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代號‘關系’

犧牲。

這兩個字太沉重。

片刻后，絡腮胡子說道：“那是得補。得補。”

一行人很默契的不問犧牲的副隊長名字，怕給風刀心中插一刀，也怕給自己插一刀。

久經生死如他們，已經徹底沒有了好奇心。

未來若能活著回去，自斟自飲的時候回想往昔，想想當年的舊弟兄，只要我沒聽到他的死訊，他就一定還活著。

雖然說是有些自欺欺人，但是……心臟猛然被插一刀的那種痛苦，大家是再也不想承受了。

風刀嘆口氣：“我已經圣王九品巔峰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突破圣皇被排斥出去了。到時候我一走，我這一組風家子弟豈不是群龍無首？”

另外幾人嘆口氣，道：“那也說的是，這事兒不能不急。”

“但是就這么一個副隊長拖了我五天了，五天沒到位啊！草！”

風刀急躁：“五天了還不給，燕西風干什么吃的！勞資今天要不專門在這里盯著，天知道他要拖到什么時候去？”

對這個問題，眾人都是無言以對。

“你們風家這次派人來，沒給派圣王？”另一人詫異。

“派了啊，但是他么的都派到別的戰隊去當隊長副隊長了。我這里正好沒輪著。”

風刀說起這件事更生氣了：“這不混蛋么？分明我這里才是最需要的好吧？燕西風腦子壞了，我們風家的老祖腦子也壞了不成！而且我這一隊戰力完整，補充來的其他人我都沒要，先顧著別處。我都顧全大局了，他們卻不顧著我！？”

風刀一臉委屈。

其他幾人一臉無語。

“你們幾個在這干啥？”風刀反問。

“和你目的差不多，需要往外送傷員，還需要新人補充進來傷員才能走。這不是等新人么？我們那邊可更加的拖不得，再待下去人都快死了……而且下一場戰斗馬上就會到來了。”

“草！”風刀罵道。

“草！”一群人同時罵道。

這幫人都是秘境出來的，秘境時間太寶貴了，他們在這里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覺自己在犯罪。唯恐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秘境就出了什么事。

但偏偏需要自己出來的事情一刻也拖不得。

方徹跟隨傳令官，一路往里走，然后才發現，外面的建筑只是幌子，一路往里走居然進入了山腹。

又是一個大廳。

方徹走進去，然后看到傳令官上前稟報，然后輕輕敲了敲中間的門。

里面傳出一個冷漠疲倦的聲音：“讓他進來。”

方徹走了進去。

正看到瘦削冷漠的燕西風大人一臉被別人欠了無數銀子的陰森表情，看著方徹，罵道：“你不在外面好好的做你的巡查，跑這邊來干啥？”

方徹幾乎要感動的流淚。

可算是有一個知道我的赫赫威名的人了。

“卑職參見燕大人。”

方徹行禮，然后道：“我這次來，也是奉了守護者總部的命令才來的。請問燕大人，我的編制在何處？”

“你暫且編入風家子弟隊伍。”

燕西風低頭看了一眼文檔，道：“在風家子弟一隊，那邊有個缺，你任職，副隊長。”

“是，燕大人。”

“在這里叫我總提調。”

“是，總提調。”

“悠著點，別死了。”

燕西風抬頭認真的說了一句：“雖然說這里冷，死了也不會發臭，臭一塊地那種事情不會發生。但是能不死，還是不死的好。”

方徹無言。

果然，這里的人說話都這么好聽。

燕西風拉了一下身后的小鈴鐺。

進來個人。

燕西風吩咐道：“叫風刀過來。”

“是。”

很快，風刀那輪廓分明的臉就來到了方徹面前。看到方徹的時候，還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嘀咕一聲：“關系戶！”

“燕總提調！我的副隊長您到底啥時候才能給我？這都幾天了？你們能不能不要這么官僚主義？你這總部下來的也太能拖了……”

面對燕西風，風刀一連串的牢騷脫口而出，幾乎沒有停頓。

燕西風皺眉：“風刀，你急個毛？吃奶也要解開懷吧？拉屎就不給人脫褲子的時間？我拖你啥了？說話要憑著良心，信不信勞資當場讓你犧牲在這里？你什么檔次？跟老子這么說話！？”

風刀勃然大怒，道：“你戰力高你牛逼，你贏了！你就說吧，啥時候給我人！”

燕西風道：“現在我就給你人！”

“人呢！”

“就他！”

燕西風道：“方徹，還不見過你的隊長？這就是一隊隊長風刀！”

方徹：“屬下方徹見過隊長。”

“草！”

風刀先是一陣懵逼，隨后就徹底大怒起來，怒吼道：“燕西風！你特么當個總提調就學會欺負人這一件事了是吧？我哪得罪你了？我們風家哪里得罪你了？”

“什么得罪我了？”

燕西風皺眉：“你跟我要人，我給你人，怎么就得罪我了？風刀你是不是有病？”

“你特么給我塞個尊者級的副隊長，你特么這是在糊弄鬼呢？”

風刀大怒道：“就這么個關系戶，來鍍金的尊者級，你讓他給我當副隊長？！我們一隊柒佰來人還能活嗎？”

“怎么就不能活了？”

燕西風也來了脾氣，一拍桌子指著風刀的鼻子道：“風刀你別以為你是風家人我就不敢弄你。在我面前大吼大叫什么？還有沒有點規矩！？”

“我告訴你，方徹給你做副隊長是你們的福氣！你別給臉不要！再嗶嗶，馬上給我滾出戰區！快突破圣皇了好了不起嗎？”

風刀狂怒：“可是……”

“沒什么可是！”

燕西風一拍桌子，厲聲道：“這是命令！你接受就接受，你不接受，也要接受！”

風刀焉了。

低著頭半天沒說話。

燕西風怒道：“還不走？杵著干什么？”

風刀抬起頭，冷銳的眼睛里居然泛起來淚光：“總提調……您不能把我們七百多人這么糟踐啊……那是七百多位大陸英雄啊。他們絕大多數都已經在這里戰斗十年了……還有幾個在這里百年以上了。”

“您就非要他們都戰死在這里？”

風刀悲愴的道：“我馬上突破圣皇了，我要離開了……但我離開之后那么多兄弟交給這么一個乳臭未干的尊者領導，我……我如何放心的下？這不是讓他們死嗎？”

“卑職求您，收回成命吧！”

風刀退后一步，噗地一聲跪在地上。

低著頭不起身。

兩滴眼淚清晰的滴落地上。

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想到自己麾下柒佰兄弟的未來性命，竟然哭了。

因為他知道里面戰斗多么兇險，若是真的交給一個來鍍金的尊者，恐怕板上釘釘的一個也不會活下去！

燕西風看了他一會，終于嘆口氣：“風刀，我告訴你，一來，這是總部的任命。我無權干涉！二來，我擔保，哪怕你離開了，方徹當副隊長，也比你在這里強！”

風刀根本不信。

但是一聽總部命令，卻也絕望了。

這個關系戶軟骨頭，居然還有總部的關系！

總部果然也越來越亂了。

“帶著你的人，趕緊走！我還有事。”燕西風下了逐客令。

“是。”

風刀不服不忿的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剛轉了半個身子，突然又回頭：“總提調，若是這位方副隊長剛來就犧牲了，就能換一個吧？”

燕西風毛了：“風刀，我勸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他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唯我正教人手里！你敢搞什么幺蛾子，勞資放不過你！”

“那就好。”

風刀根本不掩飾自己的惡意，道：“就這等尊者，死在唯我正教人手里，那是太正常了，還用得著我操作？”

轉身，對著方徹道：“走吧關系。跟著勞資走，若是關系真的硬，趕緊聯系聯系，把你調走。不是勞資嚇唬你，一旦進了秘境，你的通訊玉可不頂用了！在那里，啥也收不著！”

方徹微笑：“好。多謝隊長。”

“哼。”

風刀一肚子邪火，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冷道：“我們小隊，每個人都有代號的，你的代號，就叫‘關系’，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

方徹和悅道：“關系，這名字挺好。”

一拳打在棉花堆，風刀反而憋了一肚子說不出話來了，跟個炸藥桶似的氣鼓鼓的帶著方徹往外走。

迎面碰上在外面說話的幾個人。

“喲，老刀子，這是要到人了？準備回去？”其中一人道。

風刀惡狠狠橫了他一眼，連說話的興趣都沒有。

“總提調給你派的人呢？要到人了還不趕緊帶回去？萬一被搶了怎么辦？”那人道。

“人就在我身后跟著，你眼瞎啊？這么大活人看不見？”風刀爆發怒道。

“啥？”

頓時幾個人都停下了腳步，驚詫的眼睛紛紛看著方徹，方徹只好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鼻子，禮貌的頷首微笑。

另外幾人齜牙咧嘴，其中一個大胡子如同見了鬼一般叫起來：“風刀，你不會是說，這個關系就是你的副隊長吧？”

“就是他。我的新鮮熱辣剛剛出爐的副隊長。”

風刀有氣無力的，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一般的道：“要不人家能叫關系呢？”

其他幾人都是一臉同情的看著風刀。

大胡子過來拍拍他肩膀，嘆口氣：“哎……沒辦法，已經是已經了……不過也沒事，這樣的家伙死得快。只要他死了，很快你就能再次堵著門來要副隊長了，耽誤不了啥。別擔心，就一場戰斗的事兒。”

方徹狂暈。

這話真是好聽到沒邊兒了。

戰區的人說話都這么直接的嗎？

我特么還站在這里好吧？你們就這么毫無顧忌的當著我的面說這個？

只聽風刀頹然道：“也只好這樣了。等他死了我再來吧。哎……你們幾個也保重，現在燕西風倒行逆施的，不是個好東西……”

里面傳來燕西風的暴吼：“風刀！我數到三！你要再不走……一！”

“嗖！”

風刀拉著方徹瞬間無影無蹤。

方徹只感覺手腕一緊，就已經離地而起。

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全身放輕松，如同柳絮一般隨著對方飄了出去。

呼呼呼……

七拐八拐的就進了山腹，然后一條條的岔道口出現，風刀拖著方徹，很明顯就能看出來完全就是故意的，速度飛快的鉆來鉆去。

連續上百個岔道，無數個通道從方徹眼前一閃而過。每一條岔道，就是一個秘境吧？方徹心里想。

只感覺越來越冷，隨后就進入了更多的岔道區。

密密麻麻的通道在眼前嗖嗖的掠過，如同蜘蛛網。

方徹敢打賭：若是風刀現在將自己放下來，憑著自己的力量，那是完全出不去這個迷宮的，必然會迷路無疑！

這個風刀對自己意見不小啊。

再往前走，越來越冷。慢慢的開始進入了霜凍通道，兩側石壁的冰層，都很光滑的晶瑩。

有些上面，還有些暗紅的血跡。

然后進入了玄冰通道，隨后，終于停下的時候，方徹發現在兩人站在了一個全是玄冰凝結的冰壁前面。

毫無縫隙。

風刀到了現在才將方徹放下來，虎著臉道：“關系，我跟你說，這里可不是什么狗屁后方，等我開啟這里，便是另一個世界了！”

“那個世界里，只有生死，沒有其他！你就算是有守護者總部老祖們的關系……那也是屌用沒有！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

方徹知道現在說啥都沒用，說自己的戰績啥的反而是自取其辱，這位風刀隊長只會認為是吹牛。

再說外面大陸的戰績在這里這幫人眼里根本就是個屁，也沒什么可吹噓的。

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能知道啥？

先什么都順著他，反正，進去之后再說吧。

“進去之后，我里面的兄弟們一個個的脾氣可不好。”風刀道：“若是挨了揍，別來找我哭。”

“不哭。”

“上面任命你是副隊長不管事，但是在里面沒人服你你就是個屁！別拿著雞毛當令箭，真以為自己是副隊長了，懂了么？關系？”

“懂！”

你說啥就是啥，方徹無限乖巧。

“媽的！”

方徹的千依百順讓這位風刀隊長有火發不出來，只好自己喃喃的對著石壁罵了一句：“真特么慫！你倒是反抗一句啊！”

方徹唯唯諾諾：“卑職不敢。”

“草！”

風刀開始畫出古樸的手勢，然后靈氣靈魂開始連接冰壁。

方徹在一邊思考著。

在風向東的口中，他這位風刀爺爺乃是聰明，睿智，沉著，風度翩翩，不茍言笑，智慧過人……據說是風家的‘一位儒將’。

然后這一次看到真人之后，方徹真心的大跌眼鏡。

這就是儒將？

你們風家人對于儒將怕不是有什么誤解？

這都快要比得上君子劍了好吧？

終于，一團光暈，從冰壁上爆開，另一個世界，隱約露出端倪。

方徹剛被風刀帶走。燕西風正在忙碌，突然有傳音：“西風，是我！”

燕西風一愣：“雪大人？”

然后白影一飄，雪扶簫出現在他面前：“方徹呢？”

“你找方徹？”

“在哪？”

“風刀！風刀！”

燕西風急忙狂追，但是一直追到玄冰通道里，終于頹然停住返回。

“您來晚了一步……進入秘境了。”

雪扶簫愣住：“來晚了一步？”

“就一步！真的就是一步！”燕西風一臉無語。

秘境是排斥圣皇以上高手的，別說雪扶簫，自己這個總提調都進不去。

“這特么……”

雪扶簫瞪著眼睛，感覺不可思議：以自己的速度這么拼命趕來，居然還晚了一步？

哪怕多晚些呢？

只好給東方三三發消息：“方徹進入秘境了。”

東方三三也愣了：“……那你回來吧。以后再說。”

放下通訊玉，東方三三揉眉心：這是第一次讓雪扶簫去做不怎么緊急的事情，居然就耽誤了……

難道必須要緊急才成？嘖……

急忙發消息：“反正你都過去了，順便過去看看銀狼，然后去雪原看看吧。”

“好。”

雪扶簫回了一個字。

隨著光圈出現，方徹就感覺自己的身子飄了起來，然后，快速的進入了光圈，咻的一聲，不知道傳送了多遠。

耳邊風聲呼嘯急促的幾乎要鼓破耳膜。

然后就到了一片冰雪山谷之中。

四周全是不知道多少萬年不化的玄冰，進入這里，吸一口氣，都感覺五臟六腑凍得凝結了。

方徹運轉修為，抵御寒氣。

風刀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居然能撐住凍，不錯不錯；希望你能撐到唯我正教的人來吧……死在唯我正教的人手里，你還能為你的家族做點貢獻，若是凍死了，那就是啥也沒有。”

“隊長說的是。”

風刀一口氣憋在喉嚨里，翻個白眼道：“跟我來吧。”

說著往前走去。

方徹一路觀察這個陌生的天地。

他敢肯定一點就是：現在，絕對不是在守護者大陸上了。

守護者大陸，應該沒有這樣的環境。

舉目看去，全是冰雪，甚至連棵樹都沒有，但是靈氣比外面卻要濃郁的多。

一開始方徹認為所謂的秘境，乃是一個大洞府。

但現在看來，這何止是大洞府？這簡直就是一片世界。

只是小了些。

能清晰的看到邊界，那是一團團濃郁的化不開的霧氣。四面八方包括頭頂都是。

而守護者秘境所在的地方，便是這樣被環繞的一個小盆地。

方徹估算著。

應該差不多有碧波城三分之一大小。

真不算大。

而且所有地方，一目了然，不存在什么埋伏的地方，也就是說敵人攻進來，那就是硬碰硬的干！

但是唯我正教的人從哪里進來？或者這邊的人如何打出去？

方徹找了半天沒找到所謂的關隘。

“隊長，咱們這邊不是被唯我正教攻陷的那個秘境？”

方徹道：“我還以為我們這次來是來收回秘境的……”

風刀火了：“特么有老子在這里，什么唯我正教的能攻破老子的秘境？被攻破的那是別的地方！”

“那我這次來就只是守衛秘境而已？”

方徹有點不滿。

“而已？”

風刀停住腳步，轉頭很有興趣的看著方徹：“而已？什么叫而已？特么能守得住就是一等一的功勞了！你想干啥？”

“不進攻？”

方徹問道。

“進攻？當然進攻！”

風刀指著前方一個霧氣稍微薄弱一點點的地方：“看到了么？那邊就是戰場。從那里出去，有一段交戰地帶。再過去，便是唯我正教的秘境。你攻進去一次，咱們這邊的靈氣就能濃郁一分。”

“攻進去十次呢？”

方徹好奇問道。

“呵呵……”

風刀翻個白眼，對這個幼稚的問題根本不想答復。

攻進去一次就特么需要無數的犧牲，你還想要攻進去十次？

想了想還是說道：“看清楚，咱們這邊的秘境，與那邊的秘境，原本應該是一個整體的。就好像一個蛋！后來不知道咋回事分成了兩邊，分屬唯我正教和咱們守護者。懂了么？”

“兩邊現在是勢均力敵。保持一邊半個蛋，懂了嗎，關系？”

“你打入那邊一次，成功了，并且在那邊短暫的站住腳，那邊的靈氣就會傾斜過來這邊十分之一！只需要在那邊守住十個時辰，就可以退回來。”

“然后在這邊守住。不讓那邊攻過來，始終守住，那么，這邊的靈氣就永遠是十一分，那邊就永遠是九分。”

“而這里的靈氣，換成外界的說法便是氣運。那邊缺少的那一份，需要唯我正教大陸的氣運補過去才成！”

“久而久之，大陸的形勢就會發生變化。”

“而這里不僅是爭奪的氣運，而且是天道氣運，大道氣運！”

“而這里之所以成為主戰場，便是因為這個。而唯我正教立國成功之后，那邊的氣運大大的增強了。”

“所以主戰場這里的爭奪，也就更加的激烈！因為人家唯我正教的天道氣運能補，咱們這邊的卻就這點了，被奪過去就補不回來。所以，寸土必爭！”

風刀悵然：“哪怕在這里呼吸的每一口氣，都是千古英雄血啊！關系……你來鍍金，你……”

方徹摸摸鼻子，表決心：“隊長，我很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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