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4章 坐看真神復

孫縹緲實力之強，毋庸置疑。

但終究無法與剛剛分食真神、最強山海相抗衡。被祂們所發現，其下場也是顯而易見了。

于是孫縹緲被打造成了，山海破局的工具。

虛界幕后，率領無窮道湮，盡消山海、歸于孤星。

“或許也唯有山海自身對自身的了解認知程度，才能創造出道湮。”

“實際上，即便沒有虛界道湮的存在，有真神指鎮壓，山海本就避免不了相融宿命。只不過，以最初山海體量，完全消融所需時光實在太久了。久到山海都難以等候，唯恐有變數橫生。”

“于是方有虛界道湮之劫。”

目睹孫縹緲不斷蠶食山海景象，李凡腦海中飛速推衍著。

“如心意，并非我以為神之眼。而是山海從孫縹緲身上剝離出一部分。此部缺失后，孫縹緲只存單一意志、乖乖聽候執行道湮侵吞計劃。”

“畢竟孫縹緲實力本就功參造化，若再得虛界之主身份……”

“縱使山海，恐怕亦要避讓三分。”

“眼前場景，便是最好證明！”

重重道湮漩渦交織，完全將山海埋葬、掩映在內。

孫縹緲立于大潮之上。

頭頂，乃是越發閃耀，不斷升騰起無數星輝。

被孫縹緲強行拉入劇本之中，山海，已經不再不可觸碰。

星光齊射，如銳利萬劍、齊齊刺下。

孫縹緲卻不閃不避，面露猙獰瘋狂之色。

身受無數星輝所戕同時，以身為橋，將真神指送入天上連綿星光之中。

山海能騙過天下人，甚至就連自己都能騙過。

在劇本之外，或許還能騙過真神指。

但如今，祂們具是已經跌落凡塵。自逃不過真神指的鎮壓。

就像山海無數年前曾經預料到的那般。

無盡輝芒中，似乎億萬重影，彼此互相重疊。

奇特的光芒，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乃是山海重合、碰撞破碎之相。

無窮連綿山川，橫波無限汪洋。

山海之相，降臨顯化于虛界之中。

世上只有獨一山海。

真正山海現身之際，所塑造演員山海，霎時消失不見、從道湮重重包圍中逃脫。

跟失聯本體合二為一。

山海聲勢，為之一壯。仿佛又回到了分神之后的最強盛狀態，山呼海嘯聲中，暫時將道湮浪潮被逼退。

但……

昌盛，只是假象。

被打回原型的瞬間，祂們就再度開始了所謂相融宿命。

哪怕逃避無窮載，該來的、總歸要來。

注定了滅亡結局。

這一次，可不再是預演劇本了。而是即將真正發生在山海身上的毀滅劫難。

虛界之主孫縹緲目睹這一切，仿佛大仇得報，狀若瘋癲、發出放肆大笑。

而后并沒有任何停頓，道湮大軍，齊尊號令，繼續蜂擁蠶食。

自幕后回歸臺前，山海雖計謀被挫敗，卻也是最為鼎盛狀態。

而孫縹緲拉星入凡塵，吞噬大半山海。也正是最為意氣風發之時。

皆有難解之仇怨，二者相爭、不死不休！

相較于李凡在無數次輪回中所見道湮山海爭斗場景，此刻戰場更顯恢宏激烈。

每一點的交鋒，都可比擬先前遭遇虛界對生靈脈絡山海的封鎖圍攻。

皆是傾盡全力，欲速戰速決、誓殺眼前敵寇。

對山海而言，孫縹緲這區區工具不但背叛，還壞了祂們的成神大計。罪該萬死。

而對孫縹緲而言，他本是懸壺濟世藥王，卻要被逼迫著、行噬滅眾生之事。每一次的吞沒，都無異于一場酷刑。山海劫難，億萬年劇本，他當真身處無間煉獄。此仇，堪稱不共戴天。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山海與道湮不計自身消耗，不考慮未來得失。

只求對方一死！

轟轟轟！

山海沉淪，墜于道湮之中。激起重重震蕩漣漪。

光影脈絡游走，山海由虛化實，驅散無邊黑暗。

好似將山海跟道湮爭斗的千億年時光，壓縮在短短數天內。

每一刻所迸發出爭鋒動蕩，都劇烈無比。

李凡好似身處萬丈瀑布之下水潭。

千萬巨鼓同時轟擊，震耳欲聾之聲響徹。兩相碰撞，還暗藏低沉嗡鳴之音回蕩。

漣漪如洶涌巨浪，每一道都有顛覆之威。

如此可怖爭斗場面前，李凡所蔽身真假之變，真如狂風暴雨中一襲單薄蓑衣，隨時都有被吹跑的風險。

以李凡如今實力，若是沒有真假大道護佑，下場必定是頃刻間死路一條。

但他卻沒有輕易還真。

一來，爭斗最為兇險之際，若是貿然還真。必會吸引山海跟孫縹緲齊齊注意。平增許多風險。

二來……

李凡還想看一看，那尊隕落真神的回歸！

“別看打的這么激烈，不過卻是籠中困獸斗罷了。”

“無論，誰贏誰輸。都無關終局。”

“山海破局之策既已經失敗，那么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便是回歸真神命運。”

“現在攻勢越發狂暴，越說明祂們無能狂怒。”

這么想著，李凡頓時間也不覺得所謂幕后布局山海，究竟有多可怖了。

這場大戰，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不過在這過程中，李凡還是能敏銳察覺到道湮山海的規模，正在不斷縮減。

而祂們頭頂……

原本山海置身事外、隱匿之處，仿佛有什么可怖存在，正在蘇醒。

死斗不知究竟持續了多久，但終究是山海底蘊、更勝一籌。

在即將歸神的命運刺激之下，真正山海爆發出了諸多李凡此前從未之神通。

純粹的山海意象，山撐其勢、海曰無限。

乃至彼此山海相融之中，同樣有諸多造化涌現。

一座瑰麗難言群山，自海上升騰，似有鎮壓無限的銳意。

海潮翻涌，永不終止拔高。顛倒上方。

可以看的出來，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真神歸，山海幾乎窮盡一切可能，衍化應對方法。手段盡出。

雖逆行一段山海人生，還以虛界之主身份再度見證了山海從有到無過程。

但孫縹緲，還是慢慢在山海新衍變出的無窮變化中，逐漸不支。

最終消亡不見，被山海無窮影像吞沒。

余者盡滅，作為贏家的圣者，本應士氣高漲。

但事實卻是，李凡從眼前山海中，很明顯感到了一絲恐懼。

孫縹緲在時，山海尚且能用無盡死斗將內心恐懼壓制。

但如今，唯一的敵人都已經消失不見。

山海接下來需要面對的，便是那尊隕落真神。

就像曾經做過的那樣，山海依舊不死心、嘗試各種挽救方法。

試圖阻止山海相融宿命。

但如今山海，已經不是最初分神山海。

而是經歷了幾度鯨吞的純粹山海。

沒有任何其他生靈，沒有了替罪之羔羊。

山海最終都避免不了的，自己獨自面度宿命。

又是千億年光陰過去。

山海由極盛，轉漸衰。

再相融消隕。

山海之外，一抹光點，已經若隱若現。

真如孫縹緲曾經寓言中所記載那樣。

似孤星，如神目。

高懸俯視，威嚴山海。

山海因之戰栗。

最后時刻，仍不忘垂死掙扎。

卻統統無用。

當山海最終消亡的瞬間……

坐觀一切的李凡，霎時漸仿佛替代了先前山海所處的位置。

直接面對真神注視！

李凡甚至可以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依仗作為護身符的真假大道，在真神威壓之下，好似咯吱作響。

仿佛隨時都會潰散失效一般。

似乎曾經吞食分神一切，全都已經回歸隕落真神。

星光雖然依舊維持一點，但其威勢，卻是無形間愈發濃重。

李凡肩頭，所承重量越來越大。

就連真假大道都已無法完全護佑，身軀逐漸化作漫天粉塵，飄向天上孤點。

唯有堅韌不拔真假大道，依舊在苦苦支撐。

直到此刻，李凡都還沒有還真，全是為了印證心中一個猜想。

那便是，真假大道，究竟屬不屬于真神？

從目前已知信息來看，世上一切事一切物一切理，皆源自那尊隕落真神。

若是真神想要復蘇，那便要收回曾經自身所有。

如果真假大道，曾經的確是真神所屬一部分，那么毫無疑問的、祂也畢將隨著真神復蘇的進程，而歸于頭頂光點之中。

李凡維持自己不散的同時，觀察所持真假大道變化。

山海已隕，真神卻并沒有立刻降臨。

仿佛距離復蘇還差最后一線，只是揮灑光輝，越發耀眼奪目。

輝芒瘋狂搜尋，試圖尋找到躲藏起來李凡蹤跡。

絢燦奪目，充斥視野。

輝芒越強，所散發威壓以及對李凡之吸引，也就愈發強烈。

終于，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音。

真假大道，都為之崩塌。

李凡苦苦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傾塌的瞬間，李凡得以看到，還真的裂解。

以真亦假，假亦真兩大道途為核心支柱。其余若干道途為填充，所鑄造不朽大道殿堂。

在真神之威下，也轟然倒塌。

其余若干道途，皆星點般歸向即將降臨真神。

唯有真假二道，仍在最后苦苦支撐。

然真假之間，亦有區別。

假亦真，明顯比起真亦假的抵抗，要更弱幾分。

危局之下，是真亦假苦苦拖拽著假意真，維持還真不散。

“原來，還是最先所知的那般。一切法、一切物，皆源自于神。”

目睹此景，李凡心中長嘆一聲。

真假之間牽連即將在真神撕扯之下粉碎，李凡不敢再猶豫。

心中呼喚還真。

有一縷光芒，先后從真亦假、假亦真上迸發而出。

其光之燦，其意之烈。

在這一刻，竟好似壓過天上輝光。

真亦假如同無形大手，將漫天星光擦去。

假亦真如揮毫神筆，將逝去山海重塑。

一瞬，億萬年。

原本因為真神復生而變得空空蕩蕩世界，再度被生機填滿。

李凡回到了，錨定1年！

已經幾度從真神手中逃脫，李凡不再恐懼后怕。

而是已經漸漸習以為常。

此刻神色平靜，復盤上一世所見。

“隕落真神，跟山海成功布局后所化星，原來還是不同。”

“當然，若是沒有我這個變數，那么完成布局的山海，或許真能完成晉升。成為神。”

“但，因為我持還真，將源自真神真假大道私藏。使得山海蛻變登臨，不再完整。只得升星，不得稱神。”

“我先前將星跟神混為一談，實在是因為無論是星亦或者神，祂們的力量都實在太過霸道、不容外物。而且強度遠超山海眾生，一旦現世，眾生便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根本看不出所謂星跟神之間差別。”

“恐怕，放眼整個山海，也唯有我才知曉了。”

“所差者，僅真假爾。”

念至此處，李凡不由想到了原初仙界天羅帝。

曾經他以為，天羅帝率領仙界、集體消失無蹤，或許是成功超脫山海了。

但現在，李凡直面星、直面降臨真神，他方才明白過來。

一切都是山海既定劇本，又如何行超脫山海之事？

山海劇本之外，便是靜候虎視眈眈，真正山海。

“怕不是脫離瞬間，就會被毀滅、而后重回山海劇本之中。”

“天羅帝唯一能做的……”

“就是能將自身以及仙界被毀后所化養料，盡量歸屬原初生靈了。”

“這或許就是原初仙界毀滅后，幸存生靈，資質全都提升的原因了。”

李凡微微搖頭：“無關終局四字所筑就牢籠，又豈是這般容易逃脫的？”

“哪怕我無數次輪回，集合真假大道，洞悉一切幕后真相……”

“短時間內，也想不到破局之法。”

李凡微微皺眉，竟真的有些技窮了。

究竟如何才能誅神？

憑借自己手段，塑造無數圣者，群起攻之？

真神光輝映照，諸圣下場，只能如冰雪般消融。

“本就是真神所出，又如何能跟真神對抗？”

“山海的結局，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神隕……”

李凡目光幽幽，看向玄黃之外、時光之初。

“或許唯有似孫縹緲一般，去往分神之時，才能隱約窺見神隕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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