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庸自己做事,向來都是沒有規劃的。
都是腦子一熱,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以前吧,他覺得,這是致命的缺陷。自己和別人格格不入。
別人都是英明神武。運籌帷幄的。
后來他發現,整個果黨,其實根本沒有什么規劃。
無論是光頭,還是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拍腦子決策的。計劃越完善,后果越悲劇。
德國軍事顧問團制定的作戰計劃,不嚴謹嗎?誰執行了?
蘇聯軍事顧問團制定的作戰計劃,不周密嗎?有誰在乎?
都是空中樓閣,根本沒有落實到位。
所以……
下一步做什么呢?
確實沒有想到。好像周圍沒什么機會了。
不是沒有日寇。是沒有殲敵的機會。
日寇現在狡猾的要死,都開始學習土八路的戰法了。
懷疑岡村寧次提前感悟到了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精髓。所以,早早就跑了。
“要不……”
但是忽然間,一個荒謬的念頭冒出來。
在南苑機場駐軍?
像天津衛那樣?駐扎幾千人?
我就控制機場。只要一千幾百人就足夠了。
如果日寇來攻,我就反擊。和日寇大量消耗。反復糾纏不休。
總的一個目標,就是消耗日寇的有生力量。
在你肋下插一刀。然后不斷放血。直到鮮血流盡而死。
“宋司令……”
“陳老板,你說。”
“要不,你在南苑機場部署一個團?”
“做什么用?”
“控制南苑機場。方便我隨時到來。”
“你的意思是,一直控制南苑機場?即使是日寇回來北平以后?”
“對。”
“如果日寇來攻,我們頂不住的。”
宋司令實話實說。
北平周圍,那么多的日寇。
隨便出動一個旅團,南苑機場就支撐不住。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日寇來攻,立刻發報給我。”
“你……”
“我會立刻坐飛機過來的。”
“這……”
宋司令欲言又止。猶豫了。
不是他不夠勇敢。是這樣的事,太匪夷所思。
到時候,整個機場,都會被日寇包圍的。可以說是陷入日寇的重重包圍。
這種死板的戰法,也不是八路軍的風格。
“也罷……”
張庸沒有強求。然后想到胡宗南。
老胡現在非常需要戰功。他的第一軍,部分精銳就駐扎在天津衛機場。
如果讓他調動一個團,空運過來南苑機場。估計他是非常樂意的。為了戰功,他才不擔心一個團的安危。
何況,這件事,有他張庸幫忙背書。他信不過自己,難道還信不過張庸?
“宋司令,你回頭請示一下。看行不行。”
“好。”
宋福生轉身離開。
最終的結果,是很委婉的。太危險。
張庸明白,也理解。
畢竟,這樣的事,對于紅黨來說,確實很吃力。
他們還沒有足夠的經驗。也沒有足夠的實力。貪多不爛。步子邁的太大,肯定不行。
目前他們還是需要低調。需要穩步發展。
既然如此,只有找胡宗南了。那個家伙一定會答應的。甚至求之不得。
正好,自己的華北之行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于是啟動5C通訊中心。
找胡宗南。
“少龍,聽說你去華北了?還靜悄悄的跑北平去了?”
“是啊!前幾天過來的。”
“你啊,事先也不跟委座打聲招呼。現在好多人在委座面前讒言,說你要去投靠紅黨呢!”
“他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唄。我找你有事。”
“你說。”
“我已經借用紅黨的力量,將南苑機場占了。準備請你派一個團過來駐軍。你……”
“好啊,好啊,好啊!”
胡宗南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還歡呼雀躍的。
這樣的大好事,他怎么可能不答應?
在南苑機場駐軍。等于是控制大半個北平。那個榮耀,必須得好好吹吹……
以后他可以拍著胸脯和其他人說,我胡宗南的部隊,始終戰斗在第一線……
一個天津衛。一個北平。誰敢說不是第一線。
誰敢說沒有戰斗?
幾乎每天都在交戰好吧……
但是!
等等。
“少龍,紅黨那邊怎么說?”
“他們的部隊傷亡比較慘重,對我頗有怨言。還能怎么說?”
“哦?他們部隊傷亡慘重?”
“是的。和日寇幾次野戰,傷亡都比較大。日寇野戰水平還是可以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立刻報告委座。”
“做什么?”
“你這么好的策略,一箭雙雕。不但消滅了日寇,還削弱了紅黨的力量。委座最喜歡了。”
“呃……”
張庸心里說,老胡這家伙還真會拍馬屁。
無論是不是真心。但是說話確實好聽。估計光頭那邊也聽得進去。
借刀殺人。一箭雙雕。兩敗俱傷。光頭能不高興?
關鍵是,現在這個時候,光頭確實需要一點表現。
在美麗國特使面前表現。
你看,我現在部隊都反攻進入北平了。
沒錯,就是我麾下胡宗南的部隊。就駐扎在南苑機場。
要不,你們過去看看?
坐飛機過去。現場拍照。戰績可查。
“就這樣!”
“好!”
兩人商量既定。
胡宗南負責抽調部隊。在機場集結。
張庸負責調集DC3運輸機,同時安排空中航線。然后空運。
因為不需要攜帶重武器,不需要攜帶后勤物資,單純只需要兵員過來。所以,運輸任務不算很重。
每架DC3運輸機,一次能運輸25個人左右。如果是二十架運輸機。一天就能輸送500人。
其實還是挺快的。
如果抓緊時間的話,一天甚至能運輸兩趟。也就是一千人到來。
反正張庸只需要人到。
其他武器裝備,后勤物資,張庸都會就地安排。
“宋司令。”
“陳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回去報告各位首長,就說你們連續戰斗,傷亡比較慘重……”
“明白了。”
“你們傷亡越慘重,那邊就越高興。”
“我們會安排的。”
宋司令當然知道張庸的真實身份了。
否則,也不會被委派到來。張庸的意思,他確實是明白了。
要是說八路軍取得大勝,蔣某人肯定不高興。
不高興就會出幺蛾子。就會想方設法的搗亂。
“我會安排胡宗南的部隊前來駐守機場。到時候,你們的戰功,恐怕要記在他的頭上。”
“沒問題。”
“就這樣吧。你們得到里子,胡宗南得到面子。”
“好。”
宋司令帶著部隊撤退。
南苑機場暫時是空白的。沒有部隊駐守。
因為附近已經沒有日寇,也沒有偽軍。偌大的北平城,目前是空白地帶。
張庸開始遙控指揮。
第一批DC3運輸機,十二架,從長沙機場起飛。到達西安機場。降落。加油。
胡宗南集結的部隊,也已經到達機場。只攜帶防身槍械。
飛機加滿油以后,第一批運輸過來的,是西安機場的機務人員,還有部分地勤、通訊人員。
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保證南苑機場的基本運行。
一番忙碌的操作。
深夜十點,第一批國軍到達。
帶隊的居然還是熟人。就是孫策。他又來了。
之前,去加爾各答是他。現在,來南苑機場,也是他。真是出風頭了。
如果不是胡宗南沒有女兒,張庸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胡宗南女婿了。
“報告!專員大人!孫策前來報到!”
“好。”
張庸舉手還禮。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辦事。
張庸給孫策的任務,就是在南苑機場長期駐扎。
和日寇面對面的近距離接觸。
好像釘子一樣,扎在日寇的咽喉上。
如果日寇小打小鬧的話,那就堅決反擊回去。
如果是日寇大舉來攻,立刻召喚。
電臺頻率什么的,都已經告訴對方。還有多個備份。
總之,只要不是一下子人全部死光。在頻率里面呼叫就行。他張庸能收到。
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在明碼電報里面呼叫。
就是95.27兆赫頻率。
“專員大人,如果有其他人想要進入南苑機場,如何處置?”
“只要是沒有敵意的,都可以。有敵意的就不行。”
“他們進入南苑機場以后,如何處置?”
“送他們上飛機,然后去西安機場,或者洛陽機場。”
“明白了。”
解決了最重要的兩個問題,孫策就開始布防。
胡宗南對這位小師弟比較看重。一直在培養他。這次駐扎南苑機場,也是他獨挑大梁。
當然,胡宗南在西安,肯定是要遙控指揮的。過過指揮的癮。
凌晨四點。第二批國軍到達。
南苑機場的防備兵力,增加到了五百人以上。
配套的武器也都配備下去。
除了各種輕武器,還有155毫米榴彈炮,還有88毫米高射炮。
另外還部署有六門法制105毫米重加農炮。
張庸需要用到它的超遠射程。
一旦雙方炮戰,就能遠距離,先發制人,遏制日寇炮火。
事實上,以南苑機場為中心,20公里射程,已經是控制了大半個北平城區。
如果是日寇回來的話,估計不敢駐守在射程之內。
否則,一旦開炮,日寇立刻就會挨炮彈。然后一個個被炸的粉身碎骨。
呵呵。
妙哉。
用兩千人就間接控制北平城。
日寇除非是將南苑機場這個釘子拔掉,否則,以后都不得安生。
那么,日寇有能力拔掉這顆釘子嗎?
嘿嘿。
我張庸不答應。
做夢。
當然,各種小口徑的蘇羅通機關炮也是必不可少的。
它們不但可以防空,還可以擊潰日寇坦克。和各種大口徑重炮,形成完善的火力網。
無論日寇是準備從天上來,還是地上來,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總的目的,就是將南苑機場,變成一個刺猬。
不是害怕日寇來進攻。而是期待日寇來進攻。
只要日寇來攻,就會頭破血流。
“報告!”
“專員大人,侍從室請你回電話。”
“好。”
張庸啟動5C通訊中心,接入侍從室。
結果,接電話的是劉真真。不是林主任。對方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專員大人,美國人要去北平視察戰況。”
“誰?德文特?”
“不是。是美麗國時代周刊的記者們。”
“僅僅是記者嗎?”
“通報身份是的。”
“知道了。他們在什么地方?”
“重慶。”
“好。我來安排。”
張庸終止通話。沒有問的太深。
表面上是記者。實際上是什么人。可能國府都不清楚。
如果僅僅是一般的記者,怎么可能要求這個節骨眼的時候來北平?這里可是很危險的啊!
于是,這些燙手的熱山芋,只能是交給他張庸處理。
還好。他張庸是來者不拒。
接入重慶白市驛機場。直接找周至柔。
“少龍?”
“周司令,又有很多美國人?”
“也不是很多。十五個。都是各大報社的記者。都帶著長槍短炮。”
“他們要來北平?”
“對。他們嚷嚷著要去。還和侍從室聯系了。侍從室已經答應了。”
“好。安排他們飛過來吧!我在北平南苑機場。”
“我馬上安排。立刻就到。”
周至柔松了一口氣。
這些美麗國大爺,終于可以走了。
否則,一直在白市驛機場折騰,他還真的受不了。
又不敢發火。
洋人,惹不起。委座都不敢。
有時候,還真是要專員大人出馬,才能鎮得住那些洋人。
好像以前那個法國的費舍爾,驕傲的要死,結果被張庸教育了幾次,態度好多了。
現在好像已經非常迷戀專員大人,成了張庸的迷弟。
那個德文特也是。剛開始的時候,臉臭的要命。被張庸帶了一段時間,似乎好點了。
第二天夜間,一架DC3運輸機緩緩降落南苑機場。
這時候,日寇還沒回來。
“專員先生。”一個高高瘦瘦,鷹眼勾鼻的男人開口,“我想要和你單獨談談。”
“好。”張庸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肯定是有秘密任務的。
其他那些記者,不過都是隱藏。
什么時代周刊。開玩笑。難道他張庸要上封面?
“請。”
“請。”
兩人單獨坐下。
張庸神態平靜。
“專員先生,我叫哈爾金斯。是羅斯福總統的私人秘書。我很少在公開場合出現。”
“所以,你是奉羅斯福總統的密令到來?”
“你很聰明。”
“哈爾金斯先生,你應該去找我們的委座。”
“我想聽真話。”
“什么真話?”
“你們會不會投降日本人。”
“當然不會。”
“如果你們的委座有那樣的意圖呢?”
“我會殺了他!”
張庸語調平緩。但是態度不容置疑。
如果對方真的敢投降。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千夫所指。然后被滅。
“你能發誓嗎?”
“當然。我對上帝發誓,我說到做到。”
“那好。現在,我們可以談談租借法案的事了。”
“卡拉漢和我已經談過了。”
“不。我這里才是完整的法案。是需要你們華夏國府配合的。”
“請說。”
“如果我們在東南亞建立反抗法西斯聯盟,你們華夏國府愿意接受英國人的指揮嗎?”
“這……”
張庸皺眉。這個問題有點刁鉆啊!
倒不是說對方故意為難。而是這個問題,必須面對。需要協調處理。
顯然,美國佬里面也有人眼光很長遠。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關鍵點。
那就是誰來指揮的問題。
如果戰爭真的蔓延,將會涉及到很多國家。
其中,實力較強的就是美、英、中這三大家。還有湊數的法國和荷蘭。
美麗國在菲律賓之外,并沒有勢力存在。
所以,在遠東,還是英國人坐頭把交椅。
張庸若有所思。
對方專門跑來,為了就是落實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
那就暢所欲言了。
張庸拿出鋼筆和紙。寫下自己的看法。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最后簽上自己的名字。還有日期。
推給哈爾金斯。
哈爾金斯看完,非常滿意。
“專員先生,你的建議非常好。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張庸于是知道,對方的目的達到了。
果然,接下來,雙方談的就是風月。
什么亂世佳人……
什么拉斯維加斯……
還有邁阿密的海灘……
直到最后。哈爾金斯拿出照相機。
“做什么?”
“專員先生,請你坐好。”
“不用了……”
“必須的。你要上時代周刊的封面了。”
“什么?”
“坐好。”
哈爾金斯忽然嚴肅起來。
張庸只好端正面容。規規矩矩的坐好。
然后……
“咔嚓!”
“咔嚓!”
哈爾金斯連續按動快門。
連續拍了好幾張以后,他才滿意的松開手。
“專員先生,明年一月。”
“其實……”
張庸欲言又止。
他對那個時代周刊的封面不感興趣。
因為那個封面人物,經過特殊處理,看起來總是感覺奇奇怪怪的。
一個字,就是丑。
兩個字,非常丑。
自己現在好歹也是一個帥哥。被處理過,簡直就是車禍現場似的。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反對。
怎么說呢?
馬上要去打國際服了。
登上時代周刊封面,或許對以后有好處。
既然如此,那就……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