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蒸汽機裝上貨船后,貨船撤離碼頭的號角聲響起。
一艘比海軍公爵級戰船體型更加龐大,甚至給人一種臃腫感的大船緩緩靠近。
這是一艘游輪。
通過放寬船體的方式,以舍棄速度為代價,換取了舒適性和載客量。
普通型,用于遷民的游輪,每次能載客六百七十人。
朱棣燕藩治下,已經建成了十艘這樣專門用于載客的游輪。
每年,每個月都有數艘游輪往來燕藩和大明之間,運轉遷民辦事處等待出海,來燕藩的百姓。
朱棣這艘游輪,是雞籠嶼造船廠,專門為他建造的。
更側重于舒適性。
可以載客三百八十人。
朱棣注意到游輪抵近碼頭,看著文武兩班,最后交代道:“我不在期間,政務方面,由文官各部商議著決定,如果拿不定主意,又不是特別著急的事情,就先擱置著,如果著急,就去找軍情司部長毛驤,讓軍情司送回金陵給我。”
“軍方,還按部就班,如果發生戰爭,就按照我離開前,組建的聯勤指揮部,指揮作戰。”
大概率,不可能有戰爭情況發生。
整個南海周邊。
占城、南朝、阿瓦王朝自己內部還一堆事情,也沒有強大的海軍力量。
至于陳朝。
陳祖義忙著在其治下,全面推行鄉土村社。
而且,剛剛搭上大明這條線。
他家老頭子一天坐在皇位上,陳祖義就一天不敢對燕藩有什么敵對行為。
“遵命!”
以蔣進忠、葉茂、譚淵等為首的文武兩班齊齊領命。
朱棣不作停留,帶著徐妙云眾人,轉身上船。
嗚嗚嗚……
此起彼伏的號角聲中。
一個由侯爵級戰船組成的護衛艦隊,護送著朱棣的游輪,緩緩駛出海軍軍港。
蔣進忠等人目視著。
譚淵、俞靖為首軍方將領,立正敬禮。
直到游輪駛過世紀大鐵橋,視線被阻擋,看不到時,眾人才收回視線。
譚淵等人放下手,結束敬禮。
葉茂轉身,看著文武同僚,笑道:“明年,王爺就要正式立國了,此番回朝參加太孫婚禮,一定會邀請陛下和皇后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很有可能再來咱們燕藩,而且,極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咱們燕藩現在的一切,陛下和娘娘看了,肯定也十分高興,但咱們能不能想想,還能做些什么,給咱們燕藩錦上添花,變得更好,更給王爺長臉,讓大明那些敵視王爺的人,羨慕嫉妒?”
文武兩班人全都笑了。
蔣進忠最積極,搶先道:“葉部,我這里還真有一個能給咱們燕藩錦上添花的事情,沈至之前說,想在咱們燕京灣盡頭,就是海軍和王宮旁邊的海灣內,修建一個巨大的鐘樓,高十丈,配置每天整點報時會響的那種鐘錘,同時,接上咱們得沼氣燈,可我一直有些猶豫,這個高度是不是太高了?站在鐘樓上,王宮、海軍大營的一切,都能盡收眼底……”
俞靖笑哼一聲,“老沈還真會做生意,這不就是給他們家鐘表工廠,廣而告之嗎!”
“我認為建在海灣盡頭,王宮和海軍大營中間不合適,對咱們軍事機密,王爺王宮私密影響很大!”
“對,王爺雖然沒有給咱們燕藩設置條條款款尊卑貴賤的規矩,容許民間建筑高于王宮,但這個鐘樓,建在海灣盡頭的確不合適。”
葉茂認真傾聽眾人的意見。
略微沉吟,提議:“建在世紀大橋旁邊如何呢?”
眾人往世紀大鐵橋看去。
周浪連連搖頭:“沈至提議建在海灣盡頭,主要是考慮,鐘表的一面,面向海灣內,整個燕京百姓,就都能看到鐘樓上的時間,可如果建在世紀大鐵橋,鐵橋東邊就看不到鐘樓顯示的時間了。”
“是不是可以這樣?”科教部部長夏時敏忽然開口,眾人紛紛看去時,夏時敏示意道:“這個鐘樓建在世紀大橋北岸,鐘樓鐘表不是一面,咱們在鐘樓四個面,都安裝一個巨大鐘表,這樣,整個燕京都城百姓,無論在哪里,抬頭都能看到這個鐘樓。”
蔣進忠激動道:“好主意!到時候,這個四面大鐘樓,就叫世紀大鐘!”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
葉茂隨即總結道:“那好,此事就這么定下來了,稍后,我們文官各部去和沈東家見個面,商量一下建設問題,雖然,沈東家此舉,有為他沈家鐘表行廣而告之的目的,但也不能否認,人家是想為燕京都城建設出一份力,咱們不能讓人家承擔全部費用,建設中,海陸兩軍將士可以來幫忙,人工錢省一省,水泥、磚石、鋼筋這些材料錢,咱們朝廷控制的工廠,可以分攤一部分,同時,以優惠價格提供一部分,總之,把這件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
“夏部……”
葉茂看向夏時敏,“你們科教部主管文化方面的事情,咱們不能讓大明只看到咱們工業建設方面的成就,還得讓大明的文武百官,看到咱們文化方面的優勢,我記得,陛下南巡時,王爺和陛下說過,等陛下再來咱們燕藩,請陛下看咱們燕藩的競技比賽,雖然距離下一屆比賽還有兩年,但咱們明年可以先搞一次嘛。”
洪武二十二年。
已經小范圍搞過一次了。
“通過洪武二十二年那次競技比賽后,蹴鞠已經開始風靡燕藩了,咱們和王爺去地方上,一些農村的大小伙子,不也在農閑時間,湊在一起,玩蹴鞠嘛,這次,咱們搞得大一點,把競技比賽放在王爺正式立國之后,就當是為咱們燕藩,正式建國慶賀。”
“通知各地農村,有會蹴鞠的、騎馬的、射箭的都可以參加,一個村湊不足參加人數,可以周圍幾個村子一起組隊,取得前三甲名次的,咱們可以根據名次,不但頒發象征榮譽的獎牌,還可以給予以一定免稅獎勵。”
眾人不約而同點頭。
這么辦,規模是有點大。
但他們肯定,王爺知道了,也一定支持。
無論是競技賽,亦或是新服飾、發飾等等一切。
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形成文化上的自豪和認同!
他們燕藩是一個由蒙古俘虜、中原遷民、東番、呂宋本地人組成的政權。
想要把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就需要一種共同的文化認同。
而蹴鞠、新服飾、發飾就是最主要的具體化、具象表現方式。
在這些表現方式內涵中,融入了中原文化。
經過對具象文化的認同、自豪,進而形成以中原文化同化所有人,最終,認同王爺提出的,大家都是炎黃子孫的兄弟論。
“各個工廠也可以組織工人隊參加,還可以在競技比賽中,加入工業的元素,比如,比試打鐵、冶鐵之類的技能比賽,獲勝了,予以榮譽,比如,咱們設置一個最杰出工匠獎,我相信,匠人們肯定喜歡這個榮譽,因為在技能比賽中,贏得這個獎項,就意味著,他們是這一行最杰出的,相信,他們的東家愿意給他們提高身股份額,同時,技能比賽,也能活躍咱們燕藩的工業氛圍。”
“另外,楊杰他們的大舞臺劇組跟著王爺回朝了,按照和方希直的約定,楊杰的舞臺劇組,要為方希直培養一支專業的舞臺劇組,短時間無法回燕藩,楊杰組不在,還有沒有其他組,能頂替楊杰團隊?”
夏時敏抱拳自信笑道:“請葉部放心,另外的劇組,雖然專業性略微不如楊杰團隊,但也不差,而且,除了新編梁祝,大劇院那邊,又編了幾個新劇本,一個是關于宋朝楊家將的、一個是水滸傳舞臺劇,這兩個舞臺劇已經開始預排練,另外一個是關于中原百姓,走向深藍、勇于探索深藍,在深藍大海中,引領一股新風潮,最終走在天下前列的故事,這個舞臺劇本已經寫好了,不過,大劇院那邊,希望繼續完善,畢竟,這個故事,幾乎是以咱們燕藩為原型。”
葉茂等人連連點頭。
夏時敏話落。
譚淵開口:“老兄弟退役的事情,王爺雖然沒說具體時間,但我想,王爺肯定會讓老兄弟在咱們燕藩建國之后退役,所以,我看,我們海陸兩軍將士退役的儀式,也可以安排在朝廷來參加王爺建國期間,讓他們看看咱們燕藩軍人的凝聚力!向心力!”
朱棣并不知這些。
從燕京啟程十數天后。
朱棣抵達東番。
在東番各地看了看。
尤其參觀了,雞籠嶼造船分廠、宜蘭商賈豪強造船廠。
然后前往福建。
沿途一邊北上,一邊看望在沿海各地的遷民辦事處成員。
當朱棣出現在福建時。
福建錦衣衛就將消息,快馬加鞭送往朝廷。
十數日后。
朱棣進入江浙地區時。
錦衣衛的消息,也送抵朝中。
“燕王十幾天前就到福建了。”
“王爺今年要在咱們大明過年了!”
“好些年,沒見王爺了,也不知,王爺現在什么樣子了,聽說,王爺剪發了?”
“是有傳聞,好像,王爺治下,絕大多數人都剪發了,男人都不留咱們這種長發了。”
坤寧宮。
午膳后。
朱元璋盤腿坐在軟榻上,手中拿著朱棣讓人捎回來,紫檀木柄的放大鏡,看著錦衣衛送回來的消息,邊看邊笑罵:“哼!這個混賬終于舍得回來看看咱了!”
馬秀英坐在軟榻小桌另一側,接過采綠沏好的茶,聞聲,扭頭看去……
只見朱元璋笑罵著,眼睛微微泛紅。
頭發幾乎全白了。
以前是少許白發。
如今,是少許黑發了。
老了!
他們都老了!
馬秀英眼鼻微微發酸,沒說話,高興淺笑著,淺淺小抿一口茶,隨即抬頭,看著旁側,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打趣道:“咱們家采綠,今天泡的茶格外香,父母、師傅、師娘要回來,是不是也高興?”
朱元璋微微抬頭,含笑看著采綠。
采綠笑著點點頭。
朱元璋隨即笑著吩咐:“丫頭,今天午后,從宮里帶些人,去把朱紫巷,你師傅他們住的朱府收拾利索……”
不等朱元璋高興把話說完,馬秀英按住朱元璋的手。
朱元璋皺眉看向馬秀英。
馬秀英搖頭,“你心里應該清楚,自從上次離開大明,老四即便回來,也不會再住回朱府了,要么,讓老四以燕藩之主的身份,住到專為邦交設立的會同館,要么就讓老四住到天德家吧,這次老四回來,除了是咱們兒子,還是燕藩之主,不要難為孩子了,行嗎,重八?”
要是老四再住到朱府。
那就意味著,還要老四做大明的臣子。
可……
朱元璋明亮高興的眼神微微一暗。
他沒這層意思。
就是混賬時隔這么多年,再回來。
他想讓自己兒子,住的舒服一點,自在一點。
可如果再讓老四住到以前做臣子時的朱府,雖然他沒這種想法。
可外面人會這樣認為。
大本堂。
皇子皇女皇孫們午膳后,一改往日午休的習慣。
全都湊在一起熱鬧議論著。
“二十哥,聽說四哥的燕藩,有種新式馬車,是不是真的?”
“不止新式馬車,聽說,還有種,兩個輪子不用牲口牽引,人騎著就能走的車子。”
“前幾天,咱們全家一起吃飯,大嫂還說,四哥燕藩有種計時的東西,十分精確,也不知長什么模樣。”
“伱們說,到底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這些消息,都是新任吏部左侍郎方孝孺帶回來的,聽說,小祈婳、小雍鳴還教會方孝孺騎那種兩個輪子的自行車呢。”
已經十歲的朱允炆站在一群皇叔皇姑后面,默默抿唇,轉身走了出去。
這些他早聽說了。
方孝孺回來向父親匯報時,他就在現場。
不就是馬車嗎?
大明也有!
不就是兩個輪子的車子嗎?
他就不相信,兩個輪子的車子,沒有牲口牽引,還能自己走。
方孝孺太夸張了。
何況,外公說了。
四叔燕藩即便有好東西,將來也全都是父親的。
因為父親是太子!
是朱家皇族的嫡長子!
呂府。
黃子澄、齊泰趁著中午休息,接到呂本的召喚后,趕來呂府。
二人以學生之禮,拜見呂本后,起身,看著呂本、胡惟庸,詢問:“恩師,您叫我們來,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嗎?”
呂本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等二人落座后,詢問:“你們和方孝孺的關系不錯,這段時間接觸,能不能確定,方孝孺說的那些,是真是假?”
黃子澄、齊泰因為參與了鄉土村社建設。
于是,他和胡惟庸就讓二人,繼續假扮革新派。
二人雖然保持與他的關系。
但在朝中政見上,處處表露積極革新思想。
不明真相的革新派、保守派,都以為二人支持革新。
由此,二人和方孝孺走的比較近。
黃子澄、齊泰相互對視,黃子澄點頭,凝重道:“恩師,極有可能是真的,我們仔細向方孝孺打聽過,方孝孺關于鐘表、馬車、自行車說的頭頭是道,這是方孝孺給我們畫的草圖。”
黃子澄從袖中拿出三張紙,恭敬遞給呂本。
呂本接過,翻看著三張紙上,新式馬車、自行車、鐘表草圖,不由微微皺眉。
連圖都畫的有模有樣,看來是真的。
恐怕,朱四郎又要憑這些奇巧玩意兒,從大明狠狠賺一筆錢了。
原以為,對其治下海商往來大明做生意設置障礙,可以堵死其財源,延緩其發展。
可……
呂本將草圖轉交給胡惟庸,繼續問:“還有其他事情嗎?”
“還真有!”齊泰回答道:“方孝孺向我們透露,燕藩有一種大劇院舞臺劇,據說,朱四郎的學生楊杰就做了戲子,還新編梁祝,搞出一種新的演繹戲劇,方孝孺準備把燕藩這種舞臺劇,搬回大明,據方孝孺透露,這種舞臺劇,能改變大明的陳腐之風,并且,已經征得太子同意……”
呂本微哼同時,手微微用力拍在桌案上,“太子肯定被這個腦后生反骨的方孝孺欺騙了,陳腐之風!陳腐之風!咱們泱泱天朝上國,哪來的陳腐之風,朱四郎抹黑咱們大明的邪惡話術,他們這些革新派,卻把這些舶來品,當做圭臬!”
“革新陳腐之風,我看他們是想要推翻太子還差不多!”
這群該死的革新派,都是太孫朱雄英的堅定支持者。
認為,只有得到朱四郎親傳的朱雄英,繼承大明江山,才能帶領大明走上一條革新之路。
這群人,永遠也不可能支持允炆。
而現在這群人的實力很大!
近幾年,朱皇帝逐步把這群人升遷到中樞,已經成為中樞六部衙門,掌握實權的中層官員了!
而藍玉更是統帥蒙漢示范區十萬精銳新軍!
張玉也很了不起。
據說,朱皇帝有意在劉伯溫之后,讓張玉入相!
由于張玉對太子有救命之恩,太子對此也十分支持。
京營中,徐輝祖、瞿能、朱能、丘福……
都是統帥一鎮精銳的統制官!
這群人,全都支持朱雄英!
也因此,這群該死的革新派,都是呂家,以及反燕聯盟不死不休的敵人!
呂本咬牙切齒之際。
胡惟庸放下手中草圖,看著黃子澄二人,“你們是禮部左右侍郎,朱四郎回京,你們肯定要代表朝廷迎接的,我們希望,你們給朱四郎一個下馬威。”
黃子澄、齊泰臉色變了變。
給朱四郎下馬威?
這……這……
這不是找死嗎!
胡惟庸笑而解釋:“做事情,要學會變通、想辦法。的確,如果你們私自決定,給朱四郎下馬威,別說朱四郎,陛下都饒不了你們。”
“可你們別忘了,你們是禮部官員,此番,朱四郎是以燕藩之主的身份回朝,迎接事宜,肯定由你們禮部主導,朱四郎不是剪發了嗎?這剪發,在咱們大明可是大不孝,與禮不合,絕不容許的事情,除了當和尚,普通人可不能剪發。”
“你們禮部,肯定要商量一個迎接章程,你們在商議中,可以把這個問題,光明正大提出來。”
呂本也漸漸認真傾聽,忍不住好奇詢問:“胡相,如何在此事上做文章,總不能,不讓朱四郎下船吧?這樣陛下肯定不答應。”
“當然不能這么蠻干了。”胡惟庸搖頭,“咱們可以給朱四郎父子,還有那些學生,準備發套嘛,要求他們,來到咱們大明,必須入鄉隨俗,帶上發套,那些番邦小國使節,來咱們大明,不就得遵循咱們大明的規矩嘛?”
哈哈……
呂本爽朗大笑,撫掌稱贊:“對對對,他朱四郎小小番邦之主,也必須遵循咱們大明禮制規矩!”
這一小細節。
即彰顯出大明為宗主上國,而燕藩不過是番邦小國。
還能無形羞辱朱四郎!
乃蠻夷也!
黃子澄、齊泰相互對視,暗暗松了口氣,只要促使整個禮部做出這個決定,那他們就不怕。
因為這代表著,不是他們個人的行為。
而是大明禮部!
更是整個大明的禮制!
二人笑著起身,領命:“恩師,你就瞧著,我們怎么讓朱四郎一行人,帶上咱們給他準備的假發吧!”
黃子澄緊接著又提議道:“不光假發,據說,他們的穿著也十分特立獨行,穿著也必須改變!”
數日后。
朱棣回中原的船隊,出現在松江府。
并在松江府看望了,此處遷民辦事處成員。
當天啟程。
駛向松江口。
松江口。
俞同淵站在,類似燕藩公爵級戰船艦首,默默看著遠處。
燕王出現在松江府時,他就收到消息了。
并且派人回朝送信。
此番。
沒有朝廷的命令,他身為大明水師將領,是不能讓燕王的船隊,直接駛入大明內陸了。
因為現在是兩個政權了。
當然,最主要,他有點私心。
想把燕王留在水師大營住一天。
好好參觀參觀,燕王海軍的變化。
聽說,燕王水師戰船全部更新換代了。
全都是風帆、畜力二合一,混合動力戰船。
可這支更新換代后的燕藩海軍,大明水師卻從未見過。
這些年,往來轉運遷民的,都是燕藩專為載客建造的游輪。
那種游輪他親自登上去觀摩過。
從那種游輪,他就可以肯定,燕藩的造船技術,在這幾年,進步十分大!
這種游輪,吃水線以下,木質的船體外面,竟然鉚接了一層薄鋼板!
增加了船只抗風浪的能力。
同時,輕微碰觸暗礁,這層鋼板,也可以有效保護船體。
游輪都如此。
戰船肯定也使用了游輪上的技術吧?
俞同淵默默想著事情,跟隨俞同淵一起乘坐旗艦,迎接朱棣的水師將領,站在后面,低聲議論著。
“自從上次王爺離開大明后,很長時間沒有見到王爺和王爺的海軍艦隊了。”
“統制好幾次上奏,請示太子爺,希望咱們水師艦隊,去南海和燕王海軍交流學習,都沒得到同意,這回,總算能好好看看燕王的海軍變化了。”
“咱們統制打著朝廷的名義攔下王爺,分明是讓咱們和燕王海軍,有交流的機會。”
俞同淵聽著身后將領的議論,不由笑笑。
水師和陸軍不一樣。
陸軍中有很多敵視燕王的。
可他們水師中,完全沒有這種敵視。
首先,水師以前在大明的存在度很低很低。
屬于一種隸屬陸軍的軍事單位。
燕王當初并未損害水師將領的利益,從大明立國開始,水師也不敢和陛下討價還價。
相反,因為燕王海軍。
大明的水師,雖然還被稱為水師。
可這些年,戰船仿照從雞籠嶼造船廠學會來的造船技術,更新換代,武備更加強大的同時。
水師在大明的地位,也逐年提升。
大明的水師,因燕王而受益。
其次,他們水師天天駕駛著從燕藩學來的造船、火炮技術,建造的戰船,更能感受到,來自燕藩的強大。
再次,水師經常和燕藩海商打交道。
相處久了,有關燕藩的事情聽得多了。
大家伙兒對燕藩本能有種好感。
“統制,快看,有船隊來了,是不是王爺!”
有人突然大喊,打斷俞同淵思緒。
俞同淵順著身邊將領手指方向看去。
遠處,一支船隊緩緩靠近。
“看樣子,這次王爺海軍艦隊中,公爵級旗艦沒有回來。”
“快看,嘶!五十門火炮,這應該是侯爵級戰船吧?咱們造船廠建造的同等體積的戰船,最多裝三十幾門火炮,王爺艦隊的侯爵級,怎么就能塞下五十門火炮!”
“忘記了?聽說王爺燕藩的冶鐵技術實現了突破,冶煉出一種鋼,后面提供給諸位藩王衛的火炮,就從銅炮換成了鋼炮,重量還差不多,據說,壽命也不輸銅炮,陸軍使用的火炮,都能用鋼做,就證明,鋼炮的輕便性!相同體積的戰船,加裝鋼炮的數量,必然比鐵炮多!”
在水師將領觀察議論中。
朱棣的游輪抵近,相距百步左右,在海面上拋錨停下來。
俞同淵沒看到俞靖,不由有些失落,不過隨之也就釋然了。
抱拳朗聲道:“王爺,末將已經派人回朝送信,等朝廷命令抵達,末將護送王爺進入內河巷道,請王爺屈尊,暫時與末將在水師大營休整等待朝廷旨意。”
朱棣站在游輪船首,含笑點頭:“一切聽從俞統制安排。”
俞同淵隨即命令旗艦在前面帶路,引導朱棣的回中原船隊,緩緩駛入松江口水師大營。
進入大營。
俞同淵等人率先下船。
站在水師碼頭,看著燕藩海軍戰船率先靠岸。
一隊隊身著白色海軍軍服,帶著新式大檐帽,綁著藍色綢帶的海軍陸戰隊將士,率先下船。
在碼頭戒備。
俞同淵為首,大明水師將領看的眼睛都直了。
“這!這身軍服,也太帥了吧!”
“統制,這應該就是海商們說的,海軍陸戰隊吧?”
“統制你看,王爺海軍陸戰隊的火銃,怎么沒有火繩?”
俞同淵聽著麾下將領議論,仔細打量背著火銃,戒備的海軍陸戰隊將士。
暗暗心驚。
這精氣神,簡直……
他都無法形容了。
有軍人的剛毅。
同時,他竟然感覺,這些年輕面孔,有種讀書人的書卷氣。
不!也不是書卷氣。
就是好像倉廩足而知禮儀!
文明、正義之氣,勃然而發。
和大明軍中將士完全不同!
那些腐儒稱呼他們軍人丘八,其實也是有道理的。
但在燕王這支海軍陸戰隊,誰要是敢稱呼丘八,那就是眼睛瞎了!
陸軍第一鎮,乃至陸軍第一混成協他都見過,不是這樣啊!
俞同淵來不及深思,看到朱棣的游輪抵近碼頭,忙提步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