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代驚奇

簇簇磨起的毛邊沿著褐色的皮靴邊沿胡亂分部，粗糲但結實耐穿的練功長褲和襯衫松垮垮的掛在沃倫·沃辛頓身上。

用繃帶一圈圈纏繞包扎起來的羽翅扣在背上，像是背著兩坨巨大的「蠶繭」。朝陽打在沃倫的臉上，也照耀著一只他正凝望著的遠方翱翔的山鷹。

沃倫從手邊隨意的拔了根草梗叼在嘴里，沒了日日精致的呵護，只有暴曬與砂石土礫甚至拳腳的磨礪，那張白嫩的俊臉徹底變了模樣。

山上的風很有勁兒，坐在崖邊吹著風會讓他找到一點點曾經飛翔時的感覺，可細細縷縷的風聲中突然冒出的人聲卻驚得沃倫差點從山崖上出溜下去。

「還記得第一次飛起來時的心情么。」

詹姆斯平靜的語序讓問話聽起來像是句普通的陳述，沒有絲毫聲息的也坐在了山崖邊，這個在老宅周邊山脈間最好的觀景地帶，是詹姆斯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來的地方。

「豪，噗，豪利特先生！」

緊忙吐掉嘴里的草梗棒，沃倫下意識的擼了擼自己雜亂而又生的濃長的金發，撐著身子就想爬起來。

「坐，聊會。」

詹姆斯隨意擺了擺手，他坐在沃倫身邊就像一個年紀大了五六歲的哥哥，甚至氣質也愈發的質樸，莫名的彌合了這個半大孩子的緊張感。

「我沒有安雅的天賦，不能可能會去問問鳥雀或雄鷹對飛翔的體會，能真正像你我一樣翱翔天空的變種人并不多，說說你第一次飛起來的感受吧。」

看著豪利特先生黑曜石一樣的雙目溫和的望著自己，「天使」沃倫抿了抿嘴唇再度坐下，沉吟半晌，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道：

「我到了十一歲才真正學會飛翔，在那之前...嘿嘿，科特總是笑話我像只公雞一樣瞎撲騰，記得當時為了讓自己飛起來，我爬到了學院最高的鐘樓塔頂...」

沃倫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一點點的摳著上面因為練功而起的繭子。

「...沒有這座山崖高，但在我當時的認識里已經是最高的地方，我磨蹭到天都快黑了，但終于還是沒勇氣跳下去，結果被科特找到后一腳踢了下去...」

「飛翔啊，怎么說呢，我覺得就像沙灘里剛孵出的海龜奔入到海洋，莊園里見到剛生下來的馬兒就能踉蹡的小跑起來...那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詹姆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過了半晌，他突然笑了笑，似乎小沃倫的這段話讓他也有了些感觸。

山風吹起了他半長的黑發，身旁的沃倫隱約覺得豪利特先生的發絲甚至都和普通人的不太一樣，他有著像鷹一樣強的視力，能夠看得出這一根根瑩潤的頭發比正常人要粗了好幾倍。

「我第一次練功達到一定境界后能斥空飛行時，只覺得這是一件讓人興奮至極的本領，但沒有你這樣天生的本能覺悟，看來在飛翔的感悟上你比我是要深的。」

詹姆斯拍了拍手站起身，只踩了崖邊的一點點邊沿垂手而立，沃倫又是忙不迭的爬了起來，因為后背的羽翅稍有顫動就會疼痛不已，動作間格外的別扭。

「我能教你點拳法上的東西，但不能保證你今后還能不能再度飛起來，這要靠自己的努力，也要靠一些運氣。

沃倫小雞啄米樣的動作幾乎從詹姆斯說到「教你」這個詞時就沒有停下來，見這位先生緩緩抬起了雙臂便不自覺的向后退了幾步，將這片小小的鷹嘴一樣的山崖留給了他。

詹姆斯猛的顫起指尖，斜斜的在身前劃出一道弧線，驚起了鷹啼般的劇烈哨鳴聲貫徹于山谷間反復回蕩。

手呈掌型，掌尖微微翹起，兩只臂膀上下詭異的起伏翕動間，震顫著空氣形成一扇扇翅形的波紋，腳掌只踩著山崖邊沿巴掌大的一點地方，身體左右傾倒著卻不見失衡跌落。

雙掌震起氣紋樣的翅膀，仿佛真的給了他某種將要飛起的力量，背上的脊骨與手臂一同律動，從扭轉的足尖帶起力道從小腿到脊椎，再從鞭子樣的臂膀指尖打出。

漸漸的，刺耳的戾嘯聲越來越密集，那一扇扇波紋隨著詹姆斯或劃或刺的拳路密布在他周身，此刻再看過去，與其說他周身包覆著無形的翅膀，更像是掌掌劈斬出刀芒樣的氣勁。

嗡...嗡..

詹姆斯違反物理常識般的踩著崖壁外沿橫過身子，疾走幾步奔到一座斜支出的巨石旁輕輕挨了一瞬，隨即輕巧的躍回到崖上站定，收起雙手再沒了任何動作。

過了幾秒，噼啵的悶響聲傳來，那座足有兩人合抱的石頭轟然斷裂開從崖邊墜下，斷口處平整異常，就像是...一刀斬斷。

「就叫＇烈隼拳＇吧，我不太會起名字，這套拳的發力和動作都比較奇怪，看似是劈斬出去的力道，其實都是螺旋的勁力擰成，像是團身在空中翻轉震翅的鷹隼。」

看著沃倫躍躍欲試的抬起胳膊模仿著自己剛才身體律動的樣子，詹姆斯繼續解釋道：

「剛剛打出的效果是普通人將殺伐術練到第一層最后階段才有的效果，也就是拳法勁力中的化勁狀態，我會在后面的三天，每天在這里教你兩個小時基本的行拳方式和勁力練習方法，最后能不能練出來就看自己的了。」

沃倫模仿了沒幾下臉頰便漲的通紅，一副咬牙忍痛的樣子，大顆的汗珠瞬間擠滿了額頭，身上的動作稍大些都會牽引到那對斷裂但始終不能愈合的翅膀。

詹姆斯歪頭瞅了兩眼，走到沃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

「確定長不好了？」

「嗯...嗯，反正能做的檢查都做了，翅膀的骨質細胞很詭異，沒有足夠完成愈合的繁殖度，現在就是一對礙事的大家伙...＂

沃倫抬手擦了擦疼出的汗珠，這些日子他對疼痛的忍受力強了太多，卻見豪利特先生點了點頭溫和的笑了。

「既然壞了不能用，還這么礙事麻煩...那就——」

噗嗤！噗嗤！

沃倫只覺得身子陡然一輕，后背一片涼颼颼的過了四五秒，終于傳來肢體離斷般的劇痛，忍不住悶嚎出聲，噗通跪在了地上，十指深深嵌入了泥土中。

詹姆斯看著自己揮手間從根部切斷的羽翅，掌心燃起一團血紅色火焰樣的勁氣在沃倫背后兩道五指寬，小臂一樣長的傷口上一抹，頃刻間止住了血流。

「...勇者斷腕，為的是更好的活下去，你無法帶著它們繼續訓練甚至戰斗，不要沉浸在遺憾和回憶中。」

沃倫像是被大雨淋過般的汗透了一身，胸膛拉風箱樣的呼哧粗喘著，撐著大腿一點點站起身，看著地上被鮮血從根部浸染的斷翅堅定的點了點頭，如釋重負般燦爛的笑了。

「我知道該把它們放下了，可是就像當初不敢主動跳下鐘樓一樣，自己也沒膽子真的下手...我還是太懦弱了，豪利特先生。」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經證明過自己的勇氣與堅決，我給你再打一邊基礎的——」

詹姆斯正說著話，斜前方的半空上一扇黑紅色的空間門戶驟然裂開，一個穿著黑紅色的全身作戰服，周身閃耀能量金光的人影幾乎在傳送門出現的同時急速竄出，呆愣在崖上兩三米的半空，下意識的環視著周圍。

雖然來人戴著頭盔看不見樣貌，可緊身的作戰服勾勒出女人的身型，沃倫憨憨的撓頭問著詹姆斯，

可這個聲勢頗為駭人的不速之客聽到「豪利特先生」后全身陡然金芒炸起。

瑪·威爾被光焰充斥的眼瞳死死盯著這個高大英俊的黑發男人，緊抿著嘴唇沒敢輕易動作。

「...撞到主人槍口上的竊賊，呵呵，下來聊聊吧。

沃倫看著豪利特先生背手朗聲道，眨巴著眼睛也品出了事情不太對勁，空氣詭異而又尷尬的沉寂著。

毫無征兆的，瑪·威爾未出一聲仰頭向天空轟然遁逃，詹姆斯與她同步般的炸起氣浪騰身而起，一把抓住這個觸發了魔方保護手段的竊賊腳踝。

「我說了...讓你下來！」

嘭...

一身舒服便裝的詹姆斯雙眼放光的將她掄砸在地上，山崖重重顫了顫，一腳踏在女人胸膛的璀星徽記，低垂著眉眼冷聲道：

「我不喜歡講廢話。」

身陷山石中的瑪·威爾身上的金光越來越勝，她雙腕上的「負極量子環」帶起細碎的電光竄流全身，一拳搗向這個睥睨的男人，能量的洪流驟然間貫通天穹。

金、紅兩色的流光一閃而逝...

「至高的克里帝國星際行動隊成員，＇負極量子環＇的執掌者瑪·威爾，見過地球人類的守護者...狼皇帝＇閣下！」

煙塵散去，天穹之上兩個騰空而立的身影相隔數十米目視著彼此，詹姆斯聽著對面自報家門，咧起的嘴角露出有些尖長的犬齒，看起來...

高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