照卡塞爾學院的血統評級,你覺得這個時候的文森特大概在什么等級?”楚子航對楚天驕問。
“至少在‘A’級之上。”楚天驕用篤定的語氣說。
屋子里的眾人神色一凝,凌駕于“A”級,怪不得文森特信誓旦旦的說他獲得了超越楚天驕的力量,他還真不是大放厥詞,因為“S”級血統的混血種,全世界也沒有幾個。
“雖然‘時間零’對文森特不管用,但我比文森特多一件武器,我的手里還有薩沙的刀。”楚天驕說,“我精通格斗技巧,而文森特的戰斗方式更像是沒被馴化的野獸,指甲、牙齒,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都被他當做攻擊的手段,我的戰斗經驗顯然比他豐富,但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攻擊毫無章法,很快我們就在彼此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二十多年前楚天驕沒有如今強,但放在混血種世界里也絕對是傲視同齡人的佼佼者,哪怕“時間零”不管用,他的血統就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