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壓力給到你這邊了

在場的，除了繪美子這個局外人，以及完全沒搞懂的谷云，其他人，無比面色凝重。

然而他們是誰。

那可是被除靈界，尊稱為野狐禪四天王的傳奇人物們啊！

“那個…”

谷云舉起手：“這個比嘉道反一族是什么，能解釋一下嗎，我完全沒聽過。”

“哦，抱歉。”

“忘了這里還有小谷云在呢。”

“那什么，誰給小谷云說明一下？”

他們差點忘了這次聚會的小主角，只見夏目玲子將手搭放在胸口的紅色的三角巾：“就讓玲子姐姐我來向你說明吧。”

“欸”

“明明是老太婆，姐姐什么的，嗚！！！”

津場木史郎話未說完，表情頓時化作了痛苦面具。

方桌下，夏目玲子狠狠給了木史郎的小腿一腳，痛的后者面容扭曲，不住的倒抽冷氣。

“嘶”

甲瀧五四朗見此，當即咽下了已到嘴邊的吐槽，乖巧不語。

“玲，子…”

“玲子姐。”

“呵，呵呵。”

谷云感受到了來自玲子的殺氣，迫于某裝嫩的年上大姐姐的淫威，谷云只能向惡勢力低頭：“那就麻煩玲子姐，為我說明一下吧。”

“嗯，沒問題！”

玲子笑容滿面的開口道：“道反一族，一個在除靈界猶如神話傳說般，擁有著幾乎等同于日本除靈歷史的古老家族。”

“他們在數千年來，曾多次改頭換面，而比嘉，正是如今的道反一族在世俗之中使用的姓氏。”

“等同于日本除靈界的歷史？”

谷云驚訝道：“他們是陰陽師？”

雖然現在這個時代，陰陽師勢微，可在日本古代，陰陽師確實強盛一時。

“不，遠不止如此！”

玲子問道：“谷云你知道日本最早的祓魔傳說是什么嗎？”

“嗯…”

祓魔，換言之就是驅魔、除靈、退治，或者跟怪物戰斗，保護人間的行為。

顯然，玲子所說的歷史，是將神話也囊括在內了。

“應該是，素盞鳴尊（須佐之男）斬殺八岐大蛇的故事吧。”

這是谷云能夠想到的，日本以武力降妖伏魔的起源。

“其實，還有更久遠的。”

玲子說：“日本諸神之母伊邪那美，在生火神迦具土后因燒傷而死。”

“父神伊邪納岐前往黃泉，想將妻子帶回，卻發現她變成了滿身蛆蟲蠕動，氣結喉塞的丑陋之姿。”

伊邪納岐因為害怕，拼命朝著人間逃去。

伊邪那美命羞憤交集，派黃泉丑女與一千五百黃泉軍追趕，要將丈夫抓去死后世界。

“最終，伊邪納岐用千引石堵住了黃泉與人間的邊界‘比良坂’，這才逃得性命。”

在那之后，伊邪納岐在河流中清洗污穢。

他洗左眼時化成的神，名叫天照大御神。

洗右眼時化成的神，名叫月讀命。

洗鼻子時化成的神，名叫建速須佐之男命。

“這個神話我聽過，”谷云問道：“但這跟比嘉道反之族有什么關系？”

“千引石又名道反之石，意思是‘道止于此，妖魔速返’。”

按照夏目玲子的說法，當初并不是伊邪納岐堵住了黃泉與人間的大門。

“數千年前，在日本父神危急時刻，一個無比強大的修行者站了出來，”玲子說：“他擊退了伊邪那美派來的冥界大軍和鬼神，保護了伊邪納岐，也守護了人間。”

谷云評價道：“這道反一族的先祖，有點猛啊！”

“傳說伊邪納岐為了感謝‘道反先祖’，賜予了他蘆葦原之國守護的職務，擁有驅逐八百萬諸神，令其速速回返原來之地的權利。”

所謂的蘆葦原之國，一般被認為就是現在的日本，也是神話中的人間。

換言之，道反一族的先祖，是伊邪納岐欽點的人間守護者，堪稱最古老，且最強大的除靈師家族。

“道反一族世世代代以守護人間為己任，從來不參與世俗斗爭。”

只要沒有發生世界毀滅，或者天神、鬼神肆意過界，禍亂人間的事情，道反一族就不會出現。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爺爺此時開口道：“道反一族無論在什么時候，都不會介入下五界的斗爭。”

這里的下五界，一般指的是惡神所處的濁世，以及其下的物質現世、黃泉彼世、轉生來世和怪談虛世。

“所以他們在搞什么？”

甲瀧五四朗說：“道反一族從來就跟除靈師沒什么關系的。”

在日本，妖魔鬼怪其實也隸屬于‘八百萬諸神’之列。

因此比嘉一族的‘道反之力’，對它們一樣有效。

可道反一族生性高傲，他們既不會消滅厲鬼，也不會退治妖魔。

哪怕面對詛咒，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

比嘉道反一族的針對目標，只有那些墮落的神明，以及為世俗所不容的邪神。

“在十名門的邀請下，道反一族出山了。”

“嘛。”

說到這，津場木史郎頓了一下：“不過說是一族，其實也沒那么多人。”

“你們應該聽說過吧，道反后裔壽命悠久，可因為人間守護的職務，導致他們的生育能力越來越差，幾乎到了一脈單傳的地步。”

道反一族雖然強大，但人口非常稀少。

每一代更是只有一個人，能夠繼承那份來自伊邪納岐的賜福。

“比嘉琴子。”

津場木史郎說：“這一代道反一族族長的名字，聽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然后呢，這跟除靈師大會不辦了有什么關系？”

“因為她向十名門提了一個要求。”

津場木史郎說：“想要道反一族出山，就讓全日本的靈媒、通靈者、陰陽師、神官、巫女、僧侶、驅魔人、祭祀、除靈師中有名望的家族、勢力和領袖，前去迎接！”

“我…”

這一下，不只是眾人，就連谷云都懵了：“這，這是想要干什么啊？”

太狂妄了吧！

她以為自己是誰啊？

“這種事，會有人同意嗎？”

谷云有了解過，日本并不存在類似除靈協會這樣的絕對官方組織。

換言之，除靈者并不會在什么地方登記身份，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

先不說比嘉琴子的這個要求，能不能傳到所有除靈者耳中。

就算真的做到了，除靈師們會如她所愿的，前去覲見嗎？

對，覲見。

在谷云看來，比嘉琴子的行為，就像是以女王的身份，號令天下群雄，讓所有人前去朝拜。

“看來谷云你也發現了。”

津場木史郎抱著手，說：“比嘉一族隱居多年，對除靈圈了解不多。”

“那她…”

“所以比嘉琴子做了個決定，”津場木史郎：“她會在接下來的數年里，逐一拜訪有潛力，有底蘊的除靈家族，然后登門挑戰。”

不管是廣為人知的，還是隱居山野，以及如同普通人般生活的。

只要你具備靈能力，她就會找到你，然后邀戰。

“額…”

谷云好像明白了：“輸了，就要跟她混？”

“這倒沒有。”

按照木史郎的意思，比嘉琴子似乎想要建立一個真正的除靈協會，她要統一整個日本的除靈圈，成為日本第一的除靈師。

你輸了，只要承認她的地位，承認除靈協會是權威組織即可。

“日本第一啊…”

谷云對這個頭銜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只是比嘉琴子如果真的上門挑戰，谷云確實有些頭疼：“感覺好麻煩啊…”

“她也會來挑戰我們嗎？”

野狐禪四天王在業界應該非常有名吧？

三槌婆婆就說過，他們是除靈師口耳相傳的傳奇人物。

甲瀧五四朗：“那個，我已經死了哦。”

夏目玲子：“死了1。”

于是，壓力給到了爺爺和津場木史郎那邊。

“那什么，”爺爺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會努力在兩年內死掉的，請大家放心。”

“噢噢噢”

“不愧是飯島大師。”

“師傅卡酷一！”

甲瀧五四朗和玲子紛紛鼓掌，贊嘆爺爺的決心。

津場木史郎一臉吃了屎的尷尬表情：你們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

野狐禪四天王里就他的陽壽最多，還可以活個十七八年。

津場：說好的四天王呢，辣么大個組合，說解散就解散了？

叛徒！

你們三個叛徒！！

“欸”

谷云有些失望道：“我本來很期待爺爺和比嘉琴子的斗法的啊。”

“比嘉琴子肯定會來挑戰飯島家。”

爺爺剛才的話顯然是個玩笑：“她要是這兩年來找我，我自然會應戰，可要是超過了兩年，那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畢竟，人都死了嘛。

比嘉琴子也不可能追到黃泉來，跟他斗法。

他們的目的是邀請強大的除靈師加入協會，死人可做不到這一點。

“沒準到時候，需要谷云小子你去跟她打哦。”

津場木史郎打趣的看著谷云，顯然是將壓力重新給到年輕的后輩，讓他頗為怡然自得。

“津場還是那么渣啊。”

“連小孩子都欺負。”

“嗯嗯，太不要臉了。”

“喂！你們三個夠了啊！”

津場木史郎不滿道：“隨隨便便死掉的家伙，沒有資格對我說三道四！”

“欸”

“都給我閉嘴！！！”

總而言之，黃泉終歸是另一個世界。

現實世界的問題，不該再來麻煩他們。

所以很大概率上，比嘉琴子要挑戰的人，會是谷云和津場木史郎。

當然，谷云是晚輩，以比嘉琴子的傲氣，肯定不會第一時間登門斗法。

她應該會先去找津場木史郎。

從輩分和資歷上說，津場木史郎是一等一的民間高手。

論戰力，絕對不在飯島蝸牛之下。

這樣的前輩高人，比嘉琴子若是能夠勝他一手，所獲得的名望，肯定遠超谷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那，美夜子師姐呢？”

“小美夜子的話，應該也會成為比嘉的目標。”

玲子已經從谷云和爺爺口中知道了美夜子的事。

她死的時候，美夜子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不過祓魔儀式后，美夜子靈格突破50，放在除靈界，妥妥的繼四天王之后能夠扛旗的人物。

這樣的強者，比嘉琴子若是真的想統一日本除靈界，那她絕對不會放過。

“說起來，比嘉出山，其實應該算是好事吧？”

對此，甲瀧五四朗評價道：“除靈界的術士們各自為戰，如果真能有一個人站出來，不正是我們當年所希望的嗎？”

真正的除靈師實在太過稀少。

靈能力者萬中無一，放到整個日本，可能只有10000人左右。

而且這1萬人里，靈格只有15，也就是飯島環這類，能夠看見幽靈，卻什么也做不到的人，占據了九成之數。

區區1萬人，你就算自稱自己能看到妖怪和幽靈，別人也會把你當成妄想癥、中二病。

整個日本，腦子有問題的人絕對超過1萬人。

哪怕將他們全部丟進精神病院，國家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可想而知，靈能力者是一群怎樣的弱勢群體。

只有他們看得見，卻沒法修煉法術。

每天都承受著各式各樣鬼怪的騷擾，且同胞還把自己當成怪人，將其孤立。

長此以往，就是原本沒問題，怕不是都得折磨出各種毛病來。

“也就是說，她要是來找我的話，”谷云問道：“支持一下，更好嗎？”

全日本的術士（能夠施展法術）加在一起，估計也就1000人。

這些人又分散在全國各地。

其中愿意成為除靈師，以此為業的，撐死了不過兩三百。

就像谷云，他其實算不上除靈師，只是有能力的術士。

同理的，野狐禪四天王都屬于這一類。

只有真正以除靈為主業的術士，才會被認定為‘官方除靈師’。

而是否為官方，還有最重要的一個標準。

那就是社會人士、普通人能不能輕易找到你，比如怎么發布委托，如何聯系上這個人。

美夜子和谷云，就屬于興趣使然。

他們根本不會接受什么委托，也沒有類似的聯系渠道，最多就是幫一幫認識的人。

這就是非官方的民間術士。

一千人里有七八百，都屬于這種。

民間派隱居在全國各地，或是山野鄉下，或是有正經職業維系生活。

彼此之間唯一的聯系途徑，就是每年一度的京都除靈師大會。

所以要是一個術士，從來沒參加過除靈師大會，那他可能真的會成為透明人。

谷云：我，現在就是半個透明人…

“嗯…”

爺爺思索了一會兒，說：“先看看吧，如果對方的人品沒問題，那肯定是要支持的。”

關鍵還在于比嘉琴子這個人。

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如果她真的是要集合全日本的術士，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那作為既得利益者，他們沒理由不答應。

對方愿意站在臺前，承受巨大的壓力和風險，谷云等人卻能獲得各種福利。

這哪里是狂妄，簡直就是革命領袖啊！

“十名門既然主動邀請了比嘉道反一族，”甲瀧五四朗說：“看來上流社會的那群官方除靈師，應該是支持她的。”

十名門也不是什么惡人，他們與日本政府混在一起，本質上也是對普通人的一種威懾。

變相來說，他們其實保護了谷云這樣的人。

“所以那個小丫頭的目標，是民間派嗎？”

津場木史郎揣著手，神色頗為苦惱道：“呀咧呀咧，真是麻煩啊，老夫可不想一把年紀了，還要去跟妖魔拼命。”

民間派并非都是強者，但里面確實隱藏著一些，連十名門都為之側目的高手。

不說別人，津場木史郎和飯島蝸牛，就類似于海軍大征兵里冒出來的藤虎。

這兩位就算放在十名門里，妥妥的是掌門人級別的大佬。

一對一，比嘉琴子即便能贏，也絕對不會輕松。

畢竟年紀擺在這，兩個前輩幾十年積累下來的龐大靈力，不是一個區區20歲不到的小姑娘能夠小覷的。

“比嘉的事，先看看吧。”

反正天塌了也有高個子頂著。

民間派人數眾多，有一些更是藏的連爺爺他們都斷了聯系。

比如五行家族里的火之花菱和土之月野。

爺爺能明確的感知到，這倆就在日本本土，從來沒有離開過。

奈何兩家低調的一逼，硬是藏了五十多年，連爺爺都只在年輕時見過這兩家的前輩。

當年十名門將一部分家族除名，不是因為后者不夠強。

而是他們放棄了現世的勾心斗角，選擇歸隱。

“好了，來說點開心的事吧。”

津場木史郎突然開口道：“咱們四個被好事之人稱作四天王，可再過個十來年，四天王估計就要成為歷史了。”

“這事，開心嗎？”

谷云一頭霧水，完全沒get到喜點在哪。

“傳承啊，傳承。”

津場木史郎抱著手：“我這邊，實在是找不到可以傳授斗神法的人，而我又不希望這門禁術失傳，為此非常困擾呢。”

斗神法，又稱武神術，是津場木史郎創造出來的禁術。

同玲子的律令術，甲瀧的靈視術，爺爺的御神術，并稱為民間傳說中的四大禁術。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把寶貝藏得嚴嚴實實的啊，史郎？”

甲瀧五四朗得意一笑：“我可是有把靈視術好好傳下去哦！”

他將靈視術傳給了蝸牛，后者又傳給了美夜子和谷云。

所以靈視術是有傳人的，且都活的好好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

玲子說：“玲奈的靈格不夠，沒法制造自己的友人帳。”

“哎？”

說到這，玲子看向谷云：“我說這不是有現成的嗎？史郎你其實是這個意思吧！”

“內內，谷云醬，你要學姐姐的律令術嗎？”

“律令術？”

“就是我制造友人帳的禁術，”玲子笑著將谷云抱在懷里：“谷云醬的話，肯定能學會的吧，沒準還能超越我也不一定。”

“那我也把斗神法傳給小谷云好了。”

津場木史郎露出了奸計得逞的詭詐笑容，他開口道：“飯島老哥應該也把御神術教給這孩子了吧？”

“不會吧，這樣的話…”

玲子驚呼道：“小谷云豈不是要一個人就掌握了四門禁術？”

作為術士，對自己的獨門秘術肯定是藏的嚴嚴實實的。

然而甲瀧五四郎信任爺爺，將靈視術托付給了他，爺爺又寵溺谷云，直接把兩門禁術傳了下去。

夏目玲子這邊，她知道友人帳的本質‘律令術’有多可怕，因此將其保護的很好。

可如果對方是谷云的話，玲子愿意相信他。

“玲子會這么做，我能理解。”

爺爺看向津場木史郎，不解道：“但史郎你，我記得你是準備把斗神法徹底消滅掉不是嗎？”

“這不是遇到有才華的年輕人了嘛。”

“欸”

三人懷疑的看著津場木史郎。

他們不懷疑對方的本事，但這人品，確實有待思量。

當然，津場木史郎絕對是個好人，心地善良的那種，暗害谷云的事，他絕對不會做。

“哦，原來如此！”

甲瀧五四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對玲子和爺爺說了幾句悄悄話。

下一刻，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谷云，露出了詭異的壞笑。

“是這樣啊。”

“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是吧是吧。”

津場木史郎見老友們讀懂了自己的心思，當即開口道：“果然將來的時代，還得交給年輕人，我們這些老家伙，是時候激流勇退了。”

“阿諾，”玲子舉手：“我已經死了哦。”

甲瀧五四朗：“死了1。”

爺爺：“最多2年，我就來陪你們。”

“你們三個混蛋！！”

津場木史郎氣的咬牙切齒：還能活十七八年的我，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

“那什么…”

谷云嘴角微抽：“各位前輩不會是想要我去跟比嘉琴子打吧？”

“哎嘿”

看著四人為老不尊的樣子，谷云的拳頭硬了。

“那谷云你不想學嗎？”

爺爺的這句話，著實是戳中了谷云的軟肋。

他想學啊。

谷云如今最大的愛好，就是學習各式各樣的法術。

面對律令術和斗神法這種即將絕版的秘術，谷云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啊。

“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津場木史郎無愧于人渣之名，坑起晚輩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