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硅集團對車價的初步確定暫時沒有與機構股東進行溝通。
除了劉琬英,除了要帶隊去歐洲幫忙的熊瀟鴿,除了來臨港商討抖音又順便專門來看定價情況的徐欣……
俞興忽然發現,好像也不算沒進行溝通。
補貼,毛利,銷量目標,市場體系。
熊瀟鴿匆匆來去的帶著碳硅集團的高管前往歐洲,沒有對此細究,但徐欣免不了提出異議,核心就兩個字——激進。
毛利率太低,補貼退坡后的風險很大。
最重要的是,雖然俞興有盡快讓碳硅集團上市的意圖,但實際上很難評估它到底什么時間能上市,也就意味著,如果在補貼退坡之前沒能上市,強烈的沖擊極可能大大延緩上市進程,進而又放大今日資本的投資風險。
徐欣的立場很清晰。
俞興則是很不解:“你早干嘛去了?”
“你早也沒和我說啊,你這個單車成本這么高,就不能再往下壓一壓嗎?”徐欣盯上了成本問題,“你那個雙叉臂不能換成麥弗遜嗎?你里面的內飾減一減,七七八八的總要把毛利預留出來啊。”
俞興只能再詳細的聊了一遍規模效應對成本的降低,剖析“九州”品質的重要性。
以及,他也提到基于如此定價后的銷量與成本目標。
目前最不清楚的就是2017年的補貼政策會是什么樣,明年最高5.6萬,后年預估在5萬左右,碳硅集團內部按照最壞的打算是2017年全面取消現金補貼,也由此提出要把單車成本壓到28萬左右的目標。
如果通過規模效應把單車成本降低到28萬,預留15個點的毛利,沒有補貼的情況下是32.2萬,如果是20個點,售價是33.6萬,樂觀來看,兩年時間里營造口碑和品質,到時或許也能在市場里一戰。
碳硅集團想要28萬這個成本價,明年如能達成5萬銷量,后年的銷量目標便是8.5萬輛左右,也就是70的漲幅,如果達不到預期,假設只有4萬銷量,后年就需要至少9.5萬輛,要做到138的銷量漲幅。
明年銷量再低的話,即便后年能爆發,生產線也難以承擔更大的壓力,就必須擴展投入或者新增產線,額外再多出時間與資金成本。
徐欣倒是能聽明白俞總談到的28萬關鍵成本目標,只是仍舊覺得激進。
不管是49.5還是58.5的兩年目標,都不是很容易達成。
“我覺得還行,這兩年有補貼,車還是很超值的,大家能買到的是低于成本價的車,單是超強鋼的應用就是一流的了。”俞興表示樂觀,“如果能達成這樣的兩年目標,我相信后續的客戶也就會更加認可,而且,我們到時也能上國產的空懸,類似這樣賦能的科技價值會不少的。”
碳硅集團的單車成本32萬,消費者買入的落地價29萬,中間是由國家補貼買單了,另外還不用繳燃油車所需的購置稅。
明年推出的“九州”只有頂配車型會有進口的空懸,后續必然是要把國產空懸下放到全系車型。
徐欣問了個碳硅內部問過的問題:“要是做不到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俞興只能答道,“咱們一起扛啊,我是股東,你就不是股東了?”
“……”徐欣又問了個被問過的問題,“有信心嗎?”
俞興點頭:“百分百的信心。”
徐欣沉默一會,忽然問道:“這樣的銷量目標如果真能做到,碳硅集團是不是就殺入SUV前十的榜單了?”
她考慮完已經存在的風險,現在便開始思考利益。
“你要加定語啊,如果是二十多萬起步,就25萬吧。”俞興思考三秒鐘就有答案,“從25萬到40萬,明年能賣4萬輛,我們就進入前十了。”
他隨口列出幾款知名車型,2.0的昂科威,國產降價的奧迪Q5,價格更低一些的大眾途觀,臨近換代的奔馳GLK,以及本田、日產、豐田那三家,唔,福特銳界也不錯。
徐欣聽著這些熟悉的名字,突然有些心潮澎湃起來,問道:“真能做到嗎?真能拼過它們嗎?”
“它們銷量上下限也是差距很大的,那別克昂科威一年得十多萬的銷量,我們生產線踩冒煙也搞不出那么多車啊。”俞興笑了一聲,又說道,“但我們的車和它們相比是最快的,配置是最多的,體驗也是……最好的之一吧。”
徐欣端起茶杯:“體驗怎么要加之一了?”
“品牌的情緒價值也是實際的用車體驗。”俞興客觀的說道,“新牌子和知名品牌能一樣么?市場接受新能源需要時間和過程,這也是碳硅集團需要面對的問題。”
他見徐欣又陷入思考,以茶當酒道:“徐總,我們需要解決很多問題,但很多問題也不是不能解決,這恰恰是咱們投資的黃金坑啊。”
徐欣喝了兩口茶,點點頭:“行,知道了,小股神。”
俞興錯愕的看向徐欣,這個……
“不是你自稱的嗎?”徐欣瞧出俞總的猝不及防。
俞興不解了:“嗯?我就是和余凱聊過一次,隨便說著玩的,怎么連你都知道?”
“籌錢炒股虧了錢,這種事就是大家最樂于見面傳的。”徐欣嗤笑,“余凱自己又是個大嘴巴,現在人家都說,俞總做公司是一把好手,炒股卻是個糊涂鬼。”
俞興:“……”
徐欣見狀,安慰道:“術業有專攻而已。”
“是啊,術業有專攻。”俞興似是自嘲道,“做公司的人炒不好股,投資的人做不好空,也沒什么出奇的,但阿里的股票肯定還能升的。”
徐欣狐疑的看了眼俞總又迅速收回視線,好像被誤傷了。
她沒瞧出什么稀奇,只能打趣道:“一點小壓力,你俞總肯定是能承受住的,你現在比以前強多了,要是以前我來關心你們的車價問題,你都得把我趕出去,現在還能認真的聊一聊。”
俞興點點頭:“是啊,以前我怕被壓力動搖,只能趕人,現在你對我們定價產生不了半分影響,大家交流起來就很和和氣氣。”
徐欣揮一揮衣袖,轉身帶走碳硅集團的激進打法。
只是,作為今日資本少有的新能源投資,她左思右想的又把電話打給了浸淫行業數十年的父親。
徐父早已退休,但仍舊很關心國內汽車行業的發展。
他靜靜聽完女兒的描述,出乎徐欣意料的評價道:“很好,步調一致,時代浪潮打過來的時候,該激進的時候就要激進,用料足,有耐心,敢抓機會,是新能源事業的好事。”
徐欣本以為會聽到更傳統的分析,很意外父親這種話。
她躊躇道:“我們投了很多錢,就怕行差踏錯。”
“你虧你虧唄,跟我說這個干什么?”徐父慷慨道,“那我把退休工資都給你。”
徐欣:“……”
徐父又說:“人家自己沒投錢嗎?你還不如年輕人,多跟別人學習。”
徐欣聽了許久的電話,心中沒了躊躇,轉而積攢不少火氣。
她放下手機,一轉眼就瞧見輕手輕腳的丈夫,想到一塌糊涂的‘真實研究’,平靜的說道:“姓李的,你過來。”
李松沒辦法,不得不挪步過來,打算在狂風暴雨之后再談談他在國內市場物色到的目標。
胸有丘壑,目有山川,狂風暴雨于我何加焉?
李松戰略性的低眉順眼,暗戳戳的心有遠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