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沐英老四肯定會藏拙

湯和感受到二人詫異眼神，微微一笑。

他沒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通過實戰，檢驗四郎兵書中，提到的各種戰術。

“怎么不想？”

“想！”

丘福、朱能趕忙回應。

總兵支持他們實戰檢驗，意味著，這次不是他們一個衛的事情。

總兵會給他們提供更多戰場支持。

戰爭更保險，實戰檢驗更全面！

湯和笑著拍拍二人肩膀，“好好準備，也好好干。”

丘福、朱能很想問問湯和，有沒有關于朱棣科舉的消息，可又擔心表現太關切，引起湯和這位老將的懷疑。

北平。

秦王府。

書房。

朱樉目視呂本離開的背影，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眼神變冷。

微哼，扭頭，“本王就不能殺這個狗東西嗎？”

真不知，老四是怎么忍下來的。

相比針對老四。

呂本來北平后，說實話，已經很老實了。

可還是讓人十分生厭！

他不過是聽說，沐英大哥集中使用火銃，發揮出強大戰力，所以利用皇子身份，和手中權力，給藩王親衛，增配點火銃。

呂本這都要跑來質詢。

這一年來，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像只蒼蠅，傷害性不大，但他惡心人！

偏巧，這是呂本按察使的職責。

按察司掌振揚風紀，澄清吏治，審核刑獄，兼領本省驛傳。

可以插手本省內兵備、提學、巡海、屯田等事宜……

就是說，呂本其實可以插手北平方方面面。

父皇分明就是派這個老東西來監視他，時時刻刻，給他敲警鐘。

都怪洪武九年，說錯話。

老四被貶為庶人，如今，都成父皇心頭好了。

他當初雖沒老四那么慘。

可直到現在，父皇都對他有所懷疑。

姚廣孝沒立刻回答，一直等朱樉怒氣漸消，才雙手合十，平靜道：“能不能除掉呂本，殿下心中其實有答案，何須問貧僧？”

朱樉臉色微微難看。

的確。

只要他還想爭儲奪嫡，這只蒼蠅就必須留著。

殺呂本，極有可能丟掉北平這塊封藩之地。

暗暗吸氣，平緩情緒，隨即轉移話題，“大哥沐英即將凱旋，老四督查百官時，就有人在金陵為他推波助瀾造勢，此番，這群人定然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按姚廣孝原來的設計。

他們會親自推高老四聲望。

可事情發展，讓人意外。

還有人比他更積極。

老四督查百官時，就開始了。

依姚廣孝分析，這伙人應該要捧殺老四，是真正想害死老四！

雖然他和這些人的目的不同，但現階段，使勁兒的方向一致。

既然有人幫他做了這件事，他樂得隱藏起來。

“我有些擔心，老四這回故意藏拙……”

姚廣孝點點頭。

他在北平都能從有限信息，察覺有一股力量，推波助瀾。

朱四郎的聰慧，不可能沒有察覺。

以朱四郎以往的表現，確實很有可能故意藏拙，保持低調。

不過，藏拙低調又有什么用。

這么多力量，想把朱四郎的威望抬高到，逼迫太子反目的地步。

而朱四郎只有一個人。

他能力再強，也無法和這樣一股力量對抗。

就當朱樉、姚廣孝討論著朱棣春闈科舉時。

呂本回到官房。

立于窗前，凝視南邊金陵方向，‘朱四郎，此番春闈，按照你的性格，大概率要藏拙了吧？’

朱四郎肯定會藏拙！

閨女是太子側妃的緣故，他知道很多皇家秘密。

比如，朱四郎十分抵觸朱皇帝的炫耀顯擺。

朱四郎考科舉也是被朱皇帝逼得。

甲等第一名秀才。

甲等第一名舉人！

按照朱四郎過往的性格，這回極有可能，故意搞砸春闈考。

他和朱四郎交手最多。

雖然都以失敗告終。

但他也很了解朱四郎了。

春節休沐結束，離開北平前，和李善長密談，他就提及了此事。

李善長信誓旦旦笑著表示無妨。

即便朱四郎故意搞砸春闈考，他以前做的事情，也足夠！

想著，唇角浮現冷笑，“朱四郎，你是很聰明，可你忘記了，輿論和歷史掌握在我們士大夫手中……”

只要他們想捧朱四郎。

朱四郎就算是個蠢貨，都能被捧成一個功高震主的賢王！

“老夫倒要看，這回你怎么贏！”

這次，各方力量都在推動，朱四郎藏拙不可能成功。

春闈考藏拙失敗，將會是朱四郎人生的轉折！

往后，朱四郎會遭遇一次次求而不得！

凡是他想的，都會失敗！

最終，太子爺和朱四郎反目成仇，他們配合太子爺，徹底按死朱四郎。

‘我一定能洗刷恥辱！’

朱棣春闈，牽動了無數人關注。

有人關心他。

有人別有用心。

春闈第三天。

“最新消息！朝廷新制定的民間拆借利息上限，也和朱解元有關系！”

“快說說！”

“據說，補償標準就是朱解元定的，誠意伯接受后，就把朱解元補償標準拿出來，百官反對……最終，百官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所以提出修改拆借利息上限。”

“俺聽一些讀書人分析，或許，朱解元當初制定那么高的補償標準，就是為了修改拆借利息上限！”

“朱解元這是替咱們老百姓考慮啊！”

“俺希望，朱解元早點當官，當大官！最好當宰相！”

隨著時間推移，及有心人的刻意推動，金陵城內，有關‘朱四郎’的熱度，更加燥熱。

咚咚咚……

劉伯溫拄著拐杖，緩步沿階而上，面色凝重。

拐杖碰觸臺階，發出的聲音，有些沉悶壓抑。

來到御書房外，微微躬身，“臣劉伯溫求見陛下。”

御書房內。

朱元璋正在批閱奏折，聞聲，詫異抬頭……

看劉伯溫神色凝重站在門外，頓時明白，不由笑了，“進！”

劉伯溫聞聲，緩緩入內，來到御案前，作揖一拜：“臣拜見陛下。”

“你可是咱這里的稀客。”朱元璋放下朱筆，微微挪動身子，臂肘撐在扶手上，找了個舒服姿勢。

這老滑頭，回來是回來了。

卻一直想和金陵這攤渾水保持距離。

皇宮更是能不來，則不來。

眼下，金陵局勢發展，終于燙的老滑頭坐不住了。

“給誠意伯賜座。”

洪武八年，淮西勛貴想要老滑頭死。

所以才有胡惟庸假傳圣旨之事。

胡惟庸想除掉劉伯溫這個浙西派領袖，同時也想借此事，交好淮西將領。

事發后，毛驤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陪都。

雖然憤怒。

但他回來后，也沒有懲處胡惟庸。

一邊是關乎大明穩定的淮西將領，一邊是劉伯溫。

如何決斷并不難。

劉伯溫因此心灰意冷。

洪武九年，又因老四之事，和藍玉等人發生沖突，請辭。

作為彌補，他就同意了。

看著劉伯溫謝恩后坐下，朱元璋收斂思緒，笑問：“此番入宮，所為何事？”

‘皇帝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劉伯溫微微皺眉。

這次回來，他發現，皇帝的確變了很多。

就如此刻。

換做洪武九年。

他和燕王恐怕已經成皇帝懷疑、猜忌對象了。

甚至，錦衣衛可能已經開始密查。

可現在……

劉伯溫抱拳，“陛下，城內正在議論，朱解元是修改拆借利息律法的始作俑者，此事，絕不是從臣這里泄露，臣家中，就臣一人知曉……”

他也想不通，這么隱秘的事情，怎么會泄露。

如今，民間因此事，把燕王的聲望又一次推高。

而朝堂上，恐怕會有很多人，痛恨燕王。

皇帝就算再喜歡燕王，恐怕也不希望，燕王的聲望，蓋過太子。

而且，皇帝讓他接手督查百官之事，本意就是為燕王分擔怨恨。

如今隨著秘密泄露，分擔怨恨的目的就失敗了。

他可不想讓皇帝誤以為，城中熱議，與他有關系。

朱元璋笑了，抬手點了點劉伯溫：“咱知道與你無關！”

“他們也沒有真憑實據，只是有些人，想把這民望，按在老四頭上罷了……”

推動此事之人。

應該不知老四才是修改拆借利息上限的始作俑者。

但他們想要把此事扣在老四頭上。

借此，推高老四聲望。

“至于他們為何把一件不確定的利國利民之事，按在老四身上，是他們擔心，老四故意藏拙，搞砸春闈考，其實，這伙藏在暗處的人，完全多此一舉了……”

劉伯溫滿眼震驚。

多此一舉？

皇帝為何這樣說？

難道，此番春闈考，燕王會全力以赴？

怎么可能！？

燕王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有一股力量，正在推高他的聲望，試圖捧殺他！

難道……？

劉伯溫看朱元璋滿臉笑意，想到某種可能，臉色再次變了變。

朱元璋從劉伯溫神色變化，就判斷出，劉伯溫猜到了，笑而重重點頭，“不錯！你們所有人，都按照對混賬以往的了解，認為他這次會藏拙，會故意搞砸春闈考……”

“可你們都錯了！”

“這回，他會全力以赴！”

拿出比之前鄉試、院試更認真的態度！

錦衣衛匯報，朝中百官私下都在議論，老四變了，可就是說不清，老四哪里變了。

等這次春闈考結果出來后。

所有人就會明白。

相信，也會大吃一驚！

從今而后，混賬老四就不是那個，低調、忍讓，只有在忍無可忍，才會反擊的朱四郎了。

劉伯溫觀察朱元璋表情，緩緩起身，跪倒。

他已經明白了。

燕王朱棣，已經成了太子的一塊磨刀石。

這類事并不新鮮。

每個皇帝，都會給自己選定的繼承人，挑選一塊磨刀石。

漢景帝，曾用周亞夫做武帝的磨刀石，最終周亞夫亡！

太宗李世民，曾用魏王李泰激勵太子李承乾。

最終，太子李承乾這把刀，承受不住，斷了。

此類事，太多太多了。

可陛下難道就不怕發生不可控的意外嗎？

或許，這是每個帝王都要面對的事情吧。

可作為磨刀石的燕王，處境卻很兇險。

他不知，燕王為何答應。

但燕王于他有救命之恩。

哪怕被皇帝，懷疑與燕王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此時，他也不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朱元璋詫異道：“你這是干什么？”

“陛下，朱解元對臣有救命之恩……”劉伯溫懇切道：“臣知，朱解元已經淪為太子的一塊磨刀石，臣也支持……”

首先得表明態度。

朱皇帝做出決定。

他反對根本沒用。

“臣只希望，陛下為朱解元安排好后路，臣諫言，即是處于報恩，也是為公……”

朱四郎不是李泰。

如果這塊磨刀石，最后發現，自己有可能粉身碎骨。

一定會反噬。

以他對朱四郎的觀察。

別看朱四郎顧念手足親情，可以一再忍讓。

可一旦被逼瘋。

下定決心反擊，以其骨子里的冷漠，什么仁義禮智，手足親情，都會被一腳踢開。

朱四郎只是沒有野心，所以才讓親情壓過了骨子里的冷漠。

憤怒會讓這種，不顧一切的冷漠徹底蘇醒。

真到了這一步。

若無皇帝支持，他不認為，太子能贏！

即便能贏。

大明百姓，也會再經歷一次苦難動蕩。

朱元璋滿臉震驚，“我們家老四，在你心中，評價這么高？”

老滑頭劉伯溫從未如此評價過一個人！

老四優秀。

他當然知道。

可在劉伯溫口中，他聽到了一個，更優秀的老四！

劉伯溫抬頭，犯忌諱，直接和朱元璋對視，鄭重道：“陛下，現在有一些人，因為或這或那的原因，在捧殺朱解元。”

“而陛下寄希望，用朱解元的優秀，磨練太子，最好，太子和朱解元能磨合互補，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可在這個過程，隨著聲望抬高，以及對朝廷事務參與度提高，會出現一群燕王的推崇者、追隨者……”

“范睢捧殺白起能成功，是因白起從未有野心，忠心耿耿，寧愿死也不會造反……”

若白起愿意造反。

說實話，歷史就會改變。

以白起當時的威望和追隨者，秦昭襄王雖然也是一位有為明君，但一樣不敵！

白起會甘愿赴死。

朱四郎會嗎？

誰要認為，朱四郎會甘愿赴死。

一定會付出慘痛代價。

憤怒之下，發瘋的朱四郎，能做出任何，別人想不到的事情。

朱元璋默默傾聽。

今天，他聽到了，另一種對老四的認知。

令人十分震驚！

劉伯溫說完后，朱元璋好一會兒才回神，笑道：“放心吧，朝中這么多人，你是第一個為老四求情的，咱已經安排好了……”

朱元璋對劉伯溫沒有藏私，把整個計劃，全盤托出。

劉伯溫認真傾聽，松了口氣的同時，眼底深處的濃濃憂慮，卻怎么也化不開。

臨近天黑。

一支數千人兵馬從西南而來，抵達應天府，烏江鎮。

軍隊在烏江鎮外安營扎寨。

藍玉簡單洗漱，換了一身常服，來到沐英帳內。

雙方寒暄幾句后。

藍玉審視打量沐英，這回，沐英可是把很多人眼睛都驚掉了。

以前沐英在戰場上，表現也很不錯。

但并沒那種，讓人記憶深刻的功績。

這回不同。

北元梁王，十萬兵馬據河而守，雙方兵力相當，北元方面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沐英集中使用火銃，一戰潰敵十萬！

太精彩了！

朱四郎能不能打出這等精彩的大規模野戰？

恐怕，只有等太子爺掛帥，剿滅北元時，才能見識到，朱四郎指揮大規模野戰的才能。

彼時，陛下肯定會任用朱四郎。

無論如何。

朱四郎的領兵才能，都不是他一個人能壓制的。

他需要有幫手。

沐英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而且，沐英和太子爺關系極好。

如果有一天，朱四郎造反，其他人可能靠不住，但沐英，一定會堅定不移，和他一起，站在太子爺身邊！

其實，他還真想，聯手沐英，和朱四郎好好較量一回！

當然，他希望朱四郎不要逼著太子，走到這一步。

“沐英，進入應天府后，百姓的一些議論聲，你也聽到了吧？”

沐英喝茶動作微微一頓。

藍玉繼續說道：“現在有一股力量，在推動朱四郎的威望，他們想逼著太子爺對朱四郎下手……”

話中，無奈苦笑。

這些人中。

就有部分太子系。

他都改主意了。

可太子系內，以前都不敢明目張膽針對朱四郎的一些人，竟然敢這么干！

他們在逼太子。

也在逼皇帝！

這些人，天真認為，只要太子和朱四郎反目，陛下一定支持太子。

太子一定能贏！

贏面的確很大。

可萬一呢？

朱四郎就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當初轉戰草原，所有人都判斷朱四郎死定了。

可朱四郎凱旋！

萬一將來形式發展成，朱四郎又一次‘轉戰草原’呢？

他現在，更想籠絡朱四郎。

只要朱四郎沒野心，愿意全心全意輔佐太子爺。

將來，他都甘愿屈居朱四郎之下！

被有能力的人領導，不是什么丟人之事。

沐英明白了藍玉來意。

自從進入應天府范圍后。

百姓對老四的好評，就沒有斷過。

略微沉吟，斟酌道：“以老四過往表現，這次春闈，他會藏拙的。”

老四很懂分寸。

要不然，以老四的能力，還用別人捧？

他自己就能名滿天下！

藍玉搖頭，追問：“萬一他沒藏拙呢？而且，春闈只是其次……”

根據回到應天府了解的情況。

有沒有春闈都無法阻擋朱四郎名滿天下。

“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朱四郎站在太子的對立面，你會怎么選擇！”

沐英平靜和藍玉對視，堅定道：“老四不會，如果真有這么一天，我會支持太子！”

徐府。

飯后。

徐達抱著小雍鳴，把徐妙云母子三人送到門口，詢問：“外面都在傳，拆借利息上限之事，是四郎的注意，劉伯溫只是個按方抓藥的，是不是？”

徐妙云莞爾一笑點點頭。

徐達氣的瞪了眼，嘀咕道：“太優秀了也不好，本來是別人栽贓強按的，最后還成真的了。”

“行了，阿爹知道了，阿爹明天陪你們娘三去接四郎。”

推動之人這么做，分明就是擔心四郎藏拙。

可這回，注定要讓這群人震驚。

從今以后，四郎就不再忍讓、藏拙了。

真不知，這樣的四郎出現后，這些人會不會后悔！

話罷，把小雍鳴交給徐妙云，轉身離開。

徐妙云目視徐達離開的背影，不由笑了。

低頭，看著兩個好動的小家伙，笑道：“明天，咱們就去接阿爹，好嗎？這么發展下去，等你們大些，阿爹就能帶著咱們走了。”

父皇若是履行承諾。

她認為，用不了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