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扎撒

千尋驚慌失措的在街道上尋找父母的身影。

少女不斷與好似幽靈般的怪物擦肩而過，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么，只能驚慌亂竄。

好不容易回到了先前離開時的店鋪，可一進去，千尋便看到兩頭肥豬正坐在父母原先的位置上，身上還穿著他們的衣服。

荻野夫婦已經徹底失去了神智,只知道不斷吞食面前的食物。

“噼啪！”

店主揮舞著蒼蠅拍，猶如長鞭般打在變成豬的荻野明夫的臉上。

“吱嗚吱嗚”

巨大的身軀摔倒在地，大量器皿混著食物殘渣摔落。

一時間，杯盤狼藉，湯汁飛濺。

而在碗盤破碎聲中，店主自柜臺后探出頭,它渾身綠色,赫然是一只背負著龜殼的河童。

“啊！！”

千尋被它看了一眼，頓時嚇的癱倒在地，接著連滾帶爬的逃出店鋪。

‘這是在做夢！這一定是在做夢！’

父母變成了豬，街上來來往往的到處都是黑霧般的幽靈，燈火通明的房屋敞開著大門，里面的影子正在朝自己招手。

“爸爸！媽媽！！”

千尋不愿相信父母變成了豬，這種匪夷所思的事，除了做夢，她不知道還有其他可能。

遠離這里,向街道外面跑！

很快，千尋便看到了來時的階梯。

那里有一尊青蛙石像，如此明顯的標志，千尋不可能認錯。

“嘩啦啦”

然而少女向下走幾步,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落水中。

“水？”

千尋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怎么會有水？”

少女站在階梯上，只見前方的草坡和原野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大河。

隔著河水,千尋看到了燈火闌珊的對岸。

那座他們穿越的鐘樓正佇立在那邊,周圍則像是繁榮的夜市，絲毫看不到來時的荒涼與破敗。

河面上，一艘明亮的寶船正在這邊緩緩駛來。

“騙人…”

“快醒過來，快醒過來啊！”

女孩捂著頭，連連搖晃，希望能夠從這場噩夢中清醒過來。

不怪千尋選擇逃避，實在是她沒有任何應對眼前困境的辦法。

如果這不是做夢，那她該怎么辦？

父母真的變成了豬，周圍又全是妖魔鬼怪吧，她除了逃跑，什么都做不了。

“千尋”

也是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少女愣了一下：“谷云君？是谷云君的聲音！”

“唰！”

“找到了！！”

紅白相間的身影從黑暗中躥出，正是小白：“千尋在這里，主人！”

“狗，狗說話了！！”

千尋下意識的就想逃跑，卻見小白一個縱身落在她身后，化作了十歲左右的白發少年：“不要害怕，千尋，我們是來救你的。”

“狗變成人了！”

“喂,你也太失禮了,還有我是狐貍，不是狗。”

白藏主叉著腰，頗有些不滿的看著千尋。

“千尋”

谷云氣喘吁吁的從遠方跑來，他其實早就看到千尋了，只是這丫頭跑的太快，自己硬是沒有追上。

好在小白的速度并未受到影響，及時攔住了少女。

否則以千尋的膽子，女孩估計還要接著亂跑。

“谷云君！”

千尋有些難以置信：“你真的是谷云君嗎？”

這里發生的一切，讓千尋猶如置身于噩夢之中。

不過少女終歸身在日本這個國家，平日里并沒有少聽怪談和地方神話。

雖然害怕，但千尋還是鎮定了下來。

因為谷云來了，那個跟她過世的哥哥一樣溫柔、可靠的同學，奇跡般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呼呼”

“真的是我，不是假的。”

谷云氣喘吁吁，但時間緊迫，他只能斷斷續續的解釋道：“我不是普通人，是術士，你可以理解為‘陰陽師’。”

對不明所以的普通民眾，術士什么的，還是陰陽師好理解一些。

“你現在遭遇了靈異事件，闖入了這個世界。”

谷云緩過了氣，向千尋伸出手：“把手給我，我帶你離開這里。”

“爸爸媽媽？”

千尋想到了父母：“谷云君，我的爸爸媽媽怎么辦？他們好像變成豬了。”

“他們吃了這個世界的食物，受到了詛咒。”

谷云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了荻野夫婦的情況：“我先帶你離開這里，千尋你放心，我會救他們出來的。”

能救一個是一個，谷云得先將千尋送出去，再想辦法救荻野夫婦。

否則他們兩個沒救出，再把千尋搭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嗯！”

顯然，千尋也明白這一點。

五六年的相處，千尋對谷云無比信賴。

少女當即抓住了谷云的手，跟著他一起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然而才剛走幾步，谷云便覺得掌心一空。

“千尋？”

“我的手！”

千尋的手變得透明而虛幻，它從谷云手中脫離，后者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接觸到千尋。

“我，我是要消失了嗎？”

“谷云君，我該怎么辦？”

千尋很害怕，但并未再哭泣和驚叫，只因谷云就在她身邊，這讓少女安心了不少。

“這個世界正在吞噬她的存在痕跡。”

來世是一個巨大的熔爐，一切掉進這里的東西，無論是生命還是非生命，都會被它消磨殆盡。

千尋是人類，并非靈體。

但對來世而言，二者并沒有區別。

“來不及了，你得先吃點東西。”

要在來世生存，就必須吃下這里的食物，帶上來世的氣息。

唯有如此，世界意志才會允許她繼續存在。

可問題是，來世的食物本身存在著詛咒，對于不具備靈力的千尋等凡人，有著巨大的副作用。

不僅僅是變成豬，其他的雞鴨牛羊，都有可能。

來世的盡頭是轉生通道，它后面便是六道輪回。

理論上說，詛咒會讓人變成任何生物，只是因為錢婆婆的法力影響，擅闖湯屋的人類才會變成豬。

“吃下它，快！”

于是，谷云利用靈力糅合了來世中的規則，創造出了一枚小小的藥丸，讓千尋服下。

“嗯！”

千尋毫不猶豫的吞下了丸子，而效果也非常顯著，少女的身體開始凝實，不再像先前那般透明和虛幻。

只是如此一來，千尋就成了半個來世之人。

她會受到來世的桎梏，除非找到回家的道路，完成考驗，否則任何人都不能帶她離開這個世界。

“抓住我的手！”

然而那是對別人而言，谷云的靈視術能帶外人穿梭，即便是世界規則都擋不住。

當然，攜帶的人數不能太多。

如今只是千尋一個，問題不大。

來世意志固然強大，可谷云的靈視術玩的就是鉆世界規則的漏洞，他現在要強行將千尋帶走。

不管什么來世規則，哪怕是她已經吃下了這個世界的食物也一樣。

“嗯？”

只是就在谷云的靈視術即將施展成功的瞬間，一股巨大的排斥感自頭頂將他籠罩。

“是來世的意志！”

御饌津的聲音在谷云心中響起：“它發現我們了！”

“幫我抵擋一下。”

“這里是她的主場，我擋不了多久！！”

如此說著，御饌津張開雙臂，猶如一尊散發著光輝的神明法相，她以同等級別的神力構成了結界，將谷云和千尋保護在內。

“就是現在，谷…”

御饌津的話音到此，突然出現了剎那間的停頓。

這一刻，谷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怎么回事？”

谷云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畫面，那是千尋站在草坡上，呼喊著自己的名字，卻無人回應。

最后，湯婆婆所化的老鷹從天而降，用魔法將驚慌失措的少女變成了豬。

‘靈視術會失敗。’

‘我，帶不走千尋？’

幾乎瞬間，谷云便知道了這個畫面的內容，以及它所代表的結果。

這是比丘尼的預知未來，是對某件事的結果的最準確預測。

不敢說百分百，但99的可能性，毫不夸張。

“千尋！”

谷云當機立斷，靈視術繼續施展，可右手卻結了個印，然后點在了少女的眉心：“不要怕，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通行之術！”

手印落下，千尋的身影隨之消失在了谷云面前。

與此同時，谷云的靈視術成功發動。

可隨著他一步跨出，原先的人類世界的森林卻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以及晴朗的蔚藍天空。

‘果然…’

谷云的判斷是對的，他的靈視術，發動失敗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谷云的心情有些差，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可能被什么人算計了。

好在，谷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他使用法術，將千尋送到了湯屋的底層，也就是鍋爐爺爺所在的房間。

而隨著那個印法，谷云還給了千尋一段話。

這段話的內容與千與千尋原著中相差無幾，就是希望她求助于鍋爐爺爺，讓他幫千尋在湯屋找一份工作。

《千與千尋》中的鍋爐爺爺，無疑是整個故事里為數不多的好人。

沒辦法，時間緊迫，谷云預知到自己會被轉移，當時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他只希望鍋爐爺爺能夠幫千尋一把，讓女孩在自己暫時無法到達的時候，能在湯屋安全的生活一段時間。

“呼”

谷云深吸了一口氣，他勉強平復了內心的惱怒，這才有開始打量周圍。

這是一片平靜的水面。

他低下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這里是什么地方？”

谷云的靈視術雖然沒有破壞力，但在逃跑上，堪稱世界之最。

然而就是這樣的禁術，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針對。

發動失敗，還被人傳送到了這個空間。

幸運的是，谷云依舊能感知到現世。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次發動靈視術，就能夠脫離這里，重返人間。

“你誰啊，小鬼？”

蒼老的聲音自谷云身后傳來。

少年猛地轉身，隨即驚訝的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那里的身影。

這是個滿頭白發的中年人，他身穿戎裝，體格高大，約有三米多高。

對方端坐在水面之上，手里提著一壇酒，即便是看到了谷云，仍然自顧自的仰頭豪飲，似乎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

“谷云小心！”

御饌津出現在了谷云面前，后者從未在這位神明大人臉上，看到過如此凝重的神色。

妖刀姬、姑姑也出現在他兩側，猶如護衛一般，將他保護在身后。

“哦？”

“世界意志都有形體了嗎？”

“是哪一個？彼世，還是現世？”

中年人將酒壇放下，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御饌津，然后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谷云：“她在保護你，嗯，受到世界意志愛戴的人類少年，你又是哪位？”

“是你把我帶到這里來的嗎？”

谷云沒有從對方身上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他詢問道：“閣下是誰，為什么要設下圈套，引我進入來世？”

聽著谷云的話，中年人愣了片刻，他似乎沒有聽懂谷云的意思。

“嗯？”

忽然，中年人抬起頭，他看著這片寧靜的天空，語氣不滿道：“喂，小家伙，你在搞什么？”

“額。”

谷云知道，對方并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那這樣的語氣和態度，他口中的‘小家伙’，谷云想到了一種可能：‘來世意志！’

眼前的中年人，能夠直接跟來世意志對話，甚至還稱呼對方為‘小家伙’。

“嘖，對付不了就丟我這里來。”

谷云誤會了，中年人并非算計他的人，對方自稱為‘扎撒’：“你也可以稱呼我為老扎撒，從年齡上說，莪比你身邊的世界意志，還有這個世界的意志，都要大上不少。”

谷云驚訝的看著老扎撒，他難以想象，這世界上還有比世界意志更年古老的存在嗎？

“十二天！”

御饌津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更加小心的護住谷云，深怕老扎撒突然出手，而自己防護不急。

“原來是你嗎？”

顯然，御饌津認出了老扎撒。

就各個維度來說，來世其實算是新誕生不久的世界。

相比之下，御饌津要年長許多。

用人類的年齡來形容，來世大概是十三四歲的少女，御饌津是二十五六的御姐，黃泉意志閻魔則二十七八的熟女。

“八百年不見，你都擁有肉身了啊，凈世。”

老扎撒看了眼她身后的谷云，問道：“能為我介紹一下這個少年的身份嗎？能讓堂堂世界意志追隨…”

“不準對他出手！”

御饌津嚴陣以待，她明里暗里的都在告訴谷云，眼前的十二天的可怕。

“這家伙是怎么回事？”

谷云暗自對御饌津說道：“他也是十二天？跟上杉謙信一樣的那種？”

“不！”

御饌津回道：“他們倆完全不一樣！”

跟眼前的十二天相比，上杉姐姐完全就是個湊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