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正在和周世顯了解土橋村近些年一些變化。
忽聞歡呼吶喊聲,瞬間愣怔。
微微撩起簾子,透過甕城城門,就看到街面兩旁的百姓,“世顯,怎么這么多人?”
臨近宵禁抵達金陵城。
是她一路算好的時間。
就是想盡可能低調。
若是回來的動靜太大,某些人,恐怕更加痛恨四郎。
畢竟,她只是提前回來養胎,而且也只是四郎的妻子罷了。
可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百姓不怕耽誤宵禁?
宵禁后,若是沒有回弄坊,這可是大罪。
周世顯看著翹首以盼的百姓,笑道:“徐先生,陛下已經下令,今天宵禁推遲一個時辰,特別準許百姓來迎接徐先生!”
徐妙云驚的微微張嘴。
父皇這是怎么了?
對他們一家,好的有點過頭了啊!
“王妃千歲!”
“王妃千歲千歲!”
當馬車通過甕城城門時,歡迎聲山呼般響起。
小祈婳好奇撩起馬車車窗簾子,爬在窗口,睜著黑豆豆的大眼睛,看著外面歡呼的百姓。
“娘親,好多人,他們都在歡迎我們嗎?為什么?”
徐妙云忙將祈婳抱在懷中,放下簾子,耳聞外面山呼聲,低頭看著不老實,想去看的小祈婳,低語道:“百姓這是因為感念阿爹,所以歡迎咱們,你要記住,這是你阿爹的榮耀和尊榮,你不能理所應當去承受。”
幸虧,隨著小丫頭年齡增加。
她不停糾正。
小丫頭已經不再說狗腿子了。
至于眼前的這份榮耀。
她都受之有愧。
祈婳、雍鳴就更加沒有資格。
現在他們或許不懂,但要告訴他們,讓他們記住,長大后,他們會慢慢明白。
“俺剛才看到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肯定是祈婳郡主!”
前面山呼歡迎聲蔓延,后面百姓激動議論。
臨街酒肆。
半開窗前桌邊。
一雙眼睛,陰郁盯著徐妙云的馬車,在錦衣衛以及朱棣親兵護衛下,在百姓歡迎聲中緩緩駛過。
微哼聲響起,胡惟庸收回視線,捏著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朱四郎一家還真是越來越得寵了,不過是朱四郎的妻女回京,都搞出這么大動靜……”
李善長收回視線,看著神色扭曲猙獰的胡惟庸。
微微皺眉。
如今的胡惟庸。
平日里謙遜低調。
可他卻敏銳察覺,其內心已經十分偏激扭曲了。
也是。
失去權力。
留下的病根一直好不了。
每天照鏡子,看到自己的一張陰陽臉,日積月累,非豁達之人,大概率,都會變成胡惟庸這般。
李善長關上窗戶。
外面的熱鬧山呼聲總算小了點。
不那么刺激胡惟庸后。
語重心長詢問:“惟庸,我們是師徒,你能對我說實話,過去一年多,你到底在做什么嗎?”
起先,他也沒察覺異常。
可漸漸發現不對勁兒了。
胡惟庸竟然開始做生意。
做生意也就罷了。
竟然學著土橋村在金陵境內,一系列米鋪,搞雇工身股制。
效仿朱老四?為大明境內,推動雇工身股制,貢獻一份力量?
他太了解這個學生了。
表面上或許是效仿朱老四,但肯定在搞什么陰謀。
只是他看不透罷了。
現在的胡惟庸,讓他越發覺得危險!
如果胡惟庸不跟他說實話。
往后,他會慢慢和胡惟庸拉開距離,最終切割。
他可不想被胡惟庸牽連。
胡惟庸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繃緊,眼底警惕一閃而逝,隨即笑道:“恩師,我復起無望,無法品嘗權力的滋味,只能借著以前的關系,做點生意,賺點錢罷了……”
在齊泰、黃子澄回來后。
呂本離京,他前去送別時,呂本突然提及倒燕聯盟。
他現在已經是倒燕聯盟的主要領導之人。
對于這個聯盟,他當然樂意加入。
只要網羅一大批士紳、商賈、官員,將來他就是不做官,也能左右朝局!
甚至,等太子登基后,他還能推一個有利于他,有利于他胡家的皇孫登基!
呂本為什么找他?
他猜測,除了想報仇。
恐怕也動了妄念,想讓朱允炆將來取代朱雄英!
這不是沒可能。
只要倒燕聯盟網羅足夠多的士紳、商賈、官員,完全有這種可能。
而且,他在淮西武勛中,也有很廣泛的人脈。
徐達、湯和、藍玉、沐英這些人不會被他拉攏。
可陸仲亨等開國后,郁郁不得志,感覺朱皇帝給少了的武勛,卻可以被拉攏。
想要建立一個,網羅各色人物的利益團體。
首先就得有錢!
經商無疑是來錢最快的方式。
他畢竟當過宰相,雖然如今門可羅雀,但資源還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
他做生意,很簡單。
起初,他沒想搞雇工身股制。
朱四郎提出來的東西,他聽到就覺難受。
更何況自己效仿了。
直到洪武十五年年節,呂本回朝,聽說一個消息:方孝孺、鐵鉉、盛庸等太子系文官,甚至就連藍玉都再次勸說太子,適度搞一搞雇工身股制。
呂本多方打聽才得知。
觀摩團未去福建前,方孝孺就向太子建言過。
回來后,更是屢次三番進言。
還提出,所謂的皇商式雇工身股制理念。
他很清楚,太子為何連這種小范圍皇商式雇工身股制提議,都不接受的原因。
無論皇帝多么支持太子。
即便天下人都議論,太子現在的權力已經相當于半個皇帝。
可太子終究是太子。
沒有繼承皇權,登基稱帝前。
太子需要爭取大多數人的支持。
尤其是士紳、官員、商賈。
一旦太子支持一些人作為皇商,搞雇工身股制。
哪怕再表態,無意擴大雇工身股制至全天下。
都會讓官員、士紳、商賈懷疑的。
現在搞皇商式雇工身股制,不利于太子穩定基本盤。
貿然而動。
很多人勢必不滿,會遠離太子。
顯然十分不明智。
太子保持戰略定力,是十分高明的決策。
但他預判。
只要太子登基。
即便沒有魄力,在大明全面推行雇工身股制,徹底改造民間商業行為。
也一定會重新拾起方孝孺提出的,皇商式雇工身股制。
一來,此舉釋放一個態度,安撫愚民,同時也不會太刺激士紳、官員。
二來,皇商式雇工身股制,可以成為太子的錢袋子。
很多事情,需要錢,也不需要和宰相、六部官員商議,直接讓皇商出錢去辦。
他反復衡量琢磨太子對待雇工身股制,可能的態度后。
最終決定捏著鼻子,也搞雇工身股制。
為此,他還詳細觀察了土橋村米鋪雇工身股制運行。
然后聯合齊泰、黃子澄,在他們管轄的縣府內,收集糧食,辦起了現在的胡氏米鋪。
他們已經在籌劃,利用這兩個縣的人力物力,搞紡織、養蠶織絲、刺繡。
就好像福建海商和福建鄉土村社之間的關系。
還別說。
真正接觸后。
他才真正體會到,朱四郎鄉土村社模式下,集中人力物力,迸發出的駭人威力。
他從中獲益很大,他控制的商行發展迅速。
同時,齊泰、黃子澄因為他在商貿上,對其治下鄉土村社的支持,鄉土村社發展也十分迅猛。
政績斐然。
可以預期。
將來會有其他搞鄉土村社的官員,為了政績,想和他合作。
如此,他就可以乘勢,把這些官員,拉入倒燕聯盟中。
利用商業,賺取龐大財富,同時網羅形形色色的人。
將來,太子登基后,若是搞皇商式雇工身股制。
呂本、皇孫朱允炆疏通,他就趁機做太子的皇商,重新回到權力中樞,借助財富,及倒燕聯盟的人脈。
即便不做左相,他也可以左右朝堂!
他也可以推一個,自己中意的皇權繼承人!
哪怕朱標和朱四郎不反目成仇。
他都可以讓朱允炆,或者聽他話的朱家第三代,和朱四郎一脈反目成仇。
集中大明地大物博的實力,將朱四郎一脈斬草除根,報仇雪恨!
朱四郎就是再厲害。
拿什么,和整個大明抗衡!
當然,這些不能告訴李善長。
“恩師,我就是想賺點錢,再無他想。”
李善長含笑點點頭,‘是時候該和胡惟庸切割了!’
他才不信胡惟庸的鬼話。
既然瞞著他。
他連對方想做什么都不知。
就決不能輕易參與。
“妙云丫頭現在可真傲!”
“可不,咱們這么多嬸子在這里迎接她,竟然連個面都不露!”
烏云琪格翻了翻白眼,看著馬車駛過,伸手揪住娜仁托婭耳朵,“回家準備晚飯。”
這些人泛酸的理由可真多。
人家妙云小姐不露面,分明就是為了低調。
可落在這群金陵貴婦、貴女眼中,就成了傲慢。
若是人家一路和山呼歡迎的百姓打招呼而來。
這群人,恐怕又要說,‘哎呀,妙云丫頭可真招搖!’、‘哎呀……’
“哎呀,小姐你別揪了,我耳朵都要掉了!”娜仁托婭被動跟著,抓著烏云琪格的手,連連抱怨:“咱們再看會兒嘛,聽聽巷子里這些嚼舌根也挺有趣的。”
烏云琪格哼了聲,揪耳朵的手微微用力,然后松開,警告道:“你少聽這些貴婦言論,你要是敢學她們,我打斷你的腿!”
馬車行至洪武門前停下。
周世顯看著站在前面的女子,以及身后一群人,有些緊張轉身:“徐先生,有人。”
徐妙云這才撩起簾子。
常氏抱著兩歲的朱允熥含笑站在洪武門外,身后跟著宮女、太監。
徐妙云忙吩咐:“世顯,你先回去吧。”
話中,趕忙帶著祈婳下馬車。
百姓來迎接也就罷了。
大嫂都來迎接,這可就有點太隆重了。
“大嫂。”徐妙云牽著小祈婳走到常氏面前,低頭催促好奇打量常氏的小祈婳,“祈婳,這是雄英阿哥的母親,快叫大伯母。”
“大伯母!”
小祈婳甜甜叫聲,惹得常氏瞬間喜不勝收。
把朱允熥交給身邊貼身老嬤嬤,微微彎腰,抱起小祈婳,“沒想到,幾年不見,咱們家祈婳,長得這么漂亮可愛。”
她這輩子,再也不能生了。
想要個女兒也沒機會了。
或許是四弟和妙云把雄英當親子教導撫養吧。
又或許,這小丫頭長得太漂亮可愛了。
總之,時隔幾年再見,打心底里喜歡的緊。
常氏太熱情。
小祈婳能感受到這種喜愛沒摻假,可到底陌生,怯生生看向徐妙云。
徐妙云沒好氣含笑瞪了眼。
這黑心小棉襖,對四郎好得很。
對其他人也不敢‘作妖’。
唯獨在她面前,無法無天。
“你在村里時,大伯母還抱過你,你還在大伯母懷中水漫金山,怎么不記得了?”
小祈婳聽聞后,捂臉把頭蒙在常氏胸前。
常氏更是喜歡的緊。
含笑看向徐妙云,眼中含著感激,“小祈婳繼承了你和四弟的所有優點,也不知,雍鳴現在什么樣子?”
她是真感激妙云和四弟。
舅舅觀摩回來后,專門單獨找到她,手舞足蹈夸贊四弟和妙云把雄英教導的好。
舅舅那個人,別看如今變了。
可打心底里,還很傲。
能讓舅舅手舞足蹈,高興夸贊。
可見,現在的雄英真的很優秀。
“妙云,快點隨我入宮吧,父皇母后還在等著。”
“阿姐。”
這時,李漁開口,“我先回府了。”
徐妙云剛準備說話,常氏便笑道:“陛下說了,你回來,也一起入宮,輝祖這些年在閩縣做的不錯,而且,魏國公府一家人,也都在宮內等著呢。”
隨即,跟隨徐妙云回來的親兵兄弟,被宮內朱元璋派出來的人帶走安置。
徐妙云母女和李漁,則隨著常氏入宮。
坤寧宮宮院內。
徐妙云見到了朱元璋、馬秀英。
“拜見父皇母后。”
“祈婳給皇祖父、皇祖母請安”
哈哈……
朱元璋爽朗大笑,迫不及待一把抱起小祈婳,“讓皇祖父看看咱寶貝孫女……”
馬秀英站在旁邊,看著朱元璋高興溢于言表,笑笑。
重八是個傳統的男人。
皇家現在也有兩個孫女了。
一個是王美人生的。
一個就是祈婳了。
王美人只是標兒的一個侍選。
重八對這個孫女并未太多關注。
可祈婳卻是老朱家嫡出的長孫女。
加之,重八感覺虧欠了老四,又無法彌補,對小祈婳這份喜愛,就格外多了點。
“大哥。”在馬秀英、朱元璋逗弄小祈婳時,徐妙云給朱標請安。
余光看了眼,站在朱標身邊,被朱標牽著手的小男孩。
不用猜,她都知道,這是太子側妃之子,皇孫允炆。
今天這個場合,朱允炆之母都沒資格參與。
太子大哥卻把朱允炆帶在身邊。
徐妙云眼底擔憂一閃而逝。
這幾年,金陵城的消息,他們也有所耳聞。
比如,大哥十分疼愛朱允炆。
不過,大哥是個理智的人,喜愛是喜愛,應該不會做糊涂事。
徐妙云急思轉念后,收斂思緒。
朱標笑著點頭,“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吧,快去和徐叔他們打個招呼,你們休息一下,咱們就開飯。”
當晚。
朱允炆回到太子側妃呂氏宮院。
呂氏蹲在朱允炆面前,迫不及待打聽,“允炆,今天晚上,你皇祖父他們都說了什么……”
朱允炆到底只三歲多,口齒不清道:“皇祖父……十分喜歡那個朱祈婳,還嗦,還嗦要朱祈婳在宮內住著……”
“還有呢?還有呢?”
呂氏急切詢問,朱允炆搖頭。
能記住這件事,也是羨慕朱祈婳。
皇祖父對他都從未如此疼愛。
盡管沒問出更多消息。
呂氏臉上,依舊不由浮現嫉妒之色。
父皇對允炆也就那樣。
畢竟父皇也很忙。
可朱祈婳一個皇孫女罷了。
回來后,父皇竟然要把朱祈婳留在身邊!
憑什么這么不公平!
翌日午朝。
朝臣們在等朱元璋抵達時,驚訝注意到,朱元璋手牽著一個精致可愛的小丫頭出現在龍庭。
小丫頭起先還怯生生,乖巧在一旁站著。
不過,很顯然,朱老四家這個長女,是個古靈精怪好動的。
很快就不老實起來。
偷偷玩起了御案上的朱筆、折子……
又過了一會兒,似乎失去興趣,直接坐在御案旁,靠著御案睡著了。
更令人驚掉眼睛的事情發生了。
皇帝一邊聽取大伙兒匯報。
一邊起身,輕輕抱起朱老四家小丫頭,讓小丫頭直接睡在龍椅上!
沒規矩!
朱老四怎么教育閨女的,這么沒規矩!
許多朝臣暗暗腹語。
很快,他們就見到了更沒規矩的事。
往后一段日子,徐妙云在徐府養胎。
祈婳被朱元璋、馬秀英留在宮里。
除了去大本堂學習的時間,宮內還算安靜外。
只要小祈婳不去大本堂學習的時候。
宮內總有個‘小瘋子’,不是嘻嘻哈哈,在一群宮女緊張看護下放爆竹。
就是牽著一只,大本堂皇子皇女們養的羊,在各個嬪妃宮院的花圃中到處霍霍。
徐妙云聽聞小祈婳把皇宮鬧得雞飛狗跳,入宮接人,朱元璋大手一揮,“這是咱允許的。”
“咱們皇宮內,雖然沒有海灘讓她玩耍,但可玩的也很多。”
朱元璋早從祈婳口中,打聽到,這群孩子們,除了學習,日常在雞籠嶼都做什么。
學習、練武、去軍營。
剩下的時間,可以放開了玩。
去海灘撿貝殼捉魚。
跟著明霞、明月去海灣附近山上摘野果。
小祈婳在皇宮這些天,學習時就有板有眼認真學,玩耍時,就瘋玩。
可比她那些小叔叔、小姑姑們強多了。
自此,朱棣尚未回來。
小祈婳先倒是出名了。
雞籠嶼。
臨近五月。
朱棣從巴拉望島返回。
蔣進忠第一時間向朱棣坦白。
造船廠。
朱棣仰頭看著高達四丈的戰船,滿臉震驚。
上面三層船艙,之前糊弄他,偽裝的射擊口,已經拆除偽裝。
一門門黑乎乎火炮,從射擊口探出來。
連帶甲板。
一側船舷就八十門火炮。
朱棣有些呆滯,‘這個時代,就能造出這種級別的戰船?’
這艘戰船肯定沒寶船大。
可寶船那是二三十年后的事情!
而且,即便是寶船也沒有配置這么多門火炮!
歷史上,即便是明朝末年,大明的火炮戰船,最多也就配置三四十門火炮。
或許,西班牙、葡萄牙的頂尖級火炮戰船,有配置這么多門火炮。
可現在整整提前了兩百多年!
他有種不切實際感。
在他的設想中。
未來二三十年內。
現在改裝的二十四門火炮戰船,不斷改進,更適合航海就不錯了。
朱棣轉頭,看著身后謹小慎微三人,頓時氣笑。
膽大包天,背著他,搞出這么大艘戰船。
現在裝什么可憐!
“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俞靖三人頓時笑了。
朱棣詢問:“確定,這艘戰船的建構,能承受一百六十門火炮同時齊射的力量?確定,能航行?”
俞靖當即震天響拍著胸脯,保證:“王爺,你回來前,我帶著兄弟們已經進行海試了,還專門挑選惡劣天氣……”
一艘戰船不算火炮都花了八萬兩。
這筆錢,足夠武裝一個陸軍鎮了。
這么大一筆錢砸進去,要是造個樣子貨。
他就先殺設計這艘船的工匠,然后在自裁。
沈至笑著解釋:“王爺,這艘船綜合了咱們海軍海上行軍作戰的經驗,同時,這艘船的圖紙,也不是憑空想象的……”
他和俞靖從江浙,綁票綁來的船工中,祖上在宋朝的造船廠當監工。
后來,又給元朝造船。
元朝征討占城、倭國,遭受巨大失敗后。
其祖上就開始根據失敗經驗,結合原有中原造船技術,設計適合大海作戰的戰船。
可惜元朝后來放棄海軍投入。
“王爺,我們使用的造船圖紙,就是這名船工祖上留下來的圖紙,經過修改……”
朱棣這才有些信心。
這艘船是有傳承的。
不是這三個混賬,好大喜功,憑空想象出來的。
有傳承,至少一定程度,符合事物發展規律。
據說,陳祖義的旗艦,就是當初元朝的戰船。
那艘旗艦,比這艘戰船都要大。
“帶我去里面看看。”
隨后,朱棣一行人登上戰船。
從甲板的三幅巨大風帆,一直參觀到底層船艙。
底層船艙分為水密艙、壓艙、動力艙。
動力艙引起了朱棣重視。
三頭牛拴在動力艙的巨大轉盤。
就像農村的石磨。
牛拉著轉盤轉動。
“王爺,剛開始,這艘船最初設計,也是按照咱們現有的戰船,船尾后面增加了數個旋轉擼,無風時,人力驅動,可我們考慮不周,建成時才發現,想驅動這么大一艘戰船,至少需要一百個人同時發力,才勉強能驅動旋轉擼……”
而且還不持久。
最終,他們想到了蓄力。
只要讓牛適應海上風浪,完全可以取代人力。
而且,三頭牛的牽引力,可比一百人大多了。
朱棣好奇詢問:“旋轉擼在水下是半旋轉,人在船艙內前后搖擺擼就行,可這艘船,牛是轉圈,如何實現旋轉擼在水下半旋轉?”
俞靖得意笑了,“王爺英明,一下就看到了咱們這艘戰船,最核心的發明,重新改裝后,這艘戰船使用的不是旋轉擼,是鐵鑄的三片扇葉,力量更強,不借助風力,完全蓄力的情況下,別看這艘船大,但速度完全能跟上咱們現在使用的戰船!”
其實,之所以用了兩年多才竣工。
就是被卡在這個問題上。
使用蓄力。
讓牛轉圈可以。
讓牛像人一樣,前后搖擺擼就不現實。
可旋轉擼的特征,又決定了,只能在水下半旋轉。
當時可把他和沈至差點愁死。
如果一艘戰船,失去風力,就動彈不得。
那根本就是個殘次品!
總不能,真的用一百多人,將近兩百人,只負責搖擼吧?
海軍遠行、商船遠行。
船上的人越少越好,每個人的使用,都要發揮到最大價值。
好在最終,那群工匠爭氣。
從小雍鳴、小祈婳玩竹蜻蜓受到啟發,搞出了這個三葉扇。
朱棣微微愣怔,張了張嘴,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么。
這不就是螺旋槳嘛!
這的確是個技術性突破。
但這次的突破,巧合性太多了!
“牛能適應海上顛簸?”朱棣詢問。
“能能能!”俞靖忙不迭點頭,“這兩年,我們一直背著王爺,偷偷把牛裝在一艘海軍戰船船艙內飼養,已經培訓出十幾頭能適應海上顛簸的牛。”
朱棣沒好氣瞪了眼,“這次你們能成功,有太多巧合了,就說這扇葉槳,可能就卡你們好幾年,我準許你們積極創新,但不要太好高騖遠,一步步來。”
他不喜歡一口吃個大胖子。
小步慢跑,跑的才穩,取得成就才扎實。
俞靖三人忙點頭。
記住就行。
不管怎么說,三個混賬都立了大功。
有這類戰船。
他麾下的海軍,就能獨立行駛到更遠地方!
或許,等控制呂宋后,繼續向南,探索澳洲也不是不可能。
“愣著干什么,帶我出海,感受感受這艘戰船。”
“遵命!”
俞靖咧嘴笑著領命后,轉身就往頂層甲板跑去。
嗚嗚嗚……
很快,號角聲響起。
長三十三丈的巨型戰船,從船塢內駛出,駛入海灣內……
隨后。
朱棣一邊在雞籠嶼繼續訓練第一鎮、第一混成協。
同時密切關注著朝廷方面消息。
海軍則在俞靖率領下,積極訓練相互配合戰術。
六月份。
朱棣收到了遼東戰起的消息。
隨后,好消息接二連三開始傳來。
九月份。
雞籠嶼,府中議事廳。
海陸以及蔣進忠為首的文官,三班人馬濟濟一堂。
“俞靖,朝廷在遼東大捷的消息不斷傳來,看樣子,王爺此番來,就是決議回朝,你們海軍訓練的怎么樣?行不行啊?”
“老譚,你就放一百個心!保管把你們第一鎮,風風光光送到金陵!”
“喂喂喂,你們兩個能不能考慮一下,我這種無法回去的人!小心以后,一個銅錢也不給你們!”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