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1.【穿刺者】梅瑟莫

這導致大家都被嚇了一跳。

只有雙眼經過改造，完全能適應光線明暗變化的獵魔人，自始至終沒有轉頭，直直的面向建筑的深處。

環形大廳中那些散落在邊緣的一堆堆蠟燭，此時自動完全點亮，終于照亮了整片空間。

在大廳的最深處有一個高臺，被垂下來的簾幕給遮擋大半。

而一條蛇，一條紅色，長著小翅膀的蛇，就從那高臺上伸出頭來，探到了眾人中間。

剛才那聲音似乎就是從它身上發出來。

而等到眾人都嚇了一跳，猛然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了平靜的藍恩，還有那條跟他對視的蛇。

那突然傳出來的男人的聲音，沉靜之中還帶著股清朗。

但是在燭光燃起，帶翼蛇與藍恩對視之后，那聲音遲疑了一下，卻又陡然沉了下去。

“啊……是，無光者啊。”

僅是這一句遲疑過后的感慨，就讓眾人的心情不由得一沉。

因為伴隨著這一句感慨，整個空間里的氣氛也陡然沉重，并且悶熱起來。

帶他們過來見梅瑟莫的蕾拉娜，在聽到這句話之后也猛然轉身，像是不可置信的樣子。

無光者……是指褪色者一樣，雙眼里面沒有賜福的金光的人嗎？

藍恩在這一瞬間，大腦里迅速整合資料并且根據只言片語進行推測。

在此前的一段時間里，藍恩并沒有跟蕾拉娜做過直接的眼神接觸。

并且幽影地的人們已經長久沒有見到過黃金樹了，對于眼中賜福金光的敏感性遠不如交界地。

在交界地，黃金律法早就賜福了整個世界，誰的眼里沒有金光才是怪事，會被人一眼看出來。

但在幽影地，只有他們這些圣戰軍的眼中才有金光，沒有才正常。

而褪色者在交界地享有崇高的聲望和地位，那是因為眾人皆知，褪色者是巨人戰爭中的英雄人物，并且留下的這些全都是被雙指所青睞的。

功績、關系全都是一流，自然會地位崇高。

但是，褪色者在幽影地會是種什么身份呢？

在梅瑟莫遠征幽影地的時候，巨人戰爭尚未結束。交界地只有隸屬于瑪莉卡女王的人們，才能享有黃金律法的賜福，跟現在廣布世界的賜福相比，范圍十分狹窄。

但也因此，得以敵我分明。

眼里沒有賜福金光的，就是不受黃金律法保護、也不肯臣服于黃金律法的敵人！

而面對這種人，在巨人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軍隊眼中，就是要清除的對象！

只在一瞬間，藍恩就立刻判斷出了‘無光者’這個詞的含義，還有與此同時帶有的敵意。

而與藍恩對視的帶翼蛇動了起來。

它從半空中向后回撤，最終修長赤紅的身體，縮回了大廳最深處的高臺帷幕之中。

在那帷幕里，一個頎長高大的身體，同時站了起來。

他就像是一團火！

黑鐵盔甲覆蓋率不高，帶著點邊境蠻族的特征，一條火紅色的外衣蓋在盔甲上，而在他頭頂的帶翼蛇頭盔下，他的紅發跟那外衣相比也絲毫不顯黯淡，一樣的火紅。

赤紅帶翼蛇縮回到他的身邊，像是一條活著的匹練，纏繞、飄蕩在他身邊周圍。

梅瑟莫從高臺上慢慢起身，在微微弓著腰的情況下，他的手臂能夠輕松低過膝蓋。而等他站起來的時候，眾人才看見，他的左手上拿著一把裝飾著火紋的黑鐵長槍。

他身材瘦長，并且膚色黯淡慘白，縱然有一頭本該無比熱烈的火紅色披肩發，也顯得陰郁又冷淡。這倒是跟他的臉色完全相同。

“母親啊，您真的把為王之任……交給了一個無光者？”

像是終于認清了某種慘淡的現實一樣，梅瑟莫低聲自語的聲音里還帶著些許顫音。

但隨后，他的聲音就重新堅定下來，并且……更加冷冽。

“即便如此，我的使命依舊不變。”

高臺上的穿刺者抬起眼來，黑鐵帶翼蛇頭盔之下，是金光燦爛的冰冷眼眸，直直指向獵魔人！

“對不受黃金賜福的，予以清除。”

“等等！”蕾拉娜插嘴喊道。

但是梅瑟莫的動作比她的喊聲更快。

“洶！”

熱浪翻涌，梅瑟莫的右手微微聚攏，向上抬起。

而在他的手心之上，先是冒出了如蛇一般扭動的黑煙，接著才是暗紅色的火！

梅瑟莫之火！

被交界地唾棄，乃至于不承認的女神之子，從高臺上高高躍起，右手上的一團黑煙火焰驟然膨脹成了足有半人大小的火球！

接著猛然朝著眾人之中的獵魔人俯沖，將火球按了過去！

梅瑟莫的體型就顯示了他的戰斗風格應該與瑪蓮妮亞相差不大，都是快速凌厲的進攻手。

當他帶著如同萬念俱灰一樣的語氣，開始要動手的時候，已經快到了在場絕大多數人都反應不過來的程度。

“噌！”

只聽見一聲空氣被急速排開的銳響，人們就看見半空中的暗紅色火球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只在他們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視覺殘留。

緊接著，周圍的一圈人才感覺到自己的側身傳來一陣熱浪，還有伴隨熱浪出現的暗紅色火光。

一圈人猛地反應過來，各自嚇了一跳。

但是在他們的正中間，梅瑟莫的手舉著火球，那暗紅色的火球外層黑煙環繞流轉，鼓脹不定，卻并沒有瞬間爆開的意思。

而作為火球正對著的人，藍恩也沒有動作。

暗紅色的火球照的他身上也一片紅光，只不過史矛革絕佳的火焰抗性，讓他在這么近距離之下也不算多難受。

“你是在……等死？”

梅瑟莫有些不解的問。

“不，”藍恩歪了歪頭，讓自己的臉從火球邊上露出來，看了看對方說著，“我只是不太相信，以你的反應會沒聽見剛才蕾拉娜女士的話，還有……”

“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哪怕是那些發生在交界地，你本來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獵魔人那并沒有賜福金光的雙眼，坦誠、別有深意的看著火球之后的梅瑟莫。

冷著臉，全程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女神之子，在跟他對視了兩秒之后，手上的火球像是向內收縮一樣，黑煙裹挾著火焰，消失在他的掌心。

但是那把火焰紋的長槍，依舊在他的手中，不住輕晃著槍尖。

梅瑟莫的舉動至少說明他不像剛才他嘴里說的一樣，見到了褪色者就直接要開殺。

周圍的一圈人頓時松了口氣，蕾拉娜也快步走到丈夫的身邊，隱約有拉住他的意思。

兩個人身上的甲胄一個藍銀，一個紅黑，同樣高挑的身材和挺拔的氣質，站在一起倒是顯得很搭配。

而瑪格麗塔、梅琳娜，也站在了藍恩的身邊。

獵魔人回憶著剛才梅瑟莫在看到他們一行人之后，似乎在難以自持的情況下發出的自言自語。

梅瑟莫能敏銳的看出他是個褪色者，這并不讓人驚訝，雖然幽影地的人對雙眼中的賜福并不敏感，但他到底是瑪莉卡的兒子，會注意到很正常。

認出他們是來自幽影地之外的交界地，這也很正常，畢竟恩西斯城守門的山妖騎士也能認出來。

但是，梅瑟莫在剛才‘像是認清了某種現實’之后，情緒激蕩之下自言自語的話中。

……什么叫‘母親，你真的把為王之任交給了無光者’？

在梅瑟莫和他的軍團被一起連帶封印到幽影地的時候，黃金王朝甚至都沒有征服整個交界地。

黃金律法也沒有在艾爾登法環上運行起來，覆蓋世界。

瑪莉卡女王還沒有真正的成為神祇，葛孚雷也還沒有真正成為艾爾登之王。

可以說，在梅瑟莫的視角里，這個世界應該都還沒有誕生出正式的‘一神一王’才對。

連黃金王朝的神與王都沒正式上位，怎么從幽影地外來到他面前的人一露面，這家伙直接就知道現在的交界地王位空懸，急需換屆了呢？

所以當藍恩用饒有深意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梅瑟莫也并不回避，明擺著知道很多事情。

“無光者，”梅瑟莫的聲音清朗卻又感情淡薄，“你似乎并不是在……追求著王位？”

光憑這聲音，如果放在別的地方，梅瑟莫都會是個很受歡迎的冷感帥哥。

但可惜，他聲音中的冷感并不出于裝帥，而是真的在幽影地這個殺戮場，或許還有他復雜的家庭感情方面，被磨成了這個樣子。

他這人已經是從內冷到外了。

他此時也看見，瑪格麗塔的雙眼里同樣沒有賜福的光芒。

但因為瑪格麗塔一直站在藍恩身邊，以他為主導的樣子，所以梅瑟莫也并不關心女術士了。

“首先，對于我們這種人的稱呼，現在一般是叫褪色者。”

藍恩攤開雙手，既是表明自己的無奈，也是展現自己并沒有敵意。

“其次，你似乎很肯定，我們來到這里，是為了所謂的王位……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