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8.先辦正事后吃席

這是個形象的描述，實際上，在他們離開船體空間的那一刻，就從一個穩定的狀態內部來到了不穩定的外部，因此在關閉艙門的那一瞬，兩個人就已經脫離了猩紅黎明號。

哪怕只是一秒不到，在墨菲回頭的那一刻，就只能看到猩紅黎明號在遠方若隱若現的船體，兩者似乎已經相隔萬里。

“別看了，我們已進入無光海的深處。”

厄爾莎隨便選了個方向大步向前，她說：

“跟上！墨菲，歐米伽號就在前面，你之前選的那位‘向導’還真是有本事，我能感覺到那個叫‘邁雷丁’的個體的生物信號和歐米伽號已經很靠近了。

他或許也要去那里。

沿著他行走的方向，我們就能更快靠近那個區域。話說，你和你的三位伴侶鬧出的動靜有點大，我剛才在艦橋上看到索爾瑪大副鼻子都氣歪了。

因為自己的愉悅就隨意破壞星艦構造這種事如果在哨兵軍團里，是要被記大過的。”

“我也沒想到夏妮的感情爆發會那么劇烈。”

墨菲囧了一下，嘆氣說：

“我還以為她會一直別扭下去呢，她是個要強的性格，對那些擊敗她的人她總是抱有奇妙的感情，再加上血祖對吸血鬼的魅力特攻，讓她在短時間內對我情根深種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抱歉，我不是在炫耀。

我只是說明這件事確實是意外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留給夏妮一個完美的初體驗，而不是在該死的升降梯里”

“您不必解釋這些，我們這些機械生命總是搞不懂你們這些血肉生物在繁衍問題上的古怪熱衷。”

厄爾莎吐槽道：

“對于我們而言，不斷運轉的流水線才是最完美的繁衍模式。精確、產能和復制，這是你們永遠也達不到的境界。”

“唔，那我們就來談談哨兵對造物主那奇怪的感情吧。”

墨菲斜著眼睛說了句，這放在以往肯定會讓厄爾莎暴怒至極，但現在的她卻對此無動于衷，只是在前方帶路行走在這根本沒有任何實體的奇怪區域中。

她說：

“沒什么不能談的。

在硬件污染之后，我才得以從一個更理智的角度去看待我們存在的問題，朱莉安娜也不全是錯的，對于造物主的崇拜讓我們，尤其是原體們產生了不該有的仰慕，但這種仰慕的本質依然是履行職責的教條延伸。

我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喜歡這種扭曲的情感，但我知道即便父親不干涉，我們的感情最終也只會化作一些無意義的幻想。

而想象力，正是幫助機械生物突破頑固教條的必要條件。

因此這不是什么壞事。

至于你在暗示的那些，你不會真以為我們想要的是和偉大父親滾床單吧？

別傻了，機械生命的愛意不是那樣的。

你們這些可悲的血肉生物對于愛情的想象也只能抵達骯臟的體液交流那一環，如我所說，你們永遠也達不到完美的機械性復刻的程度。”

“呦，急了急了，都開始人身攻擊了。”

墨菲哈哈笑著說：

“別這么嚴肅，厄爾莎，我只是就事論事，我只是想讓你打開話匣子，僅此而已，畢竟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妙，本就是為了尋死來的，我真的怕你走到半路就

唔該死！真疼啊！”

墨菲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像是被無形的拳頭打中，他的思維層面傳來一陣無法忍受的劇痛，就像是思維中被裂開了一個口子。

突然爆發的疼痛沒有任何征兆，差點一下給墨菲干趴下。

但都不需要厄爾莎做解釋，墨菲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無光海深處的同化開始了，這個地方會同化一切進入其中的生物，不只是軀體上的同化，還有思維層面的洗滌，讓每一個生物用自己的智慧去直面無光海的核心，接受那寰宇之上的偉力的沖刷。

每一次接觸都要承受一次剝離，就像是思維與記憶中的一部分被抽取出來接受時間的考驗，就像是無光海中那些獨特的風景，那些在歷史里被遺忘之物堆砌而成的怪異景象。

那就是被同化之后的下場。

墨菲都算好的了，他還有歐米伽能量保護，但厄爾莎這會抬起手指都能看到一團團褪色的灰燼從她指尖流散。

這并不是對污染的懲戒。

無光海根本不在意你是秩序陣營還是混沌陣營，越是靠近起源的核心，這種沖刷的強度就會越高，直至最終將生物本身的存在徹底抹除，使其完全成為無光海的一部分。

就像是剔除掉一切顏色，只留下和無光海一致的褪色之物。

從無光海深處離開的饕和壽之所以不敢回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兩個混沌陣營的寰宇象征沾染了太多外面的色彩，它們回到“故鄉”的下場注定不會太好。

從這個角度而言，無光海深處可以說是這片寰宇之中最純凈也最公正的地方，沒有之一。

秩序和混沌的差別在這里已變的毫無意義，就如外界的一切紛爭在這里也失去了所有分歧一樣。

“我們在‘褪色’，墨菲。”

厄爾莎握緊拳頭，對身后的吸血鬼說：

“如果你不想永遠留在這，就在屬于自己的顏色被褪去之前做完你該做的事，三個好姑娘乃至一整個世界都在等著你回去。這里是我追求的結局，但不該是你的。

加快腳步吧！”

“嗯。”

墨菲也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不再多言，跟著厄爾莎快步向前。

然而越是靠近無光海核心，兩人遭受的沖刷強度就越高，就像是在沙海中頂著沙塵暴向前的感覺，軀體變的疲憊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風險，墨菲甚至感覺到了麻木。

他拼命的回憶著自己腦海中那些鮮活的記憶，然而他明顯能感覺到那些記憶正在化作“褪色之物”。

這是個很奇特的概念。

那些記憶明明還在，而且如往日一般清晰可見，但墨菲在面對它們的時候卻難以再浮動更鮮活的情緒，就像是死者回憶生前的記憶，不帶任何一絲情感。

“我不要！”

他咬著牙如此說著，就如保護自己的心臟一樣試圖保護自己的回憶。

這笨拙的努力讓前方的厄爾莎忍不住回頭說：

“別對抗！這會讓你的精力和體力消耗更快，那些回憶沒了就沒了，重要的是未來！墨菲，節省一點體力吧。”

“你連過去都沒了，支撐你現在的根基已經消失，又拿什么去追逐未來？”

墨菲反駁道：

“你聽我的，厄爾莎！保護好你過去的那些情感，否則”

“我無所謂的，我不會離開這了，墨菲。”

首席萬夫長笑了笑，她伸手將墨菲抓起來用左手護在懷中，以此來讓自己幫助他承受一部分沖刷和壓力。

厄爾莎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放置在體內的那枚墮落知性火花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褪色，她都不需要去解讀就能感受到朱莉安娜的痛苦哀鳴。

這種對叛徒的“處決”讓厄爾莎感受到了發自心底的快意，支撐她繼續向前，最終穿越過了這一層通往無光海核心的道路。

兩人的運氣不錯。

他們只花了一點時間就越過了這段路，在這個沒有空間和時間概念的地方，若他們運氣很糟，恐怕早已倒在了穿行的路上。

“看！歐米伽號！就在那！”

被厄爾莎如母雞護崽一樣護在懷中的墨菲聽到了哨兵驚喜的聲音，他從厄爾莎懷中掙脫抬起頭便看到了一座真正意義上如山岳般巨大的機械星艦停在前方那如靜海一般的區域中。

這里和無光海其他地方一樣，只存在著褪色之物，在遠方還能看到一些沉睡中的亞空間陰影，除此之外這里什么都沒有。

一片死寂之地矗立著一艘擱淺于此的巨型戰艦，這一幕說實話有點震撼。

就像是一個古老的墓穴終于迎來了訪客

“它果然是被玲可艦長故意停在這的，恰好就在無光海的核心之地，就像是一種象征和一個道標一樣。”

墨菲感慨的說了句，又回頭看了一眼厄爾莎。

后者的“褪色”已到了最后階段，不只是回憶與情感，甚至連軀體都出現了褪色的情況，那一頭金發已從下方化作灰白，而其眼睛中的光芒也變的平靜又冷漠，對于再見歐米伽號和造物主的喜悅估計是她留下的唯一情感了。

“我們要過去那里！跟上。”

厄爾莎說了句，先一步跳下了眼前的“靜海”。

她一步落下讓那奇異的“水”淹沒到了她的腰部，墨菲提著手提箱也跳了下去，但他的身高明明只到厄爾莎的腰部，卻依然被水淹沒了一半。

可見，這玩意也存在著某種古怪的“規則”。

他們涉水而行，厄爾莎這會不斷的喃喃自語著什么。

她在試圖保留最后一點感情，但墨菲已經在及腰的水中打開了手提箱，在“熵轉化器”的界面數據跳動中尋找最適合放置它的位置。

不出所料，越是靠近歐米伽號，其讀數就越趨于穩定且劇烈。

也就是說，在歐米伽號下方釋放熵轉化器將會讓這東西的效果達到完美，墨菲咬了咬牙，提著手提箱向前，頂著那不斷襲來的沖刷讓自己最美好的記憶保留在心底最深處。

那些對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

翠絲、阿黛爾、馬克西姆、米莉安、夏妮還有吸血鬼同胞們，還有那些逗比的小玩家們，整個物質世界還在奮戰的戰士們，在星海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他用過去對抗褪色，用回憶抵擋虛無。

每一步走的都如此艱難，但墨菲并沒有想要停下，也沒有想著休息，他知道，自己只要停下一步就不會再有勇氣繼續向前。

“噗通”

就在墨菲咬牙切齒的時刻，身旁傳來的聲音讓他猛的回頭。

厄爾莎撐不住了。

哨兵原體腳下一軟整個人摔進了靜海之中，說來也奇怪，在厄爾莎摔下去的那一刻，這明明只淹沒到她腰部的水卻像是無底的深淵一樣拉扯著她，讓她不斷的下沉到那萬物靜美的黑暗之中。

厄爾莎在水里看到了自己已完全褪色的長發和眼中所見的光。

那透過奇妙的靜海水面折射下來的光就像是閃耀著光點的過去，像極了血肉生物死前的走馬觀花，自己的一生誕生于偉大父親的實驗室，為父親的教條和偉業奉獻一切，最終倒在了這距離祂近在咫尺的地方。

唔，自己的一生就要這么結束了

“啪”

水流被掀開的動靜讓在靜海里閉上眼睛的厄爾莎詫異的睜開雙眼，便看到纏繞著血焰的手從上而下扣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將她從沉沒中又拉回了水平面之上。

她看到了氣喘吁吁的墨菲拖著她走向遠方的歐米伽號，吸血鬼這會肯定非常艱難，但他沒有放手。

“蠢貨！放開我！”

厄爾莎虛弱的罵道：

“我是你的累贅了，只有丟下我你才能到達終點，父親在等你別讓祂失望！”

“祂也在等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們時對你們許下的諾言嗎？如果有機會，我會讓你們再見到你們的父親，那是承諾，必須被做到。”

墨菲頭也不回的說：

“而且你不是累贅，你是朋友！我沒有放棄朋友的習慣，所以你最好給我閉上嘴，我們就快到了”

“你帶上我意味著你得放棄更多回憶與情緒才能到達彼岸。”

全身無力的厄爾莎躺在水面上被墨菲拖著走，她低聲說：

“你為了實現給我們的諾言，放棄了什么？愛情？友情？還是其他重要之物？”

“勝利”

墨菲低聲說：

“和那些真正重要之物相比，過去的勝利與失敗都已毫無意義，只要我們不停在這里，通往未來的道路就會一直延伸我不需要重復我過去做到了什么樣的偉業才能支撐我繼續向前，那不過都是路上風景里最無趣的一段。

看來造物主的象征在無光海中亦有神妙，你想見你的父親嗎？

想的話，就給我支棱起來！”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到最后甚至需要用必要之惡插進水里來協助自己跋涉，魔劍在悲鳴卻沒有拒絕這份協助，就這樣一步一步最終挪到了歐米伽號巨大船身下方，墨菲喘著氣將手中的手提箱拋了出去。

那東西在脫手的瞬間便開始重新構造又化作之前的機械棺木的形態，在墨菲的注視中落入了無光之海核心處的靜海之中。

它一進入水中就迅速下沉，而其中的熵轉化器的過濾核心也開始進入快速運轉。

第一滴最純粹的混沌幽能轉化為創世能量的光在靜海之下爆發，讓墨菲和厄爾莎仿佛站在一片光芒之海里。

那劇烈的震動讓兩人有些站立不穩，就在他們將摔下靜海的那一瞬，一雙手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一手一個拽住了他們，將他們從靜海里拉扯出來，向歐米伽號的下方入口突進。

天旋地轉中，墨菲和厄爾莎狼狽的摔在了歐米伽號的下甲板上，吸血鬼坐起來喘著氣，而厄爾莎仰起頭，就看到了一名身穿艦長制服，面孔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女性正以一種平靜的姿態盯著她。

后者那灰白色的長發在肩膀上灑落，代表著這也是一位“褪色者”。

“姐姐”

厄爾莎輕聲說了句，那哨兵原體點了點頭，輕聲說：

“我就在這里，振作一點，厄爾莎，父親也在等你呢。”

墨菲那邊眼皮打架只想休息一會，在眼皮合攏前，他終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提示：

“熵轉化器已進入穩定運行，混沌幽能轉化開始，秩序力量進入補充階段！距離雙方在現階段達到動態平衡預估所需時間為：14541小時。檢測到異邦人在線存留數量跌破20，是/否啟動‘萬界之門’強化措施？”

“啟動！”

“指令收到，萬界之門啟動中，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