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經過特殊改裝的專列,如同一條沉默的鋼鐵巨獸,在從墨西哥城通往南方坎昆的鐵軌上平穩疾馳。
這列火車除了常規車廂外,在后面額外加掛了五節特殊的車廂,中間一節是空的,作為緩沖和戰術隔離區,第二節則是特勤局的衛隊,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維克托、卡薩雷及其核心成員位于倒數第三節,這里被改裝成了一個移動的指揮中心兼豪華套房,既舒適又安全;再往前則是物資儲備和部分隨行工作人員的車廂。
選擇火車而非飛機,是維克托一貫的堅持。
主要…
太容易出事了,而且基本上飛機出事,就是一了百了的,你列車出事,像張土匪頭子那樣被炸粉身碎骨的畢竟是少數。
1994年盧旺達和布隆迪總統的座機就是被擊落的!
這也導致了當年發生的盧旺達大屠殺。
少坐飛機,容易升天。
維克托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指尖夾著一支緩緩燃燒的萬寶路,目光卻投向窗外異常的天象,眉頭緊蹙。
墨西哥本該是四季如春,此刻窗外卻飄灑著罕見的雨夾雪,鉛灰色的云層低垂,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壓垮,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悶。
這種反常的天氣,似乎也預示著此次南巡絕不會一帆風順。
維克托坐上這個位置后,反而愈發的相信一些“虛無縹緲”的預兆起來。
也許…
這就是天命?
“老大。”卡薩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維克托沒有回頭,只是從車窗的反射中看到了走近的卡薩雷。
卡薩雷輕聲匯報:“已經跟坎昆那邊確認過了,金塔納羅奧州州長及其他主要負責人,都會在火車站恭迎您的抵達。另外,為確保萬無一失,軍方的一個先遣安全小組已經提前乘軍機抵達,正在對火車站及其周邊進行最后一次全面排查。”
維克托微微頷首,吐出一口青色的煙霧。
他并不喜歡搞突然襲擊,那樣既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也容易給下面那些真心辦事的人帶來不必要的壓力和猜忌。他相信經過自己親手提拔和篩選的州長們,至少在忠誠度上是可靠的。
但地方的政治生態往往盤根錯節,州長能管住政府,卻未必能管住那些藏在陰影里的觸手。(不關我事!我沒說什么!!!)
“喬治。”維克托開口,聲音平穩。
隨行的內務部長喬治·史邁利立刻從稍遠一些的座位上站起身,走了過來。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們這次去金塔納羅奧州,內務部那邊,有沒有關于當地更深入一些的消息?特別是坎昆,以及周邊區域。”維克托問道,“除了官方報告里那些歌舞升平。”
喬治·史邁利是吃過虧的,現在他早有準備,低聲而清晰地匯報:“金塔納羅奧州,表面上看,以旅游業為絕對支柱,坎昆更是聞名世界的度假天堂,靠近伯利茲邊境,歷史上民風確實比較彪悍,根據我們內務部的統計,在您上臺并強力推政策后,過去一年里,傳統成規模的毒品輸入案件確實顯著降低了99.9以上,地方警局和駐軍報告的壓力小了很多。”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凝重:“但是,有一個數據非常反常,并且呈幾何級數上升,那就是旅游人口失蹤案。”
維克托終于轉過了頭,“旅游人口失蹤?”
“是的。”史邁利肯定道,“主要集中在坎昆及周邊的女人島、圖盧姆等熱門旅游區,失蹤者多為來自美國、加拿大和歐洲的單身或結伴游客,尤其是年輕女性,官方記錄在案的數字比前一年增加了三倍,但這還只是報案的數字,實際數量可能更多,很多案件被當地警方以“可能自行離開”、“遭遇海浪意外”等理由草草處理,或者干脆壓著不報,我們內務部分析認為,這背后很可能存在一個或多個組織嚴密、專門針對外國游客的犯罪網絡,涉及綁架、勒索、乃至更惡劣的器官販賣或人口販賣。他們非常狡猾,行動隱蔽,而且…似乎受到某種地方保護主義的蔭庇,否則不可能如此猖獗且難以被追究。”
卡薩雷在一旁聽著,眉頭也皺了起來:“專門對外國游客下手?這幫地頭蛇,是想砸了墨西哥旅游業的招牌,還是覺得外國游客死了殘了消失了,不會像本國公民那樣引起我們政府的關注?”
維克托將雪茄在煙灰缸里輕輕磕了磕,灰燼落下,他的眼神卻越來越陰鷙。
“旅游業是墨西哥重要的外匯來源,也是國家形象。動這塊蛋糕,就是在動國家的根基。”他緩緩說道。
“更重要的是,在我的治下,竟然還有人敢如此無法無天,把外國游客當成羔羊一樣宰割?這是嫌我維克托的刀不夠快,還是覺得天高皇帝遠,我管不到他們加勒比海的海風里?”
“告訴先遣組,排查火車站的時候,眼睛放亮一點。另外,讓我們在坎昆的人,也動起來,我要在抵達之前,看到關于這些失蹤案的初步報告,越詳細越好。”
“是,老大!”卡薩雷和喬治·史邁利同時應道。
車廂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凝重。
窗外,雨雪依舊敲打著玻璃,昏暗的天色下,列車仿佛正駛向一個未知的、潛藏著危機的漩渦。
維克托重新坐回沙發,拿起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看來這次南巡,第一站就不會無聊了,希望我們金塔納羅奧州的朋友們,已經準備好了他們的歡迎儀式,也希望他們……別讓我找到理由。”
維克托即將南巡首站便是坎昆的消息,如同一聲平地驚雷,又像是一道燎原的烈火,瞬間燒穿了金塔納羅奧州政壇表面那層溫文爾雅的薄紗。
傳遞過來的風聲,已經足以讓所有心里有鬼的人坐立難安。
州政府大樓里,官員們步履匆匆,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平日里拖沓的公文流程仿佛一夜之間提速了數倍。
金塔納羅奧州商業部副部長,埃爾南·莫拉萊斯,一個平日里注重儀表的中年男人,此刻卻頭發凌亂,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也顧不得擦,他幾乎是一路小跑,穿過鋪著大理石地磚的走廊,甚至連秘書的問候都來不及回應,徑直沖到了位于大樓另一側的衛生部副部長辦公室門口。
他也顧不上什么禮節了,直接擰動門把手推門而入。
辦公室里,衛生部副部長艾爾弗雷德·馬爾克斯正背對著門口,全神貫注地盯著墻壁上懸掛的大屏幕電視。電視里,正在現場直播一場激烈的賽馬,解說員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
馬爾克斯一只手緊握著遙控器,另一只手因為緊張而死死捏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快!快!颶風,超過去!他媽的給我超過去!”
“馬爾克斯!”莫拉萊斯看著這一幕,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賭你媽個頭。
馬爾克斯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臉上還帶著賭徒特有的那種亢奮的紅暈和不耐煩:“埃爾南?你搞什么鬼?沒看到我正在關鍵時候嗎?!”
他的目光又忍不住瞟向電視屏幕,屏幕上,他下重注的那匹名叫“黑色颶風”的賽馬,在最后一個彎道被另一匹馬超過,最終與頭馬失之交臂。
“操!”馬爾克斯泄憤般地將遙控器砸在辦公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昂貴的遙控器瞬間四分五裂,他滿臉的懊惱和怒氣,轉向莫拉萊斯,“你最好有他媽的重要事情!”
莫拉萊斯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馬爾克斯的胳膊,“重要事情?羅德里戈,你他媽的是不是賭馬把腦子都賭傻了?!你沒聽說嗎維克托領袖正在來我們這兒的路上,專列已經出發了!”
馬爾克斯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煩躁地甩開莫拉萊斯的手,彎腰從地上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鎮啤酒,用牙咬開瓶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來就來唄,他是國家領袖,巡視地方不是很正常嗎?我們準備好匯報材料,安排好接待不就行了?至于這么慌慌張張像天塌下來一樣?”他抹了把嘴邊的酒沫,不以為然,“說不定還是個機會,要是接待好了,說不定還能往上挪一挪。”
“機會?!挪一挪?!”
莫拉萊斯氣得差點笑出聲,他指著馬爾克斯的鼻子,手指都在顫抖,“羅德里戈,你他媽清醒一點!你知不知道我們干過什么?!你以為他是以前那些下來走個過場,收點好處就睜只眼閉只眼的中央官員嗎?他是維克托!米卻肯州現在是什么樣子,你別告訴我你沒聽到一點風聲!”
提到“米卻肯州”,馬爾克斯臉上的不耐煩稍微收斂了一些,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但嘴上還是強硬:“米卻肯是米卻肯,那里是部落武裝叛亂,我們這里是什么?是旅游天堂,是墨西哥的門面!我們做的那些事…跟那種動刀動槍的能一樣嗎?”
“不一樣?呵。”
莫拉萊斯壓低聲音,身體前傾,幾乎貼到馬爾克斯臉上,“你告訴我,聯合那幾家私立醫院,偽造病歷,虛報醫療項目,騙取聯邦政府撥付的醫療保障資金,這筆賬如果被翻出來,夠不夠我們掉腦袋?這還只是開胃菜!”
他頓了頓,“還有…我們為了滿足特殊客戶的需求,讓人去綁來的那些孤身游客,那些美國人、加拿大人、歐洲人…他們現在在哪里?嗯?他們身上的零件去了哪里?那些錢,那些沾著血的黑錢,去了哪里?!艾爾弗雷德·馬爾克斯,你別忘了,你賭馬輸掉的那些錢,你包養那幾個情婦買的豪宅珠寶,錢是從哪里來的?!真以為是靠你那點薪水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般砸在馬爾克斯的心上。他的臉色終于徹底變了,握著啤酒瓶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維克托在米卻肯州采取的“鐵帚”行動,那種極致的清理方式,早就嚇破了一些人膽量,當然,嚇壞歸嚇壞,生意還得做。
那不是什么正義審判,那是毫不留情的物理抹除。他們之前或許還能自我安慰,覺得天高皇帝遠,或者覺得自己的手段足夠隱蔽,但維克托親自前來…
這雷就不知道上面時候要爆炸了。
“那…那你說現在怎么辦?”馬爾克斯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明顯的慌亂,“醫院那邊那幾個知道內情的院長…”
“立刻!馬上!”
莫拉萊斯語氣急促,“給你控制的那幾家醫院的院長打電話,用任何方式,威脅也好,利誘也罷,讓他們把嘴給我閉緊!所有涉及…涉及特殊貨源和虛假報銷的原始記錄,全部銷毀,一點痕跡都不能留!還有,那些動手的醫生,尤其是負責手術的那幾個,立刻安排他們離開金塔納羅奧州,出去避避風頭,越遠越好,沒有我的通知,絕對不準回來!”
馬爾克斯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點點頭:“我…我這就打電話。”他手忙腳亂地去找自己的手機。
莫拉萊斯卻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神里閃爍著兇狠的光芒,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還有更緊急的!你之前說過,庫里還關著一批“貨”,具體還有多少人?”
馬爾克斯愣了一下,眼神閃爍,似乎不太愿意回答這個具體數字,但在莫拉萊斯逼視下,還是低聲說:“大概,100多個吧。大部分是最近兩個月從坎昆海灘和女人島那邊弄來的,都是沒什么背景的背包客,失蹤了也不太容易引起大規模外交糾紛…”
“100多個…”莫拉萊斯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個數字還是讓他心頭一顫。
他閉了閉眼,滿腦子都是自己全家被殺的場景,再睜開就剩下為了自保而必須采取的很厲,“不能留了,羅德里戈,一個都不能留了!”
“什么?!”馬爾克斯驚得差點跳起來,“全部?!那都是…那都是錢啊!而且處理起來…”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你要是沒命了,你19歲的老婆帶著你的錢就嫁給別人了。”
“我…我明白了…”馬爾克斯的求生的壓倒了一切,“那就處理掉,全部處理掉。干凈利落點。”
“地點選好了嗎?”莫拉萊斯追問,他需要確保萬無一失。
“城北…城北那個廢棄的石灰巖礦坑,很深,平時根本沒人去埋下去,再澆上水泥…”馬爾克斯快速地說道,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麻煩”了。
“找信得過的,嘴巴嚴的。”莫拉萊斯叮囑道,“動作要快,維克托的專列最多明天下午就到,我們必須在他抵達之前,把所有明顯的證據都清理掉!”
“好,我馬上安排。”
莫拉萊斯看著開始打電話的馬爾克斯,稍微松了口氣,但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狂跳。
說的夠多了,看到桌子上有個茶杯,他就想喝一口,但一打開,一股子惡臭就撲面而來。
“這是什么!”他臉色難看的質問道。
艾爾弗雷德·馬爾克斯表情一怔,眼神閃爍,“嬰x的腦髓,吃了能永葆青春。”
莫拉萊斯的眼睛慢慢睜大,然后捂著嘴跑到旁邊。
“操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