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夜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夜晚的出租屋內。

外面的街道車水馬龍，京都的路燈橘色亮堂，霓虹燈的顏色在遠處眺望像是雷克雅未克的極光。

源瀨京正坐在寫字桌前努力念書，他從回家之后便開始念書，因為數學的基礎公式他都忘的差不多，所以現在在惡補初中數學。

手上正默寫到「（a+b）(a-b）=a²-b²」時，忽然門鈴響起，源瀨京抬頭停筆。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是誰登門拜訪…以前的不良朋友？

可自己搬家之后的地址從未告訴任何人。

簡單的思考后，源瀨京選擇無視，繼續念書。這個時候會來拜訪自己的人，一定無關緊要。

可像是不想被無視一般，門鈴的聲音又響起。

并且樂此不疲般一直響起。

叮咚叮咚叮咚……

源瀨京嘆氣，放下筆起身，他想看看是誰在打擾自己，固執的像是推銷產品的中年男人看見年輕媽媽般不肯松手。

要真是推銷的話他會生氣的。

打開門，桐馬一生的姿勢停留在按門鈴的狀態上，他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門會被打開…一臉意外地舉著超市塑料袋，里面是新鮮時蔬，食指離門鈴的按鈕只有2cm。

“好久不見源瀨。”桐馬一生回過神來，松口氣道，“終于找到你了，找你費了我不少的功夫，沒想到你居然搬家到這個地方，我還以為走錯門了…”

“有什么事嗎？”

源瀨京看了看他，最后心平氣和地說，他對這個陌生的熟人并沒有什么敵意。

但同樣沒有什么友善。更別提還是被打擾，而且他穿的也挺像推銷員。

“……”

“沒什么事的話我就關門了，我還有事在忙。”源瀨京說，看桐馬一生半天不說話，呆呆地看著自己像是走神了般。

“呃，那個…”桐馬一生指了指額頭的發，“你把頭發染回來了？”

源瀨京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自己的灰發，他的確把頭發染回黑色了，因為太過顯眼。

普通的好學生是不會把自己的頭發挑染成銀灰色。

而現在的源瀨京也沒有戴眼鏡，故意裝成乖乖學生，不然，看見在學校時的源瀨京，他會更大吃一驚說不出話。

“染回來了。”源瀨京言簡意賅，突然覺得被這個家伙拜訪不是什么好事，于是送客的意味更深了。

“那么還有事嗎？”源瀨京委婉地說出再見。

“你好像一直在趕客，但我連進去都沒有進去。”桐馬一生嘆聲，看出他的不耐煩，舉舉手中的袋子示意，“吃完飯了嗎？剛剛好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源瀨京看了看那一袋的時蔬，禮貌拒絕：“還沒有吃，不過的話我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源瀨京說完便關上門，打算結束對話。

“誒誒誒等等…我還帶了牛肉…神戶牛肉！”桐馬一生連忙拉住門說。

聽到這個詞，源瀨京的動作頓了頓，腦海里下意識涌現出噴香的烤牛肉沾滿孜然與燒烤粉的畫面。

這是源自以前‘源瀨京’的記憶。

而現在的他…沒有吃過神戶牛肉。

‘不用’的話語遲疑了只是幾秒，桐馬一生又拉著門補充：

“還是5A的…5A。”

“……”話音落下，源瀨京的喉結動了動，他沒做飯也許的確需要吃吃飯了，而且5A的神戶牛肉從未嘗過…

短暫的權衡利弊后。

“家里面有些亂不要介意。”

“哈哈……”桐馬一生尷尬地笑了笑，看著源瀨京走入客廳，他從沒有這么慶幸過今天的超市有神戶牛肉可以買。

.

“話說回來，你突然一聲不吭的搬家到這里讓我很意外，是有什么事犯了在躲風頭嗎？”

進入屋內后，桐馬一生穿著室內鞋，打量整個屋子說。

這是一間十分普通的單人住宅，大概四十平的樣子，一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浴室，廚房也是在客廳。

看上去源瀨京是剛剛搬進來，里面的東西都很少，客廳的茶幾干凈像是新買的，上面沒有雜志也沒有啤酒罐。

臥室的門開著，桐馬一生看見里面有一個寫字桌，上面的書架很空只有幾本書，貌似都是課本。似乎不久前他正坐在那里念書。

哈哈……怎么可能？

桐馬一生自嘲的笑笑，為自己心中冒出的念頭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么搬家會聯想到惹事情了，就不能是別的嗎？”源瀨京從臥室出來，他剛剛去找客廳的電視遙控了，“我只是搬到離學校近點的地方。”

“因為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好像是三年前吧，那時候…”桐馬一生笑著說，忽然表情一凝：“等等…你說什么？離學校近點的地方？”

“嗯，怎么了？”

源瀨京坐到了沙發上，用黑色遙控點出電視，扭頭看了眼桐馬一生。

他正在灶臺前系著圍裙，看見源瀨京平平無奇的目光動作怔住，以至于連圍裙都忘記系——這條圍裙是桐馬一生自己帶的，鬼知道為什么他會隨身帶著圍裙。

“你現在在念書？”桐馬一生回過神，不可置信。

“鈴南高一年級C班。”源瀨京沒有隱藏，畢竟人家都帶神戶牛肉來看自己了，“今天剛剛入學。”

“哈……”他的嘴張的很大，“你不是開玩笑？”

“我還沒這么無聊。”源瀨京投去無語的目光，這家伙以前對自己的印象到底是什么？

“……”桐馬一生忽然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感覺源瀨京好像變了。

不，應該說已經變了…那天在墓園時見到源瀨京時，還以為他會做傻事，桐馬一生放不下心便來看看。

但現在，貌似他已經開始重新對待生活，自己的擔憂顯得多余，居然都愿意主動上學。

“這樣啊…”桐馬一生欣慰地低眸，“你變了啊。”

也許期間發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現在這個變化，他很樂意看見。

而源瀨京很想說這是無聊的廢話，他本來就不是源瀨京，肯定會改變…他只是一個看過他一生，然后決定一起彌補遺憾的人。

如果是原本的源瀨京，恐怕很難踏出這一步。

“這樣的變化美玉子看見一定會開心的…”桐馬一生又說。

“……那個，雖然有點煞風景，但別把蔬菜弄的咸了…”源瀨京看見他用手指撥弄了一下眼角，出聲提醒，十分擔憂會不會吃到眼淚。

“哈哈哈，不好意思，只是覺得很欣慰。”桐馬一生說，“吃火鍋怎么樣？”

“…不錯的提議。”源瀨京說，不再看灶臺前的他，看起了這個時代的電視。

“那讓我找找以前放在你家的電磁爐…呃好吧，已經搬家了。”桐馬一生尷尬的拍拍額頭，“看來需要去新買一個才能吃火鍋了。”

桐馬一生覺得源瀨京肯定不會打包帶走這種東西，他只會帶他的漫畫雜志和拳擊手套，以及他收集的，各種過往的留念品。

但很遺憾，源瀨京聽到他的嘟囔，起身走到臥室搬出來了一個…電磁爐。

桐馬一生看傻了，張開的嘴可以放下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