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的“嘟”聲還在房間里蕩著尾音,趙不瓊深吸一口氣,感覺吸進肺里的都是深圳夜空中飄著的、帶著點樟腦丸味的涼氣。她轉頭拽起還在鍵盤上“噼啪”敲打因果代碼的李一杲:“別碼了,呆子,今晚回趟‘深圳舊址’。”
 車輪碾過通往“婚房遺跡”的歸途。推開那扇一個多月沒碰過的大門,一股混合著塵封家具和“冷灶”特有的、帶著點霉味的空氣撲面而來。趙不瓊心里頭那點兒勉強撐著的“創業老板娘”硬殼,“咔嚓”一聲就裂了縫,泛上來一股酸澀——這哪兒還是個家?分明是座裝修精致的“資產陳列館”,而她就是那個守著金山銀山卻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守財奴。
 她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冷冰冰的家具,仿佛在給它們開追悼會。‘瞞?’她心里的小算盤第一次沒撥拉錢響,反倒像灌了鉛,‘都到這步田地了,夫妻店要是還玩諜戰,那這‘創業因果道’也甭修了,直接改行演無間道算了!’
 “老公,”她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像用了三年的鼠標滾輪,“這屋子…我尋思著,委托老爸掛出去吧。”她頓了頓,舌尖嘗到一絲鐵銹似的味道,“行情估摸著…一千七百萬出頭。”
 “啥玩意兒?!”李一杲那顆埋在代碼銀河的腦袋“噌”地抬起來,動作太猛,鼻梁上那副戰痕累累的“賽博眼鏡”險險滑落到鼻尖,那標志性的雞窩頭瞬間塌方,每一根曾經倔強挺立的呆毛此刻都像慘遭經濟危機的韭菜,蔫頭耷腦地貼著頭皮。“賣…賣房?!”他聲音拔高了不止八度,眼鏡腿兒都在抖,“這可是你名下最后一方凈土!是你爸給你打的江山啊!雖然…”
 “甭雖然了!”趙不瓊牙一咬,強行把那股子酸澀壓下,露出資本家夫人應有的“精明范兒”,“咱倆都成‘廣漂釘子戶’了!這兒天天躺那兒吃灰,跟個吸金黑洞似的,折舊比利潤長得還快!不如把它變成能下金蛋的鵝,”她眼波流轉,精準地拋出一個能瞬間點燃吝嗇鬼小宇宙的數字炸彈,“變現,貸款給滴水巖公司!年化嘛…15%?友情親情混合利率,血賺不虧?”
 果然!那個萬惡的“15%”數字像一顆深水炸彈,精準地在李摳門道尊的意識海里引爆!什么懷舊?什么發妻最后的堡壘?通通灰飛煙滅!腦子里噼里啪啦全是算盤珠兒碰撞的脆響!連帶著,他頂上那撮雞窩也如同接通了高壓電,剛剛還蔫著的呆毛瞬間集體“詐尸”!“唰”地根根倒豎!活像炸了毛的賽博公雞!
 “我滴個混沌老祖宗!!”李一杲聲音都變了調,手指快戳到趙不瓊的鼻尖,“馬云粑粑的‘江湖救急錢’才年化12%!微信小貸頂天9.6%!國家銀行的牌價都快貼著地皮飛了!您老人家這15%?比劫道的還猛吶!這哪是融資?這是明搶!搶劫啊!趙董!”
 趙不瓊看著眼前這個瞬間被“利率”附體、完全忘了“賣窩”之痛的老公,心里那塊又酸又硬的冰碴子“啪”地碎了一地——成了!黑色幽默的劇本按她寫的演!她強忍著笑、以及那點想哭的沖動,伸手薅了一把李一杲那手感刺撓的“高利率呆毛天線”,臉上露出“魚兒上鉤了”的狡黠:
 “哎喲,我的摳門祖師爺!”她憋著笑,聲音像裹了蜜的毒藥,“您這生意經都修到狗肚子里啦?這15%的高利錢,收錢的是誰?掏錢的又是誰?仔細想想!”
 她掰著指頭,給他算那筆荒誕到心酸的“左手倒右手”的糊涂賬:“房款:咱倆的。投資方:左手咱倆。借款方:咱倆的公司。右手收利息的:還是咱倆!”
 “懂沒?”她一拍李一杲的后背,拍得他一個趔趄,“這15%,就是左口袋裝到右口袋,聽著風聲挺大,汗毛都沒傷你一根!反過來——”她眼睛瞪得溜圓,“咱公司‘右手’付出去的利息,轉個圈兒又回到咱‘左手’兜里,連帶著還能拉來一堆其他冤大頭的熱錢!這買賣,甭說15%!你就是定個150%,那也是咱自己血賺自己的利息,虧了個寂寞啊!”
 李一杲呆立當場,賽博眼鏡滑落到鼻梁中間,遮住了半只茫然的眼睛。他那顆超級AI腦袋里的萬億CPU核心瘋狂運轉,反復建模、推演、解析老婆這套“我貸給我,我收我錢”的永動金融悖論模型…
 半晌,他那標志性的雞窩頭猛地一點,呆毛如麥浪起伏,恍然大悟的亮光(也許是算清楚了自己能多薅點羊毛)從鏡片后透出來:“哦——!!!言之有理!大道至簡!精辟入髓啊老婆!”李大老板、碼神道尊、混沌位面三進制鼻祖,瞬間沉浸在自己設計的資本永動迷宮里,仿佛那15%的利息正像金雨般噼里啪啦砸在他頭上,哪還顧得上角落里那個即將被標上價簽、名為“家”的精致盒子?趙不瓊看著他忘我地沉浸在“數字薅羊毛”的快感中,嘴角扯了扯,扯出一個比哭還像笑的弧度——瞧,創業者的悲傷,就這樣完美地被一場關于“15%”的黑色荒誕劇,淹沒在了精算的泡沫里。
 次日晨光熹微,那輛有了靈性的智能“創業戰車”七仔便載著李氏夫婦駛入了趙家府邸森嚴的大門。車輪碾過私家車道的細微聲響,驚落了庭院梧桐葉尖的晨露。
 剛踏進客廳,趙不瓊那雙自帶“戰略雷達”的眸子便“唰”地鎖定了正對著晨報啜飲明前龍井的老爹趙雄。她利落地把拎包往鑲貝螺鈿的花梨木茶臺上一擱,側過頭,以只有身邊人才能捕捉到的氣音,在自家那位頭頂呆毛尚未“覺醒”的道尊老公耳邊,下達了“戰略性隔離”指令:“親愛的,勞駕——”她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指尖不著痕跡地戳了戳李一杲的后腰,“發揮一下你‘花園思想家’的專長?是去泳池里泡泡腦子,還是對著牡丹芍藥參悟一下‘花開花落金自來’的玄機都成。總而言之——”她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不容置辯的小得意,“別在這兒杵著影響本總監發揮。今天不從這個‘移動金庫’老爹口袋里鑿出三千萬的戰略儲備金,我就擱這兒常駐沙家浜了!”
 “三千萬?!”這三個字如同“芝麻開門”的咒語,精準擊中了李一杲體內名為“葛朗臺祖師”的元神開關!前一秒還懵懂的眼神“噌”地燃起堪比發現BUG寶藏的金光!什么花園泳池瞬間淪為背景板。李大老板臉上瞬間綻放出足以融化千年玄冰的燦爛笑容,小雞啄米般狂點頭,二話不說,背著手,邁著六親不認的輕快步伐,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就溜達進了姹紫嫣紅的花園深處——那步伐輕快的,仿佛不是去賞花,而是踏上了鋪滿金磚的康莊大道,腦子里已然噼里啪啦打起了三千萬銀子的算盤。
 清場完畢,趙不瓊瞬間切換成“趙氏礦業·首席掘金官”模式。她“啪”一聲掀開精致的手提包,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摞沉甸甸的文件,帶著點“戰略投送”的架勢,“哐當”拍在趙雄面前光滑如鏡的茶臺上:“爸,給!”她指尖點著最上面那本暗紅封皮的冊子,“壓箱底的嫁妝本兒,勞您大駕,務必賣出個驚世駭俗的好價錢!”接著是一份簽好字的授權書,推過去時指關節還故意敲了敲桌面,強調重點,“目標價——1700萬!底限1500萬起跳,您看咱家這塊‘磚’,夠不夠分量砸出這聲響?”
 趙雄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杯中碧綠茶湯晃出幾圈細微漣漪。他目光從文件移到女兒臉上,仿佛在辨認一副熟悉的畫突然添了陌生筆觸,那慣有的閑適神情“唰”地凍結,眉峰微微聚攏,疑惑中還帶著點兒難以置信:“阿女,”他放下杯子,瓷底磕碰發出一聲輕響,“你們公司這資金鏈……繃緊到要拆自己家的承重墻了?”語氣是投資人的敏銳與父親本能的擔憂奇特地混合。
 “繃?那倒談不上!”趙不瓊下巴微抬,露出一個帶點創業者傲氣的笑容,“眼下荷包嘛,還鼓脹著呢!用行話說,現金流轉得嘩嘩的。”話鋒緊接著一轉,如同切換了PPT頁面,“但是——預判!爸,咱得有點商業前瞻性!”她熟練地解鎖平板,指尖劃過一道流光,“啪”地將屏幕懟到父親眼前,“瞅瞅,DAU(日活用戶)輕松突破五百萬大關!按互聯網‘估值基本法’計算器噼啪一敲——”她故意頓了頓,擲地有聲,“倆小目標打底是起步價了!”
 趙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鏡,湊近了細看那幾頁核心數據——GMV、轉化率、用戶黏性……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線條流暢漂亮。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內心OS:‘喲呵?這數據,居然不像那些PPT上描金邊的虛胖項目?包裝一下,倒真能去忽悠……啊不,是吸引些追求熱點的VC(風險投資)入場了。’但這念頭一起,就像激活了某些不太愉快的“跑路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立刻聯想到那個曾經把他涮得灰頭土臉、連人影都找不著的創業團隊。他眉頭瞬間擰成了個疙瘩,抬眼直直盯著女兒,眼神銳利得能當安檢儀:“閨女,你老實跟我說,”聲音帶著點警鐘長鳴的緊張,“你們不是也學人家,把賬面刷得漂漂亮亮,就等著風緊扯呼,卷款跑路吧?!”
 “爸——!!!”趙不瓊差點被親爹這360度原地拐彎的奇葩腦回路給當場噎住!她一臉‘您老可真敢想’的無語,直接一個大大的白眼差點翻到后腦勺,“您這危機防范意識簡直要溢出屏幕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摁下那點哭笑不得的情緒炸彈,決定祭出更硬核的“證據鏈”和“預判模型”來說服老父親,“我這是聽師娘講了典故,明白‘晴天備傘’的道理——現在不‘騙’……咳,不籌備點糧草,等寒冬臘月再哭窮就晚啦!我們的大數據模型預測,春季攻勢才是真正的爆發點!如果現在子彈(資金)備足——”她指尖在平板屏幕上猛地一劃,仿佛切開了一道上揚的箭頭,“明年業績這條曲線,絕對能讓現在的增長率羞愧得原地挖洞!”
 眼見父親臉上那點將信將疑像浮冰一樣未消,趙不瓊干脆使出終極殺招——信息轟炸!她竹筒倒豆子般,把滄美集團如何“榨汁機”式合作、如何被對方反手一個“技術斷奶”的底褲都揭了;把滴水巖目前堪稱彪悍的真實業績、何珊珊如何在七色花門口架起“攻城槌”、千千樹那片“藍海”又是如何徐徐打開戰略藍圖……一樁樁一件件,把公司壓箱底的動態全攤在了這位“前·投咨人”面前。
 這下,趙雄臉上那點猶疑終于“咔嚓”一聲裂開,換上了貨真價實的驚訝:“嗬!照你們這火箭推進器的節奏,要是資金油箱加滿,”他下意識地捻了捻剛修剪整齊的指甲,仿佛在掂量一個隱形秤砣,“確實能沖上更高的軌道……行!老爸撐你這一把!”
 “痛快!”趙不瓊臉上笑容瞬間綻放,像朵終于吸飽陽光的向日葵。她立刻接過話頭,展開精密的金融戰局推演:“盤活這套房子——假設到手1500萬。這筆錢,以星美投資的名義作為基石出資人,牽頭設立第一期‘滴水巖成長基金’,盤子湊足5000萬!”她語速加快,帶著專業推演的流暢,“基金定向錨定滴水巖公司,走債權融資通道。標的物嘛——質押滴水巖公司25%股權。”關鍵數據點得清晰明確,然后拋出資方最關心的收益鉤子:“年化利息,按15%計算。期限三年……”她聲音略拖長,目光灼灼地看向父親,鋪墊完成后終于落下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子,“當然啦——”她眉眼彎彎,帶著點“親閨女牌糖衣炮彈”的狡黠,“這個盤子,還得您這位‘金字招牌’屈尊,做擔保人坐鎮才行!穩!”
 李一杲被趙不瓊“請”出客廳大門,像只被轟出窩的迷茫兔子,踮著腳尖在庭院石子路上溜達。腦袋瓜子里的算盤珠兒“噼啪”一陣狂響:“眼下現金流穩健得很,但真要憑空掉下三千萬大洋,砸出個芯片天團豈不美哉?”這念頭一起,碼神道尊的芯片雄心“噌”地點燃小火苗,燒得他指尖發顫!
 可下一秒,“葛朗臺本尊”立刻元神歸位!腦內小劇場瞬間切到財務恐怖片:
 芯片架構師?本碼神道尊親自披掛上陣!年薪兩百萬省!驗證工程師?青龍尊者(李一杲第二人格)專業對口!再省兩百萬!硬件工程師?瓊寶老公(還是李一杲)擼袖子上!簡直無縫銜接!
 “好家伙!”他掰著手指頭倒吸涼氣,“眨眼凈賺六百萬年薪窟窿!”眼珠一轉,念頭如脫韁野馬奔涌而出,“軟件工具鏈這硬骨頭——無問七子首席大弟子李一杲接招!這波操作行云流水,直接省出一千萬啊!”他仿佛看到鈔票長了翅膀嘩啦啦飛進兜里,十年一個億?百年十個億?“百年企業金算盤”在他顱內敲出核爆級回響!
 結論落定,李老板頓覺天地清明。整了整并不存在的領帶,背著手踱起方步,儼然庭院巡查使。目光掃過花圃——沒有菊?沒關系!賞草!秋香缺席?無所謂!賞石頭!可滿園草木皆兵,實在激不起“李大官人”的詩興。他咂咂嘴:“嘖,忒無趣!啟動‘神識雷達’,掃它個天翻地覆!”
 “嗡——”元神甫一離體,李道尊渾身一激靈!庭院里的因果磁場亂得像被熊孩子踹翻的樂高桶。“怪哉!”他眉心擰成麻花,“這波段不對勁啊?”往常只能捕捉生命體的能量漣漪,此刻卻混進一股低沉的“嗡鳴”,像頂級歌劇女伶的詠嘆調里硬塞了面破鑼,咣當亂響震得腦仁發麻。“對!就是這缺德鼓聲!”他給這異響扣上標簽,心頭的毛刺感反倒松了松,索性順著聲波導航天線,鬼使神差摸進趙雄書房。
 書房門“吱呀”一聲洞開——書桌正中央,左右兩幀照片隔空對壘:
 左幀戰神趙雄: MBA講壇初登臺,西裝革履指點江山,嘴角弧度精密如瑞士鐘表;
 右幀萌新李一杲:拜師無問僧名場面,青澀學徒戰戰兢兢奉茶,身后趙不瓊舉手機笑成偷腥貓。
 兩幀照片之間赫然架起一座微型“因果虹橋”!只見:
 黑曜石貔貅鎮守左翼,獠牙大張直撲李一杲照片,口中銜一枚反光銅錢,鏡面精準折射李一杲眉心;
 右翼紫晶洞吞吐幽光,洞口斜插一根烏木雷擊棗木釘,尖端沒入趙雄照片底座;
 八卦黃銅轉盤居中流轉,乾位紅線纏李一杲衣角,坤位金針釘趙雄印堂;
 北斗七星陣砂盤壓陣,天樞星位灑滿金粉,勺柄直指李一杲命門!
 整套機關暗合玄空飛星“劫奪局”,貔貅噬運、晶洞納氣、銅盤導流、七星鎖魂!李一杲雖看不懂門道,卻感覺那“破鑼聲”在機關核心嗡嗡共振,震得他后槽牙發酸。他爪子懸在半空愣是沒敢碰,只掏出手機“咔嚓”存證,活像犯罪現場調查員。
 退出書房帶上門的剎那,他心頭“轟”地爆開小劇場:“好你個老丈人!擱這兒擺誅仙陣謀害親婿哪?”可轉念一想,“謀我啥?謀我花唄待還額度?還是謀我公司那三張二手辦公桌?”他瞅了瞅手機里自己拜師照的窮酸樣,再對比趙雄講壇照的富麗堂皇,頓覺這陰謀論荒唐得像螞蟻算計大象。指頭一揮刪掉腦內彈幕:“得了!下周找師父破案去!現在——”
 他踢開腳邊碎石,哼著荒腔走板的調子溜達開,思緒瞬間漂移到資本洪流:“瓊寶啊瓊寶,三千萬彩禮何時到賬?炒股梭哈?區塊鏈挖礦?虛擬地產圈地運動?”天馬行空的暴富計劃如煙花綻放,炸得老丈人的“風水核武器”灰飛煙滅——道尊大人的心緒調節術,向來主打一個“省錢省心,煩惱清零”!