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罡風如刀,流云似絮。
蘊含煌煌人道之威的光輝撕裂長空,如一道開天辟地的匹練,狠狠斬在武祖雄壯的身軀之上!
“嗤啦——!”
血肉撕裂的悶響令人牙酸,武祖那古銅色的胸膛幾乎被一分為二,深可見骨的創口猙獰外翻,鮮血如瀑噴涌。
武祖虬結的肌肉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糾纏,創口邊緣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嗤嗤’滋生,如同千萬條細小的血蛇在急速編織、縫合。
不過轉瞬之間,那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已然愈合如初,只留下淡淡的紅痕,昭示著方才的兇險。
武祖的武圣之體即便在強度上不如聞人正,但也遠超尋常的武圣。
能以如此速度恢復武圣之體的傷害,實在不可思議。
武祖的生命力堪比那些如山岳般龐大的九品異獸,但他的體型遠比異獸小,這使得他的恢復速度遠超那些龐然大物!
“哈!”
武祖猛地甩動兀自發麻的左臂,粗獷的臉上非但不見絲毫痛楚,反而咧開一個酣暢淋漓、近乎狂野的大笑:
“痛快!再來!”
話音未落,他一步踏出,腳下虛空應聲而碎,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琉璃,瞬間布滿蛛網般的漆黑裂痕,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
武祖的身影在空間碎片中消失。
下一剎那,他已跨越上千米的距離,裹挾著排山倒海的氣勢,出現在李飛面前。
武祖右拳緊握,悍然搗出,拳鋒所向,空間扭曲塌陷,十七股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暴戾兇蠻的道則之力纏繞其上,如同十七條咆哮的兇獸之魂。
毀滅的黑炎焚燒虛空,破滅的灰氣腐蝕萬物,凍結的寒霜、撕裂的罡風、沉重的山岳之意種種力量被一股蠻橫的意志強行捏合,在拳鋒前形成一片混沌渦流,吞噬光線,散發出令天地色變的恐怖威壓,直轟李飛頭顱!
身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走通武道,登臨絕頂之人,武祖其實可以擁有和大道之魁類似的道則,可以借助世間武道的發展不斷登高。
但他當初沒有走這條路。
一是因為千年之前的人族武道才剛剛開始,底蘊不足。
二是因為千年之前,人族還有大敵需要對付。
所以武祖最終凝成的道則名為——噬獸。
可以通過吞噬十品異獸的源血,從而增強自身的道則之力。
增強的這部分道則之力,特性會變得單一,只擁有極強的破壞性,并能增強武祖的體魄,生命力,讓其體質更接近異獸。
所以武祖看似擁有十幾種不同的道則,實際上是十幾種附帶不同異獸氣息,但特性相同的道則。
武祖身上一共有十七種道則之力,意味著他曾經吞噬過十七尊十品異獸!
這些十品異獸并非都是他殺的,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同伴殺的。
比如李飛在佛祖留下的那段幻境中就看到,道祖一次就給了武祖三份十品異獸的源血。
面對武祖足以崩滅萬仞山岳的混沌一拳,李飛眼神沉靜如淵,唯我獨法的無形界域驟然擴張。
一股凌駕于萬法之上的意志降臨,武祖拳鋒上纏繞的十七股狂暴力量如同被無形巨手瞬間抹去了六道!
黑炎熄滅,灰氣消散,寒霜融化混沌渦流威能驟減。
李飛不退反進,同樣一拳迎上。
轟隆——!!!
雙拳碰撞的剎那,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沖擊波轟然炸開,如同滅世巨輪,碾過蒼穹,橫掃八荒!
方圓數十里的厚重云海被瞬間清空、撕裂、蒸發,空間劇烈震蕩,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武祖古銅肌膚上被撕裂開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再次噴濺。
他卻渾不在意,眼中戰意如火燃燒,身形如鬼魅般再動!
拳!肘!膝!腿!肩!背!
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武祖的攻勢如同萬千怒海狂濤,連綿不絕,洶涌澎湃。
空間在他狂暴的轟擊下扭曲變形,發出‘嗡嗡’的哀鳴。即便每一擊都被唯我獨法壓制到只剩六成力道,他依然死死纏住了李飛!
自從有了唯我獨法后,李飛一直想要測試自己的能力極致——
能夠同時壓制多少種道則?
現在他終于從武祖身上得到了答案。
武祖同時擁有十七種道則之力,在‘量’上當然不可能真的堪比十七位巔頂強者。
但唯我獨法更看重的是道則的數量,而非單個道則的力量。
面對武祖這樣的對手,李飛動用唯我獨法,最多可以壓制六種道則。
他和武祖以攻對攻,武祖破不開他的混元劍體,他則打得武祖頻頻受傷,全靠超強的生命力和恢復速度硬撐。
“你這一招包羅萬象,招式,意境、力量、變化皆超出我對武道的理解,很好!”
武祖雖被打得十分狼狽,嘴上卻贊不絕口。
相比起他出招不斷,李飛翻來覆去都是一招不知天高。
只是這一招變化萬千,包羅萬象,足以應對任何對手,任何情況!
這式不知天高展現出的武道造詣讓自稱為‘武祖’男人自愧不如。
同時他也欣喜無比!
千年之前,他成功以武道破境登頂時,就曾放聲天地——
愿人族武道步步登高!
愿驚艷后輩人人成圣!
“還有更好的——”
李飛突然高聲道。
他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真切的喜悅,有心讓對方見識到最高處的風景——
璀璨奪目的金光如同初升的旭日,驟然從李飛體內爆發,瞬間籠罩了方圓千米的天地!
金光之中,日月星辰輪轉生滅,萬里河山蜿蜒起伏,巍峨城池拔地而起,億萬生靈虛影浮現、勞作、繁衍.一方宏大的金色道域降臨天穹。
武祖只覺得身上猛地一沉,仿佛億萬鈞海水瞬間從頭頂壓下。
原本還勉強能在他體表流轉的十幾種道則之力,此刻在這宏大的金色道域內,如同烈日下投入雪堆的殘冰,一一消融!
一尊尊異獸虛影在武祖身后浮現,紛紛發出不甘而痛苦的嘶鳴,仿佛被無形的萬仞山峰凌空砸落,寸寸龜裂。
最終武祖身上只剩下兩道十品異獸的道則之力。
他魁梧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像肩扛著一顆真正的星辰。皮膚表層密布著細碎龜裂的紋路,不斷滲出鮮血,身體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承受難以言喻的重壓!
道則之力的數量代表著他體魄的強度和生命力的雄渾程度,在被壓制了十五種道則之力后,他頓時變得‘虛弱’了很多。
武祖不驚反喜:“好!你竟也會這等手段!”
李飛一怔:“哦?”
充滿洪荒氣息、色澤暗沉的光暈從武祖體內綻放。
這光暈介于凝固的黑與沸騰的紅之間,如同干涸萬年的血痂,一尊尊巨大而猙獰的異獸虛影在其中奔騰、咆哮!
光暈在李飛的道域中緩慢而堅定地擴張著,很快形成一顆直徑超過百米的血色光球。
這是武祖以十七種十品異獸的道則之力構成的——‘荒’域!
李飛憑借獨一無二的法武合一,才能以道則形成能增強自身的領域。
這種手段即便是林天一也做不到。
而武祖在千年前就做到了!
“確實,他能同時擁有十幾種道則之力,用來構筑道域才是得天獨厚。”
李飛暗自想道。
金色道域與血色‘荒’域,如同兩顆太古星辰,在天穹之上轟然對撞!
接觸的邊界處,空間如同脆弱的帛絹被狠狠撕裂,一道道不規則的、深邃幽暗的虛空裂痕瘋狂蔓延、扭曲、湮滅。
金與紅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激烈地相互擠壓、爆發出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悶雷巨響。
今人戰古人!
道域撼道域!
與此同時,在戰場的另一端,劍光縱橫,劍氣沖霄!
寧青曼與劍客的對決,是純粹的劍道之爭,其聲勢之浩大,絲毫不遜于李飛與武祖的道域碰撞。
萬千劍光如同銀河倒瀉,又如暴雨傾盆,在虛空中瘋狂交錯、碰撞、湮滅。
每一次劍光交擊,都爆發出千百口青銅巨鐘同時撞碎的恢弘巨響,金鐵交鳴之音穿透云霄,震得人神魂激蕩!
凌厲無匹的劍氣四射,將空間切割出一道道久久不散的、細長而幽暗的裂痕。
和寧青曼交手的劍客自然是千年之前被武祖稱為劍祖的男人。
打到現在,寧青曼已經察覺到劍祖手中那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鐵劍,實際上就是對方的道則。
這是寧青曼第一次見到具現化的道則。
也唯有如此,對方手中這把劍才能在如此層級的交鋒下不被損壞。
“我的道則名為——劍。”
劍祖一邊和寧青曼見招拆招,一邊開口解釋:
“萬劍歸源,一切和劍有關的力量,我都能從中受益。”
和寧青曼的猜測一樣,對方的道則確實和大道之魁是同一個類型。
雙方交手已逾千招,劍祖的劍道造詣在寧青曼這位后世劍客的磨礪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攀升!
當寧青曼一道凝聚了至純劍意的‘破勢之鋒’如同撕開無形錦緞般直刺劍祖劍法轉換間的核心節點時,那柄道則凝聚而成的鐵劍陡然在她眼前消失。
并非真正的消失。
而是一種超越了視覺甚至是感知捕捉極限的快!
一道純粹的劍光精準無誤地點在寧青曼這一招勁力流轉最關鍵的核心節點上。
劍祖開始反過來破解寧青曼的劍法!
如同利針扎破堅韌水囊,寧青曼那凝聚如實質的青色劍光被硬生生從中點破,劍勢未盡便如風卷殘云般四散崩解。
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沿著寧青曼點出的指尖狂涌而上。
她悶哼一聲,強行扭轉身形,卸開巨力,右肩處的衣料已無聲無息地碎開一塊,露出內里晶瑩的肌膚,一道細微的血痕緩緩滲出。
從此刻開始,雙方攻守易型!
但寧青曼依然沒有選擇轉攻為守。
除了當初在翠青城救李飛那次,她的劍道生涯從來都是進攻進攻,永不停歇地進攻!
兩人以攻對攻,飛快破解著彼此的殺招。
寧青曼以劍解捕捉到的‘空隙’越來越少,也越來越難以抓住。
而她自己的劍法在對方的劍下卻流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
她身上開始出現一道道劍痕!
但寧青曼沒有選擇退卻。
她雖然沒法像劍祖那樣在呼吸之間就讓自身劍道造詣飛速上漲,但劍解道則對目標的針對性也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提升的。
越熟悉對方的劍路,勁力流轉和道則變化,劍解的殺力就越強!
兩人針對彼此的上限都在提升,就看誰能先一步破局。
“嗤!”
“嗤!”
凌厲的劍氣時不時在兩人身上留下痕跡。
素雅的青衣上與古樸的灰衣上,都綻開一朵朵凄艷的血花!
肩膀、手臂、肋下.一道道劍痕出現在兩人身上,雖不致命,卻觸目驚心。
而寧青曼身上的傷痕明顯比劍祖更多。
某一刻,劍祖手中的鐵劍再次消失于寧青曼的感知之中。
當那抹致命的鋒芒再現時,一股被壓縮到極致、純粹到容不下任何雜質的恐怖殺意,在劍鋒之上轟然爆發!
仿佛天地初開時那第一縷斬破混沌的鋒銳,被喚醒了沉寂萬古的兇性!
寧青曼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劍解道則在千分之一剎那的間隙中運轉到極致,終于捕捉到了這一劍那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縫隙’。
然而——
意識跟上了,身體卻跟不上!
這一劍,才是劍祖劍道的真正精髓——
極致的快!極致的殺意!
“噗嗤——!”
血光乍現。
寧青曼身體劇震,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在她左側雪白的脖頸之上!
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般飆射而出。
生死關頭,她的右手劍指以超越極限的速度險之又險地點在了那柄鐵劍的劍鋒側面。
“叮——!”
一聲清脆到刺耳的銳鳴。
正是這千鈞一發的一指,讓劍祖絕殺一劍未能徹底斬落,劍勢被強行帶偏了毫厘。
否則一劍之下,寧青曼已經身首異處!
她后退拉開距離,眼神不甘。
終究還是劍祖的劍道造詣先一步提升到了劍解道則所能應對的極限之上。
若寧青曼所修非劍,而是刀、槍、戟其他任意一種兵器,結局或許會不同。
以劍對劍,面對擁有劍之道則的劍祖。
終究還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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