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羽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李諾無奈道:“白將軍,你先別激動……”
一百位宗師,的確可以小小的閃擊一下魏國。
他們結起陣來,就是無情的絞肉機器,堪比十萬大軍,一兩位半圣都奈何他們不得。
魏國雖是五大王朝,但傾國之力,也就能召集不到兩百位宗師。
不過,閃擊歸閃擊,等到魏國回過神來,調動起足夠的兵力,或者第六境強者,一百位宗師的作用,就沒有那么大了。
大國與大國之間,一場大的戰役,便能動員數十萬乃至于百萬的兵力,其中有數萬第四境,數十上百位宗師,哪怕是半圣,在這種力量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
聽李諾解釋后,白羽顯得有些失望:“啊,不是去打魏國啊?”
李諾道:“之所以請這么多宗師過來,是為了減少白狼軍的傷亡,最好是沒有傷亡,至于具體怎么安排,我相信白將軍心中有數……”
兵家第五境,在布局和謀劃上,定然有其獨到之處。
白羽拍了拍胸膛,說道:“李大人就放心吧,我老白這輩子就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根本不用安排,干就完了……”
一位宗師有一位宗師的打法。
一百位宗師有一百位宗師的打法。
不,一百位宗師,哪有什么打法,一路平推就是了!
如此雄厚的實力,又不是去閃擊魏國,白狼軍要是死一個人,他都得去兵部請罪。
重新走回營房,幾名副將還在寫遺書,白羽扯過他們還沒寫好的遺書,嘩啦一下撕個粉碎,道:“寫個屁的遺書,晦氣,都別寫了,憋屈了這么多年,這次讓你們玩個痛快!”
越國。
克州。
克州與欽州相鄰,屬越國朝廷管轄,克州境內常駐兵力一萬,同時有一位第五境的兵家坐鎮,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克州駐軍和割據欽州的白狼軍互有摩擦,但誰也不曾占到便宜。
白狼軍比中央軍的實力弱,但中央軍也不敢大舉進攻欽州,因為旁邊還有一個黑虎軍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們漁翁得利。
克州城外,軍營。
一匹駿馬飛快的從遠處駛來,看到馬背上飄揚的旗子,門口的幾名哨兵立刻打開大門,駿馬疾馳而入,馬背上的騎士干脆的翻身下馬,快步跑進一處營房,單膝跪地,道:“將軍,白狼軍忽然進攻,已經占據了撣縣……”
營房之內,一名身披甲胄的男子緩緩站起身,臉上并沒有什么驚慌的表情。
撣縣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兩州邊境,易攻難守。
這十幾年來,他們和白狼軍你來我往,撣縣一會由他們占據,一會兒由白狼軍占據,到現在已經養成了一種默契,每當有人進攻的時候,守的一方就會主動退走,以避免傷亡。
不過,他們隸屬越國中央軍,是諸國承認的正規軍,而白狼軍,說白了只是一群亂軍,撣縣不能總被他們占著,時間久了,朝廷也會問責。
他戴上頭盔,問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那傳信兵道:“大概五百人。”
男子淡淡道:“通知第一軍和第二軍出動,其余諸軍,鎮守本營。”
第一軍和第二軍加起來,人數兩千人,對付五百人綽綽有余,就算是白狼軍都是精銳,也能堅守許久,等到援兵到來,又或者安全的退回本營。
很快的,兩千人的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出了營地。
以大軍的速度,半個時辰便到撣縣。
距離撣縣還有里許時,一名斥候騰空而起,站在一顆巨樹的頂上,從懷中取出一個筒狀物,湊在眼前,望向撣縣縣城,片刻后,扯了扯嘴角,說道:“白狼軍真是沒人了,這是從哪里拔的老蔥……”
千里鏡如今已經成為了各國軍中的標配,有了此物,斥候就不必每次都以身犯險,哪怕相隔很遠,也能清晰的打探敵情。
等他飛下來時,那身披厚重甲胄的男子問道:“情況如何?”
那斥候道:“回吳將軍,城內的白狼軍,大概在五百人左右,其中還有很多年邁的老兵,看來在魏國的壓力下,白狼軍的精銳,都被大夏調回去了……”
吳姓將軍點了點頭,說道:“列陣!”
隨著他話音落下,兩千名士兵,立刻挺直了身體,一道道微弱的力量從他們體內涌出,迅速匯聚成了一股強大且充滿肅殺的力量。
當吳姓將軍身上的一道氣息,和這兩千人的氣息融合之后,這道力量變的更為強大,即便是相隔很遠,也能感受到一種極強的壓迫之感。
大軍過處,鳥獸四散而逃,地面震動不已。
以往這個時候,白狼軍已經劫完糧食,四散而逃了。
當兩千人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到撣縣城門口時,撣縣城門大開,唯有一只藤椅擋在城門口,一道身影,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
吳將軍看著那道身影,抬起手臂,身后大軍的步伐驟然停下。
他望著坐在藤椅上的白羽,目中閃過一絲驚疑。
白狼軍的將軍,竟然敢獨自一人留在這里,這很不尋常。
他和白羽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深知對方的性格,此人性格沉穩,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他敢堂而皇之的坐在這里,莫非有詐?
他左右四顧,不敢貿然行動。
正當他心中驚疑不定時,白羽身后的城中,忽然出現了一道氣息。
吳昂眉梢一挑。
宗師。
武道宗師!
難怪白羽敢坐在這里,原來是白狼軍又多了一位宗師。
不過,他以為,憑借兩位第五境,加上五百老弱之兵,就能和他們兩千人硬碰硬?
在兩千大軍面前,宗師也無法改變什么。
今日若是能擊殺白羽,白狼軍群龍無首,短時間內,將再也難以形成戰力,或許可以將其一舉擊潰。
正當他有此念頭時,城內武道宗師的氣息,忽然又多了一道。
吳昂面色微微一動,心中道:“兩位宗師,也改變不了什么。”
下一刻,武道宗師的氣息再增。
四位宗師,有些許棘手,他得小心一些,同樣能以軍陣破之。
但他心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屬于武道宗師的氣息,就像是雨后春筍一樣,一道又一道的從城內出現,同時,一道道身影,也從城中走出,來到白羽的身后。
這些人只是稍稍的散發出了體內的氣息,并未刻意對他造成什么壓力。
吳昂的臉上,在此刻出現了些許茫然。
一百位以上的武道宗師?
白狼軍有這種實力,都可以去閃擊魏國了,撣縣的三百守軍,值得出動一百位宗師?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沒睡醒。
這只是午睡之時做的一個夢,他吳昂何德何能,能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但這不可能是夢。
兵家第五境,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
吳昂伸出手,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然后將頭盔放在地上,自己也順勢跪下,伸出雙手,說道:“我投降……”
從始至終,兩方甚至沒有一句對話,一方將領便直接跪降。
他身后的兩千名中央軍將士,徹底愣在了原地。
還沒開打呢,將軍怎么先降了?
最高將領是一支軍隊的主心骨,失去了第五境的兵家主將,這支軍隊的實力,要降低五成以上。
兩千人所形成的龐大氣勢,立刻便消失了一半。
而這時,坐在藤椅上的白羽只是緩緩起身,一道無形的力量,便向著前方壓迫而去,兩千人形成的兵勢,如同被颶風橫掃,瞬間就被沖的七零八落,再也聚不起來。
這一刻,白羽的心中充滿了無限豪情。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有超過一百位宗師讓他指揮,這大概是一位兵家最輝煌的時刻,哪怕對面來一位半圣,他也有信心將其擊殺!
哐當!
哐當!
哐當!
將軍投降,己方的兵勢被沖散,兩千人的隊伍中,開始有人放下兵器,抱頭跪倒,很快,兵器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就連成了一片……
城墻之上,兩道身影負手望著下方。
眼前的一幕,對李諾來說,自然沒有什么好意外的。
一百多位宗師,就算是五大王朝都得小心掂量,更別說區區兩千雜軍。
為了以最小的代價達成目標,這位第五境的越國將軍,要先留著。
李諾甚至沒有對他采取什么措施,從他剛才果斷投降的行為來看,此人無疑是一個識時務的聰明人。
只要有這一百余位宗師在,別說區區一萬人,哪怕越國所有軍隊聯合起來,都翻不起什么風浪。
這就是絕對的實力壓制。
李諾看向身邊的東方玄,問道:“西門家那位,還在越國嗎?”
東方玄點了點頭,說道:“越國國都,天機始終隱晦,必然有第六境陰陽家存在,老夫已經遮掩了自身的天機,他什么也算不到……”
除了救人之外,李諾最大的目的之一,就是西門家的陰陽家半圣。
陰陽家半圣,是最好對付的半圣了。
當然,這里的好對付,只是對他而言。
不同于武道,法家,儒家等,陰陽家唯一的手段就是以命換命。
第六境的陰陽家,能做到和其他家的半圣一比一的換命。
消耗自己一年壽命,減少對方一年壽命。
甚至以暴死為代價,強制清空同階的壽元。
對于修為低于他們的,付出的代價更少,對于第五境,這個比例是十倍甚至更多,他們只需消耗一年壽命,就能換取武道宗師十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壽命,絕大部分宗師,都經不起這種交換……
當然,若非遇到生死危機,陰陽家也不會這么做。
沒有人會隨隨便便的放棄一年壽命。
宗師以下,這個比例就更為夸張了,陰陽家半圣一年的壽命,能讓御物境當場暴斃,而御物境之下,對他們的影響更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李諾的最高修為,是第五境巔峰。
而且不止一家修為是第五境,他讓東方前輩嘗試過,想要換取李諾一年壽命,他也得付出差不多同樣的壽命。
這樣一來,陰陽家半圣,對他就沒有任何威脅了。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幾年前初來乍到,壽命屈指可數的時候,有的是命可以和他換。
他只擔心,那位西門家的陰陽家半圣算到了這件事情,提前離開避禍,那他就白跑一趟了。
所以,他才沒敢讓師尊過來。
一旦有非第六境陰陽家的半圣想要對付他,他很容易就能感知到。
聽東方前輩這么說,李諾就放心了。
東方玄看了李諾一眼,有些話,他沒有明說。
百位宗師所產生的變數,其實第六境的陰陽家是能感受到的,畢竟,他們就算耗盡壽元,也不可能滅殺這么多宗師,西門家的半圣之所以算不到,是因為李諾……
以前的他,還只是命數奇怪一些,壽命會變來變去而已。
但如今,他的身上,已經形成了一個漩渦。
凡在這個漩渦之內,所有的天機,都會被掩蓋。
哪怕是已經注定的事情,也會發生變數。
這世上所有人,包括他東方玄自己,都有逃不脫的命數。
唯獨他一人,不在天命之內。
不僅他自己的命數不可預知,就連他身邊人的命數,也逐漸變的模糊……
他一把年紀了,沒有留在唯一的孫女身邊,用最后的時間教導她,而是跟著李諾東奔西走,四處奔波,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弄清楚這其中的原因。
在對方最高將領的配合下,克州的一萬中央軍,白狼軍不費一兵一卒的拿下。
越國朝廷總共只掌控五州之地,每州駐軍一萬,其中大部分精銳,都在國都勃州。
克州的一萬中央軍,被勒令原地待命,李諾留下了十位宗師鎮守,同時搜尋克州城內,解救被拐到克州的大夏百姓。
其余之人,則跟著他們繼續推進。
除了東方前輩之外,所有人都可御空飛行,速度極快。
一個時辰后,光州一萬中央軍投降。
又半個時辰,皆州一萬中央軍被接管。
不多時,固州一眾將領,跪在軍營之前,以示臣服……
用足以閃擊五大王朝的陣容,閃擊一個小小的越國,僅用時三個半時辰,越國朝廷掌控之下五州,除國都勃州之外,盡數投降……
勃州。
人們對發生國都之外的事情,一無所知。
皇宮之內,一片歌舞升平。
越國皇帝雖然已經不再掌管朝事,但依舊住在皇宮之中,皇族的特權,也依舊存在。
一切看似變化,實則一如往常。
某處宮殿之內,傳來陣陣淫靡的聲音,不多時,兩道身影從宮殿中走出,其中一人回頭看了一眼殿內的一片乳波臀浪,對身邊那人說道:“你們皇室的生活,真是奢靡啊……”
那貴公子笑了笑,說道:“西門兄若是喜歡,我可天天為你準備這些……”
那年輕人擺了擺手,說道:“這倒不必……”
貴公子想起一事,問道:“西門兄,你上次說,會讓西門前輩幫我算一算命數,不知道你問了沒有?”
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后道:“這件事情,我還真忘了,我一會兒回去幫你問,明日見面的時候告訴你。”
貴公子抱拳道:“多謝西門兄。”
年輕人離開皇宮后,上了一輛華麗的轎子。
沒多久,轎子停在一處豪華宅邸前。
他走進宅邸,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抽屜中取出一張紙箋,又走出門,穿過幾條長廊,來到一處院中,對坐在石凳上的一名老者躬了躬身,說道:“祖父。”
老者手中捧著一本古籍,并未看他,淡淡道:“你和他們廝混,老夫不管,但不要懈怠了修行,白白荒廢了天賦。”
年輕人立刻道:“知道了。”
頓了頓,他才開口道:“孫兒不久前答應越國三皇子,請祖父幫他算一算命數,這段時間,他幫了孫兒不少忙……”
話未說完,老者便伸手道:“拿來。”
年輕人立刻將那張寫著生辰八字紙遞給他。
老者接過這張紙,看著其上的一行字,低聲道:“我西門家的陰陽術,雖然獨樹一幟,但卻不擅長算命數,日后,你們若有機會,要從東方家手中獲得他們的陰陽術……”
年輕人恭敬道:“是。”
老者看著越國三皇子的生辰八字,手指微微彈動了幾下,眉頭忽然微微一蹙。
年輕人迫不及待的問道:“祖父,他還能活多久?”
老者放下那張紙,緩緩伸出一根手指。
年輕人微微一愣,道:“一年?不會吧,他的身體看著十分康健……”
老者緩緩道:“一天。”
年輕人瞪大眼睛:“一天?”
老者沒有說什么,不知為何,忽然察覺到了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作為第六境的陰陽家,他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寧。
他再次掐指一算,并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隨后,他又從懷中取出一塊龜甲,幾枚銅錢,將銅錢擲在龜甲之中,卦象依舊一切正常。
他收起龜甲銅錢,抬頭望向天空。
莫非,真的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