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你如今忒個膽小。”
“當初你和老趙來北境救我們時的膽氣都去哪里了?”
魏震哈哈一笑,絲毫不感到擔憂。
但李玄卻很是擔憂地看向魏震。
“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魏震撓撓頭。
“我是擔心你啊,老頭。”
李玄沒好意思直說。
在場之中,只有李玄和魏震還是四品。
可李玄身負陰陽真氣,估摸著打十個魏震還是不在話下的,哪怕是面對三品高手,他也能支撐一陣。
可魏震嘛……
魏震再是遲鈍也意識到自己被貓瞧不起了。
“阿玄,貓大夫!”
“你再這么看我,我可就要生氣了!”
魏震瞪著眼睛說道。
李玄心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但那個小表情早已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唉,什么世道。”
“四品現在都這么沒排面了嗎?”
魏震自己說著,也是感到一陣唏噓。
跟他同期的趙奉已經踏入了上三品的境界,可自己卻是遙遙無期。
魏震卡在四品已經很多年了,他申請在外領一支縱獵官的隊伍,也是希望在北境的游歷中能有所突破。
可天賦這種東西,越是到攀越高峰的時候,顯現的就越發明顯。
趙奉比他天賦好,這是魏震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的事情。
否則,魏震也不至于拜不到尚總管門下。
只不過趙奉以前受過重傷,讓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修為停滯了許多年。
可未曾想,兩人許久不見,再度重逢時,趙奉已經踏風來救他于危難中了。
即使魏震心中也為老友高興,另一方面也不禁為自己感到遺憾。
這么多年了,他還是沒能領悟自己的道,甚至連門檻都沒有摸到的跡象。
而今天魏震十分慶幸。
四支縱獵官的隊伍中,只有他留在了京城,并且參與了此次的南巡。
北境出了事情,以如今大興和大漠的關系,魏震的隊伍已經不適合繼續去那里冒險。
其他的縱獵官隊伍,去年早早地就回到了京城,然后休整一番之后,就又開始了新一年的狩獵之旅。
只有他們的北隊得了空閑,還在紅巾隊任了職。
在紅巾隊的時間,魏震和他的隊員們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而此次南巡,魏震也不打算當一個看客,而是打算大展拳腳。
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如今還能得到這么一次忠君報國的機會,他自然要把握住。
魏震此時的覺悟,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沒有任何人清楚。
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因此并沒有太過在意李玄的小覷。
而且他也知道,李玄是擔心他。
畢竟,魏震也聽說了,此前的戰斗中,鄭王派出來的高手全都是上三品。
四品,也不過是一個暗衛頭子的程度罷了。
“阿玄,陛下既然安排了任務給我,我只有完成的道理。”
李玄見魏震態度堅定,也不好說什么,便只好囑咐一句:
“那你小心喵。”
上三品之間的戰斗,李玄也只能是打個輔助罷了,還真不一定能顧得上魏震。
此次,永元帝派了他們四個在府衙蹲點。
他們此時就在距離府衙不遠處的一家客棧。
在這里,李玄能夠感知到江浦的行蹤。
這江浦也是怕死的,永元帝走了之后,立即用自己的人脈,花了大價錢在江湖上請了個三品高手。
此人雖然是三品,但氣息平平,照兩位總管差的那不是一星半點。
但怎么說也是聊勝于無,至少能消耗一下鄭王那邊的力量。
李玄就這么時刻關注江浦和他身邊那位江湖高手的氣息,等待著鄭王的人上門。
他們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臨,府衙才出現了異動。
有幾道陌生的氣息潛入了府衙,直奔江浦的房間而去。
他們的氣息并沒有隱藏,直接叫李玄感知了個清清楚楚。
“來了喵!”
“三個人,全都是三品喵!”
李玄驚喜莫名。
他立即將感知強化,搜索全城,并沒有發現其他高手的氣息。
可他高興沒多久,就立即想起了一件事情。
“鄭王那邊有手段隱藏氣息,不會也是跟我們一樣將計就計吧?”
李玄想起他們之前在斷崖是怎么坑的鄭王,現在不禁害怕鄭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放心吧,阿玄。”
尚總管用手指碰了碰李玄的腦袋。
“自上次府衙沖突之后,陛下和鄭王都萬分戒備。”
“雙方都很清楚,稍有疏漏,便會給對面將軍的機會。”
“鄭王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的。”
尚總管說得十分篤定,李玄也跟著安心了下來。
可接著尚總管卻突然話鋒一轉:
“但……”
“但如果真有意外,阿玄你就要立即撤離,回去稟報陛下。”
“到時候,我們會掩護你離開。”
李玄當即搖頭:“這怎么能行喵?”
結果尚總管只是笑一笑,解釋道:
“阿玄,想要屏蔽你的感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你我聯手可施展道境,我的鏡花水月困住他們一時不成問題,二品我們也有一戰之力。”
“可如果鄭王安排了足以讓我們潰敗的力量……”
“致勝之機便出現了!”
李玄心中一凜。
他就說此次任務的陣容為何如此奇怪。
打普通三品,借助李玄和尚總管聯手施展的道境可以碾壓,但面對化境為鎧的二品高手又無能為力。
唐怒的實力李玄還尚不清楚,他之前只見過他簡單出手,并沒有展露完全的實力。
但他是葉老的弟子,加上年紀也不大,不太可能有太強大的實力,應該也就是三品左右。
李玄本害怕行動不順利,結果沒想到其他三人都是抱著死志。
聽尚總管剛才的那一番話,他們似乎更希望府衙這邊的行動不順利,好讓李玄回去及時報信,直接讓永元帝對鄭王發難。
李玄張了張嘴,竟是說不出話,只是鼻子有些發酸。
他不想自己的朋友們有任何的損傷。
這種想法很是任性。
尤其是在眼下這種左右一個王朝命運的嚴酷斗爭中。
但李玄依舊這么想。
“我是天命者,天命者就要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李玄心中默默對自己說了一句。
他抬起頭,對眾人傳音道:
“我們走吧,他們已經碰上了。”
眾人點頭,接著當即收斂氣息,趕往江浦的房間。
當他們抵達時,江浦的房間里正熱鬧著。
江浦居住的小院被隔絕出了一片空間,被孤立了起來。
即便江浦此時大聲呼救,外邊也是聽不到的,但這并不影響李玄的感知。
他將里面的情況傳音給了其他人。
房間里,江浦躲在一名須發皆白的老劍客身后。
老劍客仗劍而立,面對三個人,氣勢也一點不弱。
“江浦,王爺本只是讓我們來問你一句話,想不到你還找人迎接我們。”
三個身披寬大黑斗篷的身影,用怪異的腔調說著話,實在不像是什么好人。
鄭王派了這種人過來問話,顯然也是對江浦十分不滿。
江浦沒有搭話,只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對面三人。
“喲嚯,我道是誰給的你底氣,原來是玉清派的青松老人。”
“看來你是覺得有這老頭護著你,王爺就拿你沒轍了,桀桀桀。”
三個斗篷客一人接一句,但默契無比,好像是一個人正在連續說話一樣。
只不過他們的腔調和聲音都不一樣,有著十分鮮明的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這三人的說話的動靜都很怪,也不知是哪里人。
“三位,既然認得老夫的身份,還請賣老夫一個面子。”
青松老人執劍拱手,對三人說道。
“面子?”
“你個老東西有什么面子?”
“真把自己當一號人物了?”
“可笑可笑,吱吱吱——”
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偏偏又誰都不搶話。
青松老人看這三人的態度,就知道無法善了。
但他既然接下了這個活,便也是對自己的實力有幾分自信。
“既然如此,看招吧!”
青松老人也是老江湖,知道自己不露一手鎮住對方,今天這個面子是求不來的。
只見他噌的一聲拔出手上寶劍,屋內頓時亮起一道翠綠光芒。
青松老人的寶劍泛著如翠玉一般的光澤,他一劍揮出,劍氣筆直射出,可接著粗壯的劍氣竟是分出許多樹枝一般的分叉,對三個斗篷客進行了無差別的范圍攻擊。
“招式倒是挺漂亮。”
李玄暗道一聲,帶著尚總管等人偷偷摸過去。
如今他們打了起來,勢必分神。
李玄借助陰陽真氣,倒也能幫其他人暫時遮蔽氣息,但并不長久。
反正他們是準備出手偷襲,倒也不必隱藏太久。
等到他們摸到江浦的小院,屋里早就噼里啪啦的打了起來,原本的籠罩小院的真氣結界此時也全都沖散了。
一時之間,整個府衙都熱鬧了起來。
“有刺客,保護大人!”
府衙里有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大聲示警了起來。
可李玄望了望,卻不見有任何人趕過來。
有人湊到附近,望了一眼小院里的架勢就不敢繼續向前,只是扯著嗓子喊人。
李玄看了不禁默默比了個大拇哥。
“看來不管是在哪,打工人都很有覺悟呢。”
畢竟為了那仨瓜倆棗,還真不值當去賣命。
見府衙里的人都心中有數,李玄也不多去關注,繼續看院子里的戰斗。
青松老人為了鎮住對面,一上來就是成名的絕技。
他這一手青松劍氣變化無窮,威力巨大,讓人防不勝防,為他在江湖上掙來了一個青松老人的名號。
可今天他的青松劍氣卻不怎么奏效。
對面三個斗篷客在密集的劍氣中游走,發出陣陣怪笑。
劍氣只能洞穿他們身上寬大的斗篷,卻傷不到他們分毫。
青松老人見此,當即鼓足氣力,發動了更加兇猛的進攻。
他明白,若是開始鎮不住對面,待會兒他說話可就更不好使了。
“青松萬丈!”
青松老人大喝一聲,竟是將劍插到地面上。
下一刻,三個斗篷客的腳下冒出密集的劍氣,沖天而起,令他們避無可避。
“嘶嘶嘶,老東西倒是有點手段。”
“兄弟們,該輪到我們動手了。”
“寒淵漩渦!”
三個斗篷客話音一落,身子竟然是在空中游了起來,就跟在水里一樣。
李玄看了不禁感到一陣驚奇,不知道這又是什么道。
三個斗篷客在空中游水,身形靈活的躲避著劍氣的攻擊,同時又彼此互相纏繞,并且越游越快。
他們身上漸漸有濕氣蒸騰,很快就真的凝聚出了一道巨大的漩渦。
漩渦將劍氣偏開,還會吸納其中一部分壯大自己。
雙方互施手段,彼此僵持,但眼前青松老人這邊的劍氣越發孱弱,但三人形成的漩渦卻是越發壯大。
最終,青松老人見支撐不住,先行收招回氣。
再繼續僵持下去,他一個人怎么也是扛不住對面三個。
可三個斗篷客沒有任何罷手的意思,他們見青松老人率先收招,更是攜著更勝一籌的氣勢,將漩渦給狠狠推了出去。
“老頭,該你接招了!”
三人齊聲大喝。
龐大的漩渦帶著濃重的濕氣,在地上都留下了道道寒霜。
青松老人帶著護著身后的江浦連連后退,直到退無可退,才拼盡全力斬出一劍。
他雖然斬破了漩渦,但自己也是拋飛出去,噴出一大口鮮血。
“青松前輩!”
江浦驚呼一聲,趕忙去扶青松老人。
青松老人也是硬氣,擦了擦嘴角鮮血便拄著劍勉強站起來。
“水生木,你們三人想勝我沒有那么容易。”
“拖到動靜鬧大,我看你們也討不了什么好。”
“交州城周邊,可不止我一個玉清派。”
青松老人的臉色發紅發紫,但很快就被他強壓下來,等到他說完這些話,臉色已經只是微微發紅。
但江浦和青松老人都明白,眼前這三人他們是沒轍了。
但江浦跟青松老人說過他還有后手,青松老人也只能期盼他的后手管用了。
“老東西,當我們頭一天出來混。”
對面三人直接撕下了已經破破爛爛的斗篷,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對面三人皮膚齊刷刷的發青發白,好似在水里泡了幾天的浮尸,讓人看了就心生畏懼。
他們斗篷下的衣服,比起爛掉的斗篷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三人面容酷似,頭發稀疏,相貌丑陋,渾身上下只穿一條破爛的短褲,腳下甚至連一只鞋子都沒有。
他們各自拿著短刀、船錨和鎖鏈,全都銹跡斑斑。
就這三位兄臺的形象,說他們是剛上岸的水鬼都有人信。
就在李玄暗中驚嘆又叫鄭王撈到人才了的同時,青松老人看到他們三人的相貌之后,竟是驚呼一聲:
“你們是寒河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