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閃耀著。
絕大的光明從天穹的正中央亮起,即便是武者也難以直視天空,只能隱約用眼角的余光看見一輪青金色的光芒在無垠無盡的天空頂端燦爛地閃耀。
原本整個神京都被廢墟和懸浮在天空的城市碎片的陰影籠罩,但也就是這么一瞬,不可思議的靈煞凝聚孕育而出的強光將天地全部照徹,貫穿,甚至點燃。
一切顏色都在消退,頂端的建筑表層騰起了氣化的煙灰,地上的玉石在溶解,化作白金色的熔巖,神光所過之處,萬物都被電離,氣化,化作虛無,只留下了一道真空軌跡。
而它的目標,正是斬神臺!
“賊子!你居然真敢在神京動用這般神通?!”
“億萬黎民百姓,你當真心無憐憫?!”
在安靖倒計時時,斬神臺上,諸多官員怒目圓睜,之前四大世家家主的出手為他們爭取了一部分時間,歸根結底,真正掌握神京大陣的人還是他們,而他們每一個都是當世人杰。
在迅速適應了天元界的靈網攻防技藝后,差點天官法箓被禁,淪為凡人的眾官又驚又怒,他們從未想過,過往一向‘平和有宗師風度’的安靖居然如此狂悖瘋癲,一言不合,就是直接沖著毀滅神京去的——當然這也算是小事,畢竟如果真的開戰,敵方天君凌霄本來也就會第一時間進攻神京,一樣會屠滅眾生。
他們真正憤怒的,是自己的力量被剝離,差點就和路邊野狗一樣被一腳踢死這件事啊!
“起陣!”
吏部尚書呂衡典率先沖天而起,這位留著長須的古板中年人此刻已經取回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同樣具備‘天箓’的他乃是大辰天官體系中十二位‘持神之力,執圣之禮’的‘天神’,也正是他剛才察覺到了安靖趁著降臨時的驚天異象暗中侵蝕神京大陣,立刻率領百官對抗反擊。
此刻他周身青炁澎湃,漣漪一般急速擴散,所過之處,空氣的性質被直接改寫。
天律·予汝天職
在這剎那,以斬神臺前方為中心的一百八十度范圍,一面青色的琉璃玉墻憑空出現,且以瘋狂的速度急速變厚,瞬息間,就成為了一座長達近百里,厚十五里的山岳,這墻壁內里玄黑,因為光要跨過一寸也需百年。
而在他的身后,眾官結陣合力,神京的地脈最深處,驟然出現了巨大的變動,一面巨大的,宛如太陽一般的陣盤宛如蘇醒的巨神,破開城區和街道,緩緩從大地深處漂浮而起。
天地人間
這陣盤通體玄金,邊緣并不規律,宛如殘缺的齒輪,凹凸不全,而在其之上,描繪日月星辰,山川社稷,億萬生靈宛如活物在其之上流轉。
它一出現,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就開始急速擴散,就好像是……
換了人間。
也就在這一瞬,熾白色的光,轟擊在了琉璃玉墻之上。
天律·予汝天職,可以改變一切物象的本質,憑空賦予其原本不具備的力量,可以讓一條路變得無限光滑,可以讓火焰變得吞噬熱量,自然也可以讓空氣不與光發生交互,不斷地折射,停滯光的移動速度。
呂衡典的力量,足以覆蓋整個神京,將大氣變得如鐵一般堅硬,將雨水變得如法兵一般鋒銳,而現在,他所有的力量全部收縮,凝聚,意圖阻擋安靖的太始天誅神光。
然后就被碾的粉碎。
“什么?!”
呂衡典甚至來不及睜大眼睛,只來及發出最后的驚呼:“逆反四象,元始……”
光芒閃過,他亦化作飛灰。
被凝練到極致的天誅神光僅僅是行進,就足以將自己前進前端的時空還原至近乎天地開辟之初的那段時間,在那段時間,地水火風亦沒有分離,元始之力還未墮轉為陰陽五行,一切后天的法理面對這幾乎由太始元煞構成的神光都不堪一擊。
近乎就是瞬息,琉璃玉墻和半個神京的大氣被點燃,沸騰,然后爆炸,幾乎沒有衰弱半點的太始天誅神光直接撞擊在了被朝廷眾官呼喚而出的陣盤之上。
緊接著就是驚天動地的巨響。
足以粉碎星體的巨浪化作的沖擊波撐開大氣,如若爆炸,原本稀疏的物質層如今變得致密無比,它急速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堪比一位位真人持著神鋼盾牌全力沖撞,而這面盾牌的表層燃燒著百萬度以上的火層,粉碎,蒸發一切物質。
若是從天穹頂端俯瞰,便可以看見,以斬神臺為中心,一個微型太陽膨脹了開來,耀眼奪目。
天地人間并沒有像是呂衡典和他的神通那樣被直接粉碎,迥異于懷虛的天地法理讓天誅神光也膨脹了數十倍,看上去更加宏偉恐怖,但也代表其內部凝練的能量也變得松散起來,可以被挪移偏轉。
但就算如此,亦是能看見,這巨大陣盤上的各種陣紋正在光芒中被迅速抹平,化作鏡面,繼而,這鏡面上又浮現出無數光紋,宛如裂痕,如蛛網般擴散。
緊接著,它猛地一震。
伴隨著太虛時空齊齊震蕩,余力已去的太始天誅神光便被震散,與之同時被反震力震散的,還有百官的陣勢。
擋住了。
但仍然一片死寂。
因為,在太始天誅神光行進的方向,只有被天地人間陣盤籠罩的球形空間,也即是斬神臺和半徑五十里的城區街道完好無損,其上下左右,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全部都被蒸發溶解。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焦黑的圓球,懸浮在金紅色的熔巖巨坑中,被熾熱的藍色離子風暴環繞。
不僅僅如此,太始天誅神光行進的余波還在擴散,超過大氣承受極限的沖擊波掃過,神京的建筑,街道,還有那些選擇留下的人們,都在剎那間毫無痛苦地化作微塵,他們的影子先是烙印在墻上,繼而墻的影子烙印在大地上,而后大地也化作焦黑的燼,消散于天地之間。
而這些死去的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仍然沒有看向安靖。
在化作灰燼前的一瞬,他們仍然看著那些被震飛,狼狽無比的官員和禁軍們。
怨恨。
當然不是向著安靖——他們怎敢怨恨那個從天外而來,敢于毫不留情殺死他們的武者?他們甚至不敢看向安靖所在的方向,唯恐就連魂魄都被燃盡。
他們怨恨的,當然是大辰。
——為何……為何?!
——那安靖都可以施展太虛神通挪移,為何你們不做……
——為何……不保護我們?!
“該死,這群刁民,明明可以走,消耗那安靖的力量,為何不走,非要留下?!”
而被反震力震飛的諸多官員大多都受了內傷,五臟六腑如焚,此刻更是咬牙切齒:“都給了十個呼吸讓你們滾了,還不走,真真是活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