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一千年前的屠龍艦隊

趙都安從船只上一躍而下，沒有立即下潛，而是先在海面上向前游動了一會。

很快的，他察覺到周邊的海面都被茫茫的海霧籠罩了。

轉回頭，后方張衍一率領的船只已經因被海霧阻隔，而“消失不見”。

面前，只有同樣劃水跟過來的拓跋微之和金簡。

兩女皆是小臉緊繃的模樣，作為陸地上的生命，她們對于海底有著本能的畏懼。

一方面，寂海無疑深入了海神的領域，眾人被壓制。

另外一面，對她們而言，海下的環境本身就會削弱戰力，無論金簡感受到的星月光輝，亦或者是拓跋微之的蠻力，都將進一步被壓制。

“呵呵，放心好了，我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趙都安看出了兩女的擔憂，微微一笑，手一翻，掌心一枚古樸的青黑色印璽徐徐旋轉。

玄龜印！

“下水后，這件法器可以為我們摒除掉海水。”趙都安解釋了一句。

正因身懷這件法器，他才有膽氣下海。

說完這句話，趙都安也不再耽擱，轉回身道：

“好了，都抓住我。”

拓跋微之沒有猶豫，伸出柔滑的雙臂，徑直摟住了趙都安的腰，一張臉幾乎都要貼在他后背上。

“……倒也不必抓的這么緊。”

趙都安感受著背后的柔軟，先是心神一蕩，但在想到對方乃是“啟國太子”轉生的設定后，頓時沒了興致，別扭極了。

“哦。主人。”

黑皮小祭司仿佛不知羞恥為何物，退而求其次，雙手攥住了趙都安后腰的衣服。

金簡有樣學樣，也用小手如法炮制，抓住了拓跋微之的披風斗篷。

“下潛了！”

趙都安如同一名列車長，宣告了聲，而后手持玄龜印，一個猛子，扎入寂海。

在本地土著的描繪中，寂海底下乃是一片死寂的水域。

然而趙都安下沉后，率先感受到的卻是冰冷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向自己擠壓過來。

他沒有急著催動玄龜印，而是任憑身體持續下沉。

眼睛睜開，試圖觀察水下，可海底的光線竟意外地黯淡，視野范圍不足五米。

且隨著他持續下潛，周圍越來越黑暗，這令趙都安心頭暗道不妙，在這種環境下，金簡的法術將遭到極大的壓制。

然而，就在他猶豫著是否要上浮，重新更換人手，換霽月下來的時候，突然，一股龐大的吸扯力量，驟然從海底涌來！

趙都安猝不及防，只覺好似無數雙手，拉扯著他飛速沉入海底，他心中大驚，試圖掙扎，卻在水中無從借力，他毫不猶豫，立即催動“玄龜印”。

伴隨玄龜印表面一縷電光閃過，一個巨大的“氣泡”迅速將他與身后的兩女分別包裹起來。

海水被擠出去。

可玄龜印的力量，竟也無法抗衡那股吸扯力。

且源自頭頂的光線也飛速黯淡。

趙都安恍惚間，只覺自己仿佛漂浮在太空中，四周寂靜無聲，他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股強烈的孤獨感、壓抑感涌上心頭。

可就在他心中焦急的時候，三人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而后，趙都安感覺到自己開始飛速“上浮”！

仿佛正在加速浮出水面！

頭頂上的黑暗開始迅速退散，取而代之的，則是越來越明亮的光線。

“玄龜印起效果了嗎？”趙都安迷惑間，一頭沖出了水面！

“嘩啦！”

壓抑的黑暗消失了！

新鮮的空氣瘋狂地涌入肺部，趙都安睜開眼睛，驚愕地看到前方是一片青色的大海，青色的天空！

沒有陰沉的海霧，滾滾的濃云。

也沒有淺灰色如泥漿的海面。

他正漂浮在一片湛藍色的海水中，頭頂上是澄凈無云的天空，看不見太陽，但有均勻明亮的光線鋪灑在大海上。

而在視線的正前方，海面上拱出了一座島嶼！

“這是什么鬼地方？！”

趙都安錯愕。

寂海？

東海眼？

死寂的“海底世界”？

眼前所見的一幕，與他事先得知的情報截然不同。

“不，這里不可能是海底……天象也截然不同。”

“難道……這里是一片隱藏的空間？是海神真正的居所？”

趙都安思緒亂飛，警惕地望著四周，一手死死抓著印璽，另一只手中驀然出現了鎮刀。

他沉入寂海后，竟然進入了這么一片詭異的神秘海域！

“嘩啦！”

這時候，他身旁的海水一陣翻騰，又一先一后，鉆出來兩顆腦袋……不，準確來說，是兩個碩大的氣泡。

氣泡在上浮后，迅速破裂開，黑發黑瞳的拓跋微之，與一臉呆萌的金簡，同樣懵逼地環視周遭。

“這是海底？！”

兩女呆若木雞，甚至忘記了劃水，怔然之下，失去了氣泡的托舉，開始下沉。

趙都安伸出雙手，將兩女從水里拎出來，臉色凝重道：

“你們感覺如何？”

拓跋微之愣了下，說：“很好。”

金簡扶了下眼鏡，感應了下自身，臉色一下古怪起來：

“這里……我與星月的感應變得斷斷續續的，我的法力受到了很大影響。”

趙都安心中一沉，他吐了口氣，臉色怪異道：

“看來，事情有些出乎預料了。

如果我沒猜錯，我們進入了海底存在的另外一片空間。也許，這與怒月有關，或許，這片海域只有在海神發怒，完全清醒的時候才會打開。”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猜測，就是他懷疑，這與他此行目的有關。

甚至，他隱隱懷疑，寂海的變化，神秘海域的出現，都是因為他的到來。

“總之，先上島看一看吧。”趙都安很快做出決定。

來都來了……總得先探索下，實在不行，再嘗試返回。

兩女唯他馬首是瞻，趙都安當即操控玄龜印，駕馭周邊海水，推著三人飛速靠岸。

三人飛馳電掣前行著，這里幾乎感覺不到風，海面如鏡子一般平靜，幾乎沒有漣漪，倒映著青天，呈現出一股琉璃般的質感。

而三人就像一把刀子，將海面切開一條筆直的線，又在離開后，飛速愈合。

趙都安握刀，警惕地眺望島嶼，忽然臉色微動，他清晰地感應到了氣海內“龍魄”的躁動。

就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龍魄，而那東西，就在島嶼之上。

這個發現，令他愈發期待起來，也愈發篤定，這一切的異變，都與太祖皇帝有關。

不多時，三人登上了島嶼四周的淺灘，淺灘是用白色的如鵝卵石般的石頭堆成的，哪怕赤腳行走，也不覺艱難。

島嶼上竟還有一些“樹木”，只是并非陸地上常見的樹種，而是一種類似于熱帶海灘植物一樣的。

趙都安甚至看到了成片的椰子樹，令他恍惚間，懷疑自己又穿越了，來到了什么東南亞國家。

“這些樹木好大！”

金簡雙手緊張兮兮，攥著自己的法杖，褲腿被她卷了起來，露出白皙的一小截肌膚。

少女神官仰頭，行走在巨大的椰樹林中，眼中滿是震撼。

趙都安也發現了，這里的樹比正常的大了兩三倍，靠近海邊的還好，但越往里走，樹木越大。

讓三人有種誤入巨人國的奇妙感覺。

黑皮祭司臉色緊繃，一副警惕的模樣，這個地方安靜的令她覺得不適。

恩，這里與“寂海”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都沒有什么高級生命。

“咔嚓！”

忽然，拓跋微之好似踩到了什么東西，清脆的破裂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極為突兀。

三人同時停下腳步，刷地低頭看過去，然后瞳孔微微收縮。

拓跋微之腳下，竟是一條人類的手骨，此刻被她踩斷了！

白色的骨骸半埋藏在地面和白色的石頭縫隙中，并不起眼。

但仔細看去，可以從四周凌亂的殘肢斷臂中，拼湊出人骨的輪廓。

“這是武夫的骨骼。”趙都安低頭，撿起一根在手中，觀察后得出結論：

“而且是很久很久前死去的人骨。”

見兩女不解，他耐心解釋道：

“修行武夫因常年習武，打磨軀體，骨骼會與凡人不同，比如更重，部分關節較常人更粗大等等……”

這都是在武功殿學習的時期，掌握的知識。

“咦！錢！”

突然，金簡驚喜地叫了一聲，少女神官小跑幾步，彎腰，在地上的石縫間撿起了一枚生銹的錢幣！

那錢銹蝕的有些嚴重，但仍能看出乃是制式銅錢。

而隨著三人注意力投向腳下，他們很快發現，這座島嶼上零散分布著好多錢幣。

巨大多數都是銅錢，大小各異，式樣不同，所處年代似乎也不同。

可惜大多數都銹蝕嚴重，價值大跌。

不過這一幕卻刺激到了金簡，少女神官推著眼鏡，開啟了“尋寶獵人”模式，如同一只小雷達般，開始在土里瘋狂刨食。

很快的，金簡的獵物中出現了銀錠，后來又出現了金幣！

是的，金幣！

這個發現令趙都安愣住了，要知道，大虞六百年，都沒有鑄造過金幣。歷史上最近的金幣，還是大啟王朝時鑄造的，但也不多。

“所以，這些是啟國時候的錢幣？不，也有虞國的。”

趙都安除去一些銹蝕不太嚴重的銅錢表面的銅銹，確認了時期。

而接下來，更離譜的事發生了。

隨著他們不斷深入，金簡開始撿到了珍珠、玉石、瑪瑙、珍貴的稀有材料，兵器……甚至法器……

“記得紅珊島主曾說，海洋中開智的魚類會搜集珍寶，送來寂海，來祭祀海神……難道說，這些寶物就是日積月累下的？”

趙都安冷靜分析著。

然后看著撅著屁股，幾乎樂瘋了，已將將腰間的口袋塞的鼓鼓的金簡，無語道：

“走了，我們的目標可不是這點東西。”

“哦……”金簡老大不樂意地停下動作，繼續行走，只是三步兩回頭的樣子，顯然充滿了不舍。

這時候，三人進入了一片巨大的珊瑚林。

這島嶼上竟然有一叢叢珊瑚……且五光十色，幾乎連成了叢林。

這一幕堪稱離譜，但三人已經對這座島嶼的古怪麻木了。

然而當三人走出了珊瑚叢，看到前方地上傾斜的一艘巨大的沉船后，仍是驚住了。

一艘巨大，古老，戰船模樣的沉船，就這樣躺在地上。

船體破爛，但仍舊維持著舊日時光的模樣，并且，戰船四周出現了大量的人骨、盔甲、武器……

甚至還有一桿筆直突兀的“戰旗”！

旗幟早已破爛，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旗桿。

“這是……啟國的戰船？！”

趙都安怔了怔，從這些特征中，迅速判斷出其年月。

不過，他并不太確定。

因為這些戰甲、戰船的式樣雖然有典型的啟國特征，但與在臘園中看到的六百年前的啟國武器式樣并不相同。

“這好像是……更古老歲月的船只，是啟國中期，甚至早期的船只……”

突然，拓跋微之怔怔地盯著前方的沉船，輕聲說。

趙都安霍然看向這位“啟國太子”。

拓跋微之有些痛苦地捂著頭，黑皮女祭司眼神迷茫：

“我記不清，只隱約有這樣一個印象，但不知道為什么會知道這些。”

這些知識，她本不知道，但不知為何出現在了腦海中。

趙都安心中一動，猜測可能是啟國太子的殘留的“知識”，被刺激浮現了出來。

他對此并不陌生，當初他穿越過來，也曾經繼承了不少原主的記憶。

“啟國中早期？那豈不就是，大約一千年時候的戰船？”趙都安怔了怔。

一千年，啟國曾經派出戰艦出海過么？

當時他們又是為了什么而戰斗？

一眼望去，前方的沉船可不只一艘，更遠處，還存在其他。

突然！

趙都安想起了老天師之前與他說過，東海存在過一具龍的尸骸。

那是整個大陸已知的，最后一頭龍的尸骸。

而那頭龍的死亡時間，大概就是在一千年前。

一個驚人的猜測，驟然浮現出來。

“難道……一千年前，啟國曾經派出大批戰艦，來到東海屠龍？！”

“那最后一頭龍，是啟國殺死的？！”

趙都安被這個猜測，深深地震撼了。

錯字先更后改。一點點補全世界觀……歷史時間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