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祖安黑巷,燈火通明的福根酒館中。
 蔚和爆爆趴在吧臺邊緣,百無聊賴地把玩面前盛滿果汁的杯子。
 爆爆咬著吸管,吸干了杯子里的果汁,旋即看向端著托盤,剛為一桌客人送上三杯酒回來的范德爾,忍不住問道:
 “范德爾,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出去啊?”
 范德爾抓過肩膀上搭的毛巾擦了擦手,語氣有些無奈:“唉,你怎么老想著出去啊?”
 “一直在家里呆著真的很無聊!”爆爆嘟著小嘴不滿道,“不信你問蔚。”
 聽到妹妹提起自己,蔚扭頭瞅了她一眼,結果和范德爾的目光交織到一起。
 她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敢說,捂住自己臉上的幾塊淤青,心虛地又轉過臉。
 “前幾天你們那么晚才回來,還讓爆爆把腳給扭傷我就不說什么了。
 “我記得是前天吧?你們沒事去德卡的那片街區干什么?還跟那幫混混打了一架?”
 一聽到德卡這個名字,蔚心底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們當時只是路過而已!”
 “路過路過……路過還能跟那群混小子起沖突?”
 范德爾一邊擦著杯子,沒好氣道:“還有,德卡那小子的街區在黑巷的邊界,那里啥都沒有,你們沒事去那干什么?”
 “我……”被他這么一說,蔚的底氣頓時虛了不少,“是他先派人來挑釁我們的……”
 “我都說了幾遍了,不要去招惹那混小子,只要你們還在黑巷,他們就不敢動你們,你們怎么就不聽話呢……”
 “對對對,你年輕的時候被人挑釁也會忍氣吞聲是吧?”蔚瞪著眼犟嘴道。
 “你……”范德爾頓時沒了脾氣,“這不一樣。”
 他嘆了口氣,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幾年前的事情。
 漫天的紅色煙塵、血流成河、殘肢斷骸……
 還有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倒在槍口下,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的身前。
 范德爾搖搖頭,把這些永遠不可能忘記的一幕幕畫面拋到腦后。
 “你還年輕,你不明白……”
 “我確實不明白。”蔚的語氣越來越說沖,“在我心中,范德爾可不該是一個逆來順受的慫包!”
 聽她這么說自己,范德爾生氣地拍了下桌子,“夠了!”
 喧鬧的酒館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這邊。
 過了一兩秒,大家繼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老大的家事,他們管不著。
 “時間不早了,你們該去睡覺了。”范德爾丟下一句話,收走她們面前的杯子,黑著臉轉身繼續去工作。
 蔚賭氣地冷哼一聲,起身就往吧臺一側通往地下的樓梯口走去。
 爆爆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正在氣頭上的范德爾,又看向一言不發離開的姐姐。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會因這么小的一件事吵架。
 這時,福根酒館門口的風鈴發出輕響。
 “愿灰霾不入你家,歡迎光臨福根酒館,請問有什么需……”
 剛轉過身的范德爾話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已經有好幾年沒再見到過了。
 “希爾科……”范德爾臉色一變,“爆爆,快去找你姐姐,不要出來。”
 “可是……”
 “別廢話,快去。”
 范德爾的態度嚇到了爆爆。
 她有些委屈地瞥了眼剛進屋的“客人”,然后邁著小腳跑下一側的樓梯。
 酒館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這個有著一只“惡魔”般恐怖眼睛的精瘦男人和跟著他的幾個手下身上。
 甚至有幾個喝醉了酒的人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尖銳武器。
 希爾科面無表情,步子緩慢地走到吧臺前,隨便找了一張轉椅坐下。
 他將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交叉拖著下巴,“怎么,不歡迎老朋友么?”
 “你這家伙,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踏足黑巷了。”范德爾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從他的嘴里蹦出,“帶著你的人滾出我的酒館,否則……”
 “看來這些年你的脾氣溫和了許多啊,兄弟。”
 希爾科打斷了范德爾的話,完全沒理會他的警告,言語中充斥著揶揄的意味。
 “如果像以前的話,你早就戴上那副鐵拳套把我打出去了。”
 他瞥了眼吧臺右上方掛著的一雙金屬拳套。
 “那你可真算幸運……要是非逼我再戴上它們可就不好了。”
 范德爾握拳砸了一下桌子,酒館內的其他人全都虎視眈眈地瞪著希爾科和他的手下,幾乎所有人都掏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他們的手下冷眼對峙,但沒人敢輕舉妄動。
 因為不管是誰第一個動手,這場對峙就會演變成一次會見血的武裝沖突。
 老大沒發話,他們這些小弟沒人承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為了你跟你手下的生命安全著想,你們從哪來就趕緊回哪去,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范德爾警告道。
 “呵!”希爾科搖頭冷笑一聲,“你跟以前想比,變化可真大,是上城人把你這條黑獵狗馴服了么?”
 “我變成什么樣不需要你操心,希爾科。”
 眼看范德爾的忍耐限度就要到極限了,希爾科不再繼續拐彎抹角,“其實吧,今天我來找你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滾蛋,帶著你的人,還有你的爛事。”范德爾已經從架子上取下了鐵拳套,神情冷冽,“我不會再提醒你第三遍。”
 希爾科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我本來想好好跟你談的……可惜了,你沒把握住機會。”
 范德爾不準備再跟他廢話,立馬戴上了金屬拳套,朝他的臉部出拳。
 與此同時,酒館里的人看到自己的老大出手,也都發出各種怪叫的聲音,徑直沖向希爾科和他的手下。
 希爾科輕松躲過一拳,完全沒有害怕的情緒,“唉,何必呢……”
 “——吼!”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聽起來完全不像人類聲音的吼叫,福根酒館的大門被一個皮膚凸起的血管里流淌著紫色液體的龐然大物轟然撞碎。
 范德爾的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然而還沒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這只至少有兩米多高的怪物以肉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在人群中橫沖直撞。
 不出 5 秒的時間,福根酒館里范德爾的二十多名手下便被這只怪物全部放倒。
 酒館里遍地是血,已然亂作一團。
 范德爾他的手下被丟的到處都是,全都失去了意識。
 受傷最輕的人身上至少有十幾處骨折,而受傷重的氣息已是出多進少,就算現在搶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范德爾瞳孔里充滿震驚和悲痛,“你這個混蛋,你到底做了什么?!”
 望著眼前的慘狀,他心中燃燒起熊熊的怒火,使出全身的力氣打出一記擺拳,徑直朝向希爾科的太陽穴。
 可就在下一秒,他戴著金屬拳套的右手被那頭紫色怪物輕松抓住。
 他……不,應該說是它,剛剛明明在五米開外的。
 范德爾的瞳孔一縮,“這不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的范德爾。”希爾科冷然說道。
 話音漸落,他對怪物擺手示意。
 “吼!”
 怪物發出一聲憤怒的叫喊,一拳打在范德爾的臉上。
 他后仰倒地,連聲音都沒發出來,瞬間失去了意識。
 希爾科望著昏迷的范德爾,一抹復雜的情緒在他眼底一閃而過。
 “這就是力量啊……我的兄弟,底城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