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廠外打工人-程輝

東北區域的全福立交。

始建于1993年，整體采用混凝土澆筑的老式高架橋，在泉城大開發項目的推動下，全部推倒拆除，并采用三系模塊化箱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重建。

嶄新的高架橋，不僅設有信息化交通指揮系統、事故快速處理機制、應急救援保障單位，還裝配了取代BRT快速公交的懸軌列車。

10月30號上午7點。

原BRT快速公交站臺，現懸軌列車出入口。

應屆大學畢業生程輝，將廠外身份卡貼在車票感應區，收到‘應屆大學生2年內免費’的回饋后，跟隨人流排隊進入懸軌列車車廂。

車廂內的三系移動數字電視，正在播報時事要聞。

[近日，加拿達聯合北美向倭島下達最后通牒，要求倭島海上自衛隊在兩周內從加拿達西海岸撤離，否則后果自負。對此，倭島首席提出抗議，聲稱艦船擱淺數量眾多，短時間內完全無法修復。]

[近日，歐洲多囯迎來06年冬季第一場暴風雪，由于大量熱電廠因環境污染被拆除，導致供電量嚴重不足，歐洲供暖問題愈發嚴重，并出現大范圍凍傷、凍死現象，目前傷亡以每日三百的數量向上激增，且無法統計偏遠城鎮。]

[近日，華爾街日報指出，北美金融經濟正在快速恢復，預計圣誕節之前，有望達到1999年水平。對此，美聯儲提出加息計劃，下個月，也就是11月1號，美債利息上調30個百分點，這是近三年來，美債加權平均利率首次突破3。]

[近日，烏熊北部地區受歐洲經濟下行影響，舉行公投脫烏，但遭到烏熊官方阻攔，雙方爆發大規模沖突，目前北約、歐盟、冰熊，均介入其中。]

[近日，據多個國家的北極科考站調查研究，今年北冰洋的結冰期推遲了整整23天，并且北極永久冰山減少35，這意味著全球變暖現象正在加重。為此，母星聯合會議環境規劃署呼吁世界各國減排、減污、全面執行碳中和。]

[10月20號，三元農業駐楚科奇分公司，經過長達半年的考察，決定在庫頁島南端、勘察加南端、明日島、北極東西伯利亞海，投資4座年吞吐量5000萬噸的特大型國際港，等項目建成，即便考慮到長達半年的結冰期，年吞吐量依舊可以保持2000萬噸以上，這將極大緩解馬六、巴拿馬、蘇伊士等航道的通行壓力。

并且還將加快國際貿易速度，比如從寧波到歐洲，以前需要35天，屆時只需13天。

目前三元農業正在研究如何降低破冰船的費用，借此下調海運成本。]

[五天前，10月25號，倭島美浜核電站發生重大火災，這是繼該核電站04年反應堆連接水管爆裂，造成核泄漏事故之后，發生的第二起國際重大核能事故，目前國際核子能、蒂華納集團、三元高科等專業核能機構，均已派遣研究組抵達倭島，但受倭島管控影響，尚未進入事故現場取樣調查。

據三元高科倭島事故專項小組負責人透露，自03年起，全球采用三系核能、通用電氣、蒂華納集團相關核能裝置建造的核電站，基本已經全面成熟，即便以往建造的核電站，在加裝全新保護設施之后，別說重大事故，小事故都難以出現。

倭島接連出現核能問題，雖然可以排除核爆試驗的可能性，但并不能排除質量、維護漏洞、監管不到位、故意污染倭海等問題。

截止新聞發稿日，該負責人的相關言論已經刪除。]

[兩天前，10月28號，世界最大工程機械制造商卡特彼勒，在東山聊市冠縣東化村落戶，等到建成，預計可以直接提供12萬就業崗位，間接提供30萬相關從業崗位···]

程輝坐在車廂內，昂首看著一條條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新聞，直至懸軌列車抵達目的站。

其來自南河駐馬店，父親外出務工，母親在家務農，上面有個哥哥，下面沒有弟妹，家里算不上窮，也算不上富，只能是普普通通。

上學的時候，如果按照以往，程輝憑自己的成績，最多上完初中，然后去藍翔技校學廚師，或到其它汽修廠當學徒。

但99年全國大學擴招，昔日高不可攀的高中，隨之下調錄取分數。

程輝以墊底的成績，在家人的支持下，進了一所民辦高中。

隨后也不知道咋過來的，又稀里糊涂的參加了高考。

如果按照以往，程輝憑自己的成績，根本上不了大學。

猶如他們村，至今沒出過大學生。

但03年，大學擴招后的首批大學畢業步入社會，東方順勢進行了二次擴招。

不僅二本、三本院校暴增，國辦大專、民辦大專等等，也全都如同雨后春筍，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而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南河省，程輝竟然收到了2份錄取通知書。

一個是東山青年管理干部學院的電子商務。

一個是東山府大學的試點本科（不是東山大學，是濟大，并且試點本科不是全日制，錄取通知書隨便印，不屬于正規的高考錄取通知書）。

程輝的父母和哥哥，沒什么文化，瞅到兩份通知書，尤其還有著名的東山府大學，直呼祖墳冒青煙，說啥也要把程輝供成全村第一個大學生。

程輝自家知曉自家事，并不認為自己的成績可以讀東山府大學，因此悄悄跑進三系微機室，查了查兩者的區別，最終抱著‘我確實想上大學’的念頭，心虛的帶著父母和哥哥，來學校報到。

萬幸學校建設的還算氣派，并沒有惹出懷疑。

開學后，程輝第一時間申請專業調劑。

俗話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

以大專來講，學校再出名也就那樣，專科文憑改不了。

所以要盡可能的選個有用的、好找工作的專業。

回想以前。

99年大學擴招，最火爆的專業是計算機。

據說畢了業，甭管本科，還是專科，只要會敲代碼，高薪跑不了。

但兩年后，三系電子崛起，制霸東方一半的市場，相當于傳統計算機就業崗位減少一半還要多。

因為三系電子、三系電子商務，不需要海外代碼，更不需要海外程序，需要的是三系中文底層邏輯。

再換句話說，但凡上過高中，甭管文理，只要學習成績還算不錯，都可以進三系電子當程序員。

這就造成，大學擴招后的第一批計算機畢業生，幾乎全軍覆沒。

畢竟傳統計算機崗位減少，失業的程序員也在找工作。

在這競爭激勵的當下，老板與其接收沒有工作經驗應屆畢業生，不如招個熟練的碼奴。

因此03大學二次擴招，最火爆的是會計，以及會計電算化。

因為三系電子普及、西方計算機普及，東方企業總數暴增，急需出納。

據說當時的高中畢業生，人均選會計，人人都想考注會。

然后不到一年，AI大模型席卷全球。

刷卡推動東方、三系產業區進入無紙幣化。

AI設備推動東方、三系產業區進入自動化記賬、自動化結賬。

別說企業、會計事務所，就連地稅、囯稅都開始裁員了。

而學習會計的大學生們，自然再次全軍覆沒。

到了他上大學的時候，受三系外貿影響，最火爆的是電子商務、包裝設計、服裝設計，以及隨同房地產崛起，突然爆火的市場營銷。

可選擇的專業多了，就業前景也似乎變好了。

問題是，大學二次擴招，學的人太多了。

這就導致，學校考慮到就業問題，大三僅開學半個月，就號召在校大三學生出門找工作。

程輝和七個室友簡單收拾行李，離開學校，然后找了個每月只需80塊錢的自建房，窩在一起商量對策。

剛開始眾人還非常有信心，四處面試。

但一個月后，生活費花光，好面的室友們認為自己已經步入社會，不能再找家里要生活費，因此選擇對社會妥協。

四個組團去酒店當端菜生，兩個組團去了工地，兩個跑大街上發傳單。

程輝是端菜生之一···不，最近轉崗，成了服務員。

前些日子，父母和哥哥打算來東山府瞧瞧自己，程輝以工作忙婉拒后，認為自己不能這樣下去。

畢竟服務員只要年輕人，做不了一輩子。

于是今天趁著休班，決定到東山府新修建的市中和槐蔭瞧一瞧。

半小時后。

程輝走出懸軌列車車站，昂首仰望遠方一塵不染的現代化城區。

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前段時間新出的一款游戲CG。

‘希望在哪里？！’

程輝深吸一口氣，對著車站玻璃整理一番為了找工作，特意買的廉價休閑裝，隨后沿著大街，一邊觀察門店招工信息，一邊估算門店規模。

小服裝店銷售員？

跟服務員有什么區別？

并且在酒店包吃包住，員工餐天天不缺魚肉···還不如服務員呢。

煙酒行推銷員？

咱沒人脈，又沒有老客戶，估計干上兩三年都追不上老員工，依舊不如酒店服務員。

程輝走走停停，否定了一個又一個，忙完到傍晚，心中也逐漸懊惱，開始懷疑自己。

我能做什么？

我會做什么？

等來到一個簡潔大氣的門店外，其下意識抬頭。

漆黑的招牌上，只有‘范氏’倆字。

而在右下角，則是一個小小的蘋果logo，和一排小字‘applestore’。

“這是什么店？”

程輝好奇的看向里面。

門口的柜臺上，擺放著一些手機，看起來像3G系列，但外觀與以往看到的3G手機又有很大不同，并且不是三系掌機。

而再往里。

臺式機、筆記本、主機箱···

以及一個大大的招工海報：

蘋果授權經銷商范氏，誠招銷售員。

要求：大專以上學歷，懂得傳統電子參數，會服務，懂銷售，愛整潔···月薪2500紅鈔起，另有銷售提成、過節福利。

范氏簡介：范氏集團是世界百強企業之一，旗下十里商城、S.Y商城、mall，均遍布全球，而‘蘋果授權經銷商范氏’，則是董事長范濤臨時起意組件的海外電子品牌零售商，起于東山府，目前正在招兵買吧，試圖開遍全國。

“范濤的公司？！”

程輝作為年輕人，可能不知道某些東方高管，也不知道東山府的負責人是誰，但絕對知道三系的絕大多數核心成員。

無它，全是偶像。

而對范濤，程輝更是耳熟能詳。

昔日亞細亞集團的失敗者，投奔余大當家東山再起，后來進入歐美打造十里商城，據說兩年前又奔赴西亞，成為三系在西亞的代理人。

‘這么大的公司，肯定不會要我。’

程輝搖搖頭，本打算離去，但想到失敗的一天···

‘大不了再失敗一次。’

因此腦子一抽，直接走進店面。

身穿黑色休閑工裝的銷售員，當即迎上來，“你好，歡迎光臨！”

“你好，我面試。”

“哦？店長，有人面試。”

“好的。”

伴隨回應，一個同樣身穿黑色休閑工裝的干練女子，從柜臺后方的小門中走出，手中拿著三系平板電腦，似乎在盤點庫存。

“坐，我馬上就好。”

程輝聞言，一邊從單肩包拿出簡歷，一邊做到指定位置。

片刻后。

被稱為店長的干練女子，坐到其對面，拿起簡歷粗略掃了一眼。

“東山府本地大學畢業？”

“是的。”

“做過端菜生？”

“是的，上個月轉崗到服務員。”

“老家南河駐馬店···那邊大廠不少，并且幾乎全是京城來的官企，尤其最近，據說富士康也在那邊進行了選址，用于承攬蘋果、Obi的訂單，為什么不回老家發展？”

“我現在只是應屆畢業生，灰溜溜的回去，總感覺丟人。”

女店長點點頭，“那好，明天來上班，早上7點半開門，晚上8點半下班，中午輪休一個小時吃飯，全天在崗12個小時，其中8小時按時薪5塊錢計算，另外4小時屬于加班，按11塊錢計算，滿勤每月底薪2500。”

“再就是銷售提成，每月銷售額達到10萬，抽2個點，也就是10萬的2，約2000紅鈔，達不到沒有提成。”

“如果每月銷售額達到30萬，抽5個點，也就是30萬的5，約1.5萬紅鈔。”

“如果每月銷售額達到100萬，抽10個點，約10萬塊。”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合規。”

“按照蘋果公司合規，你不能在店內使用其它電子設備，包括app，更不能宣傳其它電子設備···”

“另外，介紹產品的時候，不能說我們是蘋果公司，也不能說我們是蘋果店，要說我們是范氏蘋果授權經銷商。”

“當然，相關合規培訓會有專業培訓師找你，為期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內，你少說話，先看其他銷售員怎么賣東西，而工資正常發。”

程輝看著言語簡潔、發聲清晰、語速極快的女店長，直到對方說完，方才回過神，“我被錄取了？”

“是啊，有問題？”

“沒問題。”

“沒問題那就感覺回去，準備準備，明早別遲到···告訴你，范氏管理很嚴格的，并且會罰款、會體罰，報警也不管用。”

“好的！”

程輝強忍激動，收拾包準備離開，眼看女店長拿走簡歷，其腦子再次一抽，“前來面試的，應該有許多都比我更優秀吧？”

“是的，有博士，有碩士，有雙一流，但他們干不久啊，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人家熬完范氏資歷，轉投其它公司，我找誰說理？你就不一樣了，你端過盤子，手腳應該比較穩，當過服務員，應該知道怎么服務，現在看起來又走投無路，還急需像家人朋友證明自己···我就給你個機會，希望你好好珍惜。”

“謝謝店長，我肯定踏踏實實的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