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藍恩拎著后脖頸,從濁流·滅上拽下來的阿秀,一路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漂。
最后才‘刺啦’一聲,渾身包裹著尖銳妖化角質的身體跟地面發出劇烈摩擦。
“啊!呃啊啊!!”
而在地上,阿秀發出了痛苦的叫聲。
雖然妖氣的覆蓋讓她本身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可是那些暴亂的妖氣卻似乎在折磨她的腦袋。
尖銳的手爪,此時捂著她自己那顯現鬼角的腦袋,一邊發出無意識的吼叫,一邊恨不得以頭搶地。
但她沒有在這股痛苦中持續太久。
因為藍恩很好的計算了她身上的妖氣。
在動手把人從大劍那黑沉沉的劍面上拽開之后,阿秀身上的妖氣就只剩下很稀薄的一層了。
隨后在地上的幾次撞擊和摩擦,精準的消耗掉了最后一點頑固的妖氣殘余。
所以在捂著腦袋痛苦的一陣哀鳴之后,阿秀的身上冒出了污穢的黑煙。
而她身上的妖怪化特征,則在這一陣飄散的黑煙中消退下去,重新露出原本的樣貌和衣物。
原本在翻滾和掙扎中站立起來,接著又漂浮到空中抱頭痛呼的半妖。
此時她全身妖氣消散,碧藍的眼睛帶著感謝和僥幸的神色,看了看正站在大劍旁邊的獵魔人。
隨即,妖氣耗盡的她從半空中‘噗通’一下跌落,摔在了地面上。
“刺啦。”
藍恩將濁流·滅從被自己砸成稀碎的土地里拔出來,收回煉金皮袋。朝著趴在地上的半妖走去。
一邊走,他的嘴里一邊還嘀咕著。
“人不錯啊。”
在最后的對視之中,雖然阿秀不能說話,但是藍恩已經感覺到了。
她在感謝自己,能在這種情況下阻止她陷入瘋狂。
同時也在僥幸,幸虧這里還有藍恩在攔著她。
不然整個十三櫻村,恐怕沒被妖怪與山賊殺光,卻要被她沖下山屠殺干凈了。
也正因此,自己才會用這么麻煩,卻對本人傷害最小的辦法制服她。
藍恩走到趴在地上的阿秀身邊,先是把她剛才從半空掉落時,散亂出鞘的武器都給收好,三把刀捆在一起。
接著去伸手,拉著阿秀的肩膀把她拽起來,打算抱著離開。
不過扳著對方的肩膀,讓她的上半身離開的地面的過程,讓藍恩不禁挑眉。
把阿秀趴著的上半身扳起來的時候,雖然這點重量對于藍恩來講完全輕若鴻毛。
可是他敏銳的手感卻還是察覺到了一陣異樣。
‘感覺她身子正面像是裝了彈簧一樣。’
半妖女士的身體正面當然不可能裝了彈簧,那么這股柔軟且富有彈性的彈力只能來源于一個可能.某種很有分量卻又很有彈性的部位。
獵魔人咋舌,雖然剛才的妖怪化已經看到了一些端倪,但是沒想到對方包裹嚴實的衣物下,曲線會這么起伏劇烈。
如果面對的是艾瑞圖薩學院里那些強勢又開放的女術士,或者是像卡珊德拉那樣不拘一格的女戰士,藍恩這會兒已經可以非常熟練的用葷段子來開玩笑了。
但可惜,考慮到文化背景與文化氛圍,獵魔人就好像什么都沒發覺一樣,十分正經的將這位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半妖扛了起來。
如果文化氛圍合適,那么藍恩當然能輕松的用一些拉近距離和關系的葷段子來讓跟他接觸的人舒緩心情,感到親切。
但同時,他毫無疑問,具有‘分辨文化氛圍是否合適’的能力。也就是所謂的‘分寸’。
等藍恩扛起阿秀的時候,絨布球一路小跑過來。
“喵?”艾露貓先是舔了舔爪子,歪著頭疑惑的看著藍恩肩上的阿秀問,“她這是怎么了?剛才你們突然就打起來了喵!”
“沒什么。”藍恩聳肩晃了晃迷迷糊糊的半妖美人,“力量失控?應該是吧。”
“好吧。”絨布球也不糾結,畢竟看起來阿秀就算是失控了,也能被控制住。
但隨后小貓四處看了看,只見之前被馬頭鬼犁出來的地面之下,隱約有馬匹的骨架。
這應該就是村長用馬和牛的生命凝結靈石,所造成的消耗。也是將馬頭鬼、牛頭鬼從黃泉吸引到人世的原因。
骨頭嚇不到山谷掠奪族出身的小貓,絨布球還跳下去扒拉了兩下,看已經沒什么穢氣了之后就不管了。
反倒是馬頭鬼留下的那顆‘畸形心臟’。
仍舊漂浮在半空中,并且上面的血管搏動著,一股股污穢的妖氣從上面震顫出來。
小貓繞著這顆‘畸形心臟’左右打量:“咱們拿它怎么辦啊,老大喵?”
“咱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玩意兒,也不知道怎么用。”藍恩無所謂的說,“就算是阿秀的戰利品吧,你先收到你的空間擴展包里怎么樣?”
藍恩主要是怕放自己的煉金皮袋里之后,這東西估計會被濁流·滅給生啃了。
馬頭鬼的肉體和妖氣,都已經給它吃過不少了。
這東西看起來也不算是很稀罕,還是給阿秀好好留著吧。
絨布球聞言,把自己一直挎在肩上的小背包拽到身前來,撐開袋子就要往‘畸形心臟’的頭上罩。
而就在這時,之前幾乎要被馬頭鬼的攻擊余波給震塌了的庭院大門。
那歪歪斜斜的大門外,傳來了一個淅淅索索,像是正摩挲著廢墟殘骸往這邊靠近的聲音。
因為這‘畸形心臟’好像還有點滑膩,絨布球稍微費了點勁還是沒能塞進去。
于是一人一貓在一會兒后,就看見了一個穿著黃色馬甲,頭上綁著一條汗巾,腰間掛著個黃葫蘆的男人,磕磕絆絆、小心翼翼、探頭探腦的爬了進來。
看到藍恩扛著阿秀,旁邊還有一只貓在費勁抻袋子的畫面,他明顯愣了愣。
但還是很有社交天賦的,下意識抬了抬手:“呦!”
用一次打招呼來進行破冰。
“啊抱歉抱歉!我來晚了.這可真是大場面啊!”
這個長相滄桑中還帶著點猥瑣的男人快步走來,帶著感慨和慚愧的語氣說著。
他跳過被馬頭鬼的劍氣地波犁出來的溝壑,很是自來熟的,開始上手幫絨布球把那顆‘畸形心臟’給裝進袋子里。
其態度之自然,還讓小貓有點懵,尋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哪見過這人來著。
“這魂核的質量可真不錯啊不過也說明那惡鬼一定很厲害吧?你們可真是強啊!”
男人幫絨布球把那個所謂的魂核塞進了空間拓展包里,小小的小貓背包塞進去這么大個東西,似乎也只是讓他驚異了一下,隨后就沒有更多注意了。
一邊幫忙干活兒一邊說話的樣子很有親和力,怎么著也讓人生不起惡感。
對方的表現讓藍恩有了點興致。
他是能夠在龐大的群體中,感應到群體情緒,進而進行得心應手的操控的高手。
而在他眼中,對方雖然有拉近關系的主觀意圖,可是這一系列讓人感覺挺舒服的社交行動卻出于習慣和本能天然的社交高手嗎?
情商也是一種高級的天賦啊。
“這就是村民嘴里一直在說的神貓嗎?確實神異啊!”
男人彎下腰,還拍了拍絨布球的小貓頭盔。
然后留下還有點懵的絨布球,往前幾步來到藍恩身前。
“真高大啊。”他先是帶著一種熟絡的微笑調侃著,但是藍恩能敏銳的感覺到,這男人一切正常的表象之下,其實也很緊張。
隨后,他立刻正色起來:“你不,你們竟然是一起的嗎?我還以為附近有名的除妖師只是一個人來著。”
“不過不管怎么說,叫我藤吉郎就行,哈哈!”
藤吉郎當初送信的時候,只是找到了那傳說中除妖師在野外的房子,并沒有見到阿秀本人。
于是他也只能匆匆留下求援的信箋之后就趕回十三櫻村。
藍恩他也是在村子里見過的。
畢竟這人實在是太光彩奪目了,尤其是在這種鄉野之地。
要是讓藤吉郎說,這等人物在天下也是少有的俊杰才對。
當時藤吉郎就在村莊的驛站中,看熱鬧似的看著藍恩進村來。
并且當藍恩進村子以后,當晚就發生了變故,這讓更多人對他記憶猶新。
但是藍恩走的很快,以至于愛交朋友的藤吉郎并沒有機會上去跟他說兩句話。
也并沒有從別人那里打聽到這人是什么來歷。
或者說,就算是打聽到了,他這會兒也多半會認為那只是藍恩掩人耳目的說辭。
畢竟他才去給除妖師送了求援信,然后之前走人的藍恩就正好,帶著‘神貓和天馬’,連一個除妖師一起回來了?
藤吉郎可不信這么巧的事情。
別的不說,原本孑然一身的藍恩,回來之后身邊帶著的這幾個角色,藤吉郎以自己周游各國的游商經歷來說,絕不相信會是什么短短時間內偶遇的。
必定已經朝夕培養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花費了多少精力與資源。
說藍恩無根無萍,飄泊至此這種話.藤吉郎多半會大笑著連連點頭,‘對對對’說個不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