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拙聽到宋寂的點評,心頭微動。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卻不是骰骨妖神,而是那股虛空邪神的骨髓。
妖神不過區區金丹級別,但虛空妖神骨髓卻是化神級數。
「骨髓才是耗費我氣運最大的收益!」
「碧空山之前,我還扮演石中老怪,搶了兩注國的運輸隊,獲得軍資無數。
到現在,那個法寶級數的儲物袋,都還未打開來呢。」
「好東西肯定有很多!」
「再加上,我之后還利用符篆,傳送到紅花營,幫助穆蘭箭殺狄戮,射跑了蒼月古神。這份戰功,也算是我的收益。」
「如此算來,嘶——.”」
寧拙不禁暗中倒抽一口涼氣。
有關氣運的這筆糊涂賬,他是越算越心驚。
這股強運帶給他太多的好處了,甚至經歷了月鉤山的激戰后,仍舊有許多殘留。
「起初的時候,這股氣運該是多么龐大!
「到底是誰如此好心,暗中資助我?」
「將來若有機會,我找到他,定要報償一二的。」
寧拙到現在,仍舊不知道真相。
宋寂的測算,也算驗證了寧拙之前的猜測「我的氣運正在下跌,這個變化要牢記于心。若是麻痹大意,自逞強運,很可能會遭受打擊的。」
「所以,謙虛謹慎乃是常年行走天下,為人處世的首選良策啊。」
「我還要繼續保持這樣的優良習慣!」
寧拙暗自叮囑自己一番。
杜鐵川得知寧拙氣數如此,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隱憂。
他淡淡開口:「宋供奉,你且帶寧拙下去,詢問敵軍內中詳情。」
寧拙聞言,立即起身抱拳:「杜帥大人。今次一戰,我輔佐穆蘭將軍,殺一元嬰,退一元嬰,獲取些許戰功。」
「如今,大戰在即。若是能讓在下耗用戰功,提前支取一些珍稀丹藥,助長肉身底蘊的話,也能讓在下更好地為大軍效力!」
「嗯?」杜鐵川抬眼看向寧拙,目光冷峻,神色不悅,「我治軍向來賞罰分明,一律從嚴。」
「按照軍中紀律,此時并非論功行賞之機。
「全軍上下,包括我等,以及士卒都要嚴格遵守。」
「這并非小事!我若答應,無疑是敗壞王國制度,損害軍中紀律,對其他將士不公,動搖軍心,削弱士氣,危害極大。」
寧拙苦笑:「大人,只是支取一些丹藥,用來助長肉身底蘊。」
「晚輩的情況,大人或許有所了解。」
「依大人您所見,晚輩只有區區筑基修為。殺向戰場,風險太大。」
「若是能讓晚輩肉身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那晚輩必能給我大軍增添一份準元嬰級的戰力!」
杜鐵川微微搖頭,神情冷若冰霜:「區區準元嬰級,能對整個戰局有多少良效?」
「此言休要再提。」
「出去!」
寧拙無法,只好行禮:「遵命,在下告退。」
宋寂行禮,也要跟著離開。
杜鐵川神識傳念,和他暗中溝通,詢問詳情:「是何人給予寧拙如此強運?
宋供奉可算得出來?」
宋寂暗中回道:「非常困難。」
「在下也很奇怪。」
「按照常理,如此磅礴浩大的外運加持,施術之人付出的代價將非常重大。」
「是誰不惜如此犧牲,也要捧寧拙一把?」
「就算他是大族子弟,最被看好,也不至于如此幫襯吧?
「另外,還有一點也有些奇怪。」
杜鐵川:「嗯?」
宋寂繼續道:「按照常理,這等手段加持的外運,會消耗得非常劇烈,根本不可持久。」
「但在下剛剛推算,卻發現寧拙身上的氣運,消耗并不是那么劇烈的。」
「甚至,還有近期被滋養的一些跡象。」
杜鐵川追問:「這又是為何?」
宋寂搖頭:「氣運乃是隱學,在下所學不過枝葉而已。滋養外運的手段千奇百怪,且各有千秋。在下亦難以判斷。」
杜鐵川:「那便算了。”」
「接下來,就有勞宋供奉,好好探知敵情。」
「相信以你的手段,那般骨妖神或者寧拙隱瞞什么,你都會有所察覺的。」
宋寂當即領命,表示自己必定竭盡全力去執行這項命令。
宋寂將寧拙單獨領到一處營帳。
寧拙放出骰骨妖神:「老骰,你要盡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若是涉及到自身安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寧拙特意關照。
骰骨妖神道:「主人,老奴和千峰林的那些人走得不近。所有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主人你了。」
寧拙點頭:「今次,你在這里,當著宋大人的面,再說一遍即可。」
旋即,寧拙又對宋寂神識傳念:「勞煩大人施展法術,檢測一番,嚴防骰骨妖神帶來虛假情報,誤導我軍。」
「說實話,我能收服他,完全是機緣巧合。」
「到現在,都還有些不放心呢。」
宋寂見寧拙主動要求,也不藏著掖著,當著面施展了許多測算手段。
兩盞茶左右的時間,宋寂送寧拙離開。
寧拙沒有從杜鐵川那里,討取到拔升肉身底蘊的寶丹,也不失落。
回到三將營之后,他簡單地將這份情形告知三將。
三將都松了口氣。
張黑:「這么說來,我們蒙混過關了?」
關紅搖頭不語。
劉耳則道:「沈清荷也一直暗中跟隨我等。只是我等此次降服了骰骨妖神,
得勝歸來,杜帥為了大局,沒有對我等算這筆賬而已。」
「依我對杜鐵川的了解,這筆賬遲早是要清算的。」
寧拙點頭,頗為認可劉耳的這番分析。
劉關張三人當中,就屬劉耳對他人的辨析,最為出色。
辭別三將,寧拙回到自家營帳中,鉆入機關游龍,再次開始制造機關人偶。
孫靈瞳在一旁學習,收獲頗豐。
等到第二天下午,孫靈瞳已經能夠操作其中一個機關臺座,幫助寧拙節省了許多時間、精力。
寧拙鉆入胎息靈之中,借助天生地養胎息法禁,被裹在厚重的石衣中,開始拔升肉身底蘊。
待到深夜,他掙破石衣,重歸自由。
他爭分奪秒,壓榨自身,馬不停蹄地開始對袁大勝、蒙夜虎的修復工作。
這兩具金丹級的機偶,雖然被劈成多塊,但靈性并未受創,修復的難度并不是很大。
「果然效果拔群啊,老大!」寧拙第一次修行結束,就握緊雙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醞釀著。
寧拙對孫靈瞳衷心贊賞道:「能發明這個修行方法,老大,你真的是天才!
孫靈瞳被夸得心花怒放,雙手叉腰,哈哈大笑:「那是,那是。我可是小拙你的老大呀。」
如此修行了數日,杜帥下達了新的軍令。
他命令紅花營、三將營等軍隊開營拔寨,統統向外搬遷數里。
然后,他又命人撤銷了木輪鎮的四面城墻,以十幾支軍隊為防御陣線,開始了大規模的建造。
后勤軍中,諸多陣法師、煉器師,甚至還有個別的機關師,同時協作,施展十八般手段。
在資源充足的前提下,數百修土晝夜建造,很快就搭建出了一個巨大建筑的底座。
因為杜鐵川并未禁止他人觀看,所以這項工事從一開始,就吸引了全軍的矚目。
任憑是誰都難免好奇一一如此大張旗鼓、聲勢浩大的工事,究竟意欲何為?
傍晚時分,寧拙也抽空外出,離開三將營地,觀察這個建筑底座。
他便看到,這個建筑底座外形方正,四方寬廣,雖只有底座,已顯得氣度雄渾。
底座由大量的龍吟石鋪設而成。
這些龍吟石頭表面,有龍紋浮現、變幻。只要將耳朵貼在石頭上,就能聽到隱約的龍吟聲。
伴隨著石頭相互堆砌,規模越大,外人能聽到的龍吟聲也就越清晰,越是雄渾。
底座四周,布置了護欄。
護欄粗壯厚重,取材于雷霄鐵,本身就堅硬,能吸收、儲藏雷霆閃電。
在底座的中央,還建設了一根巨柱。
一寧務龍魄在珠子內游蕩、咆哮。
「龍吟石乃是龍脈的石材,經過天長日久的國力侵染,升華了本質而得。因此,也是國力承載、發揮的上佳載體。」
「龍魄珠內的龍魄,生前至少是化神級別。龍類魂魄,也最能勾動龍脈之力。」
「看這樣子,似乎是個祭壇,要將一塊化神級別的龍魄獻祭?」
「不愧是三軍主帥,甫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寧拙心懷感嘆,回轉營帳,又繼續苦修。
短短三天時間,他的力氣暴漲了十幾倍,皮肉硬實且又堅韌,像是讓寧拙全身裹上了一層法器級別的皮甲。
他聽聞「祭壇」已經建設了六成,軍隊中各種猜測、議論喧囂塵上,極其熱烈,便又趁著休憩時光,遠遠觀望。
巨大建筑已經建成了一大半,已可見梯形的整體外觀造型。
龍吟石仍舊是最主要的用材,從底座開始鋪設,壘得越來越高。
在建筑的腳底,修士們開始在龍吟石的表面,鋪設大量琉璃金光磚。這種瓷磚往往是王宮采用,磚頭琉璃質地,閃耀金光,璀璨華麗,富麗堂皇中蘊含威儀。
寧拙為此感到疑惑:「采用琉璃金光磚,卻不像是建設祭壇了。」
他又看到建筑周圍,也打造了八根巨柱。每一根巨柱高度一致,是臺座中心的龍巨柱的一半高。
每一個巨柱上,都刻有繁復、華麗的紋路。巨柱的頂端,刻有祥云、金光大鵬鳥的圖案。
寧拙瞇起雙眼,從巨柱上的種種紋路中,勉強辨認出一些符篆,以及陣法的走勢。
「至少有八種防御符篆,十二種協調陣法的輔助符篆。」
「至于陣法沒有辦法窺視全貌,只看出至少有四重陣法。」
到了這一步,寧拙就發現自己的陣法底蘊完全不夠用。
他心態很平和。
「我雖然飽讀書籍,但層次上也只是家族學堂,以及家族對外開放的藏書樓而已。」
「修真百藝,陣法以復雜、深奧、難學著稱。」
「我只學了一些皮毛,在這方面的積累才剛剛開始呢。」
寧拙雖然還未看出杜鐵川的打算,但已經明確,杜鐵川的手筆越來越大了。
他在這方面投下了重注!
「他究竟意欲何為?」不只是寧拙,其他將士也在猜測個不停。
又過三天。
這座牽引了全軍注意的巨大建筑,終于完工!
梯形高臺上臺面平整,樹立著中央的龍魄巨柱。
高臺四周,有厚重的欄桿,也有八根祥云金鵬巨柱拱衛。
陣法開啟,高臺表面的琉璃金光瓷磚渾然一體,再無分割,從龍魄珠內投射出來的龍影,在金磚上游曳,身姿矯健,充滿力量和舒張之感。
而伴隨著龍影的游蕩,周圍的將士們都能聽到,從心底深處回蕩的一聲聲龍吟。
若是集中注意力,龍吟聲便會顯得恢弘有力。若是注意力在他處,龍吟聲幾不可聞。
兩根軍旗安插在了高臺臺面上,分列龍巨柱的左右兩側。
軍旗迎風招展,重重陣法協調運轉,整座建筑散發出赫赫軍威。
至此答案揭曉,這是一座一一閱兵臺。
龍影九柱閱兵臺!
閱兵臺建成當天,杜鐵川便對全軍下令,安排閱兵。
閱兵臺建成第二日,杜鐵川全副武裝,站立在高臺上,運轉閱兵臺中的兵法他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看著一支支軍隊圍繞著龍影九柱閱兵臺,在他的眼前走過去。
三將營、紅花營都在其中。
寧拙作為軍師祭酒,騎乘馬匹,位列劉關張三將一側閱兵的過程中,他能明顯感受到一重重的無形之力,橫掃過來,然后又層層疊加。
閱兵結束后,寧拙渾身大汗,筋肉酸軟,
為了抗衡重重無形之力的疊加,他也是勉力支撐。
「如果不是我最近,全力提拔肉身修為,只怕這一次閱兵要跌落馬下,當眾出丑了。」
寧拙慶幸的同時,也通過這一次的親身經歷,對杜鐵川的用意有了更多猜測。
不只是他,很多將領也都猜到了杜鐵川的想法。
「原來如此!」
「杜帥是要用他的王牌手段了。」
「沒想到大戰還未開始,主帥就施展全力。真是期待啊!」
「鐵流平川!這一招,杜帥已經多少年沒有施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