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3.顧前不顧后

“這正是由你的弟弟而引起的意外。”

藍恩不動聲色的回應。

梅瑟莫突然話鋒一轉：“你是怎么知道，螺旋塔、神之門、成神儀式這些事情的？你在物種保藏庫里找了多久的資料？”

“有另外的人告訴了我這件事，”藍恩意味深長的說著，“或許物種保藏庫里的藏書很古老、很豐富。但是以受黃金賜福的人的角度來看，其實幽影地也沒被封印起來多長時間，不是嗎？”

梅瑟莫的金色眼睛盯著獵魔人：“強詞奪理，滿嘴胡話。”

“你說我有個叫做米凱拉的弟弟……我姑且就當這是真的。”沒理會藍恩的言語，梅瑟莫斷然說道，“但是，你說他想進入螺旋塔，艾尼爾·伊利姆？”

穿刺者發出冷笑。

艾尼爾·伊利姆，是角人們所創造的降靈技術最高杰作，螺旋塔的本名。

梅瑟莫一邊冷然的嗤笑著，一邊轉頭看向蕾拉娜：“你帶他們過來的時候，就沒跟他們說過？”

雙月騎士搖搖頭：“我只知道他們想要見你，但我不知道他們要說的事有關螺旋塔。”

梅瑟莫把頭轉過來：“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想要效仿瑪莉卡女王，這事兒在如今不可能辦到。”

沒等藍恩發問，梅瑟莫就抬起手中的火焰紋長槍，指著一個方向。

現在大家都身處室內，梅瑟莫指著的當然也不可能是房間內的什么東西，于是藍恩當然能夠想到，他所指的是幽影地上的一個方位。

剛才跟著蕾拉娜在幽影城中七拐八彎，一路上到物種保藏庫，接著又走過城堡外的連廊和橋梁。期間的記憶和場景都在瞬間被曼妥思調用起來，并且跟此時此刻梅瑟莫所指的方向對齊。

只在倏忽之間，藍恩的腦海里就劃定了一個奇異的畫面。

而與此同時，梅瑟莫也徑直說道：“你們來的時候，應該能看見那個方向的天空，漂浮著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飄忽又虛幻，并且看上去毫無規則，也沒有依附物。好像就是某一大片影子脫離了投射的實體而獨立存在一樣。”

“那，就是螺旋塔，艾尼爾·伊利姆。”

“那是圣戰軍在來到幽影地之初，就首先圍困住的地方。它建立在塔之鎮的上空，里面雖然有角人最精銳的守護者和最虔誠的祭司，但并不怎么會從螺旋塔上下來。只針對塔之鎮，很容易。”

“但是艾尼爾·伊利姆終究太過重要，它其中的大量強者又讓人不得不重視，所以螺旋塔始終都是個麻煩。”

“后來，我們一路攻城掠地，在攻陷幽影城和勞弗古遺跡后，找到了解決它的辦法。”

梅瑟莫平鋪直敘，好像將能夠讓神人的靈魂升華至神靈的螺旋塔，只是他行軍過程中一個并不太值得在意的小事而已。

“我們成功引動了幽影樹的力量。讓幽影樹本身，以拒絕的刺包裹了它。于是從此之后，艾尼爾·伊利姆只剩下影子，而沒有實體。”

穿刺者平靜的看著面面相覷的眾人，反問道：“你們來告訴我，該怎么登上一座只有虛幻的影子，而不見實體的塔呢？”

獵魔人皺著眉頭，屬實是沒想到梅瑟莫竟然已經處理好了幽影地之中至關重要的螺旋塔，并且還是用幽影樹那拒絕的刺完成了封印。

藍恩沒見過幽影樹拒絕外界的刺，但他在羅德爾的皇宮里見過黃金樹的刺。

那是聯合了雙指和賜福王的力量都沒有任何可能破開的封印。

作為原本跟黃金樹交錯相伴生長的幽影樹，它長出來的拒絕之刺就算沒有黃金樹那么強力，應該也是一個等級的封印。

“登不上螺旋塔，就到不了神之門，也因此無法開啟上面的儀式。”梅瑟莫輕描淡寫的陳述著。“哪怕我先不去懷疑，你嘴里那個我所謂的‘弟弟’到底存不存在，又是不是背負某種律法的神人。就算他存在，也是個確鑿無疑的神人，并且對神之門計劃已久，那又怎么樣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因此，我對他也沒什么好關注的。”

梅瑟莫說完之后側過身子，一副‘談興已盡，要回到高臺上繼續安坐’的樣子。

但就在他轉過頭去的那一刻，他突然看見獵魔人朝著一處什么都沒有的方向看了一眼，并且皺起眉頭來，重新看向他。

“那如果，”藍恩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著，“米凱拉舍棄了自己的身體，只剩靈魂呢？”

梅瑟莫身體一頓，原本要轉身離開的身形重新轉了回來，直勾勾的看著獵魔人。

“他只剩靈魂的情況下，能不能深入到只剩陰影的螺旋塔上，進入神之門？”

這個問題似乎一下子深入到了梅瑟莫從未設想的角度，以至于他陰郁又冷淡的臉都在一瞬間后出現了沉思和迷惑的神情。

將自己的身體舍棄，只以靈魂的姿態……去往神之門？

被藏在陰影中的螺旋塔，似乎真的能以靈魂進行觸碰，而能觸碰就能攀登，能攀登就能去往塔頂的神之門！

但這有什么意義呢？

“舍棄肉體，只讓靈魂去往神之門。”梅瑟莫的眉頭現在也狠狠皺起來，“他的靈魂歸來后該放在哪兒？沒了肉體，不還是無法完全成神？”

交界地的正式且唯一的神明，只有將艾爾登法環的虛像納入身體的那一個，才稱得上。

肉體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但為什么要追求完美的成神？”藍恩卻在這時，給梅瑟莫的疑問送上了一記重拳。

“什么？”

梅瑟莫都有點懵，不追求成為那唯一的神祇，神人還能有什么追求？

“想想現在的局勢吧，梅瑟莫閣下。瑪莉卡女王打碎了法環，各個強者和半神們——也就是你那些在王朝中受封的親屬——都在摩拳擦掌。”

“但他們之中卻并沒有強到能一錘定音的決定性力量。這情況不正像是瑪莉卡女王當時所面對的？”

“而米凱拉只要領先一步，只要領先區區一步！將自己的靈魂升華為神！他就擁有了決定性的力量！剩下的不過是把黃金王朝對交界地的征服重演一遍罷了！”

“至于身體？他可以換一個，甚至可以自己重新做一個，臨時的也沒關系。”

“以后是以后，以后在接納艾爾登法環虛像的時候有問題可以慢慢解決。但是抓住了現在的時機，那就能鞏固優勢！乃至是一直把優勢維持下去！”

說穿了，米凱拉的計劃其實是為了前期還是為了后期的關系。

舍棄現有的肉體，先讓靈魂成神，后續會不會在正式成神的時候有麻煩，這是不確定的事情。也是在大后期才該考慮的事情。

但是，先抓住巨大的優勢，把眼下的所有敵人全部甩在身后，并且消滅！米凱拉就可以保證，即便在他后期成神路上遇到麻煩時，也不會有人能來挑戰他。

不過，或許舍棄原有肉身，會對正式成神造成無比巨大的影響，乃至是無法跨越的阻礙，也說不定。

畢竟交界地的歷史上還沒有哪個神這么干過。

但這種事兒本來就都是賭一把，賭贏了萬事大吉，賭輸了也至少不會再有敵人。

米凱拉謀劃了幽影地和神之門這么久，沒道理會半途而廢。

一時之間，從沒有朝著這個方向想過的梅瑟莫，竟然有點被藍恩闡述的觀點中這赤裸裸的功利，只顧眼前而完全不管后續的狠勁給驚了一下。

但是隨即，他自己在驚訝之中也按照這個思路給想了想，竟然發現還真是這樣！

“……你怎么證明？”短暫的沉默之后，梅瑟莫眉頭緊鎖的看著藍恩問，“你怎么證明，我有個弟弟來到了幽影地，并且正圖謀登上艾尼爾·伊利姆，升格為神？”

獵魔人寸步不讓：“證明了之后呢？我們的訴求就能得到滿足嗎？”

“吸”梅瑟莫長吸一口氣，并且眼中別有深意，“你是指回到交界地？很好，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所共同關心的事物，正是這個訴求的重點呢？”

艾尼爾·伊利姆，或者說螺旋塔上的神之門，就是可以回到交界地的另一條路？

藍恩立刻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