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
草原的氣溫也漸漸回暖。
張北。
兵分兩路定下來后,朱棣統帥諸皇子藩王衛,作為吸引北元兵力的偏師。
率先開始緊鑼密鼓行動起來。
三日后。
大軍準備啟程。
將近十三萬大軍,配屬八萬民夫。
張北北征統帥部,放出消息,號稱朱棣統帥大明三十萬精銳!
目的嘛。
就是為了多吸引元軍。
大營轅門處。
偏師一路將士們浩浩蕩蕩出營。
朱標率領諸將士,為朱棣送行。
兄弟們丟下諸將,站在一起。
朱標為跟隨朱棣出征的一個個兄弟,整理盔甲軍服,同時不厭其煩叮囑:“行軍作戰,你們都是第一次,在作戰中,要多聽你四哥的,不準擅自違抗命令!”
“大哥,放心吧!”
“我們保證對四哥言聽計從。”
“大哥,換做其他人率領我,我可能不服,但四哥,我一百個佩服!”
朱標笑著點頭,來到朱棣面前。
下意識抬手,只覺眼前身形像一堵山。
微微仰頭,伸手拍了拍朱棣肩膀,含笑道:“洪武九年你離開皇宮時,大哥和伱的個頭還差不多,這幾年,你這個頭是蹭蹭猛躥,也不知道,妙云小妹到底給你吃了什么。”
哈哈……
兄弟們頓時轟然大笑。
羨慕看著朱棣魁梧雄壯的大高個,紛紛打趣。
“四哥,四嫂到底給你吃了什么?”
“對啊,四哥,咱們兄弟這么多,就你的個子高的有些離譜,父皇都沒你高。”
朱棣含笑瞪了眼起哄的兄弟們。
一群弟弟在朱棣瞪眼看來時,紛紛憋笑低頭,不敢起哄了。
朱標看了眼。
兄弟們敬畏老四啊!
至于原因,他也知道。
從古至今,人就是慕強的。
毫無疑問,老四絕對屬于強者。
朱標收斂思緒,再次拍拍朱棣肩膀,語重心長道:“此番北征,大哥讓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小心謹慎,能不能打下和林無所謂,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把老五他們安安全全的帶回來……”
朱棣認真傾聽。
等朱標說完后,笑道:“大哥放心吧,我肯定會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老五他們的。”
“大哥……”
朱棣笑笑,攤了攤手。
他本來想叮囑大哥一些關于軍事上的注意事項。
話到嘴邊,又覺不合適。
有些話之前已經說了。
大哥是兄長,也是北征主帥。
當著兄弟們的面,叮囑大哥,多少可能讓大哥沒面子。
何況,大哥身邊有湯二叔、耿炳文、藍玉、沐英這些久經戰陣的將領。
他想叮囑的那些,也有些多余。
朱標顯然知道朱棣想說什么,笑著點點頭,“你之前說的,大哥都記在心里了,二叔他們也會提醒我,你不用為我擔心,專心帶好這一路偏師,大哥等你的捷報!”
朱標說完后。
朱樉、朱棡結束和朱橚等兄弟說話。
快步走到朱棣面前。
朱棡抬手在朱棣肩頭砸了一下,“三哥等你凱旋消息!”
“老四,說好了,北征凱旋,我們跟著父皇,去你治理的福建、東番看看!”朱樉攬住朱棣肩頭,個子有些矮,半吊在朱棣身側,大聲嚷嚷。
朱棣嫌棄推開朱樉,笑著拱手,“大哥、二哥、三哥,一路順風!”
話罷,朱棣不做停留,轉身,來到小黑前,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
朱橚、朱桂等兄弟們,也紛紛跟著翻身上馬。
朱棣轉身,攥著馬韁沖朱標為首眾人抱拳后。
揚鞭策馬,追趕大軍。
轟隆隆……
朱標目視朱棣策馬消失在視線后。
轉身看向藍玉,“藍玉,你跟孤來。”
朱樉、朱棡目視朱標帶著藍玉往張北城內方向而去,默契沿著大營漫步而行。
距離轅門口遠了些。
朱樉扭頭看了眼,站在轅門口低聲議論的呂本、胡惟庸等人。
扭頭,盯著朱棡:“老三,有沒有察覺,大哥變了。”
朱棡微微愣怔,故作狐疑看著朱樉。
朱樉沒好氣瞪了眼,“別給我裝!咱就不相信,你沒感覺出來,常茂等人壓老四和陸軍第一鎮的功勞,大哥呢,怎么做的,只是在老四面前,教訓了常茂一頓,這也就罷了,畢竟,常茂這類敵視、排斥老四的人,都是大哥太子系的基本盤,大哥無法為了老四,真的殺這些人,會寒了支持者的心。”
“可老四提出分兵為大哥吸引元軍兵力時,大哥什么反應……”
從始至終,大哥都沒有說話。
看似在琢磨。
期間,保持沉默,任由其他人紛紛發表意見。
最終形成了,絕大多數人支持老四獨領一軍的局面。
“其中有些人的支持,肯定沒什么壞心思,三叔支持,應該是老四和三叔提前通氣了,藍玉、沐英如今也不敵視老四,可胡惟庸、呂本、常茂這些大哥太子系統的人支持,我就不相信,大哥不清楚,這些人不懷好意,不安好心!”
“再說大哥本人,他要真關心老四,當時,第一時間就應該反對,可他一直保持沉默,直到所有人都贊同老四分兵的決策后,他才發表意見,順水推舟,讓老四獨領一軍!”
朱棡苦笑。
大哥的細微變化。
他又豈能沒有察覺。
出神望著朱棣離開的方向,喃喃道:“在大哥心中,老四已經是一個,不需要依賴兄長的兄弟了……”
大哥對老四,有沒有其他不好想法。
他不清楚。
但他肯定。
大哥看待老四,和看待他們不一樣。
在大哥心中,他們還需要依賴大哥,才能保住現有的榮華富貴。
而老四早已跳出這個層面了。
別說不需要依賴大哥。
就是大明。
老四如今,也已經不需要依賴了。
“以前,在大哥心里,老四還需要依賴他,可現在不需要了,現實的變化,大哥的心理肯定會有所變化。”
朱樉瞥了眼朱棡。
老三也不和他推心置腹了。
這些他當然知道。
他是想問一問老三,老三認為,大哥的變化,已經發展到哪一步了!
果然,兄弟們都長大了。
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如今,兄弟間,肯推心置腹的,也只有老四了。
可這件事,涉及老四,他又無法和老四討論。
臨時帥府。
朱標帶著藍玉進入書房后,落座。
看著藍玉坐下,含笑問:“常茂和我說,三天前的軍議,我單獨留下老四,老四從我這里離開,和舅舅談話了?”
藍玉微微皺眉。
暗罵常茂一句。
隨即笑道:“是臣找燕王,向燕王解釋,壓陸軍第一鎮,是常茂等人背著太子的個人行為……”
“不!”
朱標突然打斷藍玉。
藍玉微微皺眉,驚詫看向朱標。
朱標坦然與藍玉對視,“舅舅,這件事,是孤縱容的行為,孤早預料到下面人會這樣做,孤選擇睜只眼閉只眼。”
常茂是個什么德性,他豈會不知。
當初他選派人回北平,協助大軍北上。
常茂積極請命。
他就知道常茂想做什么。
“給朝中報訊的八百里加急令兵,孤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做,這不是孤授意,也非孤縱容,但在軍中,是孤有意縱容。”
“首先,大明軍中老四的聲望不能過高了,軍隊是朝廷確保統治的重要核心,軍隊的向心力,絕不能出現半點問題!”
“孤身為大明儲君,必須這么做!”
藍玉看著神色堅定的朱標。
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朱老四,是不是早看透了這一點?
所以,挑選的,基本是諸皇子藩王衛!
“老四和你說了什么?聽說,你還打了常茂一個耳光?”
朱標打斷藍玉思緒。
藍玉努力控制內心波瀾起伏的情緒,看向朱標,極為猶豫掙扎。
太子變了!
他不知。
太子聽聞朱老四那些話,會有什么反應?
可作為臣子,太子妻舅。
他的身份不能隱瞞太子。
隱瞞就是不忠!
很有可能,彼此間還會落下隔閡。
琢磨再三后,藍玉說道:“燕王說,此戰后,他不會再,不計個人利益,回朝幫忙了,也不會再頻繁回朝了,燕王強調,此舉并不是因為太子,而是燕王明白,無法改變敵視者的成見,若他在朝中走動頻繁,只會影響太子以及大明,和他的關系……”
朱標笑著反問:“老四是不是還說,朝中有很多人敵視排斥他,想要確保雙方關系和睦,就需要有一股力量,壓制這股敵視排斥力量,成為與他之間的紐帶,而舅舅你就應該擔負起這個重任?”
藍玉驚的微微張嘴。
心中不受控制,冒出絲絲徹骨的冷意。
太子城府極深,猜到了?
還是,太子在朱老四身邊,埋了眼線?
這是要干什么?
一剎那,藍玉只覺手梢冰涼麻木。
渾身血液,仿佛凍住了。
朱標瞥了眼藍玉,笑道:“孤也希望舅舅承擔起這個重任,朝中不能全是你們這種,想和老四交好的,也不能全都是反對敵視老四的。”
如果說。
以前呂本等太子系眾人針對老四。
他不嚴懲,是因為這些人是支持他的基本盤。
處理會寒了人心。
如今,他不處置呂本、常茂等人,主要是因為,大明需要這樣一股力量。
不能全都是藍玉這樣,一味只想和老四以及老四勢力搞好關系的人。
以藍玉為首這個群體。
其實,在如今的太子系內,已經不小了。
藍玉、沐英、方孝孺、鐵鉉、盛庸、練子寧……
就連趙翥,如今也偏向于這個派系。
作為上位者。
他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么不對。
如今,老四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他這個大哥關照的弟弟了。
沒有他。
沒有大明,老四的發展勢頭都十分迅猛。
彼此已經沒有依賴性關系了。
如果有一天,老四心態發生變化,對大明有所圖時。
滿朝文武,若全都是支持和老四交好的。
他如何做出反擊和回應?
上位者,治天下。
完全向左要不得。
完全向右也要不得。
如果把藍玉為首,交好老四這一派,看做完全向左。
胡惟庸、呂本、常茂這些人就是完全向右。
政治上,他需要藍玉為代表,交好老四,完全向左的派別。
就壓右,抬左。
反之,就壓左,抬右!
藍玉失魂落魄從朱標書房走出。
太子說的這番話,給他的沖擊太大了。
太子反復強調,上位者,上位者如何。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這樣做是沒錯。
可……
太子敢捫心自問。
這種轉變,真的只是單純,出于上位者的利益考量?
沒有心態的變化?
他沒敢問。
也猜不透,太子的心態到底有沒有因為朱老四極其優秀,發生變化。
但無論如何。
有一點。
他能確定。
這場北征,是太子和朱老四兄弟間的分水嶺。
也是大明的分水嶺!
朱老四努力后失望,做出決定,與大明保持距離。
太子以上位者為由,明確無誤告知他,大明朝中,需要他這種交好朱老四的派別,也需要排斥、敵視、抵觸朱老四的人!
朱老四是不是已經意識到,太子的轉變?
未來如何發展,他看不清楚。
就是這種迷茫,讓人心里堵得發慌。
好陳察哈爾。
脫古思帖木兒從張北敗退后,就一路撤退到好陳察哈爾邊緣。
朱棣分兵的消息,很快被脫古思帖木兒派往張北附近的斥候帶回來。
王帳。
脫古思帖木兒聽著斥候匯報,眼底激動一閃而逝。
‘明四皇子不過如此!’
朱棣真的上當了!
明太子朱標,距離他設置的陷阱,更進一步了!
脫古思帖木兒收斂思緒,目光環視眾人,笑道:“明四皇子朱棣可真是個好弟弟,為了吸引我方兵力,給他大哥創造進攻我捕魚兒海王庭的機會,竟然真的獨領一部偏師出發了。”
“納哈出!”
“馬哈木!”
“太平!”
“把禿孛羅!”
“阿魯臺!”
脫古思帖木兒一連念出一串名字。
納哈出等人紛紛起身。
脫古思帖木兒豪邁笑道:“以遼陽王納哈出為主帥,馬哈木為副帥,組成西北兵力集團,集合三十萬兵力!”
“本汗希望你們,替本汗,全殲朱棣偏師一部,給本汗活捉朱棣,或者帶著朱棣的人頭來見本汗!”
“遵命!”
鏗鏘聲響起。
張玉瞳孔猛地收縮,忙開口,“可汗……”
脫古思帖木兒為首帥,帳內所有人,齊齊看向張玉。
張玉起身,一副死諫模樣,“屬下反對可汗如此安排,不錯,明四皇子朱棣和可汗有奪妻之恨,但可汗身為我草原共主,不應如此情緒化用兵。”
“可汗明知,朱四郎偏師一部,是為了吸引我方重兵,為明太子朱標直搗黃龍創造機會,為何要上當,就為了一個女人?就為了洗刷,曾今明四皇子縱橫草原,給可汗造成的恥辱?”
西北兵力集團。
集結了三十多萬兵力。
是老四的三倍。
而老四麾下,除了丘老二的大遼河衛。
諸皇子都沒有領兵經驗。
真讓西北兵力集團組成。
老四偏師一部太危險了。
他必須想辦法,把兵力拉回來!
至于太子朱標?
老四帶走十幾萬人,太子朱標還有四十萬兵馬。
這么雄厚的兵力,還都是大明久經戰陣的老將統帥。
說實話,即便北元六十萬兵力,全都集中起來,也未必能啃下這支大軍。
“可汗,遼陽王統帥的西北兵力集團,帶走三十萬兵馬,可汗這一路,就只剩三十萬了,不足以……”
“張玉,你多慮了。”納哈出笑道:“可汗這一路,只要先拖住朱標主力即可,我們西北集團,會在最短時間內,殲滅朱四郎統帥的偏師,然后趕來圍殲朱標主力。”
老子就怕這種事情發生!
張玉心中煩躁極了,暗罵一句,反駁道:“遼陽王,當初明四皇子朱棣只有一千精騎,就能在我方二十萬騎兵集群,合擊共剿中縱橫,如今,統兵十幾萬,你確定,三十萬兵力,真能殲滅明四皇子”
此言一出。
納哈出唇角抽抽。
脫古思帖木兒臉都黑了。
這簡直就是直接打他們的臉!
“夠了!”
脫古思帖木兒怒叱一聲,指著帥帳門口,“張玉,你給本汗滾出去!本汗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質疑!”
張玉抱拳,剛要再度勸諫……
“本汗一定要報仇,你給本汗滾出去!”
話未說出口,脫古思帖木兒的怒叱聲再度響起。
“提醒可汗清醒理智,是臣為臣的本分,至少,若是成吉思汗,世祖忽必烈,絕不會做如此情緒化決定!”話罷,張玉轉身就走。
鄭世龍、張渠二人也忙跟上。
走出帥帳。
鄭世龍拍著大光頭,擔憂道:“這可咋辦?四皇子這次可是兇多吉少啊!”
帶領一千人和二十萬可以周旋。
可統帥十幾萬,如何周旋?
十幾萬人的行動力,根本無法和一千人的靈活相比。
他本來還想著,將來某一天,跟著張老大,去投靠朱老四,去海上耍耍。
現在看樣子。
朱老四自己都兇多吉少了。
張渠擰眉提議道:“將軍,要不我悄悄去給四皇子報訊?”
張玉搖頭,“我們現在的處境也很兇險,你突然離開,必然引起懷疑。”
除了鄭世龍、張渠少數幾個心腹。
其他人都不知他和老四的關系。
他根本信不過,不敢派其他人做這件事。
“即便我們不派人,納哈出統兵三十萬迎戰老四的消息,老四也很快就會知道。”
此番,不是派人通知消息的問題。
而是如何減少納哈出集團的兵力。
可脫古思帖木兒根本不聽他的‘勸諫’。
帳內。
張玉離開后。
脫古思帖木兒臉上露出笑容,看向納哈出為首的西北集團將領。
“此戰,西北這一路的主要目的,是拖住明四皇子,在托住明四皇子的過程中,瓦剌部的精銳慢慢抽調,從喀爾喀漠北方向,繞一個大圈,向捕魚兒海集結,本汗會在好陳察哈爾,和朱標率領的主力進行周旋,削弱其兵力、士氣,一路佯裝敗退,向捕魚兒海撤退……”
等朱標的主力,一路打到捕魚兒海時,一定是一支疲憊之師。
到時候,瓦剌部趕來的精銳,養精蓄銳配合他,以及各部落牧民,以汪洋大海,淹沒大明最為精銳的四十萬兵馬!
朱四郎進攻的方向,是瓦剌部的管轄區域。
在這里,瓦剌部可以做到,悄悄用部落兵馬,代替精銳,完成精兵向捕魚兒海轉移的任務。
“遼陽王,西北線本汗的要求不高,只要你守住和林即可。”
和林雖然不是王庭了。
可和林對他們蒙古人來說,影響力絲毫不差捕魚兒海的王庭。
納哈出點頭,“臣一定完成可汗給臣的任務!”
他這只老狼,此戰和明四皇子一樣。
明四皇子是為朱標吸引兵力,創造直搗黃龍的條件。
他則是做出一副報仇模樣。
表面看似指揮重兵攻打明四皇子。
實則,只是領著本部兵馬,以及小部落湊起來的兵馬,為草原精銳向捕魚兒海集結做掩護。
他們都是打輔助。
此番,榮耀和輝煌,大概率不屬于他們。
“可汗。”
聲音突然響起。
脫古思帖木兒等人循聲看去。
馬哈木略作沉吟,抬頭,眼睛躍躍欲試看著脫古思帖木兒,“明四皇子向進攻和林,十萬兵馬,還有數萬民夫,就繞不開三峽口。”
將近二十萬人。
再加上牲口。
行軍必須走大道,且必須沿著水源行進。
草原雖然寬廣,地勢也不似中原復雜。
可這么龐大的軍隊行進,能走的也就這么幾條路。
三峽口,就是前往和林,繞不開,必走的一條路。
“可汗,三峽口地勢險要,只要我們守住三峽口,就能在三峽口借助地形優勢,消耗明四皇子的兵力,屬下想和明四皇子在三峽口打一場!”
在三峽口,他們進可攻,退可守。
反觀明四皇子,要么猛攻三峽口。
要么只能與他們野戰。
等明四皇子反復進攻三峽口不得,士氣衰弱時,或許可以野戰,一戰將其擊潰!
“可汗,屬下同意馬哈木的計策!”
“屬下也同意!”
隨著太平、把禿孛羅兩個同屬瓦剌部的首領開口,阿魯臺等人紛紛附同。
脫古思帖木兒看著哈馬木等人。
這些年輕臣子臉上的躍躍欲試,清晰可見。
張北之敗,哈馬木等人一直不服氣。
還想和朱四郎交手。
不過,三峽口的確是個十分適合打阻擊,消耗朱四郎兵力的戰場。
“好,本汗同意你們的提議!”
脫古思帖木兒猛地一拍桌案,然后提醒道:“不過,切記,不能損失太多兵力!”
哈馬木頓時精神一震,笑道:“可汗,三峽口戰場,派遣三萬精兵即可!”
戰場就那么大。
三萬精銳即可!
派太多兵力,就是浪費。
“那就準備行動吧。”脫古思帖木兒笑道:“朱四郎已經出發,你們想要搶占三峽口,就得抓緊行動。”
“遵命!”
馬哈木隨同納哈出領命同時,唇角笑意一閃而逝。
從張北撤離,知曉脫古思帖木兒佯裝重兵對付明四皇子,實則暗度陳倉,打擊朱標的計策時。
他就派遣心腹折返三峽口附近。
要求附近小部落出兵,去守三峽口。
當時他就判斷,明四皇子若是和朱標分兵,其進攻方向肯定是和林!
三峽口就是明四皇子的必經之地。
所以,明四皇子即便早趕到,也不可能迅速突破三峽口。
北元分兵。
浩浩蕩蕩撲向朱棣偏師。
消息,很快被朱標派出的斥候探得。
張北城。
主力大軍還未啟程。
一直在等北元反應。
斥候送回消息后,朱標第一時間擂鼓聚將。
帥府議事廳內。
濟濟一堂。
“哈哈……脫古思帖木兒果然分兵了。”
“奪妻之恨嘛,怎么能不報,哈哈……”
“三十萬兵馬啊!如今,擋在咱們前面的北元精銳,只剩三十萬了吧?”
“此戰,吾等必勝!”
朱標尚未抵達。
眾人紛紛喜笑顏開議論著。
藍玉坐在湯和下手,看著雀躍的諸將,不由微微皺眉。
這些人,就差把幸災樂禍寫在臉上了。
嗒嗒嗒……
腳步聲從外傳來。
聲音瞬間止息,所有人往門口方向看去。
朱標、朱樉、朱棡兄弟三人聯袂而來。
“拜見太子!”
朱標一只腳踏入議事廳時,諸將紛紛起身行軍禮。
“不必拘禮。”
朱標笑著壓了壓手,徑直往左側地圖方向走去,諸將紛紛跟過去。
朱標先站在圖前凝視片刻,某刻,轉身,“斥候探得,北元動用了三十萬精銳,堵截老四偏師,你們預測討論一下,北元這一路堵截精銳,會如何用兵?”
“太子,我能說說嗎?”胡惟庸突然搶先開口。
眾人紛紛向后看去。
藍玉微微皺眉。
自從知道太子要保留,抵觸、排斥朱老四的派系力量時。
他就知道,太子肯定要用胡惟庸。
朱標含笑點頭,“好。”
胡惟庸一邊沖眾人含笑謙虛說著拋磚引玉蕓蕓,一邊來到草原全圖前。
拿起指揮棒。
輕輕點在圖上一處。
湯和看著胡惟庸,微不可察點點頭。
這個人,如果不是心術不正。
其才能的確沒的說。
“三峽口!”胡惟庸謙虛笑道:“如果我是元軍統帥,我一定會在三峽口設伏阻擊燕王,這里是燕王偏師部必經之路,而這里的地形地貌,又特別適合設伏……”
如果他是北元將領。
朱四郎絕不可能活著通過三峽口。
隨著胡惟庸講解,點頭表示贊同的人越來越多。
“一直以來,我們都看到,脫古思帖木兒對燕王的恨意,但我們也要小心,這是脫古思帖木兒故意表現出的假象……”
此言一出。
所有人愣怔。
藍玉率先回神,追問:“什么意思?你是說,脫古思帖木兒極有可能故布疑陣,實則,真正要重兵打擊的是太子這一路主力?”
胡惟庸目視眾人面露驚訝。
心中暗暗得意。
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脫古思帖木兒就算集中全部六十萬精銳。
能吃得下他們四十萬大軍嗎?
北元此戰,想打贏,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節節阻擊。
拖著戰爭從二月開始,經過春夏秋,冬季來臨后。
朝廷若是沒有打到捕魚兒海。
那朝廷只能撤兵了。
冬季。
朝廷根本無力維持數十萬大軍駐扎草原,同時進行戰爭。
他十分肯定。
目前為止,沒有人想到,北元可能暗度陳倉!
“有這種可能。”胡惟庸含笑點頭,“想驗證北元是否暗度陳倉,三峽口就是一個驗證之地。”
“若北元暗度陳倉,集中主力對付我們,那么,就不會在三峽口大打,因為這會損耗他們的精銳!”
“若北元在三峽口大打,真打,就能證明,北元方面,的確是想全殲燕王偏師。”
依著朱四郎的領兵能力。
北元三十萬精銳。
全殲朱四郎偏師十幾萬人馬。
至少得付出十五萬兵力吧?
三十萬,折損一半。
這一路北元精銳,也就廢了。
朱四郎用其陸軍第一鎮,以及諸皇子藩王衛的犧牲。
為太子直搗黃龍創造了條件。
死得其所!
常茂等人相互對視,眼中閃爍著擔憂之色。
他們的確沒想到。
北元可能暗度陳倉。
雖說,即便北元集中六十萬精銳,也吃不下他們四十萬。
可若北元真的暗度陳倉。
恐怕就很難打到捕魚兒海了。
相反。
若真是暗度陳倉,朱四郎這一路,可就太輕松了。
恐怕會建立大功!
一時間。
張北統帥部所在之地,在準備動兵同時,紛紛緊盯著朱棣偏師一路。
廣邈草原。
積雪開始消融。
一支偏師。
浩浩蕩蕩向西北方向挺近。
大軍行進旁側。
朱棣、徐達率領著眾人,圍成一圈,指著地圖討論著。
見眾人討論的差不多了,朱棣笑道:“經過大家討論,都認為,北元方面可能在三峽口阻擊咱們,對于可能發生的阻擊戰,你們有沒有什么想法?”
話中,朱棣看向朱橚為首的弟弟們。
徐達笑笑。
知道朱棣這是在教導諸皇子們。
這樣的教導。
別人恐怕不會。
周王他們跟著四郎走著一遭,肯定會有很大成長。
朱橚兄弟幾人彼此對視,然后,視線投向地圖。
許久,也沒有人發言。
朱棣提醒,“打仗不要只盯著戰場,就好像我們下棋,不要只盯著一點……”
諸皇子視線開始往三峽口附近移動。
張武嘴唇動動。
看了看朱橚等人,又沒說。
朱棣注意到含笑點點頭。
譚淵、張武、周浪跟著他,經過提醒,肯定有些想法了。
“我們領兵直接北上,就要正面破敵,有沒有可能,突然神兵天降,出現在敵人背后呢?”
砰砰!
朱棣手指用力點了點三峽口背面,“不需要太多兵力,如果有數千人,在正面進攻時,突然在敵軍背后發起猛烈進攻,是不是會有奇效?”
朱橚眼睛一亮,手指貼著大明和草原邊境,向西延伸,“四哥,我明白了,派出一支精銳,一直向西,從陰山西邊尋找小路,迅速穿過去,就能跳到北面了!”
朱桂皺眉道:“可這需要速度,騎兵倒是可以滿足速度,可數千騎兵,到了三峽口背面,就得轉為步軍,騎兵步戰,能發揮出奇效嗎?”
“不錯,我同意老十三的看法,四哥需要的這支奇兵,必須十分善于步軍登山作戰,騎兵有速度優勢,但沒有步軍的戰斗力!”
諸皇子紛紛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朱棣聽著臉上笑容越來越盛。
笑道:“其實,步軍也可以發起突襲”
話中,朱棣指著行進中的糧草輜重馬車,“只要步軍乘坐馬車,一邊休息,一邊狂奔,完全可以做到。”
“至少,我們陸軍第一鎮,肯定能做到!”譚淵笑著自信篤定道。
徐達微微皺眉,“四郎,你準備帶兵發起突襲?”
四郎的策略他已經知道了。
給陸軍第一鎮配置大量馬車。
馬車加上陸軍第一鎮的腳板功力。
是有迅猛突襲的能力。
可太危險了。
他跟著過來,就是替大丫頭,和祈婳、雍鳴、高煦看著四郎的。
“我去吧!”
三峽口必須突破。
四郎不能去。
還是他去吧。
朱棣含笑搖頭,“泰山,我們陸軍第一鎮的打法你不太了解。”
他知道泰山不想讓他冒險。
可他怎么能把突襲的任務,交給泰山一個老人。
在朱棣的堅持下。
徐達最終拗不過。
只能讓徐輝祖陪同。
一來,讓徐輝祖看著朱棣。
二來,也讓徐輝祖跟著朱棣增長見聞本領。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隨后,朱棣率領兩個標,只攜帶了火銃,乘坐兩百輛馬車,向著西方,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徐達目視朱棣離開背影。
直到完全消失,轉身命令譚淵,“代王一衛兵馬留下來就地扎營,看守糧草輜重,其他人,繼續跟我北上!”
步軍配馬車。
搭載兩個標,五千人,奔沖向前。
兩百輛馬車,乘坐不下所有將士。
部分將士,跟在馬車后面小跑。
輪流乘坐休息。
一場奔襲戰就此展開。
于此同時。
馬哈木、阿魯臺等人,親率三萬大軍,也快馬加鞭趕到了三峽口。
在三峽口積極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