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朱棣導演震驚天下的關中血案

同一時間氣氛都格外緊張。

御書房。

朱元璋震怒，把常茂等人趕出去后，陷入沉默。

眾人都在琢磨，朱棣控制北征兵權這件事，會引發什么連鎖反應。

倒沒人懷疑朱棣是真的要造反。

“你們來說說……”

朱元璋突然的聲音，打破御書房寂靜，眾人紛紛看向朱元璋。

“若是朝廷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到底是會震懾住士紳、讀書人呢？還是會更加刺激這些人？”

眾人都沉默。

不敢隨意分析、表態。

此番朱標重傷昏迷，的確把整個大明精英階層給刺激到了。

士紳、讀書人、商賈……

許許多多人，都太怕燕王繼承大明江山。

以至于，這些能左右大明走向的群體，全都不安盲動。

讀書人都開始不要命撒紙片了。

面對這樣的局勢。

陛下內心恐怕十分憤怒。

畢竟，大明立國這么多年，就沒有一次，整個精英層如此團結動搖大明江山的情況。

可現在的情況，陛下想殺人，也得忍著，秋后算賬也罷，至少不能在這種整個精英層聯動的局面中，火上澆油。

“湯和，你來說！”朱元璋見劉伯溫、李善長、湯和幾人全都不說話，有些惱怒，直接點名。

湯和苦笑。

他要想到和朱皇帝一個村，結拜兄弟，會被朱皇帝‘欺負’這么多年，他絕不和朱皇帝結拜！

可這種時候，皇帝直接點名他。

其實也是對他的信任。

略微沉吟，開口：“臣建議將老四領兵南下演練的消息公布出去，此舉，的確會刺激一些敵視老四的人，讓他們覺得，老四都奪取了兵權，的確有可能逼反老四，可同樣，震懾肯定也不小，臣剛到金陵城，雖然對金陵城的情況不甚了解，可我們遇到了在臨街酒肆撒紙片的情況，這種情況都發生了，可想而知，眼下，咱們大明整個上層群體，何等蠢蠢欲動……”

在這個時候，必須給這群人當頭棒喝！

哪怕是讓這些人短暫冷靜一下，也十分有必要。

否則，就眼下的局勢，這群人極有可能做出更激進的反應。

比如，暗箭針對妙云丫頭母子。

真要發生這種事，可真就沒有挽回的余地。

要么，陛下和老四聯手，對整個大明精英層進行血洗。

要么，陛下為了大局，讓老四受委屈！

若如此，老四恐怕對大明，真的就會徹底心寒失望！

“若要臣在大明精英層和老四之間做選擇，臣建議陛下，選老四！”

李善長、劉伯溫瞬間抬頭。

看向湯和。

他們都沒想到，湯和竟然支持血洗大明精英層，而平息燕王的怒火。

這樣的血洗，一旦展開。

恐怕就是數十萬個家庭，百萬人。

可仔細想想，似乎中山侯湯和的建議也沒問題。

現在，敵視燕王的這群人，其實主要是反對燕王的理念。

擔心燕王繼承大明江山后，更進一步損害他們的利益。

說白了，這群所謂精英，已經成為大明發展、進步的障礙。

以前陛下能容忍這群人發牢騷，暗中抵觸朝廷新政。

是因新政在阻礙中也勉強能推行下去。

稍微做點妥協。

能保證總體大局的穩定。

血腥殺戮，反而不利于新政推行需要的大環境。

一旦要在燕王和這群人之間，必須做出選擇時。

若是選這群人，就等于這群人的一次勝利，這些人必然備受鼓舞，影響朝廷正在推行的新政。

朝廷要革新。

要穩定革新成果。

反對革新這群人，即便不殺都要逐步從朝堂邊緣化。

其實，這些年陛下已經開始有序做這些事情了。

方孝孺等一大批率先去推行鄉土村社的縣級官員，已經在陛下提拔的名單上了。

吏部早已擬定，將這批人逐步調回朝中，在朝中形成一股革新力量。

只是，方孝孺他們才剛剛在各自管轄的縣域內，完成鄉土村社推行。

政策還需要鞏固。

這群新政‘看守縣令’，才暫時沒有被急于提拔。

可也就是未來幾年的事情了。

這批人必然大規模進入朝堂中樞，擔任中堅力量！

“而且，臣以為，老四既然這么做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的能力，陛下肯定比臣更清楚，如今的局面，不如放開手，配合他。”

其實，這才是他支持不禁止消息的原因。

“陛下，臣也支持中山侯的意見。”李善長抱拳，表達了對湯和的支持。

胡惟庸都被燕王放回來了。

肯定承擔著，幫忙分化、壓制敵視派的任務。

他想看看，如此復雜的局面，朱老四到底能不能解決掉。

若是連這種局勢，朱老四都能應付得了。

就足以證明，這人的未來了。

朱元璋看向劉伯溫。

劉伯溫抿了抿唇，十分謹慎道：“陛下，消息恐怕控制不住，與其遮遮掩掩，被揣測謠傳，或者被造謠，朝廷還不如第一時間公布燕王將要演練的消息，我們要向百姓說明，此番演練，一，是為朝廷熟悉游牧民族作戰的一些細節，為將來軍事行動，做經驗總結，二，此番雖然打了勝仗，可依舊有強大的草原部落精銳逃遁，太子要在草原養傷，若此時不能將草原管控起來，逃走的草原精銳，極有可能集結大小部落，對本朝北征大軍進行襲擾，讓我方深陷無邊無際的麻煩中，燕王用自己在草原樹立起的威望，以演練之名，將草原部落控制在大軍中，有效遏制了逃走草原精銳的行動，為太子治療，提供了一個較為安全、平和的環境……”

湯和微微皺眉。

突然意識到，朱棣借演練之名，控制草原部落。

的確有給太子治療創造條件的目的！

老四不愿說。

若非劉伯溫點明，他們恐怕還意識不到。

李善長深深看了眼劉伯溫。

劉基這家伙，比他厲害啊！

朱元璋、馬秀英相互對視，隨即，朱元璋爽朗道：“好，就按你們的意思辦，伯溫，伱作為左相，主持此事，另外對外放出消息，朝廷準備就相制進行改革，要增相……”

增相？！

幾人紛紛驚訝看著朱元璋。

朱元璋唇角得意笑容一閃而逝，“這是老四向咱建議的，未來，中書省設左右相，左右相之下，六部尚書全部入閣擔任宰相……”

此事，他已經考慮了好久。

準備接受老四的建議。

不廢相，以增相的方式，削弱相權在單獨某個人手中的分量。

老四有句話說的不錯。

他一個泥腿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吃了無數的苦，糟了無數罪，才開創大明江山，他珍惜。

他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

全都處理政務，把大明江山治理好。

可繼承者呢？

繼承者沒吃過他的苦，不知這份基業的珍貴。

他們能如此勤奮？

他們能有他、老四、標兒這樣的能力？

能力不足、勤奮不夠。

這相權最多只能最大限度削弱，不能廢除。

八位宰相，八人團，輔佐皇帝處理江山社稷大事，出錯的可能性更小。

現在放出這個消息……

“告訴外面，增相這個建議，也是老四給咱出的，要不然，咱是準備廢除相制的！”

劉伯溫等人驚訝之余。

全都明白，朱元璋突然放出這個消息的目的。

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朝中一些有資格入閣為相的，以及現在正在擔任六部主官的尚書們，就不敢鬧得太過了。

萬一被陛下記恨呢？

“臣遵旨！”

劉伯溫等人請安離開后。

朱元璋起身，來到窗邊。

輕輕拍了拍窗沿，默默嘆了口氣，聽到身后腳步聲，知道是馬秀英，自言自語道：“增相之事，咱本來想讓標兒來提議、宣布……”

如此，標兒能更進一步籠絡人心。

可時局發展到如此地步……

“標兒此番領兵的表現，咱太失望了，他太過想要追求個人的榮譽了，他是儲君，是皇帝，老四是臣弟，即便老四輔佐他打贏這一仗，那也是他有識人之明，善于用人！”

他朱元璋領兵打仗的能力不行嗎？

不如湯和、徐達、常遇春嗎？

他自信，如果這些老兄弟站在他對立面和他爭天下，他也一定能打敗他們。

他從未因個人榮譽，而拒絕這些老兄弟在身邊輔佐他。

相反，只要有能力的，他還要格外重用！

所以，他的領兵能力似乎從來沒有湯和等人名聲大。

可他一個無依無靠的泥腿子，卻打下了大明江山！

標兒成長環境太好了。

若是像他一樣，乞討被人放狗追……經歷過他所經歷的，哪里會把個人榮譽看的如此重。

馬秀英從始至終都沒說話。

默默耐心聽朱元璋述說，紓解心中郁結難受。

劉伯溫很快就把御書房議定的事情通知百官。

“演練？這分明就是奪兵權！”

“對，朱四郎這就是要造反，不過是打著演練的幌子！”

“增相，也就意味著，未來會有八位宰相？”

“現在的六部尚書大人，全都能位列相位？”

果如朱元璋所預料的。

中樞因為增相這個消息，議論的重點開始分化。

與官員不同。

消息傳出皇宮，百姓卻格外激動。

“打贏了！燕王救援太子爺，打贏了！”

“太好了，這回打贏，未來十幾年內，朝廷北方邊患危險就很小，就不需要大規模征召徭役了！”

“哼！愚民！燕王已經奪取兵權，正在靠近長城，準備打進來！很快，咱們大明境內，都要烽煙四起！”

“你們這些讀書人就知道胡說八道！朝廷寫的清清楚楚，燕王是演練，為了讓朝廷熟悉游牧民族作戰，知己知彼，同時，也為給太子爺治療創造安穩環境。”

有人還在激化矛盾。

可勢頭明顯如徐妙云身著燕藩軍服露面一般。

進入低潮。

不甘心的人，咬牙切齒，開始密謀另一波聲浪。

于此同時。

常茂察覺針對朱棣的聲勢陷入低潮，萬分焦急，來到東宮。

太子妃寢宮。

“姐！”

常茂看著常氏，著急大喊，“你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屬于太子的東西，屬于雄英的東西，被朱四郎陰謀算計，卑鄙拿走嘛！”

“我姐夫，就是被他朱四郎算計……”

常氏臉色本就難堪，聽常茂越說越混賬，終于忍無可忍，手猛地拍在桌案上。

起身……

眼神犀利盯著常茂，“你真是為了你姐夫？為了雄英？”

“不是為了你們，我還能為誰！”常茂理直氣壯大喊。

常氏失望閉上眼睛，片刻后，睜開，“太子爺現在還在草原上，老四要是真別有用心，你們的行為，把太子爺置于何地！”

“你們逼反老四，就是不管不顧太子爺！”

“所有喊打喊殺的人，你們從始至終考慮的都是你們自己的利益！”

她真的很失望。

老四沒有造反之心。

她不信，這么多精英，就看不透。

說白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為一己之私，妄圖逼反老四，再借朝廷的威權，逼死老四！

太子爺的生死，他們根本不在乎！

反倒是老四，沒邀功。

一邊把沐英大哥，連同數萬精銳留在捕魚兒海北元王城。

一邊以個人威望，號召草原部落集中在他麾下，控制起來，為太子爺提供一個穩定治療條件。

“你是不是以為姐是個蠢貨！老四要是真想造反，會把舅舅、傅友德、耿炳文等將軍留在軍中，和他一起掌控軍隊？”

“你回去吧，家里面我也吩咐了，此番事情平息后，就分家吧！”

常茂一直和常升為了爭奪常家家主之位，明爭暗斗。

一直以來，她都不愿插手常家的事情。

不想給人一個，她偏向自己嫡親胞弟的印象。

甚至，很多時候，都壓著常升。

其實，兩個弟弟，一直在爭奪，誰是父親開平王嫡枝的身份。

畢竟，誰能爭到這個身份，就能繼承父親的遺澤。

可常茂這回讓她真的很失望。

為了一己之私，完全不顧太子爺的安危。

與那些外人有何不同？

“此番事情平息，我會向父皇請示，常家分家后，你就是當之無愧的鄭國公，還有，作為姐姐，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及時收手，不要把老四的忍讓寬容，當做你們肆無忌憚的本錢，這回，他連奪兵權這種事情都做了，不流血就不會罷休的，你要是不想死的莫名其妙，就馬上收手！”

“如果你已經做了什么，我勸你，盡快向妙云，向老四找機會負荊請罪……”

她十分肯定。

此番，大明很多人的行為，徹底讓老四心寒了。

一個性子本來十分冷漠的人。

能寬容到現在。

其實全憑對大明、對中原的責任心。

為大明，為中原大局，所以才寬容。

可當徹底心寒時。

必然要用鮮血來熄滅怒火！

所以，這一次老四肯定要殺人！

常茂滿臉蒼白。

常氏后面，身為長姐最后的善意提醒，常茂完全沒有聽進去。

腦子里，全都是分家的命令！

他這個便宜姐姐，終于不裝模作樣了。

終于要用太子妃的身份，把他趕出常家，今后，他雖為鄭國公。

可只是開平王常遇春一脈的旁支了！

父親留下的遺澤，都會被常升繼承！

常氏目睹常茂離開，瞬間宛若抽干精氣神一般，跌坐在軟塌上。

她這幾個弟弟，太不成器了。

比起輝祖差太遠。

如今，就連增壽、膺緒在老四親自手把手教導下，都比她這幾個弟弟強！

她不如妙云。

沒把弟弟教導好！

“娘……”

常氏聞聲轉身，就見朱雄英不知何時站在身邊，擔憂看著。

勉強擠出笑容，搖頭道：“娘沒事。”

“娘，要是四叔真的殺了大舅，你會恨四叔嗎？”

常氏搖頭笑笑，伸手揉了揉雄英腦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應有的代價，娘該做的，該說的，都努力過了。”

好陳察哈爾。

整個大明，都在圍繞朱棣，進行博弈時。

朱棣的大軍，也快走出好陳察哈爾了。

距張北，只剩三天路程。

大軍休息。

跟隨朱棣行動的蒙古部落首領們，聚在篝火堆前，一邊吃著烤肉，喝著酒，一邊欣賞著部落內，開朗活潑的蒙古姑娘們跳舞。

完全看不出，一場大戰，剛剛結束的樣子。

這就是草原部落。

草原部落間吞并，本就頻繁。

尤其這幾年，脫古思帖木兒養蠱，血腥慘烈，更是練就了草原部落，粗線條的神經。

朱棣獨自一人走來，遠遠笑道：“好熱鬧啊，怎么也沒人來邀請我？”

聞聲，馬頭琴、二胡聲停頓。

各部落首領看到朱棣來了，忙紛紛起身，撫胸行禮，尊敬道：“拜見可汗。”

朱棣無奈搖搖頭。

自從各部落不斷匯入軍中后，這群部落首領就開始稱呼他為可汗。

怎么糾正，都不聽。

讓人十分無奈。

朱棣隨意擺了擺手，在巨大的篝火堆前，直接盤膝而坐，壓了壓手，“大家都坐。”

附近篝火旁的部落首領，也紛紛來到朱棣所坐的篝火堆前。

一群人開始閑聊。

同時，一群蒙古大姑娘，不時紅著臉，端著馬奶酒走來。

朱棣連喝了十幾碗忙擺手，“不喝了，不喝了，我知道，你們今晚想把我灌醉，拉入你們的帳篷，這我可不能讓你們得逞，不然沒辦法和家妻交代。”

哈哈……

一群大姑娘瞬間俏臉通紅，和一群部落首領大笑。

“可汗，你還怕王妃？”

“不是怕，是尊重，我當初被貶為庶人，去農村做農民，家妻一個貴小姐，跑去和我過苦日子，而且，我們感情很好，所以，你們可不能好心辦壞事，破壞我們夫妻感情。”

哈哈……

笑聲頓時響成一片。

不遠處。

藍玉、耿炳文等人巡視大營經過。

聽聞朱棣的話。

看著朱棣很快和一群部落首領打成一片。

藍玉不由笑著搖頭，“這個朱老四！”

他不得不承認，朱老四身上，有種很強的魅力，讓人不自主折服。

這些年，隨著朱老四愈發成熟，這種魅力愈發明顯。

幾人沒有去打擾，卻也好奇駐足遠處旁觀。

朱棣和一群部落首領笑過后，環視眾人，略作沉吟，說道：“把你們召集來，讓你們跟著我南下這么長時間，也一直沒和你們說說話，主要是我心里有事，焦慮，因為家妻和孩子們，此刻可能很危險……”

各部首領滿臉驚詫。

相互對視，全都不說話，默默聽朱棣講述。

朱棣解釋完此番南下的目的后，各部首領紛紛拍胸脯。

“可汗，若是王妃和世子出事，我們愿意追隨可汗為王妃和世子報仇！”

“對！俺們對你們大明不服氣，可俺們服可汗！”

朱樉、朱棡等人不知何時，也聽到動靜，來到藍玉、耿炳文等人身邊。

目睹各部首領的反應。

紛紛震驚于朱棣在草原上的威望。

相互驚訝對視。

想想，又忽然覺得合情合理。

洪武十一年縱橫草原。

此番，打垮整個草原，至少有七成功勞是朱棣的。

草原人信奉強者。

朱棣無疑就是強者。

而朱棣在戰爭結束后，嚴禁殺俘，并且救助傷兵的行為，也早已傳開。

無論是威，還是仁，足以讓許許多多草原人折服了。

尤其是這些，部落規模不大，最大也就萬余人，在草原都處于被殘酷剝削的部落。

朱棣抱拳感謝：“多謝各位首領，不過，我想用不著打進中原，我更希望，中原和草原，我們手足兄弟，此番戰爭，就是最后一次戰爭。”

諸部首領察覺朱棣有更大的話題要談，紛紛認真傾聽。

“這些年，你們部落的生存狀況還可以吧？”

“可汗，不好！很不好！”一名部落首領大聲嚷嚷道：“朝廷失去遼東后，數十萬精銳全都要我們養著，又加上后來的各大部落之間的吞并戰爭，俺們這些小部落過的很苦……”

朱棣耐心聽取各部落首領講述，這些年，脫古思帖木兒為養六十萬精銳，對草原各部落的高稅賦。

直到各部首領發泄抱怨一通后，朱棣才征詢道：“朝廷準備控制陰山以南的大片草原區域，遷徙一部分中原百姓，同時，希望一些草原部落能去定居，形成一個蒙漢雜居示范區……”

都把這些部落帶到這里了，有些事情，也該和他們說說了。

見各部首領露出隱晦戒備，朱棣笑著，耐心解釋，“大家不要忙著戒備，也不要忙著心存抵觸，一定要給我把話說完的機會。”

心思被看穿，一群首領訕笑。

“不瞞諸位，朝廷的確是想要有效統治大家，以達到，徹底消弭戰爭，同時創造更大財富的目的。”

“陰山以南適合農耕，也適合游牧，尤其是河套地區，水利條件更是十分好……”

“將來，朝廷對牧民，要推行適合牧民的鄉土村社，我們中原百姓負責種地，為陰山以南整個示范區提供自產自足的糧食，最少，也要提供一多半的糧食，而你們，則提供皮毛，肉食品，你們扔掉的皮毛，牲畜內臟，以及每年冬天，吃不了，凍死的牛羊，這些東西，在中原，都是稀罕東西。”

“示范區內，就地將這些肉食品進行腌制，販運回中原，賣了錢后，把中原的果蔬、茶葉販運到示范區內。”

各部首領都有些動容。

都聽明白了。

按照這么辦，他們麾下的部落民十分受益。

“王爺，那俺們這些部落上層能得到什么呢？”有部落首領性子直，直接問出來。

朱棣笑笑，絲毫不介意，耐心解答：“你們中間一部分人，會擔任地方官，比如縣令、千戶所千戶、巡檢司巡檢，中原的官員對草原百姓畢竟不了解，任用你們擔任官員最合適，而且，你們也能從鄉土村社分一份紅利，當然，因為你們是官員，所以，你們，以及你們的后人，嚴禁插手鄉土村社的經營，主要是防止，以權謀利，最終將鄉土村社，變為官員經濟……”

“將來，你們的孩子，朝廷會招入國子監，進行培養，學習我們中原治理地方的知識和經驗，陛下會為你們的孩子賜婚，聯姻對象，是中原的貴女……”

反正，朝廷每隔幾年都要選秀。

選秀中，順便選一些比較出眾的女子，賜婚給這些部落首領之子。

教育是漢化。

聯姻是穩定雙邊關系。

同時，也通過女人，把漢文化帶入這些草原上層。

世襲制搞個二三十年后。

那些為虎作倀者鏟除。

優秀者，調入中原為官。

逐步將世襲官職，改為流官制。

一步步，慢慢溫和的完成吞并同化。

積極配合者，給其能傳世的榮華富貴，又有何妨！

“一部分部落上層，朝廷會支持你們開辦雇工身股制商行，為你們在中原、草原之間的貿易提供便利優惠，甚至，將來，我燕藩海外珍奇貨品的草原代理權，也可以由你們這部分人代理。”

“諸位，我們兩族本事兄弟，元朝時期，是你們統治我們，如今大明，是我們統治你們，但我們大明，絕對會比你們做的更優秀，更加善待你們，未來陰山以北的草原，一定戰亂不斷，你們這樣的部落，定然朝不保夕，反觀我大明，有足夠的誠意，用最大的善意對待諸位，諸位融入大明的發展浪潮中，即便你們將來不做部落上層，有我大明給你們提供的商貿便利，你們也能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

“我朝希望在陰山以南的廣闊區域內，打造一個，面向北方草原的優秀示范區，未來，陰山以北戰亂不斷，而我們這個示范區只有做的越好，才更能吸引以北部落向南遷徙，我們這個示范區，最終一定會通過示范表現出的強大吸引力，越過陰山，向北推進……”

“一些數百、幾千人的小部落首領，我知道你們動心了，一些萬余人的大部落首領，我知道諸位還放不下手中權柄，不過沒關系，中大型部落，可以暫時在陰山以北定居，我朝也愿意與你們進行商貿往來，你們在陰山北邊，觀我朝言行，若是覺得合適，再融入其中也不晚……”

他有信心，只要父皇能按照他的規劃，按部就班去推動陰山以南示范區。

北面的牧民，自己就會往陰山以南跑！

最終，一定會促使部落上層選擇，徹底融入他們。

“遷徙到陰山以南示范區的部落，和我們中原百姓享有一樣的待遇，我一定會向我父皇為你們爭取，五年免稅期！”

諸部首領相互對視，隨即紛紛表態。

“可汗，我會認真考慮的。”

“我相信可汗，我部愿意遷徙去可汗打造的示范區！”

“我也愿意！”

朱棣含笑拱手感謝。

“來來來，姑娘們，快給可汗滿酒！”一個部落首領大聲招呼。

頓時引得一群首領紛紛起哄。

大方熱烈的蒙古姑娘，端著酒碗一擁而上。

朱棣又連喝十幾碗后，忙倉皇而逃。

引得一群人爽朗大笑。

朱樉等人笑著迎上去，跟在朱棣身邊起哄。

一群人剛回到帥帳附近。

就見譚淵滿臉焦急，快步走來。

“王爺，妙錦小姐在晉王麾下將領陪同下來了！”

朱棣臉上笑容凝滯，“跟我去帥帳。”

朱樉等人也緊張跟在后面。

帥帳內。

徐妙錦大口大口喝著水，聽到撩簾子的響動，轉頭……

看到朱棣時，蹭一下起身，“姐夫，春曉他們被陜西布政使孟公麟抓了……”

朱棣見徐妙錦唇角龜裂，安撫道：“不著急，慢慢說，詳細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在徐妙錦講述中。

朱樉、藍玉等人全都滿臉凝重。

中原的情況如此尖銳，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就連朱老四的學生都受到了牽連。

朱棣眼中寒芒越來越盛，直到耐心聽徐妙錦講完后，點頭道：“我知道了，累壞了吧，要不要我派人帶你去休息？”

徐妙錦忙搖頭，焦急看著朱棣。

朱棣笑笑，轉身，瞬間，臉上笑容盡數消失。

滿面淬了冰般。

“東旭、民豐！”

“在！”

“周浪！”

“到！”

三人站出來。

朱棣拿出御賜金牌，遞給周浪：“東旭、民豐協助周浪，手持我的御賜金牌，去陜西，把春曉他們救出來，陜西布政使衙門所有官員，你們都給我找證據殺了！西安城內一些大族，只要跳得歡，也揪出來給我殺了！至于罪名，這些人在我們北征期間，向草原走私，資助北元！”

“拘拿迫害春曉等人，是幫助北元，影響我北征滅元！”

“如果在你們為國鋤奸期間，有人跳出來，也一并殺了！不怕把事情鬧大，天大的事情，我來扛！”

殺回金陵不現實。

屠陜西布政使司，沒什么大不了！

這回，他就是要造一個震驚天下的血案！

告訴所有人，他身上，有些逆鱗雖然是軟肋。

但有人想碰觸時，一定要好好考慮，能否承擔起代價。

“師傅，我，我……”

耿瑄跳出來，指著自己，著急道：“我媳婦都被人抓了，我不回去，還像個男人嘛!”

朱棣看了眼耿炳文。

沒有點名耿瑄。

是因為，耿瑄怎么說也是耿家人。

耿炳文不動聲色點頭。

雖然耿瑄參與，可能給耿家帶來些負面影響。

可就如這臭小子所說，媳婦被抓了，身為男人不出面，還能稱之為男人？

朱棣含笑點頭，“好，你也去，你們今晚就動身！”

“遵命！”周浪接過御賜金牌后，帶著三個大小伙轉身離開，點齊本部騎兵后，消失在夜色中。

目視周浪離開。

朱棣轉身返回帥帳。

眾人全都自覺沒去打攪朱棣。

傅友德和藍玉走在一起，低語：“你不勸勸燕王嗎？按照燕王的命令殺……”

這血案，必將震驚天下！

布政使更是從二品官職。

別說燕王了。

就是太子都沒有權力殺。

能殺從二品官員的人，只有陛下！

而且，這個孟公麟的身份還有些特殊。

朝廷有意遷都。

而太子鐘意關中。

孟公麟是太子系統內的人。

派去陜西擔任布政使，就有想著，把陜西治理好，治理繁榮。

若是達到遷都目的。

朝廷極有可能遷都關中！

藍玉搖了搖頭，“朱老四窩著滿肚子火，你是想看他真的在長城沿線動刀兵，還是殺幾個腐儒？”

有些話，他也無法對傅友德說。

太子系一些人，就是朱老四忍讓，所以才得寸進尺。

殺一殺，朱老四出口氣的同時。

也能讓太子系統內一些敵視朱老四的人明白，惹怒朱老四的后果！

免得這群混賬東西，不清楚朱老四底線，不斷作死試探！

陛下一朝，朱老四發瘋。

總比太子登基后發瘋強吧？

陛下一朝，陛下肯定會護著朱老四。

可太子一朝，朱老四發瘋，太子極有可能會生氣硬碰硬。

以前，因為是太子的妻舅，親戚關系，怎么看，都覺太子十分優秀。

又加太子一直在，從小接觸，擅長的朝政方面發揮，的確表現的很不錯。

可此番太子領兵。

兵敗復盤后。

他才猛然發現，太子某些方面的缺陷。

三日后，朱棣抵達張北。

又兩日后，周王朱橚率領和林十數萬降兵，及沿途南下收攏的小部落，總兵力高達三十萬抵達張北。

自此，東西兩線匯合。

朱棣總兵力以六十五萬兵馬，迫近長城。

消息傳往北平錦衣衛官衙。

蔣瓛捏著探子送來的信報，雙手冰麻。

回神瞬間，催促：“快！快，把燕王聚兵六十五萬的消息送回朝！”

六十五萬兵馬中。

單單草原兵力，就至少四十萬！

這群蠻夷猢猻，怎么就這么聽朱四郎的話！

“指揮使，指揮使……”負責給朝廷傳信的錦衣衛總旗尚未離開，一名總旗慌慌張張沖進來，慌亂道：“大同府錦衣衛據點送來消息，三天前，燕王麾下騎兵標標統周浪統帥一千五百精騎，手持御賜金牌，越過大同府，徑直南下去了山西……”

“山西、山西……”

蔣瓛喃喃自語，扭頭詢問千戶，“山西發生了什么事？這段時間，有沒有收到錦衣衛山西據點的情報！馬上給我把近期錦衣衛山西據點的所有情報找出來！”

千戶慌亂離開，很快，抱著一疊整理好的卷宗抵達。

蔣瓛奪過后，伏案翻找。

許久，沒找到有用信息……

某刻，想到了什么，手猛地拍在卷宗上，怒道：“不是山西，是關中陜西！”

“朱四郎直接派兵去陜西了！他這回，果真是不怕把事情鬧大！”

“去，馬上去傳令錦衣衛陜西分部的兄弟，周浪騎兵標在陜西所作所為都不準參與！另外，事無巨細向我匯報周浪做了什么！”

等麾下人全離開后。

蔣瓛渾身乏力癱坐在椅子上，“周浪是奉命救人，還是奉命殺人？陜西布政使可是太子系統內的人，朱四郎若是殺了此人，會在天下，引起什么樣的反響？”

西安。

布政使司所在地。

菜市口。

陸軍第一鎮騎兵標，端坐佇立馬背上。

行刑臺上。

數百名官員、士紳、讀書人被捆綁跪著。

“燕王無法無天，本官是朝廷的官！”

“朱棣要造反！擒殺反賊者，就是朝廷的功臣！”

百官沖著百姓大喊，希望百姓能救他們。

可就連西安千戶所兵馬都不敢動。

何況百姓。

西安地方將領，全都穿著便衣，藏身在圍觀百姓中，生怕被牽連。

百姓看著臺上數百名，往日高不可攀的官老爺，議論紛紛。

“燕王為什么要殺這些官老爺？”

“好像聽說，燕王的學生被這群官老爺抓了，這幾天，不都在議論，燕王陰謀害太子嘛？”

“你信嗎？”

周浪站在行刑臺邊緣，聽著百姓議論，拿出一張紙，大聲念道：“燕王聯合太子主力，已于捕魚兒海打垮北元，北元可汗戰亡……”

“贏了？”

“北征贏了？”

百姓聽聞這個消息，頓時激動議論。

周浪唇角泛起微微笑意，聲音頓時提高，“戰后，審問北元俘虜，發現在戰爭期間，陜西布政使孟公麟等人，勾結北元，走私販運貨物資助北元……”

雖然這是編造的。

但經過昨夜審問，這其中的確有官員搞走私。

孟公麟即便沒有參與。

也有其他貪腐問題。

“本將周浪，奉王爺命令，斬孟公麟為首，通敵叛國者，三百六十八人！”

宣讀完畢。

周浪轉身，舉手猛地揮舞：“斬！”

“朱四郎，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朱四郎，你不得好死！”

咒罵聲中，慘叫聲響起。

騎兵標將士舉刀落下，一顆顆腦袋滾落。

三百六十八個官員、地方大族族長人頭落地后。

整個西安被震驚。

周浪則快進快出，帶著春曉等人，迅速撤離關中，一路向北。

就當周浪離開后，數十只信鴿騰空而起。

“快！快向朝廷匯報！”

“要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